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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强横抢婚(2)

老人说起的三个人她当然都认识,第一个是江府的管家,父亲身边的老人,在江家败落的时候,盗走了江家不少的财产,就此失踪了,原来又开金店,又开当铺,过起了好日子。小李子她也知道,平日里表现得忠心耿耿,总是跟在大哥的身边,大哥一死,江家人想方设法凑钱打点,他却把那笔钱骗走,还娶了大哥身边的一个小妾。至于老人所说的最后一个人,江小楼更是再清楚不过,那人便是她的大一嫂林雨兰,这位林小一姐是一个秀才的女儿,知书达礼,一性一子温顺,可是大哥跟她过得不好,对她冷冷淡淡。

江小楼很清楚,大哥心中有别人,只可惜那姑一娘一身一体不好,还未等到过门就已经死了,大哥心中始终耿耿于怀,不肯忘记,连带着对大一嫂也是冷冷淡淡的。父亲去世的时候要求大哥娶妻生子,他不得已才会迎娶这位大一嫂,可大哥太年轻了,一点也不懂得大一嫂的好处,只把她当作木头人一般,反而找了个与心上人面貌相似的小妾,宠一爱一到了天上去。过去,江小楼虽然同情大一嫂,却也觉得她的一性一情过于软弱,哪怕被大哥冷遇至此也不敢为自己申辩。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林雨兰的确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平日里说话不敢大声,碰一下就会掉眼泪,江小楼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在大哥死后,宁死不肯再嫁,因此而自尽身亡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到底是痛苦也还是惋惜,她与老妇人告别,向大门走去。

门开着,门槛没有卸掉,有两个工匠正在里面拖尺丈量,见到江小楼来了,连忙停住手,恭恭敬敬地施礼。谢连城挥手让他们继续做,江小楼只是淡淡一笑跨进了门。

园子里的路好长时间都没人走了,落满了树叶、鸟粪,石板的缝隙间冒出一篷篷的荒草,高及膝盖。满地都生出青苔,看不见半点原先的影子,只见到枯黄的草干在光影间摇晃。走在园子里,一不小心便有树枝打到头脸,路面上落了厚厚一层枯叶,脚踩在上面簌簌作响。

“你看,这里的庭院原本很深广,父亲在院子里建造了一个人工湖泊,设了一座九曲桥,蜿蜒的从岸边直通到大厅。每天晚上,婢女们会高高挂起灯笼,湖面流光溢彩,把整个屋子映照得如同琼楼玉宇……”江小楼只是微笑着向谢连城说道。

可是,眼前的院子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假山坍塌了许多,破碎下来的石头散散落落,被人随意地堆放在一起,显得极为凌一乱。原本有序的紫藤长疯了,像是杂乱的水草,把整个月门都给遮挡了起来。至于江小楼所说的九曲桥,如今红栏油漆脱净,木头变黑、发烂,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一阵风吹过,枯黄的叶子飘飞打转,滑一向湖面,那记忆里的碧水,早已经不见了满园荷花,只剩下孤零零的枯叶杆,诉说着往昔的辉煌耀目。

江小楼从九曲桥上走过,突然一只不知名的水鸟从快要干涸的湖上飞扑出来,扑楞着翅膀钻向天空。

江小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向后栽倒,谢连城一下子攥紧了江小楼的手,他的手握得很近,眼神充满关切。

江小楼却是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婉谢:“没事,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自然会这样。”

江小楼分明在安慰谢连城,可他却觉得此刻的小楼与往日并不一样,若说从前谢连城还觉得江小楼的复仇之心太盛,可现在他已经隐约明白,任何一个人原本拥有一切,却在顷刻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尤其是亲人尽丧,家园败落,这是何等的伤痛。

他不是小楼,更无从体会这种感受,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

这个大院小院相叠,荒草丛生的地方,谢连城可以瞧出当年是一个何等富贵的家庭,何等美丽的风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体会了江小楼的心情,当她看到整个园子荒草丛生,断井颓垣,心底比谁都要痛苦。

江小楼一直往前走,眼前便到了她曾经居住过的秋水轩,门上挂着锁,锁早已坏了,锈迹斑斑,幽长花窗缺了白鹤的翅膀,结满蛛网,透过花窗可以看见里面,特别是迎面而立的两棵梧桐树。

