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 006章
瑟瑟终究还是暂时居住在夜无涯的府上,并非因为夜无涯的盛情挽留,而是因为莫寻一欢说了一句话,他说,那些前来刺杀他的人,既已发现瑟瑟曾和他在一起,他们便也不会放过她的。
瑟瑟虽不知刺杀莫寻一欢的刺客是什么人,但,她却是见识了他们的凶残和狠辣的。如今她没有武功,还是避一避为好。夜无涯的府邸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他也是五皇子。
夜无涯将瑟瑟安置在后园一处僻静的院子。将莫寻一欢安置到了别处,他还派人将莫寻一欢的侍女雅子和樱子也接了过来。
安顿好后,夜色已然降临。
后园并无别人居住,极是清幽,窗外的芭蕉绿叶披拂,令人有一见息心之感。
瑟瑟瞧着芭蕉那醉人绿意,心头却是浮上一丝隐忧,很多疑问一瞬间浮上心头。
莫寻一欢的困窘令她尤其不解,一国皇子何以沦落到如此境地。而莫寻一欢的那些侍卫,着实令她震惊。她怎么也没料到,那些侍卫竟是忍者。而更令她惊诧的是,莫寻一欢竟然和夜无涯相交深厚。
夜无涯为人淡泊,极有仁儒之名,但是,因他对皇位极其淡漠。是以门下宾客也极少,朝中支持他做皇帝的大臣也不多。他也甚少和百官来往。
而莫寻一欢和他如此亲厚,令瑟瑟有些意外。
“在想什么呢?”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瑟瑟的沉思,回首看去,夜无涯站在门口,定定望着她,笑的很是温煦。
“五皇子,你怎么来了?”瑟瑟起身轻笑道。
夜无涯皱了皱眉,有些无赖的笑道:“为何叫我五皇子呢,太客气太疏远了,我还是极怀念那个向我脸上挥拳的江瑟瑟。”
他目光炯炯凝视着瑟瑟,谁能想到,就是这个静美脱俗的女子,当日一袭男装,潇洒地向他挥了一拳,然后带着一抹邪笑,飘然远去。
瑟瑟见他又提初遇那次的事,睫一毛一翘了翘,轻笑道:“难不成五皇子还想挨打?”
夜无涯前走两步,身一子前倾,将整张俊脸凑了上去,凝声道:“求之不得!”
瑟瑟瞧着他眸中隐隐的期待,扑哧笑道:“我倒走想打,却怕打花了你这张脸,日后没有姑一娘一敢嫁你!”
夜无涯神色黯淡地直起身一子,淡淡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我这辈子还真不想娶妻了!”如若不能娶她为妻,这辈子他真想孑然孤老。
“五皇子的贵脸,我可不敢打的。你不是打算让我们挨饿吧?我可是还不曾用晚膳。”瑟瑟闻言,慌忙转移话题道。
夜无涯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他轻笑道:“哪里敢。”言罢,轻轻击掌,随他一起来的几名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皆捧着一道鲜美的菜肴。不一会儿,便摆满了一大桌。
瑟瑟低眸轻笑道:“这一大桌菜,你是给我吃的?”数了数,竟是八道菜,她们怎么吃的完。
“还有我,今夜我比较饿!”夜无涯说着,便兀自坐下来,拿起箸子,吃了起来。
瑟瑟看着夜无涯温润的侧脸,拿着箸子,良久没有动菜。
她是知道夜无涯的心意的,她觉得她不该招惹他这样美好的人。她留在这里,恐怕真的是错了。若非无处可去,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夜无涯似乎是看透了瑟瑟的想法,忽然停止了用膳,苦涩地笑道:“你只管安心住在这里,从明日起,我不再来打扰你。”
瑟瑟心中一滞,他是如此敏一感,她一瞬的黯然,却已伤到了他的心。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都不过令他更伤感。
两人沉默地用着饭,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终于,夜无涯低低叹息一声,有些幽怨地说道:“难道说,就算你和六弟已经分离,我还是没有一点机会吗?”
