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首相面前我不是草民是公民
不论性骚扰的新闻是否属实,我尊敬这位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公民”而非“草民”的首相。
我认识吕布尔斯先生是在1998年,即他卸任后的第四年。因处女作《荷花戏台》在德国出版,应出版社邀请,我飞往慕尼黑开始在德国诸城接受采访兼签名售书的旅程。
也许是出版社觉得我的书收益不错,给我订了头等舱机票。飞机很小,头等舱和经济舱的区别只是一个坐在前几排一个坐在后几排,不过当我看到坐在前排的吕布尔斯先生时,顿时觉得出版社的钱花得不冤枉。等到飞机升入高空可以解开安全带时,我小心地站起来走向这位荷兰前首相。他请我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耐心地等我自我介绍。我说自己的第一本荷文小说近期将在十几个国家出版。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是近60岁的人,他对我这平民百姓彬彬有礼,让我感到曾是他的选民的欣慰。他问我能为我做些什么,我答道,相反,我想为你做点事,送给你一本书。他马上拿出名片,叫我把书寄给他。我一看,他的办公室在荷兰中部城市的一个工业区,除了做科研和在大学教授课程外,他还从商。
在这以后过了不知多久,有一天中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好,我是吕德。”电话里的人说。我问吕德是谁,“我是吕德呀。”那人仍用昵称做自我介绍。我搞不清他是哪位,直截了当地问他贵姓。吕布尔斯,他说。他说收到了我的书,并表示感谢。
平时口若悬河的我,惊讶到忘了如何回答。他耐心地等我说话,但我还是不争气地张口结舌一言不发。他只好彬彬有礼地同我告别,挂了电话。
一年之后,荷兰皇家餐饮协会中餐部要举行大型春节庆祝活动,叫我帮忙请几位国家领导,我便想到了吕布尔斯。休息期间,我第二次看到吕布尔斯先生。他同我握手,笑着说:“露露你现在有第二职业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因为他同年年底受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之邀,担任联合国难民署的高级官员。2004年,荷兰媒体上关于这位前首相的新闻突然铺天盖地,说新闻,因为我实在不想用“性丑闻”三个字。
据说吕布尔斯掐了一位51岁女同事的臀部,随后,他被媒体称为“掐屁股专业户”。事发后不到一年,吕布尔斯向联合国递交了辞呈。在告别会上,他的同事全体起立,为他对联合国拯救难民事业所做的贡献鼓掌感谢。据他解释,那位女同事告他是因为他未提升她为部门主管。无论谁是谁非,我作为旅居荷兰靠爬格子吃饭的华裔作家,与吕布尔斯先生的交往和通过媒体对他的报道也只能了解到荷兰政治的几个侧面而已。
首先,高官卸任后与平民区别不大。其次,高官摸女同事臀部有如摸老虎屁股,万万不能。此非小节。再次,一旦你越雷池一步,不管一生对国家对社会甚至对难民贡献有多大,都会前功尽弃。最后,不管媒体的报道对不对,就像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高官在这类问题上如履薄冰,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社会风气。
不过丑闻归丑闻,人们心中总有一个天平。吕布尔斯在很多荷兰人心中仍是令人尊敬的前国家领导人。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年近古稀的他。如果有的话,我将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使我更尊敬荷兰这个高官与庶民平等交往的国度,认识他以后,我渐渐把“草民”这个词从我的字典里删除,代替它的是“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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