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自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每个人都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这是个毫无争议的原定理。
我过去总是想用飞黄腾达的方式对自己示好。我想让自己优秀得出乎意料,巨有钱,巨有才,巨有地位,以便让别人对我刮目相看。我得把自己捯饬得巨有能耐才能达到这样的目的。看电影的时候,银幕上的李连杰身手太不凡了,一个营的人和他过招他也不怕,把所有的对手打得屁滚尿流。我就想,我若是有这样的能耐就好了,我就谁也不怕啦,老板见了我也得低三下四了,流氓小偷什么的见我还不得赶快喊我姑奶奶?要是我老公不听我的话,我就来一个这样的身手,保管他向我求饶。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毛病太多了,缺乏的能耐太多了,比别人低能的地方太多了。这样的发现越发让我努力拼搏,天天向上,我想流下比别人多些的汗水弥补我的欠缺。可是,我发现这还是杯水车薪,我根本比不过太多的人,在一些领域,我简直就是最弱小的那一拨人。倒是我天天向上的欲望让我着急,让我焦虑和烦躁,让我的内心总像个小动物似的静不下来。再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安静不下来,我就不会幸福。何止是不会幸福,安静不下来一定就会导致痛苦。我从来没有在焦虑中感受到开心和快乐。
我过去的生活状态完全可以拿开快车作比喻。每一次我开车,需要在短时间内抵达目的地,我开车的过程就会万分焦虑,红灯来了我就要烦死,恨不得越过前面的车子,像电影里面的飞车手赶到前面去。我太想多快好省啦,太想像国际飞车比赛中的快车手那样拥有绝技,然后获得别人的肯定。用这种样式去开车,实践的不仅仅是“欲速则不达”这么一种成语中的必然规律,还会撞车,再快了就会被撞死。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的车技太平常,我从来不是个飞车手,我甚至连个有经验的司机都不是;现实还告诉我,十字路口和非十字路口有太多的路况不是很好或者很不好。红灯的时候我必须等,必须排队,不排队,就要撞上别的车。把车撞坏再去修,其实是一个很不经济的行为方式,很不好玩。
从来没有在急躁的开车之中体会到行驶的快感。生活在急躁之中的我也同样体味不到生活的快感。
那一天,印尼发生海啸,李连杰恰巧在印尼玩耍。那一天,李连杰差点被海水吞噬。李连杰能躲开死神,完全不是靠他的绝技,而是他的运气。身怀绝技的李连杰在大自然面前也是条虫子,海水淹死他原本也像淹死一只鸡。是的,生活是和大自然一样的庞然大物,小小的人类哪有什么超自然的绝技?
我开始试着接纳自己。我开始允许事情在我的身上发生。我觉得很多东西不是我能掌控的,比如,我美貌比不过别人,我就接纳自己的不美;比如,我才智不如哲学家,我就做个哲学家的粉丝。我甚至在诸多方面比不过送水的、配钥匙的,比如他们的耐力与承受力,他们的细致,我就不具备,我就允许自己的虚弱。我在物质生活中连个普通的女人都不能比,她们能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我除了写字什么也不会。我木讷于和别人的交往,这必须得忍受更多的寂寞,我就安稳于自己选择的这种寂寞……我的基因中有着所有祖先汇集起来的集体潜意识,我的很多罪性源于这种千万年的集体潜意识的积累。我得允许自己接纳这样的罪性。人类的诸多痛苦基因就深埋于我正在短暂活着的生命之中,我的一些痛苦源于我是人类这个事实。我要允许我是有痛苦有弱点的人类这么一个事实。
现在我开始学着接纳自己,不跟自己着急。我技不如人了,我就允许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因为某件事情生气了,我就允许自己生气,生气是人的七情之一嘛。别人对我冷漠了,这太正常了,我不也冷漠着太多的人嘛。就是我丢钱了,我也试着让自己快快安下心来,无常原本就是最大的正常嘛。
一旦我发现接纳了自己,我发现那些生着的气—下子就没了,就像气球被扎破了一个孔,里面的空气开始消散,它就瘪下去了。
我正在做着这样的修持。我在这样的修持中得到的好处,就是一点一点地学会了安静,学会了不和别人比较,学会了一点一点回归自己。我还经常发现我有向外的欲望在扩张,我也允许它们的存在。我知道现在的我还处在与这样欲望的共存之中。我一点一点进化着自己,在伟大的哲学和巨无霸的生活之中。
我知道这是我对自己最大的仁慈。是的,接纳自己,是所有仁慈当中,对自己最宽厚最温暖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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