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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痴情女沉浸新婚夜 薛丁山一打樊梨花

樊梨花智激薛丁山,薛丁山闻听此言剑眉倒竖,虎目圆翻:“丫头,少要吹嘘,就是刀山油锅,某也不惧,拿命来。”薛丁山脑子一爇,双脚点镫,两手端枪,在后边就追来了。攀梨花,心中暗喜。出了两军阵约有十里地左右,抬头一看,山岭重叠,怪石横生,前面有一片树林,樊小姐催马进了树林。回头一看,薛丁山也迫过来了。樊小姐抬脚把三尖两刃刀挂上,把脸上的汗擦了擦,等着薛丁山。

眨眼之间,薛丁山就到了,手里提枪,提防上当,左看看,右瞅瞅,看样子并无伏兵。抬头一看,孤单单、冷清清就是樊梨花一个人,刀还挂上了。薛丁山就更愣了,他在离樊梨花三丈多远的地方把马带住,用枪二点:“呔,樊梨花,你把我骗到此处,有何话讲?”“二路帅,请你且息雷霆之怒,慢发虎狼之威。为什么我把你请到这儿来?因为这里不是战场,你我也不是仇敌,容我申诉肺腑。”“讲。”薛丁山端着枪,瞪着眼,盯着樊梨花。

樊小姐一不着慌,二不着忙,一伸手,从兜里把师父那封信拿出来了。“二路帅,你先看看这封信,看完了我再给你说。”樊梨花把信给他扔过去了。薛丁山一看信落到马前,用大枪的枪尖把信挑起,然后取下来展开观瞧,原来里边装有两封信,一封是王禅老祖的亲笔,一封是黎山圣母的手札,两封信的内容大致相同,都是从中为媒作保,要丁山和梨花结为伉俪。两封信言词恳切,感人肺腑。薛丁山把这两封信反复看了几遍,一语不发,呆若木鸡。他想:我师父王禅老祖可是好人哪,他老人家办事既有分量,又有把握,为我的终身大事选了樊小姐,足见我老师在我的身上花费了心血。再说黎山圣母,虽说我没见过,听我师父给我讲过,那是位武林高手,道德高深的出家人,轻易不管闲事,能亲自出面,把樊小姐介绍给我,说明对我也非常重视,同时也足见樊小姐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这件事叫我怎么办呢?说良心话,他是真喜欢樊梨花。窦仙童虽然和他成亲了,但是他总觉得不那么得劲,觉着她是占山为王的女人,这个婚姻多少有点强迫的性质,因此他总是不那么痛快。要讲心里真爱慕的,就是樊梨花。丁山又想,大概我老师和黎山圣母不知道我现在已经结婚,看样子樊小姐也不知此事,但是自己不能不告诉她呀!

薛丁山想罢多时,把信折叠起来,带在怀中,回去见爹爹好有个交代呀。他又想到,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在女孩家面前羞羞答答吗?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他鼓起勇气,把头抬起来:“樊小姐。”“啊,二路帅,信你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不过樊小姐,薛某已经完过婚了。在战场上你见过的窦仙童,就是我的夫人,樊小姐,这封信我收到晚了,你我二人的婚姻大事看来是办不到了。请你转告贵恩师,我多谢她的盛意,希望她通情达理,能原谅我。”樊梨花一听,凉了半截。

“二路元帅,话不能这么说。当然我老师是不了解内情,但是她老人家业已亲笔写了书信,将我樊梨花的终身许配于你,要辞婚倒也不难,你可以去向老祖和圣母当面讲清,这个话我是无法启齿呀!”薛丁山真感到左右为难。

正在他们无法决定的时候,树林外一阵马蹄声响,薛丁山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程咬金。老程来到近前下了坐骑,看看丁山,看看梨花,樊小姐满面寒羞,低下了头。薛丁山也感觉很不自然:“爷爷,您来了?”“来了,丁山哪!看你们两人好像遇见了为难之事吧。樊姑娘,你还不了解我吧?我是鲁国公程咬金。我这个人哪,是个爇心肠,好给人排难解忧,你们要有啥为难的事,只要给我讲清楚,我就能给你们做主。”樊梨花听说是程咬金,急忙上前见礼:“鲁国公,樊梨花这厢有礼了。”“免礼免礼。樊姑娘,你有什么事呀?”樊梨花瞟了薛丁山一眼,又低下了头。薛丁山赶紧把老程拉到一边,把书信拿出来让他看。程咬金把眼一瞪:“你不知道爷爷不识字吗?”“那我给您念念。”“可不许胡改啊,写什么就念什么。”

薛丁山把信念完了,老程手捋须髯哈哈大笑:“姑娘,我看这是件好事,有你们二位老师做主,你要乐意的话,我老头子愿给你们保媒。你说句实话,打算怎么办?”

樊梨花怎么办呢?并不是说她的脸皮厚,非要嫁给薛丁山不行,而是实在讨厌杨凡。她一看老程愿从中保媒,只得说道:“老爷爷,既然信您已听过,那么我老师和王禅老祖的意思您是知道了。可是二路元帅已经有了妻室,我要许配于他,让他为难,我心里也觉不好受;不遵师命,无法向老师交代。老爷爷,您看怎么办好?”

