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狂 第十五节 臭鱼事件
第十五节臭鱼事件
转眼到了十一,国庆期间有一周的假期,老三从三中那边用罐头换了一杯酒过来,跟我摸一着瞎急饮了,算很满足地过了个小节。这次老三没有招呼任何人来凑帮,他说“心寒了”。
3号的中午,炊厂给熬了大白鲢,两个人一条,那些鱼有近三分之一已经臭了,买的肯定是死鱼了。即使这样,为了分头分尾的事,还起了很多口角——当然,这些也和我们无关,老三自然会先挑一尾好鱼出来。
“他一妈一的,大的肯定已经叫前面的择掉了。”老三望着饭盆里的白鲢嘟囔,很不平的样子。
听到旁边几个人为分鱼的事争论起来,老三愤愤骂道:“都他一妈一见过什么?为条烂鱼还要打官司咋的?都他一妈一是臭要饭的!”
过了一会儿,门三太凑过来说:“三哥,有醋吗?”
“还你一妈一吃的挺全合!”
“不是,我这鱼稍微有点臭,遮遮味儿。”
“去去去,厕所蘸大便吃去!那样就觉不出鱼臭了。”老三眉头皱着,一脸烦躁和不屑地说完,又问:“老刘,你那鱼怎么样?要不要加点儿调料?盐、醋、香油,我们这里都有。”看刘大畅摇头,又问了关关,关关闷闷不乐地说:“我这条的味道还算正吧。”
老三敲着饭盆说:“这他一妈一肯定是炊厂的官吃回扣买的呗,我看,就得吃死俩才好,这监狱里就怕犯人吃喝上出问题,忌讳啊!”
我对苦恼的门三太说:“有味儿就不要吃了,干脆倒掉,吃坏了肚子还不是自己受罪?”
“我倒了我吃什么啊?”门三太用塑料勺敲着鱼尾巴说。
老三大怒道:“滚他一妈一外头吃去!你死不死?有情绪找政一府说去!”
正喊着,外面一阵乱,恍惚就听有人喊:“龙哥,龙哥!净他一妈一臭的!你们一中这里咋样?”后面还有人喊:“龙哥,咱一起端着盆找监狱长去!非把炊厂的帽花给丫养的撤了不可!拿犯人不当人啦!”
门三太举着饭盆在屋里激动起来:“对,就得找监狱长去!”
老三用筷子指着他:“去,去,现在就去,你不去你是八国联军一操一出来的!”
外面广澜笑道:“一操一,你们几个人头儿,咋还分到臭鱼?”
“我们不是为自己,弟兄们骂街啦!揩他血一妈一妈一的,真把咱不当人看啊!不折腾不行,越惯他们越挤兑咱!”
我吃着苹果,开门往外看,几个对面号筒的犯人正端着饭盆站在二龙门口,外面中厅里,还有好多三中的犯人在骂街。二龙没有出来,广澜的脸也喝得有些红,正对那几张愤慨的面孔嘻笑着。
何永举着半根黄瓜,一边大嚼着一边冲出来嚷嚷:“对,找杂种一操一的去!不行就大罢工!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们!”
崔明达从二龙屋里一拔头骂道:“闭嘴!哪都缺不了你,咋没让鱼刺卡死你?”
何永嘴一咧,跑回了屋。
“麦麦进来吧,吃咱的饭,管他们哪!”老三招呼我,我回来坐下,懊恼地说:“炊厂这帮孙子!”
“咳,管它呢,亏咱了没?没亏咱就当没这么回事儿,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咱又不是大侠,管得起吗?”老三劝我快吃。
外面还在吵闹,不过声音好象小了许多,估计二龙叫那几个人进屋了。老三一边细致地挑着鱼刺一边说:“要是搁先前,二龙第一个就带大伙冲出去了,现在不一样啦,傍年底了,他也该报局级了,闲事肯定不掺乎了,林子那脾气小么?一轮到减刑,尾巴立刻夹起来,尤其让那个照片一折腾,更没锐气了——现在这时候,屎盆子不扣到谁头上,谁也不嫌臭,,还巴不得看别人笑话哪。”
我知道老三说的没错,可嘴里的鱼怎么咂摸怎么是臭的了。看老三吃得很香的样子,我没了食欲。
刘大畅在对面铺说:“这事儿要放以前,还别说,一号筒的犯人都得敲着盆出去闹,监狱长一下就暴,准把炊厂当头儿的给抹了。”
“对,监狱最需要的是安定。”老三说。
“不过那时候大家闹,是因为闹了也不能把大家咋样,反正也减不了刑,没希望也就没牵挂,现在真是不同了。”
老三笑道:“要不说人家政一府玩意高。”
我也笑起来:“老刘说的准确啊,没希望也就没牵挂。现在大伙都奔减刑奔,路上有个小磕碰也许就一跟头载下去起不来了,说到实质上,利益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这时外面又喊起来:“三中的,走!一中的弟兄们,有种的也跟我们上前线,抗议!抗议!”
