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月情痴若即若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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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愣头青一样紧巴巴说了来意,阿寒在下首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帝君巍巍然受了,出声说:“坐下罢。”我甫一沾席,帝君轻轻清了声嗓子,我立刻惊的弹起身,吭哧吭哧说,我还是站着的好。
呜呜,我的大方,你都哪里去了!
帝君清声说:“这些日子因为三清祭比较忙,授学之事便且放在一旁,我也不督促你,自己将那本行气的书翻翻看看,有疑问可来问我。”
又问了阿寒识了哪些字,平时都看了些什么书。
说起这方面我便可劲儿自豪了一番,我儿也不知道是谁的种,三岁就跟个老夫子似的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呢。
小光头在外头探头探脑,帝君一挥手,他便喜孜孜进来把我儿硬是拖走了,我不由傻眼,室内就只剩下我与帝君二人。
一时只有红泥小炉水泡汩一汩声音。
帝君神色自若,水沸,他衣袖微动,我立马谄媚道:“我来便好。”净了手上前一操一弄。感觉帝君也住手了,略垂了头,视线随着我。
烹茶贵在心静,若在平时,虽没办法一操一作得如帝君那般仪态万千,勉强也是像模像样。只是此时在帝君的行注目礼下,水没泼出来已是万幸。
一时间局促,管不住嘴巴无话找话来。我说,师父这素瓷青花瓶甚好,修颈垂肩,平底还有提一柄一;这红泥小火炉也甚好,省炭!门外有人噗哧笑了一声,帝君眉眼盈盈然似有丝笑意,淡应道,你随他们唤我二师兄便好。
几日后,丹辰那厮笑得面目狰狞来问我,哪个素瓷青花瓶不是修颈垂肩,平底还有提一柄一?红泥小火炉省炭,你是如何想到的?
反正,我当时说完也省起自己说蠢话来着,悔恨交加之下,茶水便泼出好大一点,正正落在帝君白色衣袖上。
我眼巴巴瞧了下,硬着头皮折了袖子给他擦,帝君袖幅轻轻一拂,闪开了去。抬手端了茶轻啜了口,说道新摘的秋白露,茶汤虽淡簿些,倒也适口。
我在帝君的暗示下也喝了一杯,自然无法像帝君那般品个春水秋香来。
我问:“二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话吩咐?”
帝君说:“我确是有一事不明。听你所言,阿寒孩失怙,幼丧亲,余你这当姐姐的一个亲人,甚是可怜。”
我使劲点头。
帝君面色发冷:“莫不是胡说的罢?”
我不知道帝君他老人家何出此言,可是我心虚了,心一虚眼光就乱瞟了,腰也站不直了。
帝君他该不会对我使了读心术了罢?
那我这谎是扯还是不扯的好?
我纠结在当地。
帝君说:“我倒是听说另一个说法。坛妖作乱那日,山上十几个弟子亲耳听闻某人直呼‘快救我儿子’真切。那日的母子变成了姐弟,让人好生不明白。”
想来帝君一向高高在上,威严不容侵犯,定然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对于欺瞒行径,无论大小利害,一概深痛恶绝罢?
为什么这些不好的事情总□于帝君面前呢?我心怅然。
帝君道:“如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该明白如何做了吧?”
“是是是。再不敢欺瞒下去了。”我哭丧了脸。
帝君似还有话训示,我连忙附耳倾听。
但见他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难于启齿,我心里奇怪得不行,半晌才听他状似不经意问:“那孩子的父亲如今何在?”
我承认,我有罪,不该一而再地挑战帝君的威严。
我当时心想,欺骗过了帝君,他对我的印象定然大打扣折,我何不趁机说个悲惨曲折点的事故来博取帝君同情?于是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忧伤万分道:“那负心男人,早在孩子未出生时便弃了我母子而去,恩断义绝了。”
话说完,我便知道自己错了。
那一瞬,帝君眼光如炬,额上青筋爆起,我毫不怀疑,帝君手里若有把刀,他能把我剜下块肉来!