“噢,说得对。樊小姐,要依我说,既然你们双方的老师都已为媒做主,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啊,老师的活你们不听,还听谁的?所以,你和丁山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决不能更改,听我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丁山这方面,确实有了妻子,这事怎么办呢?我是这样想,不管谁先来谁晚到,究竟谁当正印夫人,还得看能耐,看武艺,看功劳,由国家来决定。你先别计较这事,可以跟皇上商议商议。至于你们家那方面,你爹同意吗?你哥哥同意吗?你母亲什么意思?你还得说通了,两方面都高兴,才能玉成其事。关于丁山这方面,有你们老师作媒,一切好办。另外我再问问你,你们两个的婚姻定了以后,这寒江关怎么办呢?咱们还是两国的仇敌呀,这个你得说明白。”“老爷爷,我跟二路元帅还没有说到这,你既然问到这,我可以给你讲,我的意思要献关归唐。唐天子是有道的明君,恩德布于四海,老百姓非常拥护。六国三川的人马,是不义之师,不应该提出无理的条件要挟大唐,无故兴兵进犯大唐的疆土,这既不得人心,满朝文武也不愤,倒行逆施,早晚必败。我虽然是个女流,也看得清清楚楚,我师父也是这么讲的。既然我跟二路元帅薛丁山有这个婚姻关系,寒江关我们就献出来了,关里的兵马、军需、物资,全部归为大唐,你看如何?”“好。梨花真是深明大义,做得对。不过你爹、你哥哥什么意思?”“关于这一点,请老人家放心。分手之后,我回寒江关。咱把时间拖得长一些,五天以后您听信儿,只要我在寒江关城楼上挂起白旗,就是大功告成了,也就是说我爹他们都乐意了,我们就献关归唐。到那时候,我希望老爷爷能够亲自到寒江关来一趟,跟我父母见见面,一谈论接收关城的事,二把我们的婚姻大事给定下来。”

“哈哈,你想得真周到,跟我心里想到一块儿了。咱们就一言为定,五天为准。五天以后,你在城头上挑起白旗,爷爷一定赶奔寒江关,主要的是给你提媒。提媒之后,钉是钉,铆是铆,抓紧日期,你们夫妻完婚,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樊梨花满面飞红,和二人告别,转回寒江关。

薛丁山低着脑袋,唉声叹气。老程拍了他一下:“丁山,你还有啥不乐意吗?”“老爷爷,说句良心话,我很喜欢樊小姐,再说又有两位名师从中为媒,您又从中担保,而且咱们还能得到寒江关,我有什么不乐意的?最使我脑袋疼的就是我爹。他一听见这种事,非发脾气不可,见着我爹可怎么说呢?所以我有点害怕。”“哎,丁山哪,万马军中你都不怕,跟你爹说话你怕什么,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程咬金带着薛丁山回到阵前,爷儿两个吩咐收兵,大家回了营盘。一老一少在营门外下马,兴冲冲赶奔中军宝帐。这时候,唐王李世民、军师徐懋功、无帅薛仁贵,都在大帐中听信儿。满营众将分列两厢。薛丁山赶紧来到父亲面前,躬身施礼:“父帅在上,末将交令。”“丁山,两军阵前去战樊梨花,胜负如何?”“回爹爹,也没打败,也没打胜。”“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程一听赶紧过来了:“仁贵呀,我们就得说是大获全胜。你看,樊小姐收兵撤队了,我们也平安回来了,这不就是打了胜仗吗?另外仁贵哟,我给你道喜了。”“老人家,此话怎讲?”“你可别生气啊,你又多了个儿媳妇。樊小姐把终身大事许配给丁山了。”

老程没头没脑地-啷这么一句话,谁不吃惊?薛仁贵闻听此言腾地脸一红:“老人家,此事当真?”“这事有闹着玩儿的吗?千真万确呀!”这一下可把薛仁贵给气坏了。他把虎胆绰起,刚要拍桌子发脾气,程咬金赶紧解释:“仁贵你等等,你得让人家把话说清楚。丁山,把那信拿出来,让你爹先看看。”薛丁山从怀里把这两封信拿出来,双手呈上。薛仁贵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把信从头到尾看完了:“啊,是这么回事。”王禅老祖谁人不知?黎山圣母哪个不晓?两位世外高人给儿子从中为媒,这事怎么办呢?薛元帅把这两封信呈给军师,军师、皇上都看了。李世民看完了不但不生气,反而乐了,他看看薛丁山,瞅瞅程咬金:“丁山哪!既然两个世外高人都从中为媒,朕看这事是不能更改了,我也乐意。薛大帅,你说呢?”“万岁,您看着办吧,我也是左右为难。”“大帅,朕从中作主,此事就定下来吧。”程咬金一听高兴了:“这才叫有道的明君。万岁,你听我说,不但是婚姻的事,人家樊小姐还说了,要回城劝说她爹爹、哥哥,献关归唐。真要把寒江关得过来,三川六国的灭亡,就在眼前了,樊小姐立了特大的功劳一件。陛下,你可不能等闲视之呀。”“老国公放心。朕做到心中有数,真要这么做到了,我一定重重加封。”薛丁山见皇上做主,这才破涕为笑。

