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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比武艺公子伤身 毁厅堂英雄(2)


陈虾子应诺。回到家取了行李,搭船便到南京,找到江宁县前傅家丝行里,寻着了陈正公。那陈正公正同毛二胡子在一桌子上吃饭,见了侄子,叫他一同吃饭,问了些家务。陈虾子把凤四老爹要银子的话都说了,安顿行李在楼上住。
且说这毛二胡子,先年在杭城开了个绒线铺,原有两千银子的本钱。后来钻到胡三公子家做篾片,又赚了他两千银子,黄评:胡三公子一文如命,毛二胡子竟赚他许多钱,其人本事可想搬到嘉兴府,开了个小当铺。此人有个毛病:啬细非常,一文如命。近来又同陈正公合伙贩丝。陈正公也是一文如命的人,因此志同道合。齐评:如此同志之人,尚要设计诓骗,可谓人心叵测南京丝行里供给丝客人饮食最为丰盛,毛二胡子向陈正公道:“这行主人供给我们顿顿有肉。这不是行主人的肉,就是我们自己的肉,天二评:羊毛出在羊身上左右他要算了钱去。黄评:笑倒我们不如只吃他的素饭,荤菜我们自己买了吃,岂不便宜!”陈正公道:“正该如此。”到吃饭的时候,叫陈虾子到熟切担子上买十四个钱的熏肠子,三个人同吃。那陈虾子到口不到肚,天二评:只恐到眼不到口熬的清水滴滴。
一日,毛二胡子向陈正公道:“我昨日听得一个朋友说,这里胭脂巷有一位中书秦老爹要上北京补官,齐评:平空起波,遠遠而來,又與前后互相映带,有涟波微荡之致。黄评:借此联络前文,又启后文攒 凑盘程,一时不得应手,情愿七扣的短票,借一千两银子。我想这是极稳的主子,又三个月内必还。老哥买丝余下的那一项,凑起来还有二百多两,何不秤出二百一 十两借给他?三个月就拿回三百两,这不比做丝的利钱还大些?老哥如不见信,我另外写一张包管给你。他那中间人我都熟识,丝毫不得走作的。”陈正公依言借了 出去。到三个月上,毛二胡子替他把这一笔银子讨回,银色*又足,平子又好,陈正公满心欢喜。黄评:其实并不曾借出,利钱皆胡子出也
又一日,毛二胡子向陈正公道:“我昨日会见一个朋友,是个卖人参的客人。他说国公府里徐九老爷有个表兄陈四老爷,拿了他斤把人参。黄评:陈四老爷,伏笔而今他要回苏州去,陈四老爷一时银子不凑手,就托他情愿对扣借一百银子还他,限两个月拿二百银子取回纸笔。也是一宗极稳的道路。”齐评:明是空中楼阁,天下豈有此等便宜事?無奈貪小利之人昏然不覺耳陈正公又拿出一百银子交与毛二胡子借出去,两个月讨回足足二百两,兑一兑还余了三钱,把个陈正公欢喜的要不得。黄评:欢喜已被毛胡子看出,且利钱皆毛胡子己囊,秦陈二人并无其事,作者不过借此递到下文。天二评:胡三公子一文如命而被毛二胡子赚了許多,盖即以此法饵之,是亦洪憨仙化身也
那陈虾子被毛二胡子一味朝死里算,弄的他酒也没得吃,肉也没得吃,恨如头醋。趁空向陈正公说道:“阿叔在这里卖丝,爽利该把银子交与行主人做丝。拣头水好 丝买了,就当在典铺里。当出银子,又赶着买丝,买了又当着。当铺的利钱微薄,象这样套了去,一千两本钱可以做得二千两的生意,难道倒不好?为甚么信毛二老 爹的话放起债来?放债到底是个不稳妥的事。象这样挂起来,几时才得回去?”陈正公道:“不妨。再过几日,收拾收拾也就可以回去了。”