江小楼笑着指向那两棵树道:“从前那两树之间,曾经扎过一架秋千,我喜欢在秋千上荡过来荡过去,很开心,只不过……那时候大哥不一爱一与我一起玩,他总是说女孩子很麻烦,拼命想要把我甩开。可是我被其他人欺负了,他却第一个跑出来跟人家打架。”

接着,她又指着另外一边的琴房,告诉谢连城道:“你瞧,小时候我经常待在这里看书、弹琴,那时候我总是觉得父亲太过严厉,琴弹不好不准吃饭,书背不出还用戒尺罚我,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严格要求,因为人家的女孩子不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因为我一娘一在辽州是个远近驰名的才女,所以父亲希望我能够和她一样,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

江小楼话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了,她盯着一处虚空,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一缕悠扬的琴声悠然飘出,一时心头涌起狂喜,却在瞬息之间明白过来,那不过是幻影。

江小楼走进父亲曾经居住过的正院,原本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草,可是现在除了荒草之外,空无一物,耳边响起的是各种昆虫的鸣叫一声。江小楼一间间地望过去,脚步越来越慢。走到花厅的时候,她在门口站了站,想到父亲居家之时最喜欢在这里喝茶,每有要客临门,都会在这里接待,江小楼特别难忘的是庭前那一株牡丹,是父亲一亲手种下的。父亲曾经说过,我的女儿就像牡丹花一样,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要经受最好的照顾,细心呵护,妥贴安放,一辈子安安稳稳。

父亲,你的牡丹,已经枯萎了。

天色不知不觉晚了,怀安有些着急,几次想要提醒。谢连城却向他摇了摇头,在满院荒草中,他只是默默跟在江小楼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望着她。

在暮色无边的箫瑟中,江小楼最终慢慢走到湖边的石头坐下,只是静静坐着,像是在守望着什么。

她身上素净的衣裳染了凄艳的霞光,细细的发一丝随风轻荡,她在清寒的夕一陽一下独坐,整个人透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要与这荒园一起消失。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江小楼一怔,头顶上却有一把竹伞撑起。

他的眼瞳是墨色的,比潭水更深敛,又纯净似泉,眸光深处,像是有深深的情绪。

“小楼,回去吧。”

江小楼起身,淡淡一笑:“是啊,该走了。”

安王府

闵夫人把事情告诉了安王妃,并且直言不讳说起江小楼的拒绝。

安王妃原本微笑的脸沉了下来,唇畔渐渐挂上了冷笑,淡淡地道:“看样子她是知道了真相。”

闵夫人皱紧了眉头:“这……怕是不会吧,我一直很是小心。”

安王妃笑容嘲讽:“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她的耳中,她明晃晃的拒绝,就是不想嫁给延平郡王,也是,谁会想要嫁给一个傻子!”

听她这样说,闵夫人不由紧紧闭上了嘴巴,心里有些惶恐,忐忑地道:“话也不是这样说,她是何等身份,王妃能瞧得上是给了天大的颜面!延平郡王虽然心智不足,却是个很实在的孩子,又有哪里配不起她,她也太不识抬举!依我看,一娘一娘一不妨直言不讳的告诉她,就是看中了她,要她做儿媳妇,我就不信她还敢不答应。”

安王妃笑道:“你当安王府是什么地方,明目张胆的抢人只会有损安王府的威名。”

闵夫人心里不禁想到,你用骗婚这法子不也一样嘛,传出去照样丢一了面子。可她却不敢跟安王妃这样说,这些权贵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她可以做你却说不得。她连忙道:“都是我这张嘴笨,说不准是哪里露了马脚,才让对方察觉了!王妃若是不愿意,我再厚着老脸去说项。”

安王妃神色冰冷,回想这些年来为了延平郡王的婚事,她几乎没有一天顺心的时候。身为郡王,他总是需要一个王妃的,再这样闹下去可还得了。她想拿江小楼开刀,可这事情毕竟不光彩。她看了一眼闵夫人道:“你也觉得这桩婚事可行吗?”

闵夫人赔笑:“那还用得着说,这京城上一上一下一下谁不知道安王府的尊贵,江小楼能够嫁进来可是她的福分!”

“这就是了。”安王妃忿忿地咬着牙根:“我只是为她好,让她嫁给我的儿子,她非但不领情,还直言不讳的拒绝,我入安王府这么多年,可从没遇到过这种晦气的事!”

