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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是惟一的荣光旅途中的爱恋

 在游欧途中,徐志摩还写下了一篇篇情文并茂的恋爱日记,即《爱眉小札》。他用《爱眉小札》,完成了一个对爱全过程的注解。“主的面前,爱是唯一的荣光。”这句诗便是《爱眉小札》的中心主旨。  
   陆小曼是北平数一数二的名媛,其父陆定先后出任北洋zheng府的财政部司长,中华储蓄银行经理,权倾一时。陆家世代书香,因此陆小曼自小就受琴棋书画 的熏陶。她9岁时随父到北平。15岁时入一家法国人开办的贵族学校——圣心学堂读书。为提高她的外语水平,陆定又专为她请了一位英国女教师教她英文。3年 后,她的英法文都已经能应付自如了。18岁开始,才貌双全的陆小曼开始出入北平的社交界。由于多才多艺,能诗能画、并且待人热情大方、彬彬有礼,一时间, 陆小曼的芳名远播。北平许多大家子弟和少年得志的新贵,都想和她接近,来陆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在陆小曼19岁时,由父母做主,嫁给了年少有为的王赓。王 赓毕业于清华大学,后入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哲学,再又转到西点军校攻读军事,并于1918年回国,供职于军部,第二年,顾维钧被北洋zheng府任命为我 国出席巴黎和会代表、王赓即出任武官,兼外交部外文翻译。1921年为陆军上校,1923年任交通部护路军副司令,同年晋升为陆军少将,1924年底,任 哈尔滨警察厅厅长。  
  王赓比陆小曼年纪大7岁,做事干练沉着,只是,王赓把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工作上,对妻子陆小曼,也像 一个大哥哥哄小妹妹那样,爱护有余而温情不足,陆小曼对他自然是敬多而爱少。后来,王赓被任命为哈尔滨警察局长,由于陆小曼在哈尔滨住不习惯,就回到北 平,住在娘家,因此夫妻俩在感情上就更加淡漠了。  
  就是在他们夫妻感情出现空白时,徐志摩闯进了陆小曼的心扉。徐志摩与王赓原本是 同学,平常也经常在一起玩。王赓在北京时,经常由于事忙而不能陪小曼出游,就邀徐志摩代劳。那时徐志摩本来就对陆小曼很有好感,而钟爱艺术的陆小曼对徐志 摩这样一位才情横溢的诗人自然也很倾心。在王赓的首肯下,徐志摩和陆小曼一同游长城,逛天桥,陆小曼喜欢打牌、看戏、跳舞,徐志摩就体贴周到的陪伴左右。 爱好相同、意趣相投的徐志摩和陆小曼感情迅速升温。王赓调任哈尔滨任局长之后,由于俩人接触的机会多了,而陆小曼又没有丈夫这个挡剑牌,一时间,北平流言 四起。  
  许多人认为徐志摩与陆小曼的行为违背了传统的礼仪教化,为社会所不容。徐志摩与陆小曼的爱情陷入了巨大的压力中。尤其是陆 小曼,社会舆论的矛头都指着她,因为她是有夫之妇。徐志摩对社会的这种压力及其痛恨,在1925年3月3日给陆小曼的信中,他悲愤地痛诉了这个冷血的社 会,替陆小曼辩白,也替爱辩白,同时,也鼓励陆小曼为了爱情不要退缩,永远前进。  
  阿呸,狗屁的礼教,狗屁的家庭,狗屁的社会,去 你们的,青天里白白的出太阳,这群人血管的水全是冰凉的!我现在可以放怀的对你说,我腔子里一天还有热血,你就一天有我的同情与帮助;我大胆的承受你的 爱,珍重你的爱,永葆你的爱,我如其凭爱的恩惠还能从我性*灵里放射出一丝一缕的光亮,这光亮全是你的,你尽量用吧!假如你能在我的人格思想里发现有些许 的滋养与温暖,这也全是你的,你尽量使吧!最初我听见人家诬蔑你的时候,我就热烈的对他们宣言,我说你们听着,先前我不认识她,我没有权利替她说话,现在 我认识了她,我绝对的替她辩护,我敢说如其女人的心曾经有过纯洁的,她的就是一个。……一切有我在,一切有爱在。同时你努力的方向得自己认清,再不容丝毫 的含糊,让步牺牲是有的,但什么事都有个限度,有个止境;你这样一朵希有的奇葩,决不是为一对不明白的父母,一个不了解的丈夫牺牲来的。你对上帝负有责 任,你对自己负有责任,尤其你对于你新发现的爱负有责任,你已往的牺牲已经足够,你再不能轻易糟蹋一分半分的黄金光-阴-。  