从帝君处出来,我的一精一神委一靡一不振。
我儿心情却不错,上午与小光头纠结着山上其他几个小伙伴踢了半日蹴鞠,中午吃多了半碗饭,待我午睡时也躺了过来。我在他面前长吁短叹,他凑过了小手摸一摸一我的脸,再摸一摸,终于把我的心情摸开朗了许些。
有了帝君他老人家的压力在,我不敢懈怠,逢人便给他介绍,寒儿本来是我儿子。我悲惨地发现,这之后,本仙姑那不怎么青嫩的形象在他们眼中瞬间又老了十岁。
温玉渲听说了我要选乐器,亲自带了我去器房。
“往年师兄都不愿致办生日,,今年有几位姑一娘一一起,定然热闹许多。”
复又微笑:“不知道姑一娘一要选什么乐器?像姑一娘一这种慧质兰心之人,想来吹弹的手艺也是得心应手,令人期待。”
我给夸不好意思了都。清清喉道:“不是我弹。诶,实不瞒你,这些物事我都不太拿手。”示意我儿拿了架上一个梨埙,试试音感。
帝君生辰之前,一有闲暇,我便携了儿子往林子里练奏——自然是儿子练,我半睐眼打拍子,也总是一半便昏昏欲睡。
儿子演练之时司檀来过一次,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下一看到我儿子便跟蜜蜂见了蜜似的,极尽贴服讨好之能事。儿子一吹完,她立马从坐一姿吹奏手法到曲子大肆赞美了一番。面对我,则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听说你没东西拿出手,到时会有‘才艺表演’,你的才艺表演呢?”
好罢,我自夸海口的“才艺表演”确实有些夸张,她至于说得这么扭曲么!
我一爱一理不理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了。”方才她的评价不还挺好的么。
司檀差点从地上跳到天上,她吼:“什么?让寒儿吹奏便是你的才艺?”她差点一嘴吐沫喷到我脸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无脸无耻的女人?”
真是浅簿啊,竟不知道儿便是母最鬼斧神工之作!只是也须怪不得她,没生没养过,本仙姑也懒得与她计较。
帝君的生辰宴便设在他那遍植木犀花的外院中。温玉渲说道二师兄人缘甚好,晚些估计还有其它仙山的朋友来访。想来山上的生活枯燥沉闷,中庭外的那班弟子明明不得进入内苑,一个个也都是引颈期盼的样子。
有热闹,我自然是凑的,况且这热闹还是帝君他老人家的?自那日的训斥之后,我已好几日没看到帝君,心里纵有再深的疮疤也痊愈得七七八八了,我重新对能看到帝君一事感到雀跃非常。
美中不足的是司檀那婆一娘一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跟只红蝴蝶似的穿来插去,让我看了犯堵。一大早还指挥我过去帮忙打下手,她在上头哟哟喝喝,从行为到那副嘴脸都高我一个等级的模样,更是令我不爽。若不是想趁机在帝君面前卖乖讨好,本仙姑才不受这个鸟气!
这已是第二趟,本仙姑任劳任怨到中庭后园子里的酒窖提酒。我多年不做这体力活,饶是挑了最小最轻的那坛还偷偷揭开盖倒掉了半坛也把我搬得头重脚轻的。之所以愿意来第二趟,是因为本仙姑想在此选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差不多了再回去。
我看准了酒窖后面的一块巨石,正待舒服伸个懒腰,后颈突如其来一阵椎心的疼。
神智一暗,模模糊糊听司檀那狠辣婆一娘一的声音:“你便识相在这后山睡上一觉,二师兄的生辰宴可不是你此等邋里邋遢的女人便可以参加的。”又咭咭道:“但愿山上的蚊子毒蜂没把你这张丑脸蜇成猪头了才好!”
“师妹……你真的好毒。”另一个声音在后头响起。
司檀怒斥一声:“丹辰,莫要多管闲事!”
“诶……我什么都没有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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