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在我

首发在2012年第2期《青年文摘》，这期发表了两篇文章，编辑用了个笔名，我还不知道这篇用的是真名还是笔名，在这里就用真名吧。本文译自《海豹六队的秘密》一书，作者是美国一名海豹突击队的退役队员。
决定在我
 （美）霍华德·瓦斯汀 编译：孙开元
海豹突击队训练最艰苦的阶段要属“地狱周”了。训练开始于星期日的夜里，我们站在海岸边的一座钢礅上，脱下靴子和袜子，没穿救生衣，只穿着制服就跳进了海水里。跳进水里后，我马上以死人一样的姿势趴在了水里。每到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我就把脸浮出冰冷的水面，趁机吸一口空气，然后回到脸朝下的姿势。如果身子开始下沉，我就蹬几下腿。接下来，我脱下了裤子，用两只裤腿互相打了个结，抓着裤腰的部分，又蹬了几下，让身子保持平稳。然后，我把裤子举出水面，来回挥舞着，让空气灌进了两条裤腿里。这样，这条老家出的裤子就成了我的漂浮工具，我这才轻松了一些。我太怕自己会沉进水里淹死，完全忘记了海水是多么的刺骨寒冷。而此时我不再往下沉，这才感觉到了寒冷。
我们的一些队友陆续游回了钢礅，“叮、叮、叮”地摇响了大钟，放弃了。
斯顿克莱姆教官说：“如果你们再有一个人摇钟，其余的所有就都从水里上来吧。救护车里有热毯，暖瓶里有热咖啡。”
又一个人摇响了大钟，斯顿克莱姆教官命令：“全部上岸！”
“哦耶！”我们爬上了钢礅。
斯顿克莱姆教官喊道：“只穿短裤躺上钢礅上。如果没有短裤更好，那就光着！”
我只好光着身子躺了下去。教官已经在钢礅上洒了水，冷嗖嗖的海风吹了过来，我感觉自己象是躺在冰块上一样凉。接着，教官们又在我们身上喷着凉水，我们的肌肉随之抽搐起来，身上抑制不住地痉挛着。
我们是在进行第一阶段的低温适应训练，我几乎是不择手段地想让自己暖和一点。迈克说：“对不起各位，我想撒尿。”
“好啊，小子，往这儿尿。”我伸出了双手，他把尿浇在了我的手上。
“哦，谢谢，伙计。”这热乎乎的感觉真是好。多数的队友现在才知道，以前他们从没体验过什么是真正的寒冷。
星期三是“地狱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次我想到了放弃。我们要用船桨划着一条充气船到250码远的塔标下，把船翻过来，然后是右舷朝上划回到岸边，跑半英里，把船桨扔进一辆卡车的后备箱，再在海湾里组成一个人体蜈蚣的队形，用手划行400码，再跑600码，取出船桨，组成人体蜈蚣队形用船桨划行400码，上船后划到塔标下，最后回到岸上。这似乎是对我们进行第二阶段的低温适应训练，第一阶段只是手因为麻木而颤抖，而此时是意识都冻得有些模糊和麻木了。在第三阶段，人体的温度会降到90华氏度以下，不会再有颤抖。没有第四阶段——只有死亡。
在大钟下才有一块歇脚的地方。教官们把救护车叫了过来，打开了车门。救护车里坐着之前退出的几位队友，他们身上裹着毯子，喝着热巧克力。斯顿克莱姆教官说：“过来，瓦斯汀，你结过婚了，不是吗？”
“是的，教官。”我累得筋疲力尽，根本迈不动步，浑身打着哆嗦。
“你无须这样，过来。”他扶着走到了救护车的后面，让我感受一下车里的热气。“喝一杯热巧克力吧。”教官说。我把这杯巧克力接了过来。
“你有妻子，我们不想影响你的家庭，”他解释道。“过去摇响那个该死的大钟吧。”
我看着那座大钟，在点动心，不过后来终于坚定了下来。“不，教官。”我把这杯热巧克力还给了他。
“那你就回到队里去吧。”
送回这杯热巧克力是我一生中最难的一件事情。
从星期日到这个星期四，我们一共也就睡了三四个小的觉。有时感觉梦境和实境都混成了一体，经常出现幻觉。一次在餐厅里，教官命令我：“拿餐刀去杀死墙角那只鹿。”我拿着餐刀就走了过去，真的看到那里有一只鹿。刚要举起餐刀，教官冲我喊：“你再看看，那是一张运餐用的活动桌！”
星期五这天，我们坐在冰冷的海水里，互相挽着胳膊，以便能够坐稳。斯顿克莱姆教官站在我们身后的沙滩上喊道：“这是我们最遗憾的一课。我们刚刚接到贝里上尉的许可，将要延长一天的训练。”
有个队友抱怨着，他宁愿现在放弃，也无法再坚持一天了。还好，他不必这样做。“转过身来，看着我！”斯顿克莱姆教官命令道。
我们象僵尸一样把脸转向后面看着。沙滩上站贝里上尉。“祝贺你们，你的地狱周训练结束了！”
有人跳起来欢呼着，我身上疼得跳不动。一个队友患上了肺炎，直接去了医务室。医生给我们其他人也拍了X光，一些人的皮肤受伤感染了，还有一些人的骨盆、大腿、膝盖受了伤，所有人的身上都有浮肿。第二天在船上，我在翻身去上铺时，想和以前一样窜上去，可现在腿不好使，跳到一半掉了下来，脸摔在了甲板上，鼻子和嘴唇都流了血。后来我想给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通过了地狱周训练，可打通了电话时，我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经过了一系列的训练后，我们终于毕业了，将正式进入海豹六队。在毕业那天，我们按名字领取到了毕业证书，还有全班人设计的一个纪念品：一个带着钩子、右眼上带有狙击瞄准线的头盔。头盔下方印着这样几个字：决定在我。
在训练中，教官不会强迫我们，我们可以随时放弃。我也有过想要放弃的时刻，但我最终坚持了下来，而且这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最让我自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