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战 第一节釜底抽薪
第六章冷战
第一节釜底一抽一薪
没等老三亲自动手刺那半条龙,“眼子”转天晚上就来报到了,这家伙真是个急一性一子,胆儿也大,刚点完名就过来动手,老三含糊了半天,架不住他撺掇,安排好“插旗儿”的,躺在铺上让“眼子”答答答地刺。中间又加了顿夜宵,“眼子”很敬业,告诉老三跟值班的已经关照过,说今晚上就不回去了,一定要把这半条龙干完,老三很痛苦也很感动,赶紧让小佬给梁子送过去一盒烟打点着,一边还商量:“眼子,咱剩点儿明天干行不?”
“眼子”说:“你受不了啊?”
老三一咬牙说:“我是怕你太累。”
“眼子”狠忙了将近一个通宵,把老三上半身的披肩龙给竣工了,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眼子”正躺在疤瘌五的铺上打着呼噜,老三也睡得很结实。洗漱回来,老三已经被叫醒,惺忪着眼跟我说:“今天歇了,太困,好象还有点发烧,我跟小佬说了,让他告诉二龙一声。”
小佬到了工区,才告诉二龙说:“三哥发烧了,今天不出来了”。
“昨晚上又刺活儿了不是?”二龙问。
小佬笑道:“没有,发烧。”
二龙脸子突然就变了,一脚把小佬踢得倒退几步,随手抄起检验台边的一条木板,狠狠地轮到小佬背上,小佬的笑脸也没了,困惑地望着二龙。我在边上也有些傻眼。
二龙皱着眉头骂道:“跟我诳瞎话!牛一逼一老三也太狂了吧,想不出来就不出来,还让个小弟给我带话,我就不值他亲口打一招呼?好,你是老三铁杆是吧?我看你有多铁!”
二龙说着,手里的窄木板又向小佬背上打去,小佬的胳膊护着半边脸,默默承受着,三下,五下,“咔”!木条子断了。二龙一脚踹在小佬屁一股上,小佬往前一蹿,扶住了墙。一直是一言不发。
林子、广澜他们在旁看着,多少也有些意外似的,但都没掺乎一句话。
二龙怒冲冲地说:“行,晚上给你们拆开!小佬,你去广澜屋里,麦麦上我那里,邵林是吧?邵林找小杰去!我看你王老三还拿什么欢!”
我心里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没敢在旁边多逗留,默默地溜回组里干活去了。这一幕太出乎意料了,二龙至于如此吗?
周法宏拿脚碰我一下,轻声说:“老三这下麻爪儿了。”
何永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牛一逼一老三也忒摇了,回了号筒就看他满场飞啦。”
平时对老三趋颜追逢的李双喜居然也有一笑:“老师,这下你一走,下个月家里要还不来,老三就断了供给啦。”他那意思——到时候,老三就更惨了。
邵林穿了一会儿网子,坐在那里喘粗气,突然站起来说:“我找龙哥去!”我一惊,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大的忠心和勇气,赶紧招呼他:“邵林,别犯傻啊。”
邵林说:“去哪个屋我也不去小杰那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没再说话,看他意志坚定地走去库房了。
其实,我的观点倒和他仿佛,我觉得去哪个屋都比去二龙屋里好受——在别的屋里,谁也不会为难我不说,二龙还得跟现在一样,暗中给我一点小空间,不主动来刁难我。如果在他身边恐怕就不好玩了,他那个屋,是出了名的“鬼屋”,现在是越来越个一性一化了,蒋顺治不止一次偷偷跟我说:“我们三个说话都不能大声说,也不能比龙哥早睡晚起,有一回龙哥跟林子、达哥、广澜看黄盘,让我在门口放哨放到两点多,赵兵跟小伟更受罪,脸冲墙盘了好几个钟头板儿。”据说连崔明达都有离开二龙身边的意思,二龙也答应等几个月有组长开放了,就给他安排个位置。
——我一旦过到他屋里去,二龙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估计是夹在崔明达和其他三个劳作中间,不尴不尬的,在一精一神上,肯定不如现在舒坦,表面可能会让别人更高看一眼,但那于我何益?
一直都不舒心。直到邵林兴冲冲地回来告诉我:“龙哥说了,刚才是吓唬咱们哪。”
我笑道:“龙哥真是神出鬼没啊。”不过我担心到了晚上,他又“神出鬼没”地让我搬家。
二龙从库房里出来,冲这边喊:“小杰?”