此刻,安王妃那张高贵美丽的脸变得僵冷,眼神之中似乎隐含一着某种恼恨。

“江小楼不过是一时脑子里转不过弯,将心比心,这个年纪的姑一娘一哪里知道轻重,她身边又没个父母,自然没人指点,所以——”闵夫人顿住。

“说呀,所以怎么着?”

“王妃,江小楼有错,错在她不识抬举,但这事情也不是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我会再上门去把事情直接和她挑明了,厉害关系说个清清楚楚,想来她也不是个蠢人,仔细一想也就回过味了,到时候王妃再加一把火,一定能够说成此事。”

安王妃沉吟片刻,才慢慢道:“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若继续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闵夫人额头涌一出汗珠,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是,王妃说的极是。”

从安王府出来,闵夫人立刻吩咐轿子道:“马上去谢府,快,一定要快。”

谢府门前,江小楼下了马车,谢连城微笑:“我还有事要赶回铺子,你先回去吧。”

江小楼点头,转身举步走进去。谢连城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这才吩咐马车离去。

郦雪凝醒来后发现江小楼一直未归,心头很是担心,特意在凉亭里等着,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江小楼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却突然听见一人在背后道:“哎呀,江小一姐,你可回来了!”

赶来的闵夫人一眼瞧见的不是江小楼,而是郦雪凝,顿时骇了一跳。盯着郦雪凝上一上一下一下的看,神色似乎有几分惊讶和不安。

江小楼瞧见了她的眼神,转头向郦雪凝望去,却见郦雪凝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不由开口道:“闵夫人,您怎么了?”

闵夫人惊了一下,这才微笑起来:“没事,没事。”

江小楼看着闵夫人,道:“这么晚了,夫人突然到访可有什么急事?”

闵夫人脸色讪讪地:“是有些事,只是——”她说到这里,却顿住了。

江小楼环顾四周,自然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点头道:“夫人请坐下再说。”

闵夫人一边进了凉亭,一边不时回过头来看郦雪凝一眼,那眼神似是充满着困惑。

江小楼看在眼里,心头掠过一丝怪异感,不由道:“闵夫人对我这位朋友感兴趣?”

闵夫人一震,笑道:“不……只是你这位朋友生得很好,倒是……长得像一个人。”

江小楼奇怪:“哦,不知像谁?”

闵夫人面色有些恍惚:“兴许是天太黑,我看错了。”

因为此时,郦雪凝已经从花园的小径转向了画楼的方向,走得远了。闵夫人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奇怪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去。

江小楼不再追究,只是吩咐小蝶上茶,闵夫人捧着热茶盏,却是足足有半刻的工夫都没有说话。

江小楼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等待着。

闵夫人坐了一会儿终究坐不下去了,于是她和颜悦色地开了口:“你这孩子生得这样漂亮,人又懂事,怎么有些事却想不通呢?有些人是可以拒绝,有些人却不能,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亲自上门?”

江小楼从容地笑道:“看来夫人是预备直言不讳了。”

闵夫人下定了决心道:“不错,其实上门提亲的不是左公子,而是安王府的延平郡王。”

江小楼神色平静,冷冷道:“可我听说延平郡王是个傻子。”

闵夫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了然,她叹了口气道:“我也猜到了,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说什么我都晓得,是啊,好端端的一个姑一娘一谁愿意嫁给傻子,可是你若是同意了,就会成为延平郡王妃!好好想一想,延平郡王虽然不贤,但安王府是何等权势,你若是嫁过去,要什么有什么,命运也会随之改变。从此别人看到你,不再是区区的商贾之女,而是皇室宗亲、郡王正妻!良机莫失,失不再来!若是寻常,王妃是绝不会看中你这样的姑一娘一。”

江小楼笑了:“是啊,延平郡王婚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王妃是迫于无奈才会选中了我,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四个字出了口,闵夫人面色一变:“你这傻丫头,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作主!你父母不在,便该听谢老爷的,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去向谢老爷说,一定说得他同意为止。”

说完,她站起身,似立刻就要行动,江小楼却淡淡道:“伯父也不会同意的。”

闵夫人猛然转过身,盯着江小楼道:“你如此做派,就不怕连累了谢家?”

江小楼神色格外静谧:“这么说,安王妃是预备用权势来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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