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经典网络小说 > 饕餮娘子

12.焦茶水 3

二名女子缓缓地坐下,其中一个上下打量王葵安:“这位公子眼生啊,好像并不曾见过。”

王葵安如同获了珍宝似的忙答道:“两位是杨春阁数一数二的花魁娘子,小生我早想一仰芳容,只是还远不够资历啊!若不是和兄的面子,二位怎肯屈尊到此?”

两位女子听了他的话都以袖掩口笑起来,其中一个头簪红蓝二色宝石花、穿一袭紫衣、系金腰带的女子又转向和公子:“今天唤我们来有何赐教?”

和公子一边指点着书僮煮水,一边笑道:“昨夜我和王公子刚接了一埕夜露,今日打算尝尝新茶,便请你们来了。这么不断下着雨,你们待在家里也是睡觉罢了。”

杨春阁我好像听说过,是一江一 都一带最有名的一妓一馆吧?据说建得金碧辉煌的,好像街坊哪位婶一娘一家里的亲戚在那里的二门做一个门房,每月除去工钱,单单赏银就有三五两。

书僮给众人奉上茶,紫衣女子拿起杯抿一口茶,笑说:“这雁荡山上的叶芽儿才发,就被你们采来了?”

王葵安惊羡叹道:“桂卿姑娘真神人也,一试便知是哪里的茶?”

和公子却道:“叶芽太嫩,反清苦了点。”

桃三一娘一端出豆沙卷和面酥,王葵安又连忙拿起筷子问那女子想吃什么,作势要夹给她,紫衣女子仔细看看碟子里:“什么馅的?”

桃三一娘一答:“鸭肉。”

女子皱眉摇摇头,又看看豆沙卷:“面食吃着烧心,不要了。”

王葵安顿时火大了,把手里筷子往桌面一拍,对着桃三一娘一大声嚷道:“再去做别的来,就没有一精一致点的?这么粗糙的东西给谁吃?当我们是什么人?”

我被吓了一跳,但桃三一娘一丝毫不恼,把两碟东西收回,并对王葵安陪笑道:“抱歉了,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那女子似乎也没料到王葵安会发这样大的火,便对桃三一娘一笑答道:“若有菱藕粉就蒸些糕吧,红豆糕也好。”

“是,这就来。”桃三一娘一说罢转身回厨房去,我见那和公子手端着茶杯,别过脸去与另一女子说话,对王葵安的举动充耳不闻。

我跟着桃三一娘一后面回的后院,见她不作声地就去拿出一包粉来,,再和一些糯米粉和洋糖,按分量加水搅拌,我挨过去她身边,不敢说话只是支着头看她做,桃三一娘一一如平常那样对我说:“这是菱粉,去年四五月间的水红菱,把长老了的菱肉晒干研末而成的。”

“噢。”我答应道。

桃三一娘一把糕蒸下以后,前面李二又来回说王公子要吃杏仁酪,桃三一娘一点头道:“行,这个也简单。”

我在一旁忍不住问:“这人确是有点讨人厌。”

桃三一娘一抿嘴笑笑没有答我,自顾忙去了,我却犹自觉得愤恨不平,于是又溜到前头来,店里又来了几个歇脚喝茶的客人,我便帮着去倒个水什么的。王葵安那一桌人说说笑笑,两个女子又轮番唱了支小曲,我正无趣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响,两个女子接着惊叫起来。我转头望去,那王葵安竟倒在地上,脸色发青、牙关紧一咬,全身不住地一抽一搐抖一颤。

煮茶的书僮去扶他:“王公子……”

但王葵安双目倒插向上,只看得见眼白了,完全不省人事,且全身僵硬,根本拉不起他。

和公子赶紧附身去为他把脉,眉心一拧:“坏了!经脉壅滞,这是痰迷心窍,这病来得凶险,得快把他送去大夫那,施针或许才能好。”

众人都慌了神,王家的小厮更是两一腿发软,跪在王葵安身边喊他,可王葵安的唇也已经白透了,口角也流一出涎来,十分吓人。

另一个小厮却机灵点:“我去找大夫来,让马车回去接员外!”

和公子也点头:“快去吧,快去吧!”