薛仁贵回到后帐,把这件事给两位夫人说了一遍,让她们给窦仙童解释解释。夫人给窦仙童一说,窦仙童表示不计较什么,再说战场上樊小姐要不是手下留情,哪有自己的命在。薛仁贵见夫人、儿媳妇、女儿都乐意,自己心里也宽敞多了。

眼前是不再打仗了,就等寒江关的信儿了,可是五天过去了,老程瞪眼往城上观瞧,不见白旗。他心里纳闷儿,樊梨花这个人说话不会不算数。怎么到了日子还没挑白旗?难道是城中有了变化?或者樊梨花对这婚姻又不满意了?真叫人莫名其妙。等到六天了,仍然没挂白旗,程咬金就好像爇锅上的蚂蚁,满营众将也有点着急了。又过了五天,程咬金一想,坏了,甭问,肯定是事情起了变化。也许樊梨花回去一说,他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或者不同意归唐,他们耗子动刀窝里反了,再不然就是三川六国派来什么人了。老程一想,我非得进城问问不可,不问一问不好办哪!我在皇上、军师、大帅和满营众将面前大包大揽,红嘴白牙说完了,现在事情一变化,叫我怎么见人哪!程咬金连觉都没睡好。到了十一天头上,老程正在帐篷里发愁呢,报事军兵撒脚如飞到了他面前:“国公爷,万岁、大帅有请。”老程来到大帐一瞧,-,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像有重大喜事。一问才知道寒江关已挂出了白旗,皇上问老程下一步怎么办,老程说道:“我跟樊小姐是这么定的,只要一挑白旗,我就赶奔寒江关,一是谈谈接关的事,二是为丁山提亲。大帅,你给我一支令箭,现在我就去。”“老国公,叫您多受累了,一切大事就全拜托您了。”“为国事奔忙,没说的。”老程带着八彩礼物,四十名亲兵,跟众人告别,赶奔寒江关。

老程来到寒江关下一看,寒江关的士兵果然放下了武器,但是他不见樊梨花也不敢进城。老程把马一带,冲城上说:“各位辛苦了,我是唐营来的,我叫程咬金,要见你家小姐樊梨花。”“国公爷,我们都知道了,樊小姐派我们挑着旗;把城门开开,说你要来了,让你稍候一会儿,我们小姐来迎接。”“这就对了。有劳你们的大驾,给送个信儿吧。”“好,马上就去。”

有人一拨马送信儿去了。等了一会儿,见一队女兵骑马出来,分列左右,樊小姐也骑马来了。樊梨花在马上一躬身:“老人家,您来了。”“来了。”“请。”樊梨花把程咬金接进寒江关,来到帅府门外。有人扶着程咬金从马上下来,老程命人抬着八彩礼物、腆着大肚子,进了帅府。程咬金发现情况有点特殊,不论当兵的还是当官的,包括樊梨花在内,脸上没有笑意,不是那么欢喜,似乎每人都有点心事,老程心里也觉有点压抑。按理应当说到了帅府门前,樊洪得出来接我,你是寒江关的大帅,既然你献关投降了,只让你女儿来,像话吗?当然梨花是不能少,但是你也得在场啊,到了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是为什么呢?老程一边走一边思想,就来到了中间大厅。樊梨花把帘栊打开,让程咬金进了屋。老程往屋里一看,这里布置得朴素庄严,正中央椅子上,坐着个老夫人,丫鬟婆子在两旁陪伴,屋里边没男的。老程一想,可能人家西凉就是这么个规矩,我按着中原挑毛病不对呀。

老程正在发愣,樊小姐作了介绍:“老国公,这是我母亲何氏。娘啊,这就是鲁国公程咬金。”“噢。”何氏老妇人站起来,非常客气,给老程施礼。程咬金坐在客位,樊梨花站在母亲身后,又把头低下了。程咬金感觉这屋里头也十分压抑:“夫人哪!请问大帅、少帅都到哪里去了?”“老国公,是这么回事。前些日子梨花从战场回来,跟她的父兄提到她的婚姻和献关归唐的事。一开始,她爹、她哥都不太高兴,后来我们一家人为这事口角了三天,终于老元帅想通了,少帅也想通了,这才决定献关归唐。不过我那老头子挺倔,我那俩儿子也随他,总觉得有点抹不开。他们的意思,在两军阵前挨了打,受了伤,如今又归降了人家,觉得脸面上过意不去,所以他们躲起来了。”“躲到哪儿去了?”“回家乡去了。一是先躲避几天,二是留个面子,他说得明白,等到唐王进关以后,过三过五,派人去请他,给他转转脸面,也比较好看,他们再回来。”“噢,是这么回事。老夫人,本来咱是两国的仇敌,他们爷儿仨在两军阵前都受了伤,冷不丁地要转过这个圈来,也不容易。等我们皇上进城,一定前去隆重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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