瑟瑟抬眸,视线停留在他幽深的黑眸中。悠悠烛火下,他黑眸中那痛苦和失落是那样明显,又那样深沉。深沉的令人心痛。
虽然,他曾不顾自身为她挡了一剑。但是,下意识里,她还是不太相信,他一爱一她会多么深。
毕竟,他和她,也不过是仅有两面之缘。或许不过是对她有一点喜欢罢了。所以,她刻意躲开他,不想他更深地陷下去。可是,这一瞬,她才方知,他对她,原来已经如此在意了。
她看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已经一爱一上六弟了?”夜无涯轻声说道。
他问的小心翼翼。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可是这句话,却一直萦绕在口边,说不出来。因为他很怕,很怕听到她说是的答案。却又很期待,期待她否认的答案。
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自私了。
他竟然睥睨六弟的侧妃,期望着他们分离,期望着他们之间没有一爱一。
瑟瑟没想到夜无涯会问这句话,她一爱一夜无烟吗?或许当初,她是对他有些好感的,但是,那毕竟和真正的一爱一相距甚远。
她抬眸,坚定地说道:“我没有一爱一上他,以后也不会一爱一上他。”她轻轻说完,又怕她的话,给了他遐想,她接着说道:“我心目中的夫君,不是他那样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夜无涯急急问道。
是什么样的人呢?
瑟瑟乍然之间就想起了明春水,想起了他曾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令他欣赏令他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就如同她一样。
他当时是看着她说的,令她以为,他口中那个可以比肩的女子,就是她。
可是,后来,经历了解媚药那一晚,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说的那个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何等地傻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夜无涯等不到她的答案,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他心中一痛,莫非,她心里已然有了人。
瑟瑟轻轻笑了笑,柔声道:“是一个令我欣赏令我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男子。”她并非盗用明春水的话,因为她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她没有说,那就是——那个男子还要一爱一她。
“什么样的男子会令你欣赏令你倾慕呢?”夜无涯不死心地问道。
什么样的男子呢?瑟瑟低眸想了想,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当我遇到时,我才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子。”
夜无涯心情沉重地放下箸子,他知道,他或讦是没有机会了。她已经遇到了他,可是他没有什么可以令她欣赏倾慕的。
他早就知晓,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在旁的女子眼里,他的条件是何等出众。出身皇族,家世显赫自不用说。身材挺拔,相貌俊朗,一性一情平和,待人温柔体贴。旁的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却都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很简单,但偏偏难以达到。
她心目中的夫君,或许没有显赫的家世,或许没有俊美的容颜,但是只要是她欣赏倾慕喜一爱一,那就是她要的。
夜无涯凝眸,目不转睛地望着瑟瑟,望着她清丽雅致的玉脸,心中忽然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虽然不知道她会欣赏什么样的男子,但是,他会要求自己去做一个出众的男子。直到,她会欣赏他。
瑟瑟静静地用着饭,却没有注意到夜无涯眸中那抹坚定的光芒。她不知道,原本,想要他死心的话,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
璿王府,云粹院。
雕花镏金的窗户半敞,伊盈香斜靠在床榻上,一双大眼无神地凝视着帐顶。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衬得一张小一脸苍白憔悴到极致。
她显然已经哭过了,脸上满是泪痕,如若带雨的梨花。
云轻狂斜靠在软椅上,浓眉微拧,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怀疑,这丫头的泪水是从哪里来的,一醒来,就哭的稀里哗啦。记得之前这丫头可不是这样子的,莫非,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清纯活泼的人,一旦哭起来,都是这么有杀伤力?
夜天烟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伊盈香楚禁可怜的样子,伸臂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
云轻狂一看,心中一松,他终于可以交差了。
“烟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伊盈香趴在他怀里,又开始呜呜哭起来。
云轻狂皱着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明明昏迷了三天,连一口水都没喝,他真怀疑,她这眼泪是从哪里来的。
“傻丫头,莫哭!你这不是没事吗?”夜无烟低声安慰道。
“烟哥哥,那天我真是吓坏了,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香香,别怕,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夜无烟柔声说道,心中极是酸涩。
“赫连哥哥怎么没来?”伊盈香忽然问道,她都快死了,他都没来看她吗?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夜无烟凝眉,轻声道:“我没告诉他!”事实上,夜无烟没有寻到赫连傲天,他似乎忽然离开了徘城,失去了踪迹。
其实,以北鲁国如今的强盛,他早已不用在此做质子,随时可以回北鲁国。只是,他若回去,不是该带上她吗?莫非,嫌弃她失了身?
