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 004章

夜黑沉沉的，挂在天边的月弯弯的，稀薄的微光并不能照亮什么，隐约可见街巷两旁的房舍黑影潼潼。拐入一道窄巷，这巷子显然是小民们聚居的场所，极是狭窄，展开双臂，两手都能摸一到两边的短墙。

莫寻一欢在一处门洞前停下脚步，那门洞极是低矮，看上去很寒酸。其实，从莫寻一欢的衣着打扮，瑟瑟已经猜出他的日子过的很窘迫。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皇子啊。

黑漆涤的木门半开半掩，听到她们的脚步声，从门洞里走出来一个人，似乎早已在那里等候了好久。

看那窈窕的身形，是一个女子，月光微薄，看不甚清她的模样。只听得她婉转轻柔的声音，从夜风中悠悠传来：“小王子，你回来了。”

岛国的国主称王，所以下人们称皇子为王子，很显然这个女子是莫寻一欢的侍婢。

“小王子，这些是什么人？”那侍女注意到莫寻一欢身后的瑟瑟青梅和紫迷，轻声问道。

天很黑，瑟瑟看不甚清这女子生的如何模样，不过单凭她低婉柔和的嗓音，便可以猜测她定是温柔美丽的一个女子。

“她们没有去处，要在我们这里暂居几日，你领她们到东厢房。”莫寻一欢淡淡吩咐道。

那侍女应了一声，莫寻一欢抱着箜篌，朝瑟瑟点了点头，道：“舍下鄙陋，希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说完这话，他径直朝正房而去。

瑟瑟她们几人随了那侍女来到东厢房门口，那侍女让她们在门口等待，自己先进屋收拾了一番，出来请她们进去。

屋不大，极是简洁，除了一个红木低桌和几个小小的椅子，再没有别的摆设。看上去空落落的，果然极是鄙陋。

青梅在屋内转了一因，一双黑眸滴溜溜乱转，忽而说道：“小一姐，怎地连床榻都没有？这可让我们在哪里睡？”

紫迷抬手指着地面道：“怎地没有床榻，那不就是吗？”

青梅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大块实木扳上，她不可置信地挑眉道：“这是床榻？小一姐，莫寻一欢不是王子吗？怎地贫困潦倒到如此地步，连床榻也没有，要我们在地上睡。”

青梅正在嘟嘟囔囔抱怨，门帘一掀，先前领她们进来的侍女抱着薄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侍女，抱着铺床的褥子。

她们两个人进来，手脚麻利地将被褥铺到了那块青梅正在抱怨的所谓的床榻上。收拾妥当，那侍女朝着瑟瑟盈盈施礼道：“奴婢叫樱子，她是雅子。客人若有吩咐，就到西厢房喊我们。天晚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方才两个侍女都抱着被子，掩着脸面，瑟瑟也都没看清她们生的如何。此时一见，瑟瑟忍不住倒一抽一了一口气。

原来那说话声音极是好听的侍女，有着美丽的名字樱子的侍女，脸上纵横交叉着几道刀疤口令人一见，觉得极是可怖。但是，樱子的眉目五官生的很是一精一致，很显然，之前也是一位娇美的佳人。不知发生了怎生变故，竟让她成为如此模样。

那名叫雅子的侍女倒没有疤痕，生的俏一丽温婉，一说话便盈盈浅笑，很是招人喜一爱一。只是细心的瑟瑟发现，雅子的右手失去了四根手指。

瑟瑟心中划过一丝悲凉，她感激地笑道：“有劳两位了。”

“樱子，我们要在这上面睡吗？没有床榻吗？”青梅问道。她本来背对着樱子，此时转过身来，见到樱子的模样，忍不住捂住了嘴，才没有让惊呼声逸了出来。

樱子不为所觉地微笑道：“我们虽暂居南越，但生活习俗还是按照我们伊脉国的习俗来的口所以，之前都没有准备床榻，倒是令客人们委屈了。”

“额，原来如此，是你们的风俗啊。”青梅结结巴巴地点着头道。

樱子和雅子见她们再无事，便迈着碎小的步子退了出去。

瑟瑟凝视着她们的背影，心中极是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寻一欢的两个侍女竟是这般样子。

