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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心里钻进了蚂蚁(2)

“我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从我记事起,爸爸一妈一妈一就在吵架,他们没有时间理我,我只能安静地看电视;后来,和继父、继母生活在一起,我怕惹人嫌,每次他们出去玩,我就在家里看电视;再后来,我发现看电视不仅很适合一个人自娱自乐,还不需要花钱,是我这种立志存钱的人的最佳选择。”从香港TVB剧,到国产剧、韩剧,再到后来的美剧、泰剧,虽然不少人鄙视这种没有格调的消遣,但对我而言,电视剧几乎陪伴着我长大。那些狗血离奇的情节中,有人心险恶、有背叛一陰一谋,可也有温暖的亲情、一浪一漫的一爱一情、热血的友情。

我说着说着笑起来,“小时候,我的同学很羡慕我,因为没有大人管,我能看到一些所谓大人才能看的电视,我可是全班第一个看到男一女接一吻、滚床单的人……”

呃,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我忙补救:“不是****,就是那种男一女主角亲一热一下,假装要干什么,其实镜头很快就切换掉了,只是暗示观众他们会做……”

我觉得越说越不对劲,讪讪地闭嘴了。

幸亏医院不算远,司机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开得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

江易盛已经接到电话,推着张滑一动床,等在医院门口。

吴居蓝拉开车门,我刚摸索着想自己下车,他已经把我抱下了车。

江易盛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等吴居蓝把我放到床上后,立即推着我去急诊室。

江易盛一边走,一边询问我哪里疼。听到我说眼睛疼,看不清东西,他忙俯下一身一子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受伤,只是进了脏东西,被血糊在眼睛里。他安慰我:“待会儿让护士用一药水给你冲洗一下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进了急诊室,护士看是江医生带来的人,就没有赶人,而是征询地问:“江医生,你和这位先生都留下来吗?”

江易盛干笑了两声,对我说:“咱俩太熟,熟得我实在没有办法看你脱掉衣服的样子。我怕会留下心理一陰一影,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医生和护士都哄笑起来,我也禁不住扯了扯嘴角,笑骂:“滚!”

江易盛拉着吴居蓝“滚”到了急诊室的门口,没有关门,只是把帘子拉上了,这样虽然看不到里面,却能听到里面说话。

医生帮我检查身一体时,护士帮我冲洗眼睛,因为有江易盛的关系在,不管医生,还是护士,都非常尽心尽责。

等我的眼睛能重新看清东西时,医生的检查也结束了,他说:“手上的伤比较严重,别的都是皮外伤。手上的伤至少要缝十二三针,康复后,不会影响手的功能,顶多留条疤痕。”

和吴居蓝、江易盛的判断差不多,我说:“麻烦医生了。”

医生解一开了吴居蓝绑在我胳膊上的布条,问:“谁帮你做的急救?很不错!”

“……我表哥。”

肯定是听到了我的回答,从外面传来江易盛的声音,“吴表哥懂得不少急救知识嘛,以前学过?”

吴居蓝说:“学过一点。”

江易盛说:“必须给你点个赞!一般人就算听过几次课,真碰到事情时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我看你刚才虽然动作迅疾,但并不紧张,显然是已经判断出小螺不会有事。”

吴居蓝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易盛只是闲聊,没有再多问,反倒是我,惊讶于吴居蓝不但懂急救,还懂一点医术。的确如江易盛所说,吴居蓝虽然一直行动迅速,却并不紧张慌乱,显然早判断出我没有大事,这是专业人士才能做到的。

等医生处理完伤口,我穿着一套护士服、一双护士鞋,一瘸一拐地走出急诊室。

江易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哇!********!”

我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我身高一米七三,借穿的护士服有点短,两条长一腿露在外面,本来想换掉,医生却说:“正好,不妨碍腿上的伤。”

我飞快地瞟了眼吴居蓝,对江易盛说:“我的连衣裙完全没法穿了,护士小一姐看在你的面子上,去找人借的衣服。还诱一惑,我这个鬼样子诱一惑个毛线!”

江易盛看我真有点恼了,不敢再打趣,笑着拍拍准备好的轮椅,“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上班了?”

江易盛学着我的口气说:“你都这个鬼样子了,我还上个毛线!”

我哭笑不得,瞪了江易盛一眼,坐到轮椅上。

江易盛开着车把我和吴居蓝送到一妈一祖街外的菜市场。上面的路车开不进去,必须要步行。我腿上的伤走几步没问题,可想要走回家,肯定不现实。

江易盛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却迟迟没有说话,发愁地琢磨着怎么把我送回家,估计只能背上去了。

我也发现了眼前的难题,望着蜿蜒而上的一妈一祖街,皱着眉头思索。

吴居蓝一声不吭地走到车门边,弯下一身,一手揽着我的背,一手放在蜷曲的膝盖下,轻松地把我抱出了车,泰然自若地说:“走吧!”

