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不能战而贪 以迅败亡 遗羞千载 为求和致死 其存气(2)
吉青道:“你要我们归顺朝廷么?我才不干呢!他们用人为他卖命的时候,什么好诸都说得出来;不用人的时候,什么坏事都行得出来。我们在山中过得好好的,干的尽是痛快事,我才不肯上当,受他们的鸟气呢。”
岳飞慨然道:“你说的话并非无理,不过金人正在强夺我们的大好河山,一旦国破家亡,你们单占据两个山头,早晚还不是被敌人消灭、你再看看北方逃来的那些难民所受流离死亡之惨,多么使人痛心!敌人占我土地,杀我良民,夺我资财,一一婬一一我妇女,所过之处,白骨蔽野,草木皆空,这样血海深仇如若不报,非但在为男子,自己将来也同样要被敌人残杀。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怎么会不明白?今天的祸害,当然是由朝廷无道而来。如其政治修明,国富兵强,也决不会有这样的外患了。朝廷虽然无道,到底是一国之主,各地兵将也还不乏忠义之士,就是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也决不愿把国家亡于外敌。只要朝中流贼伏诛,换上一个明白点的皇帝,率领大军与敌对抗,立时成了众望所归。举国一心,共御外侮,打退敌人,并非难事。我们势孤力单,并无人望,现与金人官军两面为敌,已难保其不败。再等敌人占了中原,以大兵围攻,众寡悬殊,日用之物与军中器械又不能全数自给,更非灭亡不可!我看康王(赵构)虽然胆志不足,人尚聪明。如今金兵业已围困汴京,康王虽然拜了大元帅,奉旨勤工,兵还未发。我料朝中奸贼未去,汴京城必被敌人攻破无疑。自来时势造英雄,当此国破家亡之际,稍微有点血性的男儿,当无坐视不问之理。不把我们的力量合在一起去和仇敌拼命,却只占据一两个山头,杀上几个零星敌人出气,并使抗敌官军还有后顾之忧,坐等敌人长大,被他灭亡,便为自身打算,也太蠢了!”
吉青越听越觉有理,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忽然站起,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岳大哥!你说得对。从此我全听你的。”
霍锐平日最佩服岳飞,自从看完上次那封信,早就记在心里,再听这等说法,越以为然,忙说:“能和岳大哥在一起,再好没有……”话未说完,猛瞥见一条人影带着一片刀光,突由外面飞扑进来,照准岳飞举刀就斫!后面还有一伙头目山兵,随同喊杀赶进。吉青一见同党要杀岳飞,首先情急,一抬腿,整个桌面先朝众头目山兵迎面打去,叮叮当当洒了一地的杯盘碗碟。霍锐相隔岳飞最近,正慌不迭要抢那为首头目的刀时,只听“俺邱章”三字,紧跟着“啊”的一声惊叫,凶手业已翻身倒地。
原来岳飞目光敏锐,先前又听霍锐谈起牛皋虽是总头领,另外还有两个首先占山落草的寨主,一名戚方,一名邱章,都是惯贼出身,一陰一险狡诈,贪财好色。牛皋为人忠厚,觉着这两人先来,却让自己做了头领,又见所抢妇女,多为贪官土豪的妻女,也就听之。这次下山,便有邱章在内。并说此贼三十多岁,身长面白,此时正抱着一个抢来的妇女在他帐中饮酒,以后见面,必须留意等语。是故岳飞一见来贼相貌身材均与霍锐所说邱章相似,再听自报姓名,更不怠慢。身子微偏,让开来势,右手往上一托,抓紧邱章右手,往外一拧。邱章脉门被岳飞扣紧,膀臂业已酸麻,再加上这一拧,当时骨痛欲裂。“哎呀”一声未喊出口,岳飞反手一掌又打向脸上,张宪在旁再加一拳。师徒二人都是力猛手快,邱章连声也未出,只鼻孔里“响”了一下,便倒地不起。