折腾了一晚上，青梅早困了，躺在褥子上，便呼一呼睡了过去。

紫迷却神色凝重地望着瑟瑟，小声问道：“小一姐，璿王不是一直都不同意你出府吗，这次为何这般容易就将我们放了出来？小一姐，我觉得你很不对劲，是不是和璿王对决，受了伤？方才在赌坊，为何一开始你连投十几次，都投不进去？”

瑟瑟望着紫迷布满了深深忧虑的双眸，轻叹一口气。她知晓，紫迷和青梅不同，紫迷有武功，又极是细心，有些事情，终是瞒不过她的。

瑟瑟凝眉，淡淡说道：“我们没有对决，而是他怀疑是我刺杀的伊盈香，所以，废了我一半的功力。”

“废了你的一半功力？”紫迷怔了一下，气愤地说道，“夜无烟凭什么怀疑是小一姐做的。等等，伊盈香不是自己想不开，而是被人刺杀的？”

瑟瑟点点头，低声道：“因为刺杀她的人，用的也是银针暗器，而夜无烟，早已知晓我便是纤纤公子，是以，他认为是我做的！”夜无烟终究是不了解她，难道她就是那般狠心的人吗？

“小一姐，这件事，你认为是谁做的？”紫迷凝眉沉思道。

“我认为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是伊盈香自己做的，想要陷害与我。不过，以我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的心机似乎还没有这么深。何况，她这次伤的很重，若不是夜无烟请了狂医云轻狂为她医治，她有可能一命归西。第二种可能就是，此事是那日在后花园试探我武功的人做的。目的就是，一箭双雕同时除掉我和伊盈香。”

“小一姐猜测的极是，不过这两种可能都有。伊盈香虽然单纯，但是，也保不住为了她的一爱一，做出一些疯狂的苦肉计。”紫迷沉声说道。

瑟瑟点点头，道：“若有机会，我会将此事查清楚的。”

“小一姐，你的功力……”紫迷颦眉轻叹，小一姐的一半功力都没了，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

“无碍，再练就是了。”瑟瑟轻笑道，“改天倒是要和你比一比，看看如今，我们两个的武功谁更厉害。”

“小一姐，你竟还有心思说笑！”紫迷凝声道。

瑟瑟敛眸苦笑，都已然发生的事情了，既然无法弥补，何以要烦忧啊！

“小一姐，你的功力损失了，不是坏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紫迷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伸手从贴身衣衫里掏出来一卷素帛，递到瑟瑟手中。

“这是何物？”瑟瑟奇道。

她将素帛展开，平铺在红木小桌上，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看去。

那块长长的布帛上，竟然画满了舞刀的人像。一个接一个，足有一百多个。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飘逸曼一妙，凌厉非凡，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咄咄一逼一人。

很显然，这是一套刀法。

瑟瑟双眸一亮，极是震惊地看完这套刀法，忽而轻叹道：“确实是一套好刀法，每一个动作和招式都很完美。只是这样的刀法，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使出来。”

紫迷闻言，浅笑道：“小一姐你倒是说说，为何世上无人能使出来？”

瑟瑟伸指指着素帛上的一个人像，道：“你看看，这第一式“拈花嗅蕊”，就行不通。你看，第三招，是一刀前刺攻敌人面门，那么，对方必定要后退避让。而第四招却是攻敌后心。你想想，使刀者，怎能在瞬息之间由第三招变为第四招？就算是用我的新月弯刀，也不可能。新月弯刀柔可绕指，可以从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但，人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从敌人前方瞬间转到后方。所以，第三招和第四招是无法连贯的。还有这后面的第十招和第十一招，中间也必须再加上一招，才可以做到。所以，这套刀法，虽然姿态枫逸曼一妙，却并非杀敌致胜的刀法，根本不能用。这叫什么刀法？”

“小一姐，这刀法的名字叫烈云六十四式，因为她飘逸如云般美丽，却又迅疾如电般猛烈迅疾。”紫迷轻声道。

“刀法的名字确实好听，可是，终究是使不出来的。”瑟瑟轻叹道，“紫迷，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套刀法？”