那一日,毛二胡子接到家信,看完了,咂嘴弄唇,只管独自坐着踌躇。齐评:齐了陈正公问道:“府上有何事?为甚出神?”毛二胡子道:“不相干,这事不好向你说的。”黄评:先虚一笔陈正公再三要问,毛二胡子道:“小儿寄信来说,我东头街上谈家当铺折了本,要倒与人。现在有半楼货,值得一千六百两,他而今事急了,只要一千两就出脱了。我想,我的小典里若把这货倒过来,倒是宗好生意。可惜而今运不动,掣不出本钱来。”陈正公道:“你何不同人合伙,天二评:等他自己碰上来倒了过来?”毛二胡子道:“我也想来。若是同人合伙,领了人的本钱,他只要一分八厘行息,我还有几厘的利钱。他若是要二分开外,我就是羊肉不曾吃,空惹一身膻,倒不如不干这把刀儿了。”陈正公道:“呆子!你为甚不和我商量?黄评:反说他呆子,呆子立刻就见。天二评:他並不呆,正要和你商量我家里还有几两银子,借给你跳起来就是了。还怕你骗了我的?”齐评:豈敢豈敢!天二评:怕則不怕,骗则要骗毛二胡子道:“罢!罢!老哥,生意事拿不稳,设或将来亏折了不够还你,那时叫我拿甚么脸来见你?”黄评:此句更利害,使之深信不疑陈正公见他如此至诚,一心一意要把银子借与他。齐评:二次放債已買服其心矣说 道:“老哥,我和你从长商议。我这银子你拿去倒了他家货来,我也不要你的大利钱,你只每月给我一个二分行息,多的利钱都是你的。将来陆续还我。纵然有些长 短,我和你相好,难道还怪你不成?”毛二胡子道:“既承老哥美意,只是这里边也要有一个人做个中见,写一张切切实实的借券交与你执着,才有个凭据,黄评:又老他一句你才放心。那有我两个人私相授受的呢?”齐评:所謂反言以餂之陈正公道:“我知道老哥不是那样人,并无甚不放心处。不但中人不必,连纸笔也不要,总以信行为主罢了。”齐评:甚矣,信人之难。黄评:逼出他此句,更利害当下陈正公瞒着陈虾子,把行笥中余剩下以及讨回来的银子凑了一千两,封的好好的,天二评:总是以前两票一百九十两银子討命交与毛二胡子,道:“我已经带来的丝,等行主人代卖。这银子本打算回湖州再买一回丝,而今且交与老哥先回去做那件事。我在此再等数日,也就回去了。”毛二胡子谢了,黄评:真该谢收起银子,次日上船回嘉兴去了。
又过了几天,陈正公把卖丝的银收齐全了,辞了行主人,带着陈虾子搭船回家,顺便到嘉兴上岸,看看毛胡子。那毛胡子的小当铺开在西街上。一路问了去,只见小小门面三间,一层看墙。进了看墙门,院子上面三间厅房,安着柜台,天二评:先叙明當房看墙、柜台,以便凤四老爹来瞻仰几个朝奉在里面做生意。陈正公问道:“这可是毛二爷的当铺?”柜里朝奉道:“尊驾贵姓?”齐评:便覺邪气。天二评:未曾答话,却先反問贵姓陈正公道:“我叫做陈正公,从南京来。要会会毛二爷。”朝奉道:“且请里面坐。”后一层便是堆货的楼。陈正公进来,坐在楼底下,小朝奉送上一杯茶来吃着,问道:“毛二哥在家么?”朝奉道:“这铺子原是毛二爷起头开的,而今已经倒与汪敝东了。”陈正公吃了一惊齐评:兜头一杓水道:“他前日可曾来?”朝奉道:“这也不是他的店了,他还来做甚么!”陈正公道:“他而今那里去了?”朝奉道:“他的脚步散散的,知他是到南京去北京去了?”黄评:一瓢冷水陈正公听了这些话,驴头不对马嘴,急了一身的臭汗。同陈虾子回到船上,赶到了家。
次日清早,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是凤四老爹,黄评:救星到了邀进客座,说了些久违想念的话,因说道:“承假一项,久应奉还。无奈近日又被一个人负骗,竟无法可施。”凤四老爹问其缘故,陈正公细细说了一遍。凤四老爹道:“这个不妨,我有道理。天二评:又要高興了。绝無道理,别有道理。黄评:总无难事明日我同秦二老爷回南京,你先在嘉兴等着我。我包你讨回,一文也不少。何如?”黄评:奇陈正公道:“若果如此,重重奉谢老爹。”凤四老爹道:“要谢的话不必再提。”别过,回到下处,把这些话告诉秦二侉子。二侉子道:“四老爹的生意又上门了。这是你最喜做的事。”齐评:安得四老爹打盡人間不平事。天二评:吃了自己清水白米的饭,又要管人閑事了一面叫家人打发房钱,收拾行李,到断河头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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