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帆拉凯色、姬昀璁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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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笙将他的佩饰金环挂在屋外,又在下面挂了一张小小的写满古怪字符的纸片。风吹来纸片摇动,发出奇异的声音。
虽然已是皇帝,他却又搬回自己的小园木屋中,沉迷于研究天地与星辰的奥秘。而虞心忌也不再让他去上朝,所有事正好也不向他通报。这两年来,他按盼兮告诉他的方法,利用那世间本源之力,去使万物的结构变化,从而产生种种奇异的效果。
所发生的一切使他入迷,也更加坚信女孩所说的话:真正的术法大师,并不是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而是知道风雨雷电为何而生,黑夜白昼因何轮转。只有知道了天地生成造化的本源,才真正明白“术”并不是魔法,而是化育万物的真理之所在。
他是如此渴望着去了解更多的天地,如果盼兮告诉他的都是真的,那么必然还有许多奇迹,正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发生着。他心中充满改变这世界的念头,却不是通过战争与权术。少年明白,是自己该出发的时候了。他要去寻找到盼兮。与其在这皇城中做个奴隶般的皇帝,不如去闯自己真正的天下。
他终于无法完成那一幅画,虽然他用过的色彩染尽了林园。少年抬头向天空望去,他忽然愣住,这一瞬,他知道自己已经看见了那张无边的画纸,以往盼兮与他所说的世间种种奥秘,在心胸中如百川激荡,猛然融汇成大海,从此天高地阔,自在波澜。
少年知道,是离开这个囚笼的时候了。
想逃出皇宫并不容易,以他现在的力量,还无法从重重侍卫和御用术师们的监视下逃脱,只有在这幻彩的森林中,他才能掩藏自己的行动。于是少年有了一个看起来更疯狂的想法。
在挂出金环十数天后,这天牧云笙出门,他终于欣喜的看见,一只金色的甲虫正紧紧挂在金环上,得意的啃吃着。
盼兮曾经和他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甲虫名唤贪金,擅于挖掘,以石中的金质为食。他要的是就是它。
牧云笙将金环带回屋中,那贪金要吃不要命,只顾紧紧的抱着金环不放。牧云笙将它捉取放在小纸笼中,将金环以术法溶了,浇在地面。那溶金流象小蛇一般在地上扭一动爬行,看见地缝,闪电般的钻了进去。
他再放出贪金,那贪金立刻扑到地缝前,急速向下掘去,瞬间没影了,只留下一个小一洞。
牧云笙将他的一点意志贯入了那金液小蛇中,使它会在地下来回游走,而贪金也会不断追赶,直到在地下掘出可容人通过的孔道。这些法术颇费心神,他倒下睡去,只等明天来查看结果。
可盼兮也曾提醒过他,世间奥妙无穷,没有人敢言能掌握一切变数,所有的法术,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少年在梦中,心神不宁,总是听见女孩在耳边如此叮嘱。他猛然惊醒,已是第二天清晨。
少年向地面看去,不由吓了一跳。
象是地震般的,从床边到门口偌大一块地面没了踪影,变成一个大洞,斜向下去。虽然这正是少年想要的,但他却没想到,一只小虫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将来有人用它来挖掘城墙,那这世间的城池岂不都是白建了。
不过世间万物总有相生相克,这样的小虫只怕也定有制约的办法,少年这样宽慰自己,举了火把,沿斜坡慢慢向地下走去。
越向下走,他就越不安,行了几十丈后,那地洞更大更宽,还分出许多新孔,这样一只小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黑暗中他凝神细听,那些孔洞深处传来沙沙声响,象是雨声一般。少年心奇,这会是什么声音?可不象一只甲虫弄出来的。
一个孔洞中忽的声音大作,象溪流暴一涨,突然间孔口喷一出无数贪金虫,象金瀑狂奔一般泻流在地,瞬间铺满整个地面,许多还从少年脚上爬了过去。然后象水珠没入沼泽一般,又全钻入另一边的土中不见了,那边的土层上只是又密布了无数小一洞。
正这时,那甲虫涌一出的孔洞中,又呼的钻出一物,身上也遍布金色鳞片,落地倒仿佛一个小球急速滚一动着,从另一边掘土钻进,挖出一个新的孔洞来。