“香香,你可看清,是谁害的你这样子的?”夜无烟低声问道,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伊盈香抹了一把泪水,轻声道:“是一个黑衣女子,脸上罩着黑巾,我没看到她的模样。”
“黑衣女子?”夜无烟心中一颤,果然是女子啊,“她是怎么伤你的?”夜无烟凝眉,轻声问道。
“她点了我的一穴一道,让我不能动。当时我以为她要用剑杀了我,但奇怪的是,她却捏出一枚银针向我刺了过来。”伊盈香很奇怪地说道。
当时,她被吓傻了,又被点了一穴一,根本就不能动。只觉得那细细的针刺入到她身上,那人似乎还想过来查看一下是否刺得准,便听到伊那开门的声音,她便急急翻窗户走了。
醒来后,她才知晓刺得是死一穴一。如若被她查验刺得不深,再补上一针,她必死无疑。
“你是说,她是先点了你的一穴一道,让你不能动,然后才拿出银针刺的你?”夜无烟双手抓住伊盈香的肩头,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不知道,他的手已经把伊盈香捏疼了。
伊盈香忍不住咧嘴道:“烟哥哥,你捏疼我了。”
夜无烟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手。他也不知方才他缘何那般激动,这似乎与一向镇定的他极是不符。
就连本来悠然坐在那里的云轻狂都直起身一子,奇怪地望向他。
先点一穴一,再用暗器。很显然,这人的暗器功夫不咋地了。如若她用剑刺杀,或许伊盈香早已没了命。而那刺客却用了她不擅长的暗器。很明显,她是要嫁祸与人。
云轻狂双眸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看来是冤枉了好人啊!
怪不得那晚,当他见到那所谓的刺客时,从她清冷高雅的气质里,一点也没看出来狠辣和残忍。
而那个女子已经被废了武功,这下子有好戏看了。反正云城那个小村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他就在多留几日。
“香香,你刚醒,好好歇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夜无烟将伊盈香轻轻放到床榻上,轻声说道。
夜无烟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和云轻狂打招呼。
云轻狂有些惊愣地瞧着他一闪而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就连泰山压顶都不曾皱一下眉一毛一的璿王,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看来,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王一爷,王妃的身一子还很弱,若是没有我的药物,恐怕……”云轻狂大声道。
“恐怕怎样,云轻狂,收拾行囊,今日便到云城去。”他的心思,夜无烟又何曾不晓得,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疾步而出,留下云轻狂懊恼地挠头。
夜无烟疾步而出,直到出了云粹院,步上石桥,他才停下了脚步。他如此匆匆忙忙出来,要做什么呢,连他都不太清楚,是要去找她致歉吗?致歉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伤害了她,废了她的内力,摧毁了她的骄傲。他低眸向水中望去,但见湖水碧波荡漾,一尾尾红色锦鲤在水中摇头摆脑,悠然自在。
而他,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他治军严格,却赏罚分明,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人,可是,他却冤枉了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蒙蔽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令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件错事?为什么设计到她的事情,他不能冷静地想一想呢?
他招了招手,一道暗影情无声息地飘落在身畔,夜无烟冷声道:“自今日起,派人暗中监视这后院里的每一位夫人,有任何异常的行为,都要报告给本王。记得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那影子定定应了一声,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他的眼前。
夜无烟沿着石桥,一路不知不觉走到了桃夭院。已经好几日不曾有人居住,院里落满了一层落花,他踩着落花走到门前,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室内光线有些暗,他走到窗前,雅开窗子,一陽一光流泻而入,驱走了一室的昏暗和静谧。
床榻上,被褥凌一乱地披散着,很显然,那夜她已经要入寝了,却忽然被他派人押走了。
