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中国古典文学 > 隋唐演义

第78回 慈上皇难庇恶公主 生张说不及死姚崇(2)

作主固须择宾,作宾更须择主;

恶宾固不可逢,恶主更难与处。

后王毛仲恃宠而骄,与高力士有隙;其妻新产一子,至三朝,玄宗遣高力土赉珍异赐之,且授新产之儿五品官。毛仲虽然谢恩,心甚怏怏,抱那小儿出来与力士看,说道:“此儿岂不堪作三品官耶!”力士默然不答,回宫覆命,将此言奏闻,再添上些恶言语。玄宗大怒道:“此贼受朕深恩,却敢如此怨望!”遂降旨削其官爵,流窜远州。力士又使人讦告他许多骄横不法之事,奉旨赐死,此是后话。

且说姚崇罢相之后,以梁国公之封爵,退居私第。至开元九年间,享寿已高,偶感风寒,染成一病,延医调治,全然无效;平生不信释道二教,不许家人祈祷。过了几日,病势已重,自知不能复愈,乃呼其子至榻前,口授遗表一道,劝朝廷罢冗员、修制度、戢兵戈、禁异端,官宜久任,法宜从宽,囗囗数百言,皆为治之要道,即誊写奏进。又将家事嘱咐了一番,遗命身故之后,不可依世俗例,延请僧道,追修冥福,永著为家法。其子一一受命。及至临终,又对其子说道:“我为相数年,虽无甚功业,然人都称我为救时宰相,所言所行,亦颇多可述,我死之后,这篇墓碑文字,须得大手笔为之,方可传于后世。当今所推文章宗匠,惟张说耳;但他与我不睦,若径往求他文字,他必推托不肯。你可依我计,待我死后,你须把些珍玩之物,陈设于灵座之侧。他闻讣必来吊奠,若见此珍玩,不顾而去,是他记我旧怨,将图报复,甚可忧也。他若逐件把弄,有爱羡之意,你便说是先人所遗之物,尽数送与他,即求他作碑文,他必欣然许允,你便求他速作。待他文字一到,随即勒石,一面便进呈御览方妙。此人性贪多智,而见事稍迟;若不即日镌刻,他必追悔,定欲改作,既经御览,则不可复改;且其文中既多赞语,后虽欲寻暇摘疵,以图报复,亦不能矣,记之记之!”言罢,瞑目而逝。公子囗踊哀号,随即表奏朝廷,讣告僚属,治理丧具。

大殓既毕,便设幕受吊,在朝各官,都来祭奠。张说时为集贤院学土,亦具祭礼来吊。公子遵依遗命,预将许多古玩珍奇之物,排列灵座旁边桌上。张说祭吊毕,公子叩颡拜谢。张说忽见座旁桌上排列许多珍玩,因指问道:“设此何意?”公子道:“此皆先父平日爱玩者,手泽所存,故陈设于此。”张说道:“令先公所爱,必非常物。”遂走近桌上,逐件取来细看,啧啧称赏。公子道:“此数物不足供先生清玩,若不嫌鄙,当奉贡案头。”张说欣然道:“重承雅意,但岂可夺令先公所好?”公子道:“先生为先父执友,先父今日若在,岂惜贻赠。且先父曾有遗言,欲求先生大笔,为作墓道碑文。倘不吝珠玉,则先父死且不朽,不肖方当衔结图报,区区玩好之微,何足复道。”说罢,哭拜于地。张说扶起道:“拙笔何足为重,即蒙嘱役,敢不榆扬盛美。”公子再拜称谢。张说别去。公子尽撤所陈设之物,遣人送与;又托人婉转求其速作碑文。预使石工磨就石碑一座,只等碑文镌刻。张说既受了姚公子所赠,心中欢喜,遂做了一篇绝好的碑文,文中极赞姚崇人品相业,并叙自己平日爱慕钦服之意。文才脱稿,恰好姚公子遣人来领,因便付于来人。公子得了文字,令石工连夜镌于碑上。正欲进呈御览,适高力士奉旨来取姚崇生时所作文字,公子乘机便将张说这篇碑文,托他转达于上。玄宗看了赞道:“此人非此文不足以表扬之!”正是:

救时宰相不易得,碑文赞美非曲笔。

可惜张公多受贿,难说斯民三代直。

却说张说过了一日,忽想起:“我与姚崇不和,几受大祸;今他身死,我不报怨够了,如何倒作文赞他?今日既赞了他,后日怎好改口贬他?就是别人贬他,我只得要回护他了,这却不值得。”又想“文字付去未久,尚未刻镌,可即索回,另作一篇,寓贬于褒之文便了。”遂遣使到姚家索取原文,只说还要增改几笔。姚公子面语来使道:“昨承学士见赐鸿篇,一字不容易移,便即勒石。且已上呈御览,不可便改了。铭感之私,尚容叩谢。”使者将此言回覆了主人。张说顿足道:“吾知此皆姚相之遗算也,我一个活张说,反被死姚崇算了,可见我之智识不及他矣!”

连声呼中计,退悔已嫌迟。

姚崇死后,朝廷赐谥文献。后张说与宋璟、王琚辈,相继而逝。又有贤相韩休、张九龄二人,俱为天子所敬畏者,亦不上几年,告老的告老,身故的身故,朝中正人渐皆凋谢。玄宗在位日久,怠于政事,当其即位之初,务崇节俭,曾焚珠玉锦绣于殿前,又放出宫女千人。到得后来,却习尚奢侈,女宠日盛。诸嫔妃中,惟武惠妃最亲亻幸;皇后王氏遭其谗谮,无故被废。又谮太子瑛及鄂王、光王,同日俱赐死,一日杀三子,天下无不惊叹。不想武惠妃,亦以产后血崩暴亡,玄宗不胜悲悼。自此后宫无有当意者。高力士劝玄宗广选美人,以备侍御。玄宗遂降旨采选民间有才貌的女子入宫。正是: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开元天宝,大不相同。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