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花毛蓝布的记忆

上海这座城市曾经茶摊遍布。走在路上渴了，花两个铜板，买一杯茶水。那茶水装在玻璃杯里，上面还盖有一小块玻璃遮挡灰尘，以示卫生。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属于低消费时期，一杯茶水也就一分钱。摆茶摊的不少是年轻女子，邻家女孩的模样，就像照片上的女子那般。很多贫穷人家就靠摆茶摊养家糊口。有意思的是，摆茶摊的女孩似乎约定俗成，多半穿的是印花的毛蓝布斜襟衫，想来那也算是职业服装了。茶摊只是初级阶段，机遇好的，搞大了，那就是老虎灶，再高级一点，就是茶馆店了。要是茶馆店，称呼也要改的，不是卖茶女了，要称老板娘的。开茶馆店名气最响的，要数春来茶馆的阿庆嫂了。当然，阿庆嫂属于艺术创造的人物，不过，艺术来源于生活嘛。不管舞台上还是银幕上的阿庆嫂，穿的都是印花毛蓝布斜襟衫，可见这样的服饰是最初的职业装。

这样的印花毛蓝布都是简易织布机织出来的，织出来是白的粗布（正规纺织厂织出的因为细密紧致一些，称为龙头细布），然后用绳子扎紧染色，浓浓的原生态风味就出来了，便宜又好看。等到纺织工业大发展，新的面料不断出现，诸如的确良华达呢尼龙绸乔其纱劳动布什么的，印花毛蓝布就不吃香了。不过，拿这个当面料做衣服的人少了，身价倒反而抬高了，变成工艺品了。十多年前上海的桃江路上就有一家印染坊专攻此道，外国人寻踪踏访而来，生意很好。现在嘛，上海周边的一些古镇还有卖印花毛蓝布，穿过竹篱笆，推开木门，农家的织布机还在嘎吱嘎吱作响。三四十块钱可以买一大块，挂在墙上可以当壁拄，别有风味。江南水乡古镇，桨声船影依旧。坐在木船上，看船娘摇着橹，唱着江南小调，颇能勾起几分怀旧情韵。船娘穿的，正是印花毛蓝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