他打开床畔的柜橱,里面摆满了他赏赐给她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布料华贵的衣物。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就那样凌一乱地堆在柜子里。而离开时,他给的东西,她一样也没拿。
他忽然明白那日她为何要在街头卖艺了。
她不愿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回定安侯府,身无分文的她,总是要度日的。
他在室内踱来踱去,任自己一颗心在胸腔一内悠悠荡荡地跳着,伴着略带紧张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室内徘徊。
*
夜无涯的后园真的很幽静,很适合习练内功心法。
每到夜晚,瑟瑟便盘膝坐在芭蕉树下,在芭蕉阔大的叶子掩映下,习练内功心法。
天上月白如玉。
地上美人如花。
清冷的月光流泻在身上,就如同为她披了一件薄薄的轻纱。
她坐在那里,任由真气在体内一点一点累积,缓缓地在体内游走,打通她全身的脉络。
春已经很深了,夜夜花落无数,铺满地面,也落满瑟瑟一身一肩,好似披了一件花裳。
春去了夏来,转眼,已是到了盛夏。
瑟瑟在夜无涯府内,竟是住了一月有余。
这日清晨,瑟瑟盘膝坐在那里,身上落花无数,在芭蕉叶的掩映下,分外艳丽。
她在等待,等待着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照进她的眼睛里。
天灰蒙蒙的蓝,没有一丝游云。没有一丝风,芭蕉叶子静静地在面前披垂。
一切都是静态的。
第一抹日光透过芭蕉叶子照在她脸上。这一刻,清丽绝尘的脸展现出自信坚定的光芒,她缓缓睁眼,清澈的眸子反射着日光,波光潋滟。
她双手缓缓抬起,体内真气澎湃。她挥手,身上花一瓣受到体内真气的牵引,宛若彩色云朵般环绕着她的身一子飞速旋转。
她收手,缓缓结印,四散的花一瓣轻轻飘落,好似下了一场花一瓣雨。而她的笑容就在花一瓣雨中悄悄绽放,那笑容,比风灵,比冰清,比雪纯,比花艳,暗淡了日光,羞煞了落花。
辅以奇药,这内功果然进展迅速,才一月有余,她已习练到第三重。而第三重的功力,都已经如此厉害了。
最后一片落花飘下,一滴露水从花一瓣上颤一动着坠一落,瑟瑟抬手接住,露珠晕开,化为无有。
一切重归与宁静。
瑟瑟乍然一抽一刀,新月弯刀在日光下,流泻着清丽动人的幽光。
她挥刀,使出了“烈云六十四式”。
每一招每一式,都飘逸轻灵,每一个动作,都曼一妙多姿。这几乎不是一套刀法,让人很容易怀疑是一场翩舞。可是,若是真的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会在欣赏那美丽舞姿的一瞬,走到生命的尽头。
因为,看似美妙动人的动作下,隐藏着凌厉的杀机。一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招法,都在瞬间做到。
一套刀法舞下来,颈上挂着的金令牌跃了出来,被日光一照,反射着耀眼的金光,折射一到一个人眼中,惊她那人低低呼了一声。
“是谁?”瑟瑟转首,眸光乍然犀利。
樱子迈着小碎步,手中拿着一直半开的幽兰,走到瑟瑟身前,柔声道:“樱子见过江小一姐。”
“是樱子啊,早!这么早,是来后园采一花吗?”瑟瑟盈盈浅笑着,眯眼瞧着接子脸上的表情。
可惜,刀痕纵横的脸,将她所有的神色都掩住了。如若不是眸间那一闪而逝的惊惶,瑟瑟几乎要以为方才偷一窥的不是她。
“是的,小王子喜欢幽兰。”樱子柔声说道。
“樱子,我的刀法如何?”瑟瑟轻笑着问道。她倒丝毫不怕别人窥视,否则,她方才也就不会舞刀了。
“樱子不懂中原武功,不敢妄加评判。”樱子低眸,声音柔和地说道。
“那倒是,不过我觉得你们伊脉国的忍术当真是厉害。”瑟瑟浅笑着道。
“樱子并不太懂忍术!”樱子低眸说道,屈膝施了一礼,低声道:“樱子要告退了。”
“去吧!”瑟瑟浅浅笑道。
瑟瑟低眸,这才瞧见挂在脖子上的金令牌露了出来。望着樱子缓步而去的身影,瑟瑟眸光忽然变得幽深。
如若她不是因为她的刀法惊异,那便是因为这个了。
瑟瑟拿起金令牌,再次细细观赏,还是不懂那上面奇怪的纹饰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可以肯定,樱子对这个金令牌极感兴趣。
这个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而樱子,为何又那般惊惶呢?她说她不会忍术,瑟瑟不信,若非她会忍术,她不会直到她出声才发现她。
樱子脸上的刀痕,还有莫寻一欢的窘因,这些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而她这个金令牌,到底有什么用途呢,瑟瑟心中一阵迷惑。
瑟瑟收了刀,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小一姐,五皇子又来花园赏花了。”青梅眨眨眼说道。这些日子,虽然五皇子不来打扰小一姐,但是每隔两日,都会到花园走一走。青梅知晓她不是在赏花,是想要赏人。
瑟瑟轻叹一声,淡淡说道:“青梅,你去请五皇子进来。紫迷,去泡茶。
两个侍女应声而去。
不一会,就见夜无涯迎着朝一陽一,缓步走了进来。
“你找我?”明明是很想见她,可是却又知晓,他愈是纠缠,只能令她更讨厌他。是以,他才隔两日到后花园走一走,期望能看到她的倩影。只是,她好似也有意躲避他一般,他竟是次次都没和她“偶然”巧遇过。
瑟瑟浅浅笑了笑,道:“坐!”
