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寡妇·全文及赏析

山中寡一妇

【作者：杜荀鹤】

夫因兵死守蓬茅，

麻苎衣衫鬓发焦。

桑枯废来犹纳税，

田园荒尽尚征苗。

时挑野菜和根煮，

旋斫生柴带叶烧。

任是深山更深处，

也应无计避征徭。

【赏析】

《山中寡一妇 》是杜荀鹤的代表作之一。它像一面历史的镜子，折射出唐朝末年频繁的战争和官府的横征暴敛给人民所带来的深重灾难，蕴含了诗人对广大人民的深厚同情。

这首诗在艺术上的显著特点是成功地运用了白描的手法，质朴无华地描绘出唐末社会的缩影，生动地塑造出山中寡一妇 的艺术形象。

首联“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开门见山地交代出山中一苦难妇女守寡的原因、现行居住条件、衣着状况和其容貌。她之所以守寡，原因是“夫因兵死”。但这寥寥四字却包含了唐末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多少辛酸血泪和悲剧呵！丈夫已死，社会一騷一乱，为逃避“征徭”，她只好躲进深山搭茅为居。

“蓬茅”一词说明这一寡一妇 的居住条件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程度了。“ 麻苎衣衫”则写出了寡一妇 衣着的粗 糙破陋。本来，她是勤于“桑柘”的养蚕能手，然而她不衣丝罗，却要采野生的“苎麻”织“布”蔽体遮羞，这就更加显示出其一贫如洗的困境 。“鬓发焦” 是描绘寡一妇 容貌的特写镜头。这里诗人不状写其眼神的呆滞、脸色的菜青色，却紧紧抓住鬓发枯黄这一特征进行渲染，就愈显示出其营养之差、体质之衰、面容之憔悴。总之，首联在白描中已经为读者从外貌上描写出一个居住简陋、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妇女形象。

次联“桑枯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尽尚征苗”，是具体刻写寡一妇 受苦的现实原因。这里 ，“纳税”是指 上缴丝税 ，“征苗”是指征收农粮税。赋税是统治阶 级压迫剥削农民的重要手段；农桑是古代人民一主 要的生产活动。由于战争的破坏，桑树被毁，田园荒废，而官府却无视这一现实，还要照旧敲骨吸髓，逼赋催税。正是这种血腥的赋税剥削，才使山中寡一妇 陷入了饥寒一交一 迫的绝境。诗人对社会症结的把握是准确无误，从中可以看出诗人卓绝的胆识。

第三联“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 主要描写山中寡一妇 在赋税盘剥下的痛苦生活。吃的东西是“野菜和根煮”；烧的东西是“生柴带叶”。寡一妇 住在深山，本不以野菜、烧柴为缺，然而如今她却要咽菜“和根”，烧柴“生”而“带叶”，这是什么原因呢？只要细思之，这个问题是不难找到答案的。

既然全社会都为刀兵所苦，“桑柘”废，“田园”荒，人民只好悉以野菜充饥，到野菜殆尽时，它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珍馔”，所以“时”而挖得就必然要“和根煮”食了。以烧柴而论，寡一妇 不是没有斫得干柴，而是为换钱缴纳赋税，她把流血流汗砍得的干柴都背去卖掉了。从寡一妇 “旋斫生柴带叶烧”的情形中，我们不是更能看清封建社会中的“编席的，睡光炕；织布的，衣破裳”那严重的不合理性吗？

尾联“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是诗人对山中寡一妇 悲惨遭遇所发出的感叹，深刻地流露出诗人对封建统治者竭泽而渔式的“征徭”的愤慨和讽刺之情。表面上，这两句似乎是在嘲讽寡一妇 逃进深山以避“征徭”的举动，实质上是诗人进一步地揭露了统治者横征暴敛的无所不至，无孔不入。

这首诗通过对山中寡一妇 这一典型形象的塑造，把晚唐社会生产萧条、民生凋蔽的景象巧妙地以艺术形式表达出来。

这首诗的语言也颇通俗、清新。诗的中间两联，对仗工整，与叙事自然谐和，浑然天成，由此更可见出诗人卓越的艺术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