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补习班—高级学员 第五节悲惨世界
第五节悲惨世界
初四,开始发豆子了,大家有些心野,在院子里一个劲骂街。因为天太冷,别的号儿都已经把劳动现场挪到屋里,庄峰嫌脏,说影响空气,只要没有风雪,坚持叫大家在外面捡,只有毕彦和阿英获准在屋里靠门的地板上干活,我和鬼子有时候闲得难受,也凑过去跟他俩一块捡捡豆子,下基层体验一下生活。
现在,我不用干活,也不用值班了,享受和庄峰、鬼子一样的待遇。我当号长的时候,从没脱离过一线,开始看不惯庄峰的老爷作风,慢慢也就麻木地适应了。但看到别人干得辛苦,还是不好意思到人堆里晃悠,怕谁在心里骂我老一娘一。
我看见好几个人的耳朵和手都冻裂了,就试探着跟庄峰说:“庄哥这么干不出活儿呀,不如叫他们进来捡呢。”
“别信那套,没有人克服不了的困难,当年在劳教盐场,三九天了我们都得下海洼子里去一搓一盐,雞一巴都快冻掉了,出来以后,跟女人钻一被窝,一个半月那玩意才硬,不也熬过来了嘛。”庄峰一点也不动心。
找个机会,我又跟他提议了一次,庄峰笑着说你就是心软,这样容易吃亏,跟这些人仁慈了,就是对自己残忍,警察这么对咱,咱也得这么对下面,要不压不住阵啊,你以前干安全员又不是没有体会——多跟我学着点,将来到了劳改队,少走弯路。
看着我扫兴的样子,庄峰摆摆手说:“先把他们打沉底了,再给点小恩小惠,都把你当好人,不信你看看……阿英叫他们进来暖和暖和!”
阿英冲外头喊了一句,大家立刻蜂拥进来,一边喊着“谢谢庄哥”,一边争抢着扑到暖气管上,见到亲一妈一似的搂着,满脸幸福。
庄峰鄙夷地笑道:“看了吗?就这一操一行。你要天天给他们好脸儿,有一天不小心大声咳嗽一下,就有人敢说你玩派。”
我对他的宏论无言以对。
*下午来了一封信,给蒋顺志的。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他老婆的艺术照,一张是母子合影。
“一操一,现在才回信,缸子没见着安徽老婆。”阿英跑前面来看着庄峰手里的照片,有些遗憾地说。
鬼子说安徽的老婆还挺一浪一,长得跟梦露似的。
我说你还认识梦露啊。我上前一搭眼,也禁不住说:“蒋顺志是够拽的,老婆挺俊嘛。”
鬼子一把把照片抢过去:“先给小弟搂几天。”
庄峰跟他抢:“我什么都让着你,这个可不行,别怪我不够意思。”
鬼子气急败坏地跑到铺角上,挥舞着照片说:“蓝妮儿就是你玩完了给我的,这回我怎么也得尝个鲜吧,不行咱就画地绝交,今天哥们儿还就重色轻友啦。”
我说庄哥你们这友谊也太禁不起考验了吧。
庄峰终于大度地一挥手,说就先给你用几天吧。
鬼子神魂颠倒地在安徽老婆的照片上响亮地咂了一口,撩一起脏兮兮的军棉袄,贴着肚皮,把照片塞在裤腰里。
晚上蒋顺志一看信,就说庄哥还有一张相片呢?
庄峰说哪你一妈一有?我给你下去?
“我老婆信里说一共两张。”
“你看我象照片吗,你把我拿过去贴墙上不得了嘛。”庄峰道。
蒋顺志陪着笑,央求他:“庄哥你别跟我逗了,把相片给我吧,谢谢了庄哥。”
庄峰一板脸儿:“嘿,一操一你一妈一还来劲了是吧?我跟你逗?——你不看看你配嘛!你以为你是谁?查理二世呀?”靠,跟人家查理二世有什么关系?
蒋顺志不笑了,垂头看手里的合影,眼睛逐渐有些潮一红。
鬼子倚在被上,手在肚皮处抚一摩着,呵呵傻笑。
我说你就缺德吧陈鬼子,没看安徽都哭了嘛。
鬼子喊了声安徽,蒋顺志一抬脸儿,鬼子笑道:“一操一,还真要哭,想媳妇了?”
