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三)
第十四章: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三)
郭晓庭细细的嚼着松子,满口香。身上穿着的这件深紫罗兰色的小礼服,紧紧的包裹一着她的身一体,一时也不得便,让她不得有一毫放肆动作的空间。原本她为了好看些、显得成熟一些,也肯穿着成这样来见一见金子千,此时却恨极了这件衣服,好像什么都被这件衣服阻了似的……懒
金子千走到廊子尽头的时候,慕容的事情也说完了。是关于他们正在争取的一个案子,得了确切的消息,慕容显然有些兴奋。金子千微笑,想想,前几日那场球没白打……慕容没忘了“关心”他的现状;他心平气和的解释,说正和这位可一爱一的郭四姑一娘一促膝谈心呢。慕容在那边怪叫,他就说,别急,我不是对她多满意,但郭四姑一娘一像一个人。
慕容问像谁?
金子千转了个身。像子欢。
慕容在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我今天累死了,先去睡一会儿,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庆功。
金子千笑着,说,这样的大单,一年不知道接多少个,你总不至于说因为这点儿事开心成这样吧;一定是另有好事……他开着玩笑,慢慢的顺着地毯上编花的纹路走着。
“半壁”的每间茶室都不是密闭的,相对独立的空间,被传统的木门隔断,饰以镂空雕花的图案,每扇门都不同。
他抬眼,离他最近的这一扇门,门上图案是“太平有象”,他稍稍近些看,那象雕刻的一精一致,忽然让他想起不久前特地陪祖母上灵隐寺烧香,祖母虔诚拜佛,他侍立在外,倒是对大雄宝殿内外的饰纹更有兴趣……印象里也有这样的图案。他想起来,那日问过祖母,可许了什么愿?祖母笑眯眯的,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日后只管去还愿就好了。还说若是她不能动了,让他带着孙媳妇去……虫
金子千莞尔,便要走开。
巧也是太巧。
他并不是故意去窥视这茶室里,但是他很难不被这镂空隔断那一边的人吸引了目光。即便那人是被丢进了人海里,他应该也会一眼认出来。
她默默的坐在茶桌旁边。
面前茶桌上,有一个和他刚刚摆在面前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九九果盒。她只是直直的瞅着那果盒,一动不动……桌上并没有茶。她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金子千往旁边退了一步。
她抬手,拿了一条橡皮筋儿,将她有些凌一乱的发束了起来……
并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看到景自飒。看到她一个人……这样子,独坐,木雕泥塑一般,没有平日的灵动豪爽,全身都被一股悲凉的膜蒙住了似的。
她这是,从哪里来的?
金子千转过身,招手叫侍应生,低声吩咐,说,给那边茶室的景小一姐,送一壶红顶天。
侍应生准备离开,他又叫住,嘱咐说,不必告诉她是谁送的。然后他回到之前的那间茶室,郭晓庭却已经不在了。他皱了皱眉,回身往廊上一看,人影不见。
嘿!
金子千坐下来,看着手机,才想起来,郭晓庭根本也没有给他留下电话号码。
茶室里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金子千拿起茶壶——这壶“红云”正是在恰好饮用的时间点——红色的茶汤注入杯中,那暖暖的味道升腾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好茶和好酒一样,独酌都无趣。”
金子千回头,景自飒抱着她的大衣,推开了茶室的拉门。侍应生将一只茶盘托进来,放在桌子上,退出去了。
金子千伸手,“请坐。”
自飒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跪坐下来。坐的有些太标准了,倒显得很拘谨。
金子千看了,微笑,“随意一点儿好不好,这里又没有长辈。”
自飒歪了一下,再坐,便换了盘腿。
金子千替她倒茶。
“这是顶好的野生茶。”自飒轻声说。
金子千看她一眼,没做声。托着茶杯的底部,将茶送到自飒面前。自飒望着茶杯里那盈盈的红色,血一样,眼前是有什么在跳耸……她转了一下脸,并没有去碰那杯茶;她瘦,这一转脸,脖颈上青筋都露出来——金子千看在眼里,就想起祖母形容的,“三根筋挑着一颗头”。
他只做没看到她眼睛里忽然涌一出的情绪,和她嘴角暗一红的痕迹。
比他几天前在警局门口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下巴又尖了一些。天气这么冷,再瘦下去,怎么抵御那寒冷?怎么好?
