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的入学礼
汉诺威竟然也是一所音乐学院,在柏林。
如果不是泰迪,我那可恶的父亲硬是要在德国发展他的所谓事业,我绝对不会站在它的门口,放弃自己的祖国,放弃茱莉亚、罗彻斯特、科蒂斯、曼哈顿那些顶级的音乐学院。二十年前,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我甚至是在和父亲僵持了半个月后才无奈地答应去看看。
我只是来看看,并不一定要待在这鬼地方,所以,当校长坐在我身边时,我表现得很傲慢,爱理不理地只顾看歌剧。
老头子却一点都不介意,歌剧看过许多遍了吧?他问我。我不回答。但我们的校长先生非常有经验,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得到什么答案,那句话只是一个过渡,接下来的才是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礼堂的墙壁全是凸凹不平,甚至破烂不堪呢?”
校长的话击中了我的要害,要知道,礼堂代表一个学校的形象,汉诺威再不济,也不会堕落到这种程度,所以,我终于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校长名叫费尔路德,一位资深的音乐学研究者,也是一位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在汉诺威的礼堂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的那段话:声音并不具有天生的灵性,它总是受制于环境,当四面的回音交错在一起,我们听到的其实是杂乱一片。
校长意味深长地告诉我,或者说我们每个新生,汉诺威音乐学院把墙壁设计成凸凹不平,并不是毫无规律的,它的目的是为了让声音在起伏不平的墙壁里不断回响,当回音经过多次撞击,便尽可能地消失在墙壁处,而我们听到的,只有最纯正的歌剧,最纯正的声音。
如果汉诺威的入学礼仅仅只是关于声学的教导,我想,至少在美国,绝对还有更精妙的理论、更精彩的形式。那天,在歌剧结束之后,依旧是费尔路德,他最后告诉所有人,人生的道路上,除了音乐,其实还有更多重要的东西我们需要面对,而我们行走的每一步,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挫折、颓废、郁闷、低沉、堕落等等,这些让我们止步的情绪就像那些回音一样,我们只有尽力地消除它们,才能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今,我庆幸自己曾是汉诺威音乐学院的一员,正是因为那场别样的入学礼,我的音乐与人生才演绎得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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