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我没有原谅麦可辛。要是在街上碰见她，我就转过身背对她，眼睛望到别处，一直到她走开。她喊过我，有一次她听起来还有想道歉的意思。可是我没有兴趣。我再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了。

逮到机会我就去看罗纳德。要是麦可辛一个人上街的话，我就知道罗纳德一个人在家，会立刻跑到她家去。我一般会给他带两个三明治或是一包纸杯蛋糕去，反正家里有啥我就拿点啥过去。等罗纳德把这些东西狼吞虎咽吃下去以后，我们就坐下来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是我讲他听。不过，我现在对罗纳德的表情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也可以说他在和我聊天。罗纳德可以做出一千种表情，而且胳膊和腿还会跟着他的情绪挥舞起来或是放松下来。罗纳德看到我总是很开心，我也一样。罗纳德只要和你熟了以后，就会很安定，，你和他待在一起，自己也会安定下来。

罗纳德的成绩报告单来了，紧接着我的也到了。除了法语，我门门功课都过关了，英语的总成绩是B-。我把报告单给安妮小姐看了，她笑得呀，简直像是吞下了一只猫。

“弗农，我就知道你行的。你需要的只是一点儿小小的帮助。”

“一点儿小小的帮助！他妈的我可是花了一百个小时来学那种垃圾的。”

“弗农，不要说粗话。出口成‘脏’很没教养。”

“没有什么？”

“没有教养。意思就是没有绅士风度。”

我想忍住不笑的，不过没控制好。安妮小姐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男孩子都应当努力成为绅士。”

“我努力过的，不过做不到。”

“那你就要不断地努力。你头脑很好，意志坚定——看看你补课终于成功就知道了。”

我要很努力才能保持严肃的表情，说：“是的，夫人。”

“哈克贝利，芬也没有教养，可是他非常关心他身边的人，赢得了绅士的地位。弗农，你将来也会读的。这本书是美国文学的标志。”

“可能吧。你给我的那本书比我想的要好。桑德拉还给本朗读了好多呢。有一次，我还读了点儿给罗纳德听。我还给他看了那些插图。这本书里有只狗，跟布鲁尼可像了o”

安妮小姐点点头，说：“它叫里布斯。”

“罗纳德和我学狗玩。我们两个汪汪叫，又狺狺叫。不过后来我看到麦可辛已经走到人行道上了，我马上从后门跑走了。”

“她昨天看上去好一点了。她来问花园的事，我告诉她我们今天会帮着采点东西。”

“安妮小姐，我真的不想见麦可辛。”

“你不需要见。你只要在花园里帮我就行了，蔬菜我等一下会给他们拿过去的。”

我扶着安妮小姐下了台阶，穿过院子。我没想到的是，那块长方形的地里已经一片一片地长出了绿芽。不过，这跟图画上的花园还是不大一样：地垄歪歪斜斜，还有几块地方什么东西也没长出来。安妮小姐却没放在心上。她把胳膊放在助行器的镀锌横条上，说：“那些是金盏花的小苗——我还记得它们在包装袋上面的照片里的样子。”安妮小姐又指着另一处说：“那些红梗的是甜菜苗。”

“这些看起来像生菜。”

“本来就是。采上一大把，再去拔五六根萝卜。”安妮小姐指点着我，我跪着把事情做好了。

“那边是什么花？”

“lpomoea——这是牵牛花的拉丁名。牵牛花全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有这边这些深绿色的，也不是我订购来的。”

“我来把它们拔掉。”

“不要拔，我们先看看会长出什么东西来。花园里要是有几样神秘花卉的话就有趣了。”

“可如果是野草的话……”

安妮小姐摇摇头，说：“野草也是花草，你晓得的呀，而且野草也很漂亮呢。”

“野草？”

她点点头，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我看到这样的笑容就知道这时候跟她争也是没有用的。她把我采来的东西放进塑料袋里，说：“现在我拿过去给他们。”

“提醒麦可辛特奥会的事情，好不好？”

“就是下个星期六，对不对？”

我点点头。

“我会提醒她的。”

“谢谢。”我说着，把膝盖上的土拍打掉，转身上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