他喝着他的“红云”。一言不发。好像他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多年的老友。即便是静静相对多时无语,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是极自然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自飒转回脸,将那杯茶握在了手里。
嘴巴里残存着血腥味。
手中则是血一样红的香茶。
她叹了口气,“我从来不喜欢红茶。”
金子千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去看她;温润的茶滑一下他的喉,他放下茶杯,没有续。再好的茶,他也只喝一杯。
景自飒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大口的将茶喝掉。
金子千看来,她像喝药一样喝掉这杯茶,以她的心情,仿佛是就义,而在他看来,实在是暴殄天物……但是他不以为意。
若是她不喜欢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对着,还要强迫自己接受,那就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她是倔强的景自飒。
“我从来不喜欢红茶……”自飒重复着这句话。
金子千给她再斟一杯。
自飒低头看着茶杯。
“可喜欢不喜欢,并不是一念之差。景小一姐,”金子千平和的说,“试一下。也许,以前,你只是没有喝对茶。”
也许,只是没有喝对茶。
“你只需要再尝试。这也并不困难。”金子千的手在漂亮的茶壶上轻轻的抚了一下,,“这么健康的饮品,多尝试一下,有益无害。”
茶汤映着她的脸,室内光线适度,但是她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
想必是狼狈的。刚刚经历过那么激烈的争吵,她一精一疲力竭。好像剩了最后一把力气,她给自己找一个能够喘口气的地方,竟然还是来了这里——她时常陪他来这里,他最一爱一这里的红茶,总是说半壁呀,半壁占住我的下午茶时间全部江山……她往往坐在他身边,和一杯白水;咖啡,在这里是万万要不来的。
她那么样的挣扎、那么样的割裂、那么样的想要去除他;而所有的挣扎、割裂和去除,越是用力,只会更猛烈的反扑回来,将她狠狠的扑倒在地……她每一分力气挥出去,都带着撕一裂的痛。想要消灭的,却仍然在滋长。
这些痛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无法避免,不能消除。
避无可避,不如不避。
不如不避……她将手里这温润血红的香茶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好像他的血液还在她的口中。
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茶桌上。
这是茶,这分明是茶,她只觉得身一体里是有什么在燃一烧起来,烧的五脏六腑都在疼,那疼渐渐的向身一体外在蔓延。
她攥紧了茶杯。
“抱歉,先走一步。”她低垂了头,拿起自己的手袋,“谢谢你。”她一抽一出银包。
金子千点头。
“欠你的酒,改天一定补上。”她微笑了。
金子千又点头,回了她一个笑容,回身也拿起自己的外套来,“我送你。”
他说的很自然,他说我送你。然后说,“要是你哪天想要喝茶了,随时找我啊。”
自飒挽着手袋和大衣,怔了一下。跟他一起出了茶室,跟他一起出了大堂,跟他一起等候车子……隔了玻璃门,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马路上流火一样的车灯。时间并不算晚,往日,她的夜生活都还没有开始;今天,她是不是要继续?如果不喝醉,今晚,她能不能顺利度过?这是,他回来,和她在同一空间的第一个夜晚……仅仅是第一个夜晚;以后,还会有无数个。
金子千见自飒沉默不语,轻声说:“我刚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若是想找我,应该也是找得到。”
自飒嘴角一翘。
找到,不难。可‘随时’,是个很严重的形容词。
她认真的打量着距离她只有米多距离的金子千。每一次见他,他的样子都不同。
“我们不熟吧。”她慢吞吞的说。
不熟,他们一点儿也不熟。不了解,不熟悉。就像这样,站在一起,面对面的,中间,绝没有那叠起来的岁月,更没有那化不开的恩怨。没有一爱一,也,没有恨。
金子千笑着看自飒。
不熟?是,他们不熟。
可他们的距离,不过一米。
他往前跨了一步,只剩下半米,他稍稍的放低身一子,距离又近了一些。
“你看,这并不难。”他看着自飒的眼睛。
他一对笑眼,不见机巧,更不见桃花。
不像他……一笑,眼睛眯起来,分明是变小了,却放出无数的桃花来。
自飒咽了口唾沫。
只是一个吞咽的动作,竟扯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疼。难以忍受的疼。难以忍受……她微张了嘴唇,玻璃门恰被推开,冷风灌进来,直直的冲到她面前,令她打了个大大的冷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也跨了一步出去,往哪个方向,她并不清楚,但她确实是,靠在了一个温暖的身一体上。
温暖。
温暖,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觉;温暖,也是她此时唯一的需要。
……
由温暖到灼一热,只需要一个亲一吻的过度;而全身的疼痛,被后来的灼一热,化成了灰……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天一亮,所有的灰都会再次附着在她的伤口上,让她的疼痛继续。
这是饮鸩止渴?是的,是饮鸩止渴。但她舍不得不饮。
就像他,明知道她需要的只是这片刻的温暖,来填补内心的空缺,舍不得不将她轻轻的拥抱在怀里;因为正巧,他拥有的温暖,除了给她,无处安放……
她的衣衫在他面前褪去,他趁着微光,看到她胸口的印。大片的,烈火灼烧过一般的印。
那一刻,他满眼血色。
那是心口,被利刃刺开了一个伤,喷一出的红色。
“Daisy,Daisy……”他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不停的在她耳边,这样叫着她,他要,一点一点的,走进她心里去,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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