吉青正取狼牙棒要打,不是霍锐回身拦住,业已杀上前去。这一来,邱章的党羽全被镇住。
吉青随即走出,将众头目山兵都喊来,大喝道:“我弟兄决计跟随岳飞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去了!我不勉强你们,谁不愿意,只管走。你们只杀金兵,杀恶人,我们不管,再像邱章、戚方那样,连老百姓一起抢劫时,被我们知道,休想活命!”众人一听从军杀敌,纷纷喜诺。岳飞又鼓励了众人一阵,约定明日起身,各回营帐赶造名册,准备上路。
次m临行前一点人数,七百多人,只少了大小三个头目、四十多名山兵,都是戚方、邱章的死党。岳飞因昨晚吉青业已当众发语,不便追赶,但恐回山生事,离间牛皋,忙告吉青,令其寻一亲信可靠的小头目,拿了自己和吉、霍二人的亲笔书信,赶回山寨,交与牛皋,请其照书行事。然后带了这一队人马回转相州。
赵构见这七百多人都是身强力健,马、步、弓、刀俱都来得,对于岳飞自然看重,当时补了承信郎,分出三百人马交与岳飞带领,吉青、霍锐、施全、张宪、董先、傅庆等本来均补有官职,因众人坚持,不愿离开岳飞,只得把这六人暂补为偏校,归到岳飞部下,命往李园渡试探金兵强弱。岳飞一出马就大败金兵于待御林,并将敌人一员猛将杀死,不几天升为成忠郎,跟着又寄理保义郎。部下兵校也各有升赏。
这时,赵构尽量收集河北残兵,才得万人。因汴京形势危急,不能再等,便听宗泽之计,把这一万人分为五军,准备渡河南下。到了大名府附近,又有好几路勤王兵马赶来会合,军容渐盛。
宗泽以二千人与敌交战,连破金人三十多个大寨,连夜往见赵构,正催进兵。忽接朝廷蜡丸密诏,说现在正与金人讲和,命赵构暂缓前进。汪伯彦等信以为真。
宗泽力言:“金人凶狡,此乃缓兵之计。最好还是直往值渊,次第扎营而进,以解京城之围。和议若成,我便整军经武,待机而动,为国家雪耻报仇;如果敌人言而无信,我一进兵便到城下。这样比较稳妥。”
汪伯彦本是朝中主和派的粮饷,说:“这样作法容易激怒金人,破坏和议。金兵强盛,此时应避其锋,能不与战最好。”后因宗泽力争不已,便和赵构商量,让宗泽领兵先行。其实此是奸贼一陰一谋,让这位忠心耿耿的元戎老将走开,以便大权独揽,并未照着宗泽所言行事。
这时,金兵业已围困汴京,赵佶恰由南京逃回。赵桓臣君惊惧无策,不久京城便被金兵攻破,宋军纷纷溃逃。金人火烧南薰门。赵桓闻报,只是痛哭,无计可施。内城军民数万,先将金使刘晏杀死,斧劈左掖门,求见赵桓,要和敌人拼命。
宗翰、宗望以倾国之兵劳师袭远,见宋朝民心未死,未免顾虑。对来使说:“我并不要亡你国家,只要割地之外,给我一千万锭金子、两千万锭银子、一千万匹绢帛。在未交割以前,叫你们的大上皇来作押头,便可无事。”赵桓迫于无奈,只得推说赵佶病重,亲往金营奉表投降,被宗翰。宗望侮辱了一个够。
赵桓回来忙照金人所说,下急诏命两河军民投降金人。前后两次派去的使臣,均被各地的军民骂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肯降。另一面金人勒索金银绢帛更急,并强逼赵桓再往金营议和。赵桓万分害怕,但又不能不去,只得命太子监国。一面命人飞马传旨,强令刘韬为河东割地使,往金营商计割地之事。
金人知道刘韬名望,劝令投降,并说将要立他为皇帝。刘韬先把劝降的人斥说了一阵,跟着便命亲信拿了他的遗嘱家书逃回送信;然后沐浴更衣,自缢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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