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 阴谋帝制袁徐逼后 污蔑皇室溥伦封官
话说这道逊位诏,自宫中传递到内阁由责任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盖了印,发表出去特记其文于左,文曰: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持,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待以国体一日不决,故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各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以一姓之尊荣,拂兆人之好感。是以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内义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意。钦此。诏书传到南京,临时政府一班党人,见逊位诏,知目的已达,大事已成。遂应允了优待皇室条件,把个临时总统大位,由孙文让与袁世凯。迨到二任国会居然连任总统,黎元洪为副总统,遂组织正式内阁。这时倒也很有些太平气象,那一班旧将张怀芝、张勋、倪嗣冲虽起复辟,只是怕袁世凯的势力,也不敢明目张胆发动。袁世凯既做了正式总统,做书的也得把他的出身大略,记了出来,与列位看一看,就知道他的为人如何。袁世凯本是监生出身,为人机警,年幼时曾跟随他父亲袁甲三在李鸿章幕府中闲住着,李鸿章因见他举动,便谓幕友们道:“此子功名富贵,将来远在老夫之上不要轻视了他。”
袁世凯在李鸿章的幕府下,足足守了两年,一天有一个仆人,和厨役私斗起来,厨役持刀,追杀仆人,那仆人无处躲避,跑到李鸿章书房里来,厨役也紧紧地追赶着。李鸿章正在看书,袁世凯伫立在一旁,这仆人逃进来时,李鸿章只做不曾看见一般,厨役追到了书房,竟把仆人拖了出去,用刀将他砍死。事后,有人问袁世凯道:“李老师不管闲事,是他平素的脾气,你在旁边,为什么也见死不救呢?”
袁世凯笑答道:“你们见厨役持刀杀人么,那末仆人一样有两只手的,何不拿刀对抗的呢?他却听人砍死,连手也不回一下,可见得那仆人,是极无胆量和毅力的人,这种没用的东西,留在世上,亦是无用,不如任他死去了的好,李老师不去喝止救援他,也是这个意思,我何必保护这无用的人?”
这一段话,有旁人传与李鸿章听了。李鸿章拈髯笑道:“孺子真知我心。”
因此把袁世凯渐渐重用起来。不上几年,遂做了朝鲜领事。到卸职回来,正赶上戊戌政变,又夤缘荣禄。得了小站练兵督办,他就自己扶植了势力。有些将领如冯国璋,王士珍等就是他的私人。拳匪闹事,已做了山东巡抚。辛丑两宫回銮,已升了荐任直隶总督。到了两宫宾天,监国摄政王载澧因他在戊戌政变中促使西太后把光绪帝幽囚瀛台,搬弄是非所造成,遂将他开缺。但袁世凯虽闭散家居,实在不甘雌伏,终日在家与内监通消息。闻一年之内销耗于书信纸费竟达五千元之钜。可知其往来通信之繁了,其幕中有善相者,常对他谈相,说“公虽一时之否运,不久交某部星命,其爵位之高,转现在官爵犹大。”
老袁笑问道:“某今已位极人臣,将来官爵犹大,是何品级。”
某星相家无以对,乃详解之曰,吾以八字推断其他非所知也。”
相互一笑而罢。到了民国,果然做了正式总统。可惜他不到一个年头,大有卧榻之旁,不让他人鼾睡的样子。一般革命家虽时有反对,因袁世凯在北洋方面的势力久已养成,在国会方面,亦有一部份势力,一时动摇不得,所以只得在南方去工作谋挟制方策,其势力也很大。那袁世凯因防南方党人举动,遂用了张勋坐督江苏,倪嗣冲充任了安徽督办。这旧军头儿,只知道受恩深重,那里晓得共和制度,所以时把党人残杀。袁世凯以为得计,遂起了帝制之心,到了民国三年,被杨度孙毓筠等,所谓八君子的劝进,遂想做起皇帝来了。于是仗着他威权,命顾鳌为筹备处长,发起了筹安会,假借民意,来劝进袁氏做皇帝。这时正在民国三年冬至。皇帝须得祀天,这祀天典礼,亦是顾鳌具摺。祀天礼节单呈上去,其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告天表。因为这祀天礼节,非常慎重,而告天表中,是不能用大总统印,须用皇帝之宝玉玺,是乎合体。而这玉玺却藏于宫内,由皇后收藏起来的。因为优待条件,也难强夺。袁世凯为这件宝贝,倒有些踌躇。他想清室逊位时,是由专制改了共和,所以将这国玺,是弄成了无关紧要东西。现在倒要问隆裕太后去拿,自己是做过清室军机,若要取这玉玺,岂非有篡位嫌疑。正在沉思的时候,适有那国务卿徐世昌手中携着溥伦等的劝进表进来。袁世凯一见,不觉计上心来,说道:“菊人老弟,你来得甚好,刚才礼官处由顾巨六桂两人递了一个关于祀天礼单。但应用冕旒,到是已经准备好了。依前清的礼节看起来,须要告天表,这表的文字,已经命杨皙子去拟了,其中尚少了一件宝贝,老弟你可知道?”