江易盛瞪大了眼睛。

我涨红了脸,压着声音说:“放我下来!”

吴居蓝问:“怎么了?我哪里抱得不舒服?”

“没有。”

“没有,那就走吧!”

我小声说:“这样……不太合适,很多人看着。”

吴居蓝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淡定地说:“之前我就是这样把你抱下来的,也有很多人看着。”

对这种摆明了不懂什么叫“事急从权”的人,我觉得十分无力,只能闭嘴。

第一次,他抱我时,我眼睛看不到,全身上下都痛,压根儿没有多想。可这会儿神志清醒,我才意识到这是平生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身一体接触,我的心咚咚直跳,跳得我都怀疑吴居蓝完全能听到。

还没到家,我就看见两个民警站在门口,还有几个看热闹的热心肠邻居。

我立即挣扎着说:“放我下来。”

吴居蓝却没有搭理我,一直把我抱进院子,才放下。

在警察和邻居的灼灼目光中,我连头都不敢抬,幸亏有江易盛,他立即向大家介绍了吴居蓝的“表哥”身份,又强调了我腿上的伤。

我腿上的伤,看着很吓人,邻居们纷纷理解地点头,我才算平静下来。

我请民警进客厅坐,围观的邻居站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我对民警客气地说:“我上去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

一个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邻居阿姨扶着我,慢慢地上了楼,帮我把护士服脱一下,换了一件宽松的家居裙,我这才觉得全身上下自在了。

我坐在民警对面,把被抢的经过详细地给民警说了一遍,可惜我完全没有看到抢劫者的长相,摩托车也没有车牌号,对追查案犯的帮助很小,唯一的印象是抢我包一皮一皮的那个人手腕上好像长着一个黑色的痦子。

民警表示一定会尽全力追查,但话里话外也流露出,这种案子一般都是流窜一性一作案,很有可能他们这会儿已经离开海岛,追回财物有一定难度。

我早料到这个结果,自然没什么过激反应。

民警看能问的都问清楚了,起身告辞。江易盛送走了民警后,把邻居也打发走了。

江易盛走进客厅,在我对面坐下,询问:“你还剩多少钱?”

“四万多。”

江易盛气恼地说:“可恶的贼,如果让我抓到他,我非打断他的手不可。”

江易盛在北京读的医学院,很清楚对我这种外乡人来说,北京不易居,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我一个刚工作的小姑一娘一,工资税前也不过七八千,三年半能存下十几万,肯定是省吃俭用,什么享乐都没有,现在却一下子就六万块钱没了。

我笑了笑,反过来劝解他,“破财免灾,丢一了就丢一了吧!”钱刚被抢时,我曾豁出一性一命想夺回来,可看着医生给自己缝针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飞车抢劫闹出人命的事,突然就想通了,甚至很后悔。钱再重要,都没有命重要,如果以后再碰到这种抢劫,一定要立即舍钱保命。

江易盛看我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看得开,悻悻地说:“你倒是心大!”

我笑嘻嘻地说:“我们这样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遇到不幸的事就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再想不开,那纯粹是自己折磨自己。不管是我,还是江易盛都不是这样的人。

江易盛愣了一愣,释然地笑了,“你装修要多少钱?我借你,不过我只能拿五万出来。”

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还上,你给我两万就行了,多了我压力太大。”

“好。”江易盛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我的一性一格,没有多劝。他忽然想起什么,试探地说:“大头如今是有钱人。”

我笑笑,没有接他的话,江易盛明白了。他对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吴居蓝说:“吴表哥,小螺要麻烦你照顾了。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电话。”他掏出手机,“我们交换下手机号,方便联系。”

吴居蓝说:“我没有。”

江易盛愣住了。

我忙说:“表哥的手机在路上丢一了,本来打算去买的,但还没顾上。现在我手机也丢一了,你帮我买个手机回来,我身份证在钱包一皮一皮里,也丢一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把手机号码先要回来。”

“行!吴表哥,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帮你把手机也顺便办好。”

吴居蓝沉默地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发现我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老板,竟然从来没有问他要过身份证。一时间,我心乱如麻,顾不上多想,先应付江易盛,“不用了,就办我的好了。”

“成!你好好休息,我晚一点再过来。”江易盛匆匆离开,忙着去办事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吴居蓝两个人,我犹豫着怎么开口。以雇佣关系来说,我要求查看他的身份证很正常,但朋友之间,要求查看身份证就很怪异了。不知何时,我已经把他看作了地位对等的朋友。

吴居蓝打破了沉默,开口说:“如果你想问我要身份证,我没有。”他的表情十分从容平静,似乎说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诡异的是,我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一点惊讶,只是很怅然若失,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怅然什么、若失什么。心念电转间,我想了很多——

计划生育超生,出生后没有上户口的黑户;偷渡客,以前海岛上曾来过越南、菲律宾的偷渡客,也有岛上的居民偷渡去美国、欧洲,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过。