桃三一娘一闻声也跑出来看了看,赶忙回去,不一会又捧出一碗浓浓的姜茶水:“刚好我烹了一点,给他灌下去试试。”

但王葵安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何大拿一把汤匙好不容易才撬开他的嘴,然后王家的小厮那勺子给他灌姜茶,灌不到半碗,他才喉间一阵作响,当下呕出许多痰水来。

桃三一娘一又让李二在后面厨房搬出一块平时压腌菜缸的旧门板来,让人们把王葵安放到门板上躺下,王葵安呕完几口,身一体便软一些了,嘴唇也缓过来一点颜色,但脸上还是青白。

不一会儿谭大夫被请来了,掰一开王葵安的眼皮看看,把过脉,便拿出几根银针往他的手上扎了,又写个方子让小厮跟他回药铺去抓药,临走拔针时,王员外也赶来了。

一看见王葵安这幅模样,王员外忙问谭大夫情形如何,谭大夫摇头说没有大碍,不过也是奇怪,他这样子像是受惊而气机逆乱所致,原本他的脾胃就不好,造成体内水湿不化,聚而成了痰浊,所谓惊则气乱,痰浊或随气逆,一时蒙蔽心窍因而发病的。

小厮一旁道:“公子刚才好好的,坐这喝茶说话根本没受惊吓,根本没来由就倒地上了。”

王员外没法,向姓和的拱手道:“累及和公子了。”

男子摆手:“先把葵安送回家中才是正事。”

于是众人把王葵安连门板抬上了马车,又另外找人雇车送那两位女子回去,小厮正在一交一 付桃三一娘一点心钱,王员外正迈腿上车之际,却听见车里王葵安一声大喊:“爹!”

然后就看见王葵安忽然从马车上冲出并跳下地上,把王员外撞得个陀螺似的差点摔倒,幸好小厮扶住,我躲在桃三一娘一身后,却看得清楚,只见他跺着脚朝着王员外继续喊:“爹!供桌上的三堆香灰还在那里!要出大事了!”

王员外被他吓懵了,叫身边小厮:“快去把他按住。”

王葵安却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躲得飞快:“我们家里有条尾巴分叉的黑蛇!我不回去!”

我拽住桃三一娘一的衣角偷偷问道:“三、三一娘一,他中邪了?”

桃三一娘一低头对我笑笑,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王葵安的样子太吓人了。

几个小厮一齐上去,终于把王葵安抓住了,他仍在嚷嚷,脚踩在地上的积水中,溅得衣裤满是泥点子。王员外只好叫人再拿布把他嘴巴塞住,然后强行架上了车。一行人匆匆忙忙离去

据说王葵安这一病倒便总是好不转了,连日高烧低烧反复不断,嘴里说不完的一胡一 话,还时常发作下癫狂,王员外命人把他专关在一座院子里,让七八个年轻体壮的小厮轮番守护,十分小心在意。

那姓和的男子倒乐得照样清闲,隔三几日的,便到欢香馆来喝茶小坐半日,约着一些新知旧友或那两个青一楼 娘子,品尝桃三一娘一做菜的手艺,有时点一桌鸡鸭鱼肉,众人就着喝热黄酒,吹拉唱曲;有时则只吃豆腐白菜、春韭脆芹等,喝些清茶,说一通我听不懂的话。

春季里乍暖还寒,快要到清明这日了,这天居然又看见王葵安与那和公子二人来了店里吃饭。

王葵安本就生得削瘦,这一连将近一个月,面色更是蜡黄憔悴的,披着厚厚的大一毛一披风,坐在风炉旁边,却还非要自己亲自抖擞着手去烹茶。

从一块茶饼上费劲地掰下拇指般大的一块茶,用炭火去微微地炙烤,却很久都默不作声。

我看他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赶紧挨到桃三一娘一身边,怕他又要像上次一样发疯。桃三一娘一却不在意,为他们送上了杏仁酪和一精一致的枣糕。

那碗杏仁酪摆在王葵安面前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变化,抬头望着桃三一娘一:“这是?……”

“这是公子那天想吃的酪,公子身一子终于痊愈,但也得好生保养,正好这个能滋肺化痰。”桃三一娘一笑答道。

轩宇阅读微信二维码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