紫迷端了两杯茶轻轻放在他们面前。
“五皇子……”瑟瑟刚开口,夜无涯便打断了她的话,道,“叫我无涯吧,这样我听着顺耳。”
瑟瑟笑了笑,道:“无涯,你和莫寻一欢相交深厚,你对他了解多少?”她本想说,身份有别,不能乱了称呼。但是,考虑到那样又会伤了他,还是改了口。因为她本也不是拘泥礼数之人。
夜无涯凝眸,道:“他是伊脉国的小皇子,这个我向你提过。他本名叫莫川,别国皇子经常取笑他,命他为他们奏乐,是以给他起名叫莫寻一欢。他似乎极喜一爱一这个名字,或许对他而言,莫寻一欢才是他今后人生的真实写照。
莫寻一欢,今后人生的真实写照?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弄欢作乐的资格了。”夜无涯低低叹道,黑眸中划过一丝同情。
“为什么?”瑟瑟凝眉,一个人活着,如若没有了欢乐的资格,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可知,他之所以来徘城,并非做质子,而是来避难的。他的家国,已经不再是他的家国了。去年,她的姐姐嫁给了一个男人,谁也未曾料到,那个男人,竟是在东海蛰伏了数年的海盗之王。在婚礼当日,他带领海盗劫掠了他的家国。”
“海盗之首?”瑟瑟凝眉,清眸中掠过一丝惊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从嫁给夜无烟,她的消息便不如之前灵通。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
多少年了,自从一娘一亲嫁给了爹爹,东海海盗便隐于“水龙岛”了。如今,这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海盗之首,而且,还劫掠了伊脉国。更奇怪的是,她知晓一娘一亲也在暗中关注着东海的情况,可是这个消息,她竟也不知道。
夜无涯看到她激动的反映,睫一毛一眨了眨,道:“三个月之前。”
三个月之前,那时候,一娘一亲正在病中,怪不得一娘一亲不知。
劫掠了他的家国,瑟瑟可以想见,樱子脸上的刀痕,还有雅子失去的四根手指,都是怎么样来的。她也知晓,那日刺杀莫寻一欢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更是明白了,一国皇子为何如此困窘了,为何那些别国皇子都要那样的欺凌他了。
因为,他早已经没有了家和国。
怪不得,当日,在王孙宴上初次遇到他时,他便感觉到他的琴声里,有着悠悠的怀国之痛。
原来如此。
可以想见,莫寻一欢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从他身上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无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为我提一供一条船吗?”瑟瑟问道,原以为莫寻一欢是岛国皇子,若是出海,或许他可以帮上她的忙。如今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而她,原本计划秋后才出海,如今,计利怕是也要提前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到东海去走一趟。
夜无涯对于瑟瑟这个问题极是惊讶,他笑着道:“不是你出海吧?”
瑟瑟淡笑道:“确实是我!”
“你要出海做什么?你不怕遇上海盗,现在海上可是极不安全的。”夜无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得为何要出海。
“我知道,也不会去多远,就是我一娘一亲希望将她的骨灰洒到海里。”瑟瑟凝眉道,她没敢告诉夜无涯实话,那样,他势必不会为她准备船的。
“好,我试试吧。”夜无涯点了点头。
“关于海盗的事情,朝中可有动静?”瑟瑟问道。
当年,一娘一亲是东海盗首,那时,南越国派兵去围剿海盗,折损了许多兵力。后来,朝廷派爹爹前去围剿,爹爹和一娘一亲在海上大战百回合,便是那一战,让一娘一亲彻底恋慕上爹爹。
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自已嫁入到侯府,而余下的海盗接受了招安条款,自此,东海海盗们不再在东海出没,隐入了“水龙岛”。
如今,海盗再次出没,朝廷应当也是有动静的。
夜无涯点了点头,道:“朝中反响很大,但是暂时没有适合的将领出海讨伐。因为毕竟,海盗已经占领了伊脉岛。直接攻打很难取胜。所以,莫王子几次向朝廷请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绝了。”
海盗暂时没有威胁到南越,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难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晓,朝廷绝不会放任海盗继续称霸的。
因为东海海域,也是属于南越和北鲁国的领域。
不管是北鲁国还是南越,都不会对海盗称霸置之不理的。
讨伐,只是早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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