暮年人生

记得在老挝万象的时候，有天晚上一位老华侨打电话约我一起吃晚饭，并说好到时来我们公司门口接我。老先生约70岁左右，尽管头发花白，但依然精神矍铄，见面时只见他上着花T恤，下穿休闲短裤，脚下一双“人”字拖鞋，斜挎小包，俨然一副年轻人的打扮；老先生的坐驾是辆奔驰车，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款了，可以想象得出在当年这辆凤毛麟角的奔驰车和他的主人一样风光无限；可如今先生老了，车也老了，唯有车头顶上竖起的那个骄傲的车标仍如老先生的腰杆一样笔直。老先生现居住在泰国曼谷，年轻时便开始在老挝做生意，曾与老挝政府好多官员都很熟悉，然时过境迁，昔日的老朋友都先后去世了，老先生的生意也跟着他花白的头发一样随之慢慢颓废了。

我们坐上车，老爷车启动时发出很大的声响，但德国名车的质量让我坚信它绝不会在剧烈的抖动中就散了架。到达预定的饭店后，当我下车时才发现这辆车的右边居然没有后视镜，在关闭车门时老先生一再叮嘱要我使出最大的力气，直至听到震耳欲聋“砰”的一声炸响才确保车门关好了。

饭店当晚有浓郁民族特色的歌舞表演，从老先生与饭店服务员之间的熟悉程度来看，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由于到这里吃饭的客人多来自不同的国家，演唱的歌曲也通常会迎合不同客人的口味。当一曲柔情款款的《甜蜜蜜》音乐响起时，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温暖，顿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尽管邓大美女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但她甜美的歌声和歌曲却传遍和征服了整个东南亚，打动了无数海外华人的心，至今无人能出其右。歌曲唱罢，深谙其道的老先生大方地让身边的服务员给台上唱歌的美女送去一枝红玫瑰外加一点小费，歌者随后向我们这边报以甜美的微笑。

吃饭期间，我们交谈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地边吃饭边看表演。偶尔的闲聊中，老先生告诉我，以前年轻时在这家饭店曾经先后有过三个情人，但现在对方早已嫁人而不来往了。由于我们之间实在没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又加上存在明显的代沟，吃完饭在节目还没有完全结束时我就起身告辞了，老先生又执意开车送我回到公司。

与老先生握手告别后，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在中国像他这把年纪的老人应该早已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了，但他却仍然还要常年在老挝和泰国之间往返奔波。我不觉有点可怜这位老先生了，尽管他可能很有钱，或者曾经很有钱，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孤独与悲凉，所选定的那家饭店也许只是为了找回原来年轻时的感觉。

大概人生就是这样，当昔日的繁华落尽，一切都将重回原始的状态，起点和终点相同，只是划过的轨迹不同而已。老先生这把年纪依然不知疲倦地沉浮在商海中的第一线，也许是“老牛亦解韶光贵，不等扬鞭自奋蹄”了，这样想来我慢慢有些释然了，不觉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可笑！真应了那句古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老先生正以此为乐呢！

2007-12-3 于老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