  对 徐、陆恋情最为理解也最为佩服的郁达夫是这样说的:“忠厚柔艳如小曼,热烈诚挚如志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发放火花,烧成一片了,哪里还顾得到纲常伦教? 更哪里还顾到宗法家风?当这事在北京的交际社会里成话柄的时候,我就佩服志摩的纯真与小曼的勇敢到了无以复加。记得有一次在来今雨轩吃饭的席上,曾有人问 起我对这事的意见,我就学了《三剑客》影片里的一句话回答他:‘假使我马上要死的话,在我死的前头,我就只想做一篇伟大的史诗,来颂美志摩和小曼。’”   
  1925年2月,徐志摩收到恩厚之的信,信中说泰戈尔身体欠佳,希望徐志摩能来意大利见个面。如果早几个月收到信,徐志摩肯定会欣 然前往。但现在徐志摩却有点为难,他和陆小曼正在热恋,而且,社会舆论的矛头正指着他们。他不能把陆小曼一人留在北京,自己跑到欧洲躲避风头。  
   徐志摩处在两难的境况,胡适语重心长地开导他:“志摩,你该了解你自己,你并没有什么不可撼动的大天才。安乐恬嬉的生活是害人的,再像这样胡闹下去,要 不了两年,你的笔尖上再也没有光芒,你的心再也没有新鲜的跳动,那时你就完了。你还年轻,应该出去走走,重新在大文学家大艺术家的接触中汲取营养,让自己 再增加一些作诗的灵感,让自己的精神和知识来一个‘散拿吐谨’。”  
  陆小曼考虑再三,也对徐志摩说:“志摩,我虽然非常希望你在我 的身边,你不在的话我说不定会疯的。但是,你还是走吧!我不应该妨碍你的前途,你这次出去游历,和大诗人泰戈尔的会面,肯定会对你的才艺有极大的促进作 用,再说,这样的环境,你也知道,我们也可以试试,我们彼此分开,是不是还想对方,或者把对方忘了。”  
  有了陆小曼的鼓励,徐志摩 终于决定独自赴欧洲旅游。他们彼此约定在离别期间互相写日记,等徐志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可以互相交换着看。同时,徐志摩也希望陆小曼能振作起来,专心读 点书,写点东西,在3月4日的信中,徐志摩对陆小曼提出了一些希望:“龙呀:你不知道我怎样深刻的期望你勇猛的上进,怎样的相信你确有能力发展潜在的天 赋,怎样的私下祷祝有哪一天叫这浅薄的恶俗的势利的‘一般人’开着眼惊讶,闭着眼惭愧——等到那一天实现时,那不仅你的胜利也是我的荣耀哩!聪明的小曼: 千万争这口气才是!我常在身旁自然多少于你有些帮助,但暂时分别也有绝大的好处,我人去了,我的思想还是在着,只要你能容受我的思想。我这回去是补足我自 己的教育,我一定加倍的努力吸收可能的滋养,我可以答应你我决不枉费我的光-阴-与金钱,同时我当然也期望你加倍的勤奋,认清应走的方向,做一番认真的工 夫试试,我们总要隔了半年再见时彼此无愧才好。”“顶要紧是你得拉紧你自己,别让不健康的引诱摇动你,别让消极的意念过分压迫你,你要知道我们一辈子果然 能真相知真了解,我们的牺牲,苦恼与努力,也就不算是枉费的了。”  
  3月9日晚,徐志摩的许多友人为他饯行,陆小曼也在其中。席 上,陆小曼喝得烂醉,连声叫道:“我不是醉,只是难受,只是心里苦”。碍于众人的眼目,徐志摩只能在一旁看,他多么希望能与她同醉,他只恨有这么多人一起 喝,要是单是自己与陆小曼对喝,那时要醉就同醉,要死也死在一起,醉也是一体,死也是一体,要哭让眼泪和成一起,要心跳让胸膛贴紧在一起。这不是在极苦里 实现了自己想望的极乐,从醉的大门走进了大解脱的境界吗?她那话一声声像是钢铁锥子刺着他的心:愤、慨、恨、急各种情绪像潮水似的涌上了心头。只要她一句 话出口什么事徐志摩都干!他什么都不怕,他愿意为她抛弃一切,无论是性*命还是名誉——假如她说出了,他们的命运说不定也就改变了方向。  
   在当晚筵席散后,徐志摩给陆小曼写信一直写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写下了他进退两难的焦苦:“我的肝肠寸寸的断了,今晚再不好好的给你一封信,再不把我的心 给你看,我就不配爱你,就不配受你的爱。我的小龙呀,这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现在不愿别的,只愿我伴着你一同吃苦——你方才心头一阵阵的作痛,我在旁边只是 咬紧牙关闭着眼替你熬着,龙呀,让你血液里的讨命鬼来找着我吧,叫我眼看你这样生生的受罪,我什么意念都变了灰了!你吃现鲜鲜的苦是真的,叫我怨谁去?”
