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墙角只能画圈圈

自从当年我看完《金枝欲孽》，就总把如妃被打入冷宫之后的一句台词挂在嘴边：“人无论任何处境,都会有其眼前所求。落迫如我，也会希望天气不会太冷，墨不要太快凝结，我抄经可以抄的顺畅利落一点……”实在是，“眼前所求”四字刺入内心，波澜不已。

在我们的人生教育中，从来都是被灌输“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样的远大世界观。动不动就要放长远，有规划，有原则，这样才够高屋建瓴、高端大气。“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种现实主义观点是要被暗暗嘲笑的，事实上也确实有人不见兔子不撒鹰，鼠目寸光的耽误了长远前程。所以，“当下所求”这种事情，做不好就成了目光短浅，做好了则变成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但我现在就觉得，目光长远有可能是画地为牢。人确实需要长远规划，但也不能忽视当下。和短浅比起来，我倒是觉得过于不切实际的空想有时会扭曲对真实世界的认知。人生的悲切之事莫过于自我认知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存在巨大反差。我们的错误在于经常把自己或世界想象成一个静止不动的靶子，理所应当的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我不能怎么做”、“我要做一个如何如何的人”……简直就是把自己堵在一个墙角里展望世界，看出去的无非是三条直线组成的死角，痛苦不已。

回到如妃说过的当下所求。这事是这样的：人总是会变的。谁年轻时都有幼稚时期，那时候要的东西和现在体会到的未必还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一年时间，也有四季更替，你夏天的时候要画扇和空调，冬日要红泥火炉和轻暖皮裘，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一生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难道不随时进行修正吗？难道你是学会计的就不能玩摄影吗？难道你已经失身那个男人就要一辈子嫁鸡随鸡吗？我们都在人生这条河里，你只能顺流而下，看不同风景。假如你一直念叨轻舟已过万重山，就很容易错过浩浩汤汤纳千派。此外，二十岁的世界观怎么能指导三十岁、四十岁呢？你现在烦恼的事情，往往很难由没有经历的同龄人和经验爆棚的过来人指导呢？只能以开放心态迎接一切未知。

不拒绝，不判断，不自封，不画地为牢。这其实最难做到。这也需要阅历。这是世界和锁链的关系，也是墙角和天空的关系。所以，我们总说百无禁忌，这不是叫你胡来，说的正是这样一种心路历程。想做什么就去做，失败了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什么时候你拥有随时变卦翻脸的权利，也能支付得起那种成本和代价的时候，就活得舒服多了。

一个对着墙角画圈圈的人，你确实很难相信他会高唱“I believe I can fl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