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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回:席上逼婚女豪使酒 镜边语影侠客窥楼(3)


自古道:“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一嫁一娶偌大的事,虽姑娘嘱咐不许声张,哪里瞒得过人呢?自从加克娶了姑 娘,人人都道彩凤随鸦,不免纷纷议论,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鲁翠、波儿麻等一班党人耳中。先都不信,以为夏姑娘与克兰斯有生死之约,哪里肯背盟倒嫁党 中仇人呢!后来鲁翠亲自来寻姑娘,谁知竟闭门不纳,只见了斐氏,方知人言不虚,不免大家痛骂夏雅丽起来。这日党人正在秘密所决议此事如何处置,可巧克兰斯 从德国回来,也来赴会。一进门,别的都没有听见,只听会堂上一片声说:“夏雅丽嫁了”五个字,直打入耳鼓来。克兰斯飞步上前,喘吁吁还未说话,鲁翠一见他 来,就迎上喊道:“克兰斯君,你知道吗?你的夏雅丽嫁了,嫁了加克奈夫!”克兰斯一听这话,但觉耳边霹雳一声,眼底金星四爆,心中不知道是盐是醋是糖是 姜,一古脑儿都倒翻了,只喊一声:“贱婢!杀!杀!”往后便倒,口淌白沫。大家慌了手脚。鲁翠忙道:“这是急痛攻心,只要扶他坐起,自然会醒的。”波儿麻 连忙上来扶起,坐在一张大椅里。果然不一会醒了,噁的吐出一口浓痰,就跳起来要刀。波儿麻道:“要刀做什么?”克兰斯道:“你们别管,给我刀,杀给你们 看!”鲁翠道:“克兰斯君别忙,你不去杀她,我们怕她泄漏党中秘密,也放不过她。可是我想,夏雅丽学问、见识、本事都不是寻常女流,这回变得太奇突。凡奇 突的事倒不可造次,还是等你好一点,晚上偷偷儿去探一回。倘或真是背盟从仇,就顺手一刀了账,岂不省事呢!”克兰斯道:“还等什么好不好,今晚就去!”于 是大家议定各散。鲁翠临走,回顾克兰斯道:“明天我们听信儿。”克兰斯答应,也一路回家,不免想着向来夏姑娘待他的情义,为他离乡背井,绝无怨言。这回在 柏林时候,饭余灯背、送抱推襟,一种密切的意思,真是笔不能写、口不能言,如何回来不到一月就一变至此呢?况且加克奈夫又是她素来厌恨的,上回谈起他名 氏,还骂他哩,如何倒嫁他?难道有什么不得已吗?一回又猜想她临行替他要小照儿的厚情,一回又揣摸她不别而行的深意。这一刻时中,一寸心里,好似万马奔 驰,千猿腾跃,忽然心酸落泪,忽然切齿横目,翻来覆去,不觉更深,就在胸前掏出表来一看,已是十二点钟,惊道:“是时候了!”连忙换了一身纯黑衣裤,腰间 插了一把党中常用的百毒纯钢小尖刀,扎缚停当,把房中的电灯旋灭了,轻轻推门到院子里,耸身一纵,跳出墙外。那时正是十月下旬,没有月亮的日子,一路虽有 路灯,却仍觉黑暗似墨、细雾如尘,一片白茫茫不辨人影,只有几个巡捕稀稀落落的在街上站着。克兰斯靠着身体灵便,竟闪闪烁烁的被他混过几条街去。看看已到 了加克奈夫的宅子前头,幸亏那里倒没有巡捕,黑魆魆地挨身摸来,只见四围都是四尺来高的短墙,上面排列着铁蒺藜、碎玻璃片。克兰斯睁眼打量一回,估摸自己 还跳得过去,紧把刀子插插好,猛然施出一个燕子翻身势,往上一掠。忽听玎珰一声,一个身子随着几片碎玻璃直滚下去,看时,自己早倒在一棵大树底下。爬起 来,转出树后,原来在一片草地上,当中有条马车进出的平路。克兰斯就依着这条路走去,只见前面十来棵郁郁苍苍的不知什么大树,围着一座巍巍的高楼。楼的下 层乌黑黑无一点火光,只有中层东首一间还点着电灯。窗里透出光来,照在树上,却见一个人影在那里一闪一闪地动。克兰斯暗想这定是加克奈夫的卧房了。可是这 样高楼,怎么上去呢?抑面忽见那几棵大树,树叉儿正紧靠二层的陽台,不觉大喜。一伸手,抱定树身,好比白猴采果似的旋转而上。到了树顶,把身子使劲一摇, 那树叉直摆过来,哗啦一响,好象树叉儿断了一般。谁知克兰斯就趁这一摆,一脚已钩定了陽台上的栏杆,倒垂莲似地反卷上去,却安安稳稳站在陽台上了。侧耳听 了一听,毫无声音,就轻轻地走到那有灯光的窗口,向里一望,恰好窗帘还没放,看个完完全全。只见房内当地一张铁床,帐子已垂垂放着,房中寂无人声,就是靠 窗摆着个镜桌,当桌悬着一盏莲花式的电灯,灯下却袅袅婷婷立着个美人儿。呀,那不是夏雅丽吗?只见她手里拿着个小照儿,看看小照,又看看镜子里的影儿,眼 眶里骨溜溜地滚下泪来。克兰斯看到这里,忽然心里捺不住的热火喷了出来,拔出腰里的毒刀直砍进去。正是:
棘枳何堪留凤采,宝刀直欲溅鸳红。
不知夏雅丽性*命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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