牧云笙有些明白了,这金甲虫召来了它全族没准想在这里落户,可把什么以它们为食的异兽也招来了,所以这一夜地下才孔道纵横,幸亏自己醒得早,不然再一会儿,只怕房子也要塌了。
之后的许多天,贪金虫们疯狂开凿着它们的地下宫殿,牧云笙用术法引导着它们,渐向宫城的外围掘去。
但这一天,牧云笙却发现,所有的贪金都聚在洞的尽头不动了。它们静静停着,形成了一面巨墙。
这使少年十分的惊异,贪金为什么懂得停在同一个平面上不再掘进,而且这墙平整的连人族工匠可以都建不出来。
他手一挥,向墙面洒出一片光尘。甲虫们向四面奔涌开来,象风吹开沙尘,露出那光滑的墙面。
牧云笙借着光芒走上前,惊异于他所看见的一切。
那里,是一面铁铸的巨墙。
这才是甲虫们停止向前的原因,为什么会有一面铁墙挡在这里?这是什么时候筑成的?难道就是为了囚住他?
牧云笙驱使贪金族们向下方挖去,一种不安的预感笼罩着他。如果这是为了防止地道所设置的,那么……难道这铁箱也是有底的么。
甲虫们的挖掘很快又停止了,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出现了,牧云笙的脚踩在了铁铸的地面上。
他呆呆的站着,心中惶乱与绝望交织,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永远不可能逃离这里,既使死去,他的白骨也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没有人来,与世隔绝,直到千年万年后。
少年脸上却露出了冷傲的笑意,他不相信,他决不相信有人可以囚住他。他要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挡。
铁墙上写满了密密满满的符号,少年在计算着,想用普通光与火的法术割开铁墙都需要极强的能量,少年无法收集这样的力量,也没有任何的术法书籍现成符咒可以学习,他只有一个办法,自己创造所要的的法术。
近一个月过去了,符号从墙上写到了地上,又从地下一直延伸到了屋中,再到墙上,窗上,室外,而被抹去修改的部分,更比写出的多上十倍,终于那一天,少年检查了所有的算式,吁一口气:“试一试吧。”
他把笔扔到了那些字符中间。
笔落地处,光芒开始散开,,在字符组成的长卷中急速的向前涌去,穿过窗口,进入地下,照亮了层层孔道,最终在铁墙上铺散开来,当所有算式字符都被点燃的时候,这个法术完成了它的内部自洽,启动了。
整个大地就是一声巨响,那光芒从园中直射一出来,光环急速展开,向整个皇城扑去。
连少年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呆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看见自己袖上,手指上,结着的透明冰霜。
整个皇城象是冬天突然来临一般,所有宫阙、树木、人兽、都被笼罩在冰雪之中。
正在宫中洗浴的某位太妃,呆呆的望着澡盆中水面结成的冰,突然发出尖利的大叫:“来人啊,好~~~~~冷~~~~~~!”
牧云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向地下奔去。“希望法术成功了,不然就再也走不成了。”
地下几乎变成了冰雪堆积的王国,少年连奔连滑冲到铁墙前,跌倒在地。
他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情景。
法术的蓝辉还没有散去,光芒中那铁墙仿佛依然如故,坚实而立。
少年慢慢走到墙前,伸指在墙上轻轻一点。
砰的一声,蓝色光尘飞一溅,铁墙象粉末堆成一样轰然崩塌了。
而墙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泥土,没有岩石,没有光线,墙外是一片虚空。少年把手伸出墙外,什么也没有摸一到。
他又拾起一个小石块扔了出去,小石块消失在黑暗中,许久也没有听到声音。
这铁墙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在地下?它外面又是什么?
但他已没有选择。
找出自己制成的那一双可使人身轻如鸿毛的银色羽翎,将它们插在双足之上,少年纵身跳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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