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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的故事(9)

来源: 未知 作者: 笑一笑 时间: 2015-10-20 阅读:

  艾可思依稀记得,老师朗诵的好像是意大利诗人萨巴的《春天》。哲学家“猫头鹰”的春天来了吗?他大概不知道他的女神已经抛弃了她的家庭和孩子同别的男人鬼混去了,说白了她其实就是一个娼妇。艾可思想把这些告诉老师,但是老师在感情的波涛上颠簸起伏的惨状让他失去了说话的欲望。面对一个独自沉浸在自己情感波涛中的男人,眼前的这种状况实在很尴尬。艾可思只好坐等。老师毕竟是一位来自千里之外的客人,他想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说存在不存在食宿方面的困难。但是老师一直伏案痛哭,哭的过程时起时伏时强时弱,但总体呈现出一种越哭越伤心的态势,而且何时终止尚无法预期。
  “如果需要我就打电话。”
  艾可思等了一阵子后,掏出笔在一片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放在桌上。
  “见不到她,我就自杀!!”
  艾可思在走出饭店门口时,听见身后老师夹杂着哭声的叫喊。他停下脚步,但最终还是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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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可思最终决定接受张科的第二套方案。不是张科说服了他,是朱莉说服了他。一想到第二套方案主要是考虑到他与朱莉的问题,他就立刻被打动了。在这中间豆豆打来电话,说是老板在催问进度,并且说如果有困难的话他可以另找他人。艾可思告诉他,一切都在进行之中,让他不要着急,他会在约定的时间内履行合同的。
  夜幕初降的时候他回到了租住的“快乐天地”小区,在垃圾箱靠墙的内侧取出了那个信封。昏暗的路灯下,艾可思看见线路图上用一面小旗帜图案标明了剌杀地点。按照这个线路图,艾可思开着他的二手车,用了将近一晌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地方。听人们说二十多年前这里是一个大货运场,后来货运公司倒闭了,公司老板被讨债的债主们逼得无路可走,想从公司办公楼后面的雨水管道上溜下来逃跑,结果人溜到九楼的时候水管断了,人掉下来摔死了,这个货运场随后也被遗弃了,留下一个被红砖围墙包围着的近百亩大小的场院、一片横七竖八的货运轨道、一排排鼠穴遍布的库房。散布在旧货运场四周的是一些低矮破旧的居民区。居民区中大部分是外地进城来做生意的,打工的,捡破烂的,躲债的,逃避计划生育的,当然还有在那些沿街开办的五花八门的美容店按摩店足疗店里卖淫的。
  艾可思在那片区域里走了几遭后,觉得这个地方还真有些像十九世纪伦敦东区白教堂附近的那片着名的移民集散地。有很多地方是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街巷,说不定某一段不知为什么关门闭户无人居住,道路坑坑洼洼,污水横流,垃圾遍地,野猫野狗横窜。路灯早已毁坏,一到夜晚就剩下浓雾般弥漫的黑暗。艾可思走到那里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脚步声甚至呼吸声似有若无,不由得脊背发凉。他找到了那个地图上小红旗标示的地方——过去的一大片排泄污水的泥沼地,如今成了一个废物遍地的垃圾场。艾可思站在那里前后左右看了看,连张科说的那个下水窨井都找到了。这里还真是一个下手的好地方。他朝那个窨井里扔了块砖头,井里随之传出的声响说明里面有足够的空间,估计就是装进十个八个人也绰绰有余。那个莎士比亚真是拍电视剧拍出毛病了,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寻欢作乐,一不小心把他自己和艾可思带进了《开膛手杰克》的情境里。艾可思找地方坐了下来,燃支烟连吸了几口,忽然,他笑了。
  那天晚上艾可思做了个梦,他看见一张脸,一张有些浮肿的比常人几乎大一倍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巨蜥一样湿漉漉亮晶晶、几乎可以转动三百六十度的大眼睛,一只拳头大小的鼻子,一张微笑着的总也合不上的大嘴巴。艾可思走进了一间有着花岗岩墙壁和穹形屋顶的大客厅。他看见那双巨蜥的眼睛好像刚刚睡醒,眼皮重重地耷拉着,眼神还有些惺忪迷糊,那张大嘴巴里正噙着一根雪茄烟。雪茄的味道弥漫在那间宽大的装饰豪华的大客厅里。一个男人半躺在沙发上,疲惫不堪,像是一件搭在沙发靠背上的空荡荡的衣服,左胳膊横放在沙发靠背上,怀里躺着一个近乎裸体的女人。女人穿着一件透明的短上衣,没有纽扣,前襟敞开,悬在胸前的两个柚果样的乳房摇摇欲坠。艾可思记得,自他进来到现在,这个女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将艳红的嘴唇贴到大哥的脸颊上,同时将一条裸露的长腿斜跨在那个男人身上,身体蚕蛹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艾可思看见,那个女人的下半身只穿着像巴蕾舞演员一样的有着荷叶样的皱褶的短裙。艾可思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朱莉,那个让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的女人:两片艳红的肥厚的嘴唇,下巴偏左的地方有一颗浅浅的红痣,睫毛像两片鸟翅不停地闪动着,眼神像水一样四处流淌。
