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战 第五节哑巴所长
第五节哑巴所长
朴主任领着高则崇出来,告诉小杰:“让他先烧花线吧。”然后跟高则崇说:“先干着吧。”
高则崇点头笑道:“好好,干着,来了就得干活,这我明白。”
高则崇看上去四十出头,眼泡有些臃肿,眼睛也不怎么有神,跟公安形象似乎不太搭界。
小杰看出这是个要照顾的,就过来说:“老师,好歹发点活儿,先练着。”
我笑道:“分什么活儿呀,先跟他们见习一天吧,明天再发行不?”靠,欺负我不会走人缘?顺手我还将你一军!
“见习吧,见习。”小杰无所谓地说。
高则崇在花线组坐下来,门三太立刻笑着脸迎上:“大所长啊,你还不直接歇了?主任也真是,这点面子没有。”
高则崇有些倨傲地笑道:“什么所长啊,现在是罪犯,跟大家一样,一样啦。”
何永问:“高所,你个大所长,怎么撞个人还进来了?太离谱了吧?”
“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现在交通肇事出了人命,就得判刑啊,我又沾一‘酒后’。”
“一操一,那一大所长也不至于栽进来!我们那片的所长——连小屁警察子,都横着飞,比土匪还厉害,哪个不该毙,没看一个进来的。”
高则崇似乎不愿意深谈,也有些不屑深谈,敷衍道:“总得有第一个挡槍子的吧。”
“你就是那倒霉蛋!明白了,倒霉蛋,一操一,不过也不冤,要是老百姓得比你判得还重。”何永笑道。
周法宏训斥道:“你跟谁说话哪?——高所!这要在外边,你牙早飞啦!”
何永一捂嘴,害怕地说:“呵呵,忘了忘了,不过我再外面还真不尿他们这样的,流氓穿上制服就厉害了?”
高则崇不理这边了,问门三太这烧花线是怎么回事儿。
门三太一边说“简单简单”,一边又问:“你怎么没留教育科啊,你应该留教育科呀。”
“领导怎么安排就服从呗。”
我问他:“老高,几年啊?”
“仨。”
“赔钱了没?”
“赔了10来万,死了一个,伤了一个。”
“那怎么没判缓儿?我们原来号里有个交肇逃逸的,赔钱就三缓四了。”
高则崇刚才还跟我有些笑容,被我这样一问,脸色变得沉闷起来,摇摇头说:“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啊,三年也不冤。”
何永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让人给算计了,权利斗争啊,你在你们那里得罪人太多了呗!”
我想何永算你聪明,可高则崇脸色更不舒服了,看一眼何永,不说话了。
小杰在方卓后面立了一会儿,踢一下他的屁一股:“手麻利点啊,老师晚上让他带20套网子回去练。”
方卓回头迅速看一眼小杰,连连答应着。
何永笑道:“在看守所没少挨揍吧。”
方卓一边忙活,一边苦笑道:“没什么。”
周法宏说:“肯定挨揍,看你这一精一神头,就是一路打过来的,现在算熬过一关了,到了劳改队,就是看你干活顶得上溜儿不?顶不上啊,接着受罪吧。”
“你跟人家大所长不能比。”何永说:“人家高所来了就有人罩着,出身好啊,一操一,警察了不起啊?我们看守所里,警察犯法的,都不敢跟我们关一块儿,怕让大伙给打死。”
周法宏反击道:“吹牛一逼一不打草稿啊你——你问问高所有人敢动他吗?碰见仇人也不敢乱动啊,不叫帽花把电棒塞屁一眼子里去?是不是高所?!”
高则崇解释道:“警察也难啊,他干的就是这个差事,你恨他也没有道理。”
我说:“对,就跟家长管孩子似的,这拿工资吃俸禄的家长,就更得用心了,何永你那思想是得反省一下了,改造这么长时间了,觉悟还这么低。”
何永拍了一下方卓的肩膀:“嘿,你觉悟高,凭什么我们‘眼镜’干活,让他见习啊,咱们谁见习过?是不是法宏?”
“领导怎么安排就怎么办,我就知道服从领导,劳改队就是正规军,比他一妈一西点军校还得严。”周法宏给他上课。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犯人,是跟林子他们照相的一大杂役,小杰问:“哎,你找谁?”
