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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比丘怜子遣阴神 金殿识魔谈道德(2)

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歌之鼓掌,舞罢眠云。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比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遗臭壳,又不脱凡尘。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那国王听说,十分欢喜。满朝官都喝采道:“好个‘惟道独称尊’,‘惟道独称尊’!”长老见人都赞他,不胜羞愧。国王又叫光禄寺安排素斋,待那远来之僧出城西去。

三藏谢恩而退。才下殿,往外正走,行者飞下帽顶儿,来在耳边叫道:“师父,这国丈是个妖邪。国王受了妖气。你先去驿中等斋,待老孙在这里听他消息。”三藏知会了,独出朝门不题。

看那行者,一翅飞在金銮殿翡翠屏中钉下,只见那班部中闪出五城兵马官,奏道:“我主,今夜一阵冷风,将各坊各家鹅笼里小儿,连笼都刮去了,更无踪迹。”国王闻奏,又惊又恼,对国丈道:“此事乃天灭朕也!连月病重,御医无效。幸国丈赐仙方,专待今日午时开刀,取此小儿心肝作引,何期被冷风刮去。非天欲灭朕而何?”国丈笑道:“陛下且休烦恼。此儿刮去,正是天送长生与陛下也。”国王道:“见把笼中之儿刮去,何以返说天送长生?”国丈道:“我才入朝来,见了一个绝妙的药引,强似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之心。那小儿之心,只延得陛下千年之寿;此引子,吃了我的仙药,就可延万万年也。”国王漠然不知是何药引,请问再三,国丈才说:“那东土差去取经的和尚,我观他器宇清净,容颜齐整,乃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自幼为僧,元阳未泄。比那小儿更强万倍。若得他的心肝煎汤,服我的仙药,足保万年之寿。”

那昏君闻言,十分听信。对国丈道:“何不早说?若果如此有效,适才留住,不放他去了。”国丈道:“此何难哉!适才吩咐光禄寺办斋待他,他必吃了斋,方才出城。如今急传旨,将各门紧闭;点兵围了金亭馆驿,将那和尚拿来,必以礼求其心。如果相从,即时剖而取出,遂御葬其尸,还与他立庙享祭;如若不从,就与他个武不善作,即时捆住,剖开取之。有何难事?”那昏君如其言,即传旨,把各门闭了。又差羽林卫大小官军,围住馆驿。

行者听得这个消息,一翅飞奔馆驿,现了本相,对唐僧道:“师父,祸事了,祸事了!”那三藏才与八戒、沙僧领御斋,忽闻此言,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倒在尘埃,浑身是汗,眼不定睛,口不能言。慌得沙僧上前搀住,只叫:“师父苏醒,师父苏醒!”八戒道:“有甚祸事,有甚祸事?你慢些儿说便也罢,却唬得师父如此!”行者道:“自师父出朝,老孙回视,那国丈是个妖精。少顷,有五城兵马来奏冷风刮去小儿之事。国王方恼,他却转教喜欢,道:‘这是天送长生与你。’要取师父的心肝做药引,可延万年之寿。那昏君听信诬言,所以点精兵来围馆驿,差锦衣官来请师父求心也。”八戒笑道:“行的好慈悯,救的好小儿,刮的好阴风,今番却撞出祸来了!”

三藏战兢兢的,爬起来,扯着行者,哀告道:“贤徒啊!此事如何是好?”行者道:“若要好,大做小。”沙僧道:“怎么叫做‘大做小’?”行者道:“若要全命,师作徒,徒作师,方可保全。”三藏道:“你若救得我命,情愿与你做徒子、徒孙也。”行者道:“既如此,不必迟疑。”教:“八戒,快和些泥来。”那呆子即使钉钯,筑了些土。又不敢外面去取水,后就掳起衣服撒溺,和了一团臊泥,递与行者。行者没奈何,将泥扑作一片,往自家脸上一安,做下个猴象的脸子,叫唐僧站起休动,再莫言语,贴在唐僧脸上,念动真言,吹口仙气,叫:“变!”那长老即变做个行者模样;脱了他的衣服,以行者的衣服穿上。行者却将师父的衣服穿了,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变作唐僧的嘴脸。八戒、沙僧也难识认。

正当合心装扮停当,只听得锣鼓齐鸣,又见那枪刀簇拥。原来是羽林卫官,领三千兵把馆驿围了。又见一个锦衣官走进驿庭问道:“东土唐朝长老在那里?”慌得那驿丞战兢兢的跪下,指道:“在下面客房里。”锦衣官即至客房里道:“唐长老,我王有请。”八戒、沙僧,左右护持“假行者”。只见“假唐僧”出门施礼道:“锦衣大人,陛下召贫僧,有何话说?”锦衣官上前一把扯住道:“我与你进朝去。想必有取用也。”咦!这正是:妖诬胜慈善,慈善反招凶。

毕竟不知此去端的性命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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