“这是夫人年轻时无意得的刀法，她在临终前交给了奴婢，叫奴婢在适当时候交给小一姐。夫人说，如若小一姐在璿王府过的很好，就不要把这套刀法交给你。既然小蛆离开了王府，紫迷觉得是交给小一姐的时候了。”紫迷轻声道。

她没有想到一娘一亲还留了一套刀法，却不肯交到她手中。

只要她在璿王府过得好！瑟瑟叹气，没想到，临终前，一娘一亲还对她和夜无烟的婚事抱有希望。

“是一娘一亲留下的，那这套刀法是可以习练的了。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些动作都不连贯，根本无法做到。除非，除非能够逆转真气。”瑟瑟凝眉道。

“小一姐说对了，这套刀法若要习练，必须配以一门奇异的内功心法。这门内功心法和中原各国及各大名家习练的内功心法有所不同。此内法是逆天运气，进展神速。小一姐，你看看，这些不连贯的动作，若是使刀者能够自如而迅速地逆运真气，再配上新月弯刀的柔可绕指，便可以将这些不可思议的动作从上一个迅速变下一个。”

“说的是，只是有那样的内功心法吗？”瑟瑟疑惑地问道。

“有，夫人习练的就是！”紫迷低声说道。

“什么？”瑟瑟惊异地瞪大眼睛，“可是，一娘一亲若是习练的这种内功心法和刀法，为何教给我的却不是？”

“小一姐，你知晓夫人这两年为何身一子衰退的如此快速吗？她本是有武功内力的，却如此早逝，小一姐不觉得奇怪吗？”紫迷抬眸道，黑眸中隐有泪影。

“一娘一亲的身一子一直很弱，她不是说，是因为随着爹爹征战受伤所致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是和受伤有关系，但最大的关系是因为夫人习练了这套刀法和内功心法。这种逆天运气的心法，有违天理，所以，会损人年寿。是以，夫人才如此早衰，也正因为如此，夫人才不肯将这套心法和刀法传授给小一姐。”

“你说什么？损人年寿？既然这套内功心法损人年寿，一娘一亲为何还要习练？”瑟瑟睫一毛一轻一颤道。

“因为夫人说，当年，她随着侯爷在边关征战，血战几次，都敌不过敌方的首领。是以，夫人才习练这种武功，以求大败敌将！”紫迷不曾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这些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瑟瑟闭眸，只觉得胸臆间涌起无法言喻的酸楚和疼痛。

一娘一亲啊一娘一亲，您是何等骄傲的一个女子，却为何偏偏喜欢上爹爹这样的男人。为了助他得胜，竟然去习练有损康健的武功。

您这样做，值得吗？

爹爹，你对得起一娘一亲吗？

瑟瑟睁眼，有泪盈于睫。

“小一姐，这些事夫人不让奴婢说，因为纵然侯爷这样，夫人还是坚信着这世间还是有海枯石烂忠贞不二的情一爱一。夫人她希望小一姐能够遇上。”紫迷道。

“小一姐，夫人在一年前，已经寻到一种奇药，配合这种奇药习练此内法，便不会损人年寿。是以夫人才将此内功心法和刀法留给了我。说是若小一姐需要，就交还给你。如今，小一姐内力损失过半，不如就废掉现有内力，自今日起，就习练新功。”紫迷轻声道。

“奇药，什么奇药？”瑟瑟凝眉问道。

“两年前，夫人已经开始为小一姐悄悄服用了。”紫迷轻声道。

“我已经服用了？何时服用的？我怎么不知。”瑟瑟奇道。

紫迷点点头，“就是在小一姐每日饮用的茶水里掺有此药。”

茶水？

瑟瑟蓦然想起，去年，一娘一亲每月都给她一包茶叶。那种茶叶她从不曾喝过，一娘一亲说茶名叫“午后一陽一光”。她不曾饮过此茶，初饮时，觉得味道有些怪异，还以为这便是此茶本身的味道，却不想，那茶里被一娘一亲加了调和她体质的奇药。