徐世昌道:“不是要用皇帝之玺么?昨天那溥伦来,他已经是说过,他说这玉玺现在瑾太妃手中,因为隆裕太后逝世的时候,已经命瑾太后收起来了。”
袁世凯听了此言,忙说道:“清已逊位,尚视国玺如至宝,他莫非要想复辟么?怪不得外面报纸,常有这种新闻登载出来,然而我想,有我在此,恐怕是难以谋成吧。”
徐世昌道:“元首不知道,他们宫中情形么?”
袁世凯道:“隆裕之死,我是知道,他是仍然大下上谕,我因为是民国总统,当派克定到宫去吊奠,不想他们竟说大清没有这个官职,竟被拒绝了,我因为受了西太后知遇,实在是无可奈何他们只可惜元年那班党人,没有把他们帝号取消。”
徐世昌道:“唉!我听见旁人说,民党要人到京,尚到清宫去朝见隆裕,不知道有没有。”
袁世凯道:“可不是呢?接着又道:“这国玺在瑾妃手中,倒是一件难事。”
徐世昌道:“待我与杨皙子商议,商议,或许有妙计,是然可垂手而得。”
袁世凯道:“甚好!不过要秘密些,不要闹笑话,被外人知道,不当稳便。”
徐世昌遂辞了出去。书说至此,也须把隆裕太后死逝的情形说一说。她临死时候,世续在病榻待命,隆裕太后垂泪道:“咱们如今算是寡妇孤儿了,先帝早死,留此孑遗之身,目睹国亡家破,能不惨伤吗?祖宗创业艰难,却不料轻送在咱们寡妇孤儿之手,不是千古憾事么?咱们不自修政,贻误大事,坐失江山,有何颜去对祖宗与先帝。那袁世凯、徐世昌常常来逼着我,叫我搬到盛京去,并要我把国玺,交了出来。你想这国玺,是先皇帝命我保存的,我如何好把他献了出去。但事到如今,说也无益。”
说毕,命召小德张,内监回报,已在两日前,不知去向了。隆裕太后听了,不由得长叹了声道:“小人无良,一至于此,咱自己盲目差用了人,夫复何言,”
世续在旁道:“请太后下谕,令警厅缉捕就是了,隆裕太后摇手后答道:“今日不比从前了,亡国势失,谁来管你们,既民国宫吏能额外尽力,也徒遗笑话于人,这又何苦来。”
隆裕太后说:“造化了这奴才罢了。”
世续在侧,一语不发。因为自溥仪逊位后、瑾妃以太后资格,大权独揽,一味的收拾人心,,宫中嫔妃,宫人内监们,都服从瑾太妃,侮弄隆裕太后。昔日隆裕太后,在西太后面前撺掇瑾妃的坏处,瑾妃一样吃尽痛苦。今天隆裕太后转为瑾妃所制,天理报应。可谓毫厘不爽。而人的危运,也有变好的时候,隆裕太后因人心背向,宫中大半和她不对。背后更多怨谤之言,是以郁郁不欢。终至一病奄奄,垂危之顷除世续善耆两人外,只有宫人一名,内临两名,在侧而已,一种凄凉惨澹的情形。比光绪帝死时,愈觉可怜,当溥仪来视疾时,隆裕太后尚能说话,便对溥仪说道:“你来得很好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只有那一颗随身所佩戴的蚌珠,你须好好地收藏起来,这是额娘临终时,亲自秘赠于我的宫中之宝,将来你自有用处。”
