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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六章 营救(5)

但是,我们立刻又堕入黑暗中。一股气流,一股可怕的气流,犹如一阵龙卷风,它把煤块和各种碎屑都卷了起来,也把我们的矿灯吹灭了。

“这是气流,不用害怕。外面有人很快会把灯点上的,稍稍等一会儿。”

等!又是等!

就在这时候,一个很大的声音从巷道的水面传来,我不由得转过头去,看见一道强光从汩汩作响的水面过来了。

“勇敢些!勇敢些!”有人在喊。

当有人从通道走下来把手伸向待在平台上的人的时候,从巷道那边来的人也与我们会合了。

走在前头的是工程师,他是第一个爬进工作面的人。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他抱在怀里了。

来得正是时候,我的心快停止跳动了。

不过,我还能意识到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在我们走出第一水平的巷道之后,又有人用毯子把我包裹起来。

我闭上了双眼,但是,我很快又感觉到一股强光迫使我睁开眼睛。

这是白昼。我们已经完全在井外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白色的躯体向我扑来,那是卡比。它一跃跳到工程师的胳膊上,舔我的面孔。同时,我也感觉到有人拿起了我的右手,亲吻我。“雷米!” 一个微 弱的声音在叫我,这是马西亚的声音。我看了看周围,发现一大群人站成两行,中间让出了一条通路。这黑压压的人群显得异常安静,因为有人嘱咐过,不要大喊大 叫地骚扰我们,然而,他们的神态和目光正在代替他们的嘴说话。

在第一行,我仿佛看见短白衣⑥和金色的祭披⑦在太阳底下熠熠闪光,这是瓦尔斯城的神父们在矿井的入口处为我们的脱险祈祷。

当我们出现的时候,教士们都双膝跪在尘埃里。

二十条手臂向我伸过来,可是工程师执意不让人把我抱走,他神采飞扬,为他的成功而感到自豪和幸福。他把我一直抱到办公室,在那里接待我们的床铺已经准备好了。

两天以后,我已经跟马西亚、亚历克西和卡比一起,在瓦尔斯的街上散步了,所有的人在我经过的路上都停下来看我一眼。

有的人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有的人见了我却背过脸去,他们正穿着丧服呢!他们痛苦地想,为什么他们家里的父亲或儿子的惨不忍睹的尸体,还在矿里一任洪水推涌和颠簸的时候,这个孤儿却偏偏得救了呢?

但在招呼我的人中间,也有一些人使我感到很不自在,他们邀请我吃晚饭,或是上咖啡馆去。

“给我们说说你在井下的体会吧。”他们说。

我觉得对那些无动于衷的人讲我的故事是不值得的,他们满以为用一顿晚餐或一杯啤酒就可以作为酬劳,让我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我当然谢绝了。

再说,我更喜欢的是听而不是讲,听亚历克西,听马西亚对我讲当时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当我想到你是为我而死的时候,”亚历克西说,“这简直象砍了我的胳膊和腿,因为我想你肯定是死了。”

“我呢,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死。”马西亚说,“我不知你是否会自己活着出来,还是别人及时赶到救你出来,但我相信你不会让水淹死,只要营救的工作进展 迅速, 人们就会在某个地方找到你。当亚历克西伤心地为你哭泣的时候,我焦急地对自己说:‘他还没有死,不过也许会死去的。’我逢人就问:‘没东西吃的时候,人可 以活多久?水什么时候才能排走?通道什么时候能打穿?’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当工程师问到你们的名字,他在叫了卡洛利之后,又大声叫着雷米时,我倒在地上, 哭起来了,有人从我身上走过去,踩了我几下,我都没有觉察到,我太高兴了!”

马西亚居然对我这样地有信心,他不相信我会死,我感到非常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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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跪着捶打自己的心口。这在天主教和加尔文宗基督教内,是教徒忏悔时的一种动作。这种动作,在他们现在的新派教徒内已不被采用。

②这里所说的“犯罪”,是属于宗教语言,不仅是指抵触法律的犯罪行为,也指灵魂上(即思想上)的抵触上帝十诫的行为。

③发痛悔,是天主教教规上的专词,指把所犯的罪,全部亲口坦白,并表示痛改前非。

④这是宗教语言,意即:应该允许有罪的人在他临终前有个忏悔的机会。

⑤密史脱拉风:法国南部及地中海上干早强烈的西北风或北风。

⑥短白衣:宗教专用词。指天主教神职人员在宗教仪式中所穿的、罩在他们黑色长袍外面的、用白色麻纱或细布做成的半长的宽大旱衣。

⑦祭披:宗教专词。天主教神父在宗教仪式中担任主要职务时所穿的坎肩式无袖套头绣花或绣金丝的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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