“我找你祖宗,一操一你一妈一的,你还挺事儿一逼一!”杂役同学一路骂着,直接奔库房去了。
我们一笑,小杰冲那边骂道:“嘿,一个怪蛤蟆。”
杂役还给听见了,回头骂道:“小兔子我警告你,现在爷爷什么都没了,谁谍的我们我还没查清哪,你他一妈一也是一重点对象,再跟我说一句闲的淡的,我现场砸你一逼一养的,一操一你老爸大屁一眼的!”
小杰正被骂得一头屎汤子,林子从库房门口笑着喊:“大中,哪那么大脾气?过来过来。”
大中指一下小杰:“一操一你一妈一的你还甭欢,哪天犯我手里我砸你茅坑里去,反正爷爷今年也就这意思了。”
高则崇回头看着大中进了库房,有些踌躇地皱着眉,想问什么,又找不到要问的人,自己把话题憋闷下去了。
完了活儿,我看方卓这个“数控”高手玩起网子来实在不敢恭维,看了一会儿,我说“你这么干不行”,手把手教了他几招,,面授给他心眼手合一的诀窍所在,方卓“哦”了一声,好象开窍了,干了几招,马上就露出没有潜质的本色来,看来要在强手如林的网坛上立足,还是要靠时间磨练了,保不准又是一苦命的。
周法宏昨天跟何永逗闹,把大拇指崴了,动作跟不上,我帮他穿了十几套网子,周法宏很感慨。我笑着说:“要是你手残了,我就帮不了你了,不能天天陪你练啊。”
看周法宏不至于往回带活儿了,何永死皮赖脸管我叫亲一哥哥,非塞给我5套网子不可,我连损带骂地帮他把网子穿完了,何永马上说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劳改犯。
周法宏笑着说:“我就没有那么不要脸,我这手要是一两天不好,老师帮我咱感激,要是一俩月不好,你再帮我我都急。”
何永说:“今天刚知道周法宏不仅嘴黑,还挺会哄人哪,你不就知道老师脸薄,你这么一说,他更不好意思不帮你了?高,真他一妈一高!”
周法宏骂了他两句,告诉我:“在这里面你不能好心眼,也不能太慈悲,心一软,帮这个俩,帮那个俩,都说你好,有一天你帮偏了,落了一个没带着,那个马上就骂你不是人啦,势利眼呀,假惺惺啦,以前你有什么好儿都白搭了。”
棍儿说:“帮命不帮活儿,劳改队里的讲究啊。”
“这话我听了一千遍了。”我说:“不是不帮,是帮不起。”
何永忠心耿耿地说:“别听他们挑一拨,老师咱哥俩这协作关系算铁了。”
我笑道:“你想得多美!”
猴子照脚下“呸”了一口,何永慢镜头地动作着,拿眼斜过去:“咳——石头缝里又蹦出一缺爹少一娘一的?”
猴子狠劲一咬牙,居然忍住了,没跟何永唇槍舌战。
“猴子的素质提高了。”周法宏说。
“再高他也高不过我肚一脐眼儿去啊。”何永大笑起来。
“一操一你一妈一你才是雞一巴哪!”猴子当然不会听不出何永的话外音,一下子又爆发了。
我笑着拦了一下刚要撒疯的何永,大家又开始干活。二龙溜达过来,在烧花线的案子前站着。大家都不出声了。高则崇看二龙的身影正挡着光线,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下头时,表情有些不屑。
“所长是吧。”二龙冒出一句。
高则崇又看他一眼,笑了笑,算是回答。
“哑巴所长。”二龙评价道,揣着裤兜往旁边走,何永在后面“呵呵呵呵”地笑着。
二龙想起什么来,回头问小杰:“新收都分活儿了么?”
“哦,分、分了!”小杰说。
“晚上让他们帮老犯把剩回去的活干完了再睡,手慢的给他们再加加量,老头一操一老婆,早晚这点活儿,先轻松了将来更受罪,你给我把好关,别最后等我给你擦屁一股。”
“哎哎,龙哥放心吧。”
李双喜挨条生产线溜着,跟各线的组长交流意见,问问新收的情况,到我这里,我说方卓还凑合吧,练几天就上手了。李双喜看一眼高则崇,没说话,广澜笑道:“李大组长权利大啦,手底下管一技术员,还加一派出所所长,文侯武将齐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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