一娘一亲啊一娘一亲，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瑟瑟伸指轻轻一抚上素帛，望着那一道道人像，似乎看到一娘一亲高贵清冷的容颜。心中，猝然生出一种尖锐的痛。

一娘一亲，您为何不对自己好一点啊！

“紫迷，你现在就废去我余下的一半功力，我要习练此套刀法。”瑟瑟抬眸，清眸中划过一丝坚决。

“好！”紫迷答道。

“小一姐，璿王对您，真的没有丝毫情意吗？为何，他既然认定了是小一姐害的伊盈香，为何还要给小一姐留了一半功力呢。璿王，或许对小一姐，也是有情意的。”紫迷忽然说道。

“紫迷，你说的，是我此生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笑话。”瑟瑟冷声道。

夜无烟会对她有情意么？纵然有情意，又如何？她是不屑要的！她绝不要像一娘一亲那样偏执。

*

第二日。

瑟瑟因为决意要习练“烈云六十四式”，所以便决定暂时不出海，先到一个僻静地方居住。将身上的首饰变卖一下，应当也能换些银两租一处僻静的院落。

她总不能在莫寻一欢这里练功，况且，莫寻一欢这里，实在不适合她练功。昨夜，他收留了她们一一夜，她已经很感激了。

一大早，瑟瑟便带着青梅和紫迷去向莫寻一欢辞别。未曾见到莫寻一欢的人，樱子说，他一早已经出去了。瑟瑟便托樱子代为转告，便出了门。

白日里看莫寻一欢的居所，粗砖漏瓦，在日光照耀下，更显鄙陋。她们从窄长的小巷子走出去，便来到东街。

令瑟瑟惊异的是，未料到这晚上黑沉沉极是沉郁的东街竟是十分热闹繁华的。

因为是异族人杂居之地，虽然这里地段寒窘，但是，因来来往往的居民皆是服饰各异，艳丽古怪，是以，虽然这道街很是简陋，却也让人一眼望去感觉到一派兴盛之感。

这个东街，算是汉人和异国人交易的一个市场，有讦许多多的铺面就摆在街道两旁。

瑟瑟着实想不通。

莫寻一欢毕竟是皇子，就算是岛国皇子，也不至于如此贫困吧，贫因到要居住到这种喧闹鄙陋芜杂的地方。而且，别的皇子好歹都是侍卫侍女前呼后拥的，走到哪里也有几个侍卫追随的。而莫寻一欢，貌似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也不见有侍卫保护他。倒是有两个侍女，却是一个毁容，一个残废。

很显然，他也不受南越皇朝重视的，否则，也不会居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瑟瑟曼步在东街，青梅不时被路旁的稀奇玩意吸引，不时地拿起来瞧瞧。

在一处变卖珍珠项链的铺面前，瑟瑟停住了脚步。

她从璿王府出来时，身上分文没有。只有昨晚从北斗和南星那里搜刮的十两银子。而她，昨日听闻了一娘一亲的事情，更是不愿回府向爹爹要银两了。那个家，她也是决意不回去了。

她盘算着把身上的首饰变卖一下，换些银两。瑟瑟首饰不多，仅有的都是她极珍一爱一的，是以很不舍，但，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决意卖了。

这间铺面很大，显然是这里比较繁荣的一处铺面，正对着店门的地方，摇着一个乌木架子，上面摆着一些稀奇的玩意。

当下，瑟瑟拉了青梅和紫迷走到店里去。

店里倒很宽敞，就是光线很昏暗。那边靠窗的柜台边，一个身材挺拨的男子正抱着箜篌和掌柜的讨价还价。看那粗布鄙衣，不是莫寻一欢还能是谁。

“你这个箜篌，这么破陋了，哪里值得了一百两银子，最多十两，再不能加价了。你若是觉得行，咱就成交，不行，您再去别处转转。”掌柜的不耐烦地说道。

“十两不行，掌柜的难道你看不出这是极其名贵的箜篌，当初，我可是花了十两金子买的。这个音质极好，你听听。”那背对着瑟瑟的男子，抬手拨弦，清澈悠扬的声音好似天籁般在昏暗的店里流淌。