我问:“你是身份证丢一了,还是压根儿没有身份证?”没等吴居蓝回答,我又急促地说:“不用告诉我了,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吴居蓝丝毫没有掩饰他对这事的不在意,云淡风轻、微微一笑,说:“你要没事了,我去烧点水。”

我胡乱地点点头,他向厨房走去。

为了帮我止血,他的T恤衫下摆被撕掉了一圈,整件T恤衫短了一截,看上去有点怪异。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本来有点躁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我有更紧迫的麻烦需要面对和解决——明天就要开工装修,装修款却被人抢走了。

我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用家里的座机给王田林打电话。

两人寒暄了两句,我问他装修材料买了没有,王田林愉快地说买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船上,让我尽管放心,所有工人都联系好了,虽然活有点赶,人找得太急,但靠着他的面子,请的都是好师傅。

行走江湖贵在一个信,我不能让王田林失信他人,我在心里给“取消装修”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我把自己被抢的事告诉了王田林,说钱上有点紧张,询问他有没有可能把装修方案调整一下,先做一部分,剩下的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做。

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会儿,砍掉了一些项目,把装修的预算调整到四万块钱。

我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谢谢”,才把电话挂了。

一抬头,看到吴居蓝端着杯水,站在门口,应该是想着我腿不方便,怕我渴,给我送水来的。

我叹了口气,说:“等装修完,我手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吴居蓝淡淡说:“钱没了再赚,命没了,万事皆休。”

他把水递给我,我正好渴了,喝了一口,尝出是放了蜂蜜的,立即一口气喝完,想起初见吴居蓝时的事,不禁抿唇而笑。

我轻声说:“你说是因为倒霉才会沦落到这里,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帮你度过这段倒霉的日子。至于其他,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问。”

吴居蓝静静盯了我一瞬,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吴居蓝在厨房烧晚饭,我有些无聊,趴在电脑桌前,练习着用左手玩电脑。

“砰砰”的拍门声响起,我心里一动,艰难地站起,大声叫:“吴居蓝,开门!”

吴居蓝把院门打开,果然,周不闻和江易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螺呢?”周不闻说着话,已经看到我,几步跑到了窗前,着急地问:“江易盛说你伤了手,严重吗?”

我左手托着右手给他看,“没事,那个劫匪应该不是成心想刺我。他割手袋的肩带时,刀从我手上划了下。医生说好好休养,恢复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周不闻打量着我的手,说:“幸好没事,要不然我……”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以后小心点。”

我点头,“嗯。”

江易盛笑说:“哎——我说你们俩还真隔着窗户聊上了?大头,你先进屋,我把咱们买的东西放到厨房去。”

我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一边问:“买的什么?”

“猪蹄,吃哪补哪!”江易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真的是连跳三级还拿年级第一的高智商神童吗?

我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后,周不闻把一个新手机递给我,“我和江易盛一起去买的,还是你以前用的号码。”

“多少钱?”

“别和我算钱了,是礼物。”

一个国产品牌的手机,应该在一千块钱以内,我想了想,收下了,“谢谢!”

江易盛从厨房里跑出来,大呼小叫地对吴居蓝说:“表哥,你竟然会做饭!锅里炖的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吴居蓝说:“排骨。”

我插嘴说:“正好你买了一大包一皮一皮菜,你和大头留下来吃晚饭吧!”昨天晚上吃烧烤的钱是江易盛付的,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晚上要请他和周不闻吃饭。

周不闻说:“你还有伤,太麻烦了!”

“又不是我做饭,麻烦的可不是我。是吧,表哥?”我重重叫了声“表哥”,戏谑地笑看着吴居蓝。可惜吴居蓝不看电视剧,不知道但凡有表哥的地方,就会有戏剧冲突,而且通常表哥都会被炮灰。

吴居蓝没跟我一般见识,对江易盛和周不闻说:“做两个人的饭菜和做五个人的饭菜没多大区别,一起吃晚饭。”他简明利落地做了决定,就去厨房做饭了。

五个人?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周不言,忙对周不闻说:“差点忘记你堂妹也在岛上了,你打个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吧!”

周不闻说:“不用了。”

我诧异:“为什么不用了?她晚上总是要吃饭的,难道我们只叫你吃饭,不叫她,你让她怎么想我们这些朋友?”

江易盛奇怪地问:“大头,你和你堂妹关系处得不好吗?”

周不闻忙说:“不是,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们了。”

我说:“做饭的人亲自开的口,人家都不嫌麻烦,你何必客气呢?”

江易盛也说:“太客气可就显得见外了!”

周不闻苦笑,“行行行!我不客气了!”他立即给周不言打电话,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不言已经在吃饭,她说她就不过来吃晚饭了,不过谢谢你们,她晚一点过来看你。”

周不言给我的感觉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即使她是大头的亲人,我也没有办法心生亲近,她来或不来,我都不在乎。

我转头对江易盛说:“你去跟吴居蓝说一声,做四个人的饭菜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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