溥仪接过来一看,知道,是历朝皇后佩身希世之宝。其大如鸭卵,其色金黄如琥珀,名曰金珀球,球内晶莹无比,其中花形,随四时天气变化,春则牡丹盛开,夏则荷花满放,秋则桂花盈枝,冬季则梅花朵朵可见,活现球内,依时应验,丝毫不爽,乃是皇家无价之宝清代历朝皇后非至弥留时,不肯轻易传于他人。此球传授是非常神异,那个皇后得有此宝便可大权独握,因为道光后是中阿苏肌丸疯癫而死,便把此球遗失,恰是慈禧做兰贵人时在熙春宫所得,秘不发表。到咸丰帝驾崩后,东西两宫,暗地里时相倾轧,大半由此球而起。慈禧后终其一生,不肯轻离此球。日则佩之于身,夜则悬之于床。内监如李莲英亦未一见,因此不知就里,只知宫中有一种镇压邪祟之宝,为慈禧太后亲手所爱,永不释手,可以祛除灾害,所以称西太后,叫做老佛爷。这就是此球的威力。当慈禧太后临危时,适光绪帝奄奄一息。瑾妃是光绪帝宠妃,自然不能寸步相离。隆裕皇后在西太后侧侍疾,慈禧太后便将此球传与隆裕,并且说道:“这是你一辈子生命,千万不可给与旁人知道。”
将此球许多神秘的作用传授于她。迨至摄政王载澧抱了溥仪入宫。慈禧已双目紧闭,静默一会,才与摄政王说道:“以后政事须秉承隆裕皇太后意旨不要独断独行,免贻将来之患。”
就返瑶池了。隆裕太后将此球佩于怀中,直至袁世凯帝制自为,派徐世昌要国玺,竟来威逼于她,她就为此球害怕起来。因为国玺是传国之宝,金珀球是传宫之宝,尤恐袁世凯做了皇帝。对于宫宝,又来相逼,于自身甚为不利,所以一见溥仪,就传与他了,并且说道:“咱们国已亡了,回想昔日繁华,今日在梦,现宫廷荒凄清凉,咱的魂灵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安顿,你生在帝王之家,稚年继统,一点事也不曾为,已经是国亡家破母死,这样可悲可痛的境地,你虽遇着了,却是不懂得什么苦处,将来你自有知晓的一日。咱现今要和你分别了,咱死之后,无论把咱抛在深沟孤井,悉听你的处置咱也顾不许多了。”
隆裕太后说完,泪随声落,一般内监宫人,也都痛哭起来。只闻痛哭之声,隆裕太后大声说了一声:“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就追随光绪帝和西太后于地下了。瑾妃闻隆裕太后已死,见宫中如此孤凄,不免也就想到自己的结果,滴下泪来。治丧之时,适为袁世凯图谋帝位的时候。反回来。再说徐世昌别了袁世凯,来到杨度公馆。只见门前车马水龙,知道里面已开了会议,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里,人声嘈杂,人才济济的在那里说话。杨度一见徐世昌进来,当即让座。遂问道:“菊人为了何事,光降此地。”
徐世昌说道:“皙子不知道元首于冬至日亲自祀天。现在所有冕旒龙袍业已做就,但是尚少玉玺,非在清室方面去取不可。元首闻得伦贝子和涛朗两贝勒,已入筹安会,所以命兄弟前来一说,请皙子设法谋到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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