那掌柜的被清音所惑，伸出两个手指，道：“再给你加十两，二十两，不行的话，你就到别处。”说完，掌钜的便起身过来招呼瑟瑟。

“三位姑一娘一，请问你们是要买东西，还是变卖东西呢？”掌柜的满脸堆笑地问道。

“好吧，二十两成交。”莫寻一欢转身说道，看到瑟瑟，他明显地一愣，好看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异彩。

他倒是丝毫不为自己在这里变卖箜篌感到不自在，从容地朝着瑟瑟笑了笑，道：“江姑一娘一，你们这是……也要变卖东西？”

瑟瑟浅笑道：“不错，我也是来这里变卖物件的！”

一个是异国皇子，一个是侯府千金，竟然都沦落到变卖物件的地步，想一想，倒是极可笑的。

但是，两人倒都没觉得是多么丢人的事，双目对视，彼此眸中都漾着清浅的笑意。

“你的箜篌，当真要卖了？”瑟瑟轻笑着问道。

一个酷一爱一乐曲的人，那乐器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珍贵。而他，竟要将乐器变卖，可见，是如何窘迫了。

掌柜的将二十两银子排在拒台上，笑吟吟道：“这位公子，你的银两。

莫寻一欢低眸看了一眼箜篌，伸指抚过箜篌的凤头，黑眸中暗含一丝不舍。

瑟瑟见状，盈盈浅笑道：“莫王子，不如，我买下你的箜筷如何？”

莫寻一欢一顿，灼灼星目望向瑟瑟，微笑道：“你用什么买？”

瑟瑟指了指青梅捧在手中的首饰，道：“用我的首饰换你的箜篌，你觉得怎样？”

莫寻一欢闻言，睫一毛一眨了眨，唇角轻勾，发出一阵清越的朗朗笑声。

“好，就依你！”他朗声说道，伸手将案上的箜篌又抱了起来。

“对不住了，掌拒的，我的箜篌不卖给你了。”莫寻一欢道。

“我给你加价，三十两如何？四十两呢？”掌柜的伸着四根手指朝着莫寻一欢的背影喊道。

莫寻一欢连头也不回，朗笑着说道：“掌拒的，一百两银子也是不卖给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店里走出去，那掌拒的目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撇唇笑：“哼！两个疯子。互相交换，不还是一样没银子！”

瑟瑟和莫寻一欢来到大街上，一时间，方才的抑郁心情已然风吹云散。

头顶上蓝天白云，清朗澄净。

莫寻一欢的俊脸在清空丽日下，越发清俊纯净，水墨氤氲的眸中笑意浅浅，望着瑟瑟时，隐隐透着几分熟稔和顽皮。

他显然已当她是朋友了。

“莫王子，如今，我们都没有银两，这可如何是好？”瑟瑟轻笑着问道

莫寻一欢歪头思索片刻，道：“这箜篌变卖出去，才只得二十两银子，如若我在街边弹一首曲子，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收入。”

“你是说，在街边卖艺？”瑟瑟凝眉。

莫寻一欢颔首：“是的，卖艺！”他定定说道。

不管做什么，纵然被别人瞧不起，莫寻一欢似乎都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瑟瑟凝眸，卖艺，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莫寻一欢的琴技那么好，定是很多人一爱一听的，如若再配上她的舞姿，应当会吸引一些人来看的。

“好，就卖艺！”瑟瑟点头说道，“我虽然不如公子技艺高超，却会跳舞，不如我们一起，如何？”

莫寻一欢扬眉，他似乎没料到瑟瑟是会跳舞的。但是，这又有何奇怪呢，眼前这个缥缈灵动的女子，就连投壶都能十射十中，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呢！

“小一姐，你真的要卖艺啊！”青梅和紫迷低声问道，“这似乎不妥吧！

瑟瑟回眸轻笑，日光照射一到她眼眸深处，仿若清潭倒影了炫目的彩霞，波光潋滟。

“何以不妥呢，难道说饿死就妥当了？还是偷盗妥当？”瑟瑟眨眨眼问道。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但都没有自己赚钱来的妥当。

谁能想到，她一个千金小一姐竟沦落到卖艺赚钱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