老三示意关之洲出去探望一下,关之洲回来说:“真去了,三中的冲出去了。”
我笑道:“看了么,也有为正义不怕牺牲的。”
老三轻蔑地一笑:“带头的几个杂役,肯定在耗残刑,该减的都减完了,不玩造型玩什么?后面跟着冲的,不是傻一逼一就是起流氓哄的——嘿嘿,当初你们大学生上街喊口号,不也就这意思么?”
这话让我老大不愿听,我说:“这种事,一看初衷,二看结果,三看主流,三个里面有一个好的就算好,农民起义还拉拢一帮地痞流氓要饭花子呢。”
老三说:“反正我不掺乎这傻事儿——唉,说实话,也是没给一逼一到那份上。”
我笑着挖苦他:“就算真的山穷水尽了,估计你这脑袋也不往刀尖上钻,顶多在后面推大伙一把,去那个摇旗呐喊吹冲锋号的,等人家把阵地抢下来了,你拎瓶香槟跟大伙一块庆贺一块摘胜利果实去。”
老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个劲地拿手指我,说不出话来,头却点得如同捣蒜。
吃过饭,关之洲收拾了茶几,我和老三又泡了壶茶,穷聊了一会,就听外面又人声嘈乱起来。关之洲打探回来说:“三中那帮叫队长押回来了,听说连楼门都没出去,一直在值班室前面闹,最后把耿大队从家里给端来了。”
“牛一逼一,这回有好戏看了。”猴子兴奋地说。
老三说:“老刘,看了么,这事儿也就闹一内部平息,为条臭鱼想闹到监狱长那里去,异想天开嘛。”
刘大畅说:“也不好说,看老耿跟炊厂的管教关系咋样了,要正互相黑着,他巴不得把事儿搞大——不过,那样又显得他能力弱了点,两头为难。”
关之洲愤愤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笑着对他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看来这几条臭鱼,也是学问深深啊。”
“别说臭鱼,就是狗屎又怎么样?上面想管你不想管你,出发点都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下面这些鸟屁,不过就是他们戏一弄权力和关系的工具。”
老三冲一脸沉思状的关之洲骂道:“别你一妈一跟我旁边拽啊,问问屋里的,哪个不比你懂得多?说出来算你聪明?话越多说明你智商越低。”
我闷头笑着,没说他二话,其实这个屋里,数他嘴碎。
中厅那边清净了下来,一个声音高叫着:“龙哥——让一中杂役组长中厅开会!耿大开会——龙哥!”
老三把烟往水杯里一扔,趿拉着鞋走了。
十几分钟以后,老三回来了,进屋就乐:“还挺灵,一闹还挺灵!老耿说,杂役先安一抚住大伙情绪,马上就跟炊厂联系,明天继续给咱改善——炊厂要是不同意,我自己掏钱请大家——老耿这么讲啦!”
“不过就是不许再闹。”我笑着补充。
老三笑道:“嘿,你们看直播了?还真是这话——就是不许再闹。”
我笑道:“怎么样三哥,让我说着了吧,咱现在就是那不上前线还抢人家胜利果实的人。”
说话间,三中的DNA老七跑了进来:“一操一,看了吗,就得折腾,不折腾干吃哑巴亏!从这事儿上我更有信心了,我那案子早晚能翻过来——只要我可劲折腾下去,一天也不停地申诉,找大队长、找驻检、找能找到的任何人,出去以后我他一妈一上网,我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就不信没人要脸。”
“得,你一来,我这个国庆节又甭消停了,准又开高科技讲座来啊。”老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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