“哎,龙哥!”小杰一精一神抖擞地回答。
“人家邵林怎么死活不愿意去你屋里啊,说你有作风问题!是真的吗?”二龙高声喊道。
邵林在大家的笑声里红透了脸,惊慌无辜地冲库房那边嘟囔:“喝,龙哥真是,我多天那么讲啦?”
小杰虽然气急,还不得不笑着骂:“邵林!你个小妖一精一啊!我搞过你老母咋的?”
邵林的脸还红着呢,局促地跟小杰解释:“我没那么说,真的,杰哥。”
小杰没傻到当场追究下去的地步,转移话题打岔喊:“都抓紧干活啦!”
我倒不担忧小杰能把邵林怎么样,生产上他无话可说,找别的碴儿?似乎还轮不上他管。据赵兵透露,主任跟二龙说,前几天大黄把小杰叫到耿大的办公室,一通好骂——大黄那臭嘴多损啊——骂得小杰痛哭流啼,出来的时候萎一靡一了大半,晒了一季的旱萝卜似的。现在他好象真的不象刚来时那么威风了,事业心也大不如前,有些混日子混票儿的迹象,谅他也不敢主动出击,找谁的麻烦了。
我告诉邵林塌实干活,甭想别的,龙哥那是开玩笑,小杰也不会怎样。
9点多的时候,朴主任忽然来喊小佬回去收拾东西,下出监队,小佬忙得屁滚尿流,赶紧把工区里的吃饭家伙收拾了,,又跑过来跟我话别,神情有些凄凉。二龙出来告诉主任:“打包还没人哪。”
朴主任皱起眉头跟小杰发脾气:“不是早告诉你安排人吗?马建辉一走,你打包?赶紧找个人先干着,回头不懂的地方让老三教他——咿,老三呢?”
二龙说:“没打招呼就歇了。”
小佬固执地维护说:“他让我跟龙哥请假了,早上就说了。”
当着主任的面儿,二龙就开骂:“一操一你一妈一的,你还找揍是吗?请假有先歇后补的吗?你他一妈一以为是国营单位哪,跟我玩先斩后奏?”
朴主任不满地说:“行了,马建辉先跟我回号筒搬铺盖,顺便我看看老三怎么回事儿。”
“一操一蛋了。”周法宏说:“老三哥可能要砸锅,正睡得五迷三倒呢。”
“牛一逼一老三上了一晚上活儿吧?”何永笑问。
我说你别净胡吣。
“嘿嘿,你们还给他瞒,眼子一过来,谁不明白是干什么!弄巧了呀,主任进去时候,眼子正趴老三身上刺哪,呵呵,逮一满顶满。”
这一点,我倒不担心,老三的“活儿”已经圆满竣工了。
不过半个小时,主任回来了,看着检验台前堆积如山的网子,一陰一着脸直接奔了管教室,在门口喊一声“二龙”,二龙叼着烟,穿着大裤衩子从库房过去了。
“哼,看吧,这下准又有好戏看啦,嘿嘿,一天不出点事儿,我就心里痒痒。”何永抓耳挠腮地说。
猴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何永说:“嘿,你他一妈一有毛病啊,我又挨你哪根筋疼啦?”
猴子气急败坏地说:“你他一妈一真神经怎么的?我搭理你了吗?”
我说:“哥俩都省省吧,嫌日子过的快怎么着?”
“这样嘻嘻哈哈才过得快啊。”何永笑道。
晚上回了屋,老三先笑着说了一句:“今儿够倒霉。”
“怎么了?”
“我正大睡呢,主任进来了。这还没什么,我说我发烧了,难就难在眼子还在疤瘌五铺上呼噜呼噜睡得欢哪,主任一看就跟我翻扯啦,说你怎么把别的中队的人引屋里睡觉来?劳改队这是大忌啊,我急中生智,就说眼子是我家门口一朋友,过来照顾我的,没想主任把眼子叫起来一问,他说得跟我驴唇不对马嘴呀——一操一,把主任给得罪了。”
刚聊了几句,二龙举着罐可乐过来说:“老三,准备搬家啊,上我那里。”
老三笑道:“还是你搬我这里来吧。”
“快点,没跟你开玩笑啊,一会儿明达搬过来——主任下指示了。”二龙说话间,赵兵已经搬着崔明达的铺盖过来了,老三有些傻眼:“龙哥,咋了?”
二龙说:“问我?谁知道主任犯什么病了。你自己想想吧。”
老三愣了一会儿神儿,招呼邵林给他搬铺盖,过到二龙屋里去了。
这一出,我也是始料未及。
换完铺位,崔明达坐定了,就把外面干活的几个人也招呼进来,简单地说:“大伙都明点事啊,我就混我的减刑票儿,我什么也不管你们,除非谁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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