   但离别近在眼前,徐志摩也只能再为彼此打打气,他多么希望陆小曼能顶得住社会的压力,等他回来:“我在十几个钟头内就要走了,丢开你走了,你怨我忍心不 是?我也自认我这回不得不硬一硬心肠,你也明白我这回去是我精神的与知识的‘散拿吐瑾’。我受益就是你受益,我此去得加倍的用心,你在这时期内也得加倍的 奋斗,我信你的勇气这回就是你试验,实证你勇气的机会,我人虽走,我的心不离开你,要知道在我与你的中间有的是无形的精神线,彼此的悲欢喜怒此后是会相通 的,你信不信?”  
  一直到凌晨,徐志摩还在督促陆小曼一定要和不健康的生活断绝关系,他再三叮嘱说,他不愿意为她规定生活,但他要 她注意拉紧缰子,咬紧牙齿暂时对一切的游戏娱乐应酬说一声再会,或者干脆谢绝一切朋友。她需要彻底的刻苦,再不能管闲事,也再不能发脾气。“记住,只要你 耐得住半年,只要你决意等我,回来时一定使你满意欢喜,这都是可能的;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你有信心,有勇气,腔子里有热血,灵魂里有真爱。龙呀! 我的孤注就押在你的身上了!”  
  临行前夜,徐志摩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便登上了欧游的火车。由于孤孤单单的前往,徐志摩备感凄凉, 在往奉天途中,他给陆小曼的信中写道:“咳!我孤孤单单的一挥手,你们全站着看我走,也不伸手来拉一拉,样儿也不装装,真可气。我想送我的里面,至少有一 半是巴不得我走的,这有一半是‘你走也好,走吧。’车出了站,我独自的晃着脑袋,看天看夜,稍微有些难受。”往窗外望,左边黄澄澄的土直到天边,右边黄澄 澄的地直到天边。遥望锦州城那座塔,有些像西湖上那座雷峰,像那倒坍了的雷峰,这又增添了他无限的惆怅。自哈尔滨给陆小曼写的信说,国境还未出,已是举目 无亲的了,再下去就更凄惨了。  
  徐志摩把这次欧游,叫做“自愿的充军”。在往西伯利亚的途中,对陆小曼抱怨道,这西伯利亚的充军, 真有些儿苦,他又晕车,看书不舒服,写东西更烦,车上空气又坏,东西也难吃,真是何苦呀。同车的人不是带着家眷便是回家去的,他们在车上多过一天便离家近 一天,就只他这傻瓜甘心抛去暖和热闹的北京,到这荒凉境界里来叫苦!  
  徐志摩抵达柏林后很悲凉。一想到泰戈尔还在意大利病着,就更 是忧心,当天给陆小曼的信上说,不幸的张幼仪,3岁的小孩子只剩了一撮冷灰。她挂着两行泪在等他时很凄惨。听说泰戈尔也在南方病着,他要赶快去看看,怕老 人有什么长短。他这回到欧洲来,岂不是老小两空!而且他又深怕这兆头不好。  
  自柏林抵伦敦后,徐志摩离开陆小曼将近一个月了,又没 有收到陆小曼的信。他的思恋之情与日俱增。当天他就给陆小曼写了一封信,信中有点埋怨陆小曼不及早的来信:“我到现在还不曾接到中国来的半个字;怕掉了, 我真着急。我想别人也许没有信,小曼你总该有,可是到哪一天才能得到你的信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埋怨归埋怨,徐志摩对陆小曼还是思念得很:“我还是每晚做 梦回北京,十次里有九次见着你,每次的情形,总令人难过。”“我有一天想立刻买票到印度去还了愿心完事;又想立刻回头赶回中国,也许有机会与你一同到小林 深处过夏去,强如在欧洲做流氓。”由于徐志摩每天都魂不守舍,同行的张幼仪便取笑他,说徐志摩到欧洲只来了一双腿,“心”有别用的,还说肠胃都不曾带来, 因为徐志摩胃口不好!  
  在欧洲耐心等待泰戈尔的徐志摩,每天都思念陆小曼。6月26日,他自巴黎写给陆小曼的信:“我这一想起你, 我惟一的宝贝,我满身的骨肉就全化成了水一般的柔情,向着你那里流去。我真恨不得剖开我的胸膛,把我爱放在我心头热血最暖处窝着,再不让你遭受些微风霜的 侵暴,再不让你受些微尘埃的沾染。曼呀,我抱着你,亲着你,你觉得吗?”“你的爱,隔着万里路的灵犀一点,简直是我的命水,全世界所有的宝贝买不到这一点 子不朽的精诚。——我今天要是死了,我是要把你爱我的爱带了坟里去,做鬼也以自傲了!你用不着再来叮嘱,我信你完全的爱,我信你比如我信我的父母,信我自 己,信天上的太阳;岂止,你早已成我灵魂的一部,我的影子里有你的影子,我的声音里有你的声音,我的心里有你的心;鱼不能没有水,人不能没有氧;我不能没 有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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