“想孩子。”
庄峰有板有眼地说:“我看你是想孩子——他一妈一——那个一逼一了!”立刻引来哄堂一笑。
鬼子撩一起肚皮来,啪啪拍两下:“嗨,顺治,还是清朝一皇上是吧,人家不是说了嘛,要劫劫皇杠要一操一操一娘一娘一,鬼子我也算没白来一世啦。”
阿英称他不备,突然一伸手,刷地把照片抻走了,拿起来跑门口狂亲:“白天不懂夜的黑啊,鬼子你光知自己美了,不跟你来野蛮的不行啦。”
鬼子哭爹喊一娘一地追过去,两个一婬一徒滚在一处,阿英喊一声“接着”,也不知跟谁说呢,手一扬,照片飞出去,落在地上,鬼子刚想恶狗扑食上去抢夺,就被阿英一抻脖领子,“吼儿”地一声,勒了气嗓,红着脸热烈地咳,阿英乐得乱颤花枝,哈喇子都流一出来了。
且说这边蒋顺志险胜毕彦一招,抢先零点五秒把老婆的靓照抓在手里,笑逐颜开地缩回铺上,老耙子和强一奸一等人立刻色咪咪挤过去,蒋顺志把照片塞怀里搂紧。
“倒霉孩子咋还护食呢!”老耙子不满地责怪。
毕彦扑过去向蒋顺志怀里进攻时,鬼子和阿英也冲上来:“我们兄弟互相残杀,让这傻一逼一捡便宜啦,不行!”
蒋顺志奋勇反抗,一番殊死搏斗后,终因寡不敌众,“亲一爱一的花儿”的玉照又落入贼人之手。蒋顺志脸色通红,顽强地追过前铺来,试图从鬼子手里把照片夺回,一时混战一处。
在“前铺”一乱,庄峰就火了,坐在铺上,突然就一脚踹在蒋顺志小腿上,蒋顺志“啊”的一声仰面倒下去,把铺板砸得山响。庄峰吼道:“反了你啦!不就看一眼照片嘛,你有护一逼一虫子?”
蒋顺志捂着小腿的迎面骨,锲而不舍地说:“把我的照片还给我。”
鬼子一看这阵势,也觉得没趣了,扫兴地把照片往蒋顺志面前一甩:“瞧你那诉苦脸儿,跟谁欠你八万八似的,拿走拿走,不就找个乐儿嘛,我一操一的一逼一比你吃的饺子还多,你以为真稀罕你老婆那德行的?”
庄峰一伸手,从蒋顺志手里把还没攥稳的照片抢过来,二话不说,嚓嚓就给撕碎了,甩手扔到地下。
蒋顺志红了眼,歇斯底里喊道:“庄峰你也太欺负人啦!”
这句话就象一个被触一动的开关,马上,庄峰、鬼子、阿英、毕彦、甚至一直渴望表现一把的老耙子,都闻到同类身上血腥味的狼一样,蜂拥上来,冰雹样的拳脚倾泻下去,蒋顺志被淹没了,只有孤单的叫喊声从密密麻麻的打击的罗网里突围出来,又撞到新的打击上,在空气里破碎了。
我喊着庄哥庄哥,一边拉庄峰,好一会他们才住手。
“一操一你一妈一的,跟我叫号儿是嘛!”庄峰余怒未消地威胁。
蒋顺志顽强地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眼角瘀青,脸已经变形,象个怪物。我当时心里有些悸然。
庄峰又连踹了几脚:“还那样看我?不服气是吗?听说你是打不死的吴清华?”
蒋顺志嘴动了动,没有出声,只是用力拿胳膊支撑着身一体。
毕彦照他后背来了一下:“庄哥问你话呢!”
老耙子好容易能给庄哥“踢脚儿”了,当然不放过上镜的机会,狠狠一抽一蒋顺志两个嘴巴道:“你还嘴够紧,玩铁树不开花是吗?”
蒋顺志终于说了一句:“大哥我开花,我开花……”然后痛心疾首地匍匐在铺上,连呻一吟的声音也没有了。
庄峰踢了他屁一股一下,然后吩咐:“强一奸一、老耙子,弄厕所给他洗脸,再装死就塞一逼一养的粪坑里,跟我玩这个,也不看清我是谁,你眼瘸?!”
拖死狗一样,老耙子和强一奸一把蒋顺志拉厕所去了,我挺到里面传出断续的呻一吟,还有老耙子有意高声的警告:“跟庄哥叫板,你也太不识相啦,打的还轻,我告诉你,看守所里打死个人比捻死个臭虫还轻松,没人管!”
终于,我在这个瘦小的安徽坏分子身上,感受到了反抗的力量,也在他身上,,看到了反抗的后果。
庄峰招呼我们:“咱玩咱的牌,真他一妈一扫兴,我早就说这傻一逼一是一刁民,没错吧?”
我看着厕所那里,担心地说:“庄哥,没事吧。”
“死不了。”庄峰大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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