  艾可思记得以前也是在这个地方见过这个名叫朱莉的女人,而且几乎是同样的状态,好像除了吃饭和大小便,她就一直这样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厮摩纠缠。当她看到艾可思在看她时,便伸出蛇一样细长而柔软的胳膊搂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两片肥厚的艳红的嘴唇再次贴向了那张大脸上。那个男人吸了一口烟,并没有咽下,而是对准朱莉的眼睛吹过去。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这个女人的爱意。朱莉将脸用力拱进男人敞开的胸脯里,嗲声嗲气地叫了起来。艾可思看得出来,这对男女已经习惯于玩这样的游戏了,而且肯定经常就在这个客厅的沙发上玩这样的游戏。艾可思感到,朱莉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看见,就好像他根本就没走进这个客厅里一样。
  “大哥……”
  他叫了一声。他感觉得到,那个半躺着的被称作大哥的男人是从那两片耷拉着的眼皮的隙缝里看着他。
  “……”
  他用下巴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很费劲地嘟囔了一声,不像是说话,倒像是在艰难地咀嚼着什么,或者即使在说话,也是一种类似梦呓的自言自语。艾可思迟疑了一下,坐下了,然后望着那个他称作“大哥”的男人。那个男人忽然笑了,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笑声好像被脖子周围的肥肉堵在气管里,费了很大的气力企图冲出喉咙,结果还是被阻滞在里面,以致于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艾可思觉得,大哥的无声的笑足足持续了三四分钟,直到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是我小弟,艾、艾什么呀,噢,艾可思……”
  大哥笑过之后,像是忽然想了起什么,对那个名叫朱莉的女人说。
  朱莉看了艾可思一眼,然后又用两片艳红的嘴唇在那个男人的脸颊上贴了一下。艾可思看见,这时候大哥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疲惫的神情。他很费力地将右臂从朱莉的脖颈下抽出来,然后同样费力地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我交代给你的那事儿……”艾可思以为他要问他这样的话,可是大哥张了张嘴,只是咳嗽了一下。艾可思迟疑了一下,自己把那件事说了。“大哥,那件事儿……”他的意思是想告诉大哥,他交代的那件事儿正在做着,而且抓得很紧,虽然稍显慢了一点却还没有超出时限。他想在大哥面前再次承诺他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内把活儿做了。可是大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艾可思说话,或者即使听见了也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雪茄冒出的烟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重,很短的时间内变得像某个冬天早晨的大雾一样。
  “我说话是算数的,人,交给你啦……”
  大哥咕哝了一句,惺忪的眼睛里像是有些许泪水。艾可思根本看不清那张大脸了,甚至连他呼吸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遥远。但是那个女人,也就是朱莉的身影却像是放进显影液中的照片,先是不太清楚,慢慢地变得清晰了,就像是她刚刚在一座大浴池里洗完澡,正从升腾的烟雾中款款走出一样。艾可思心中泛起一阵隐秘的难以自持的激动。朱莉微笑着,那双致命的眼神看了艾可思一下,然后她的全裸的完全是那种异国情调的古铜色的身体慢慢地靠近了他,她的胸部,那两块硕大的颤动着的肉团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他甚至嗅到了她肌肤上散发出的洗澡水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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