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粉墨登场 12、心灵庄园
丁能通到皇县后,在罗小梅的陪同下拜见了林大可的母亲,将自己见到智善大师的情景学说了一遍,听得老人十分高兴,丁能通把老人视为珍宝的念珠还给了老人,想和林大可通个话,林大可的手机没开机,只好和他的秘书作了交代。
傍晚,丁能通被县委书记张铁男拽到了县宾馆,过去叫招待所,张铁男任县委书记后,给起了个名字,叫前插宾馆,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宾馆坐落在千年古镇前插镇上。
丁能通与罗小梅的第一次就是在前插镇不远处山脚下的温泉里发生的,那是个月色如水的夜晚,触景生情,丁能通看着眼前已经换了身份的罗小梅,心中无限感慨。
看得出来,罗小梅在张铁男心中分量很重,张口一个罗总闭口一个罗老板,好像罗小梅是皇县的财神奶奶似的。
在宾馆包房落座不久,皇县县长牛禄山、县公安局局长黄跃文、县纪委书记王汉生都来了,县纪委书记王汉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给丁能通写过匿名信的原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后调到北京任皇县驻京办副主任的钱学礼的一担挑。
丁能通最烦这个人了,没想到他竟荣升为县纪委书记了,罗小梅任县驻京办主任期间被市纪委双规丢了差事,就是这个王汉生捣的鬼,罗小梅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搅到了一起呢?丁能通在心里情不自禁地画了个问号。
看见这些皇县重量级的人物见了罗小梅毕恭毕敬的样子,丁能通非常惊讶,心想,小梅这是抓住了他们什么把柄,这些人怎么对她这么恭敬?
丁能通心里明白,张铁男今晚叫来的这些人,酒量一个比一个大,张铁男的酒量,丁能通早就知道,喝半斤那样,喝一斤也那样,其他人的酒量看架势都不会比张铁男小,如果真放开了,五六瓶五粮液也挡不住,看来张铁男为自己准备的这顿接风洗尘酒是场硬仗啊!
果然,一上来每人面前就摆了一个大口杯,每人一满杯,足有四两多。
“能通,这是我们皇县的喝法,这样喝最公平,每次举杯喝多少都行,但最后我说干,必须全干,今天晚上每人三杯酒结束战斗,怎么样?”张铁男豪爽而练达地说。
“铁男,盛情难却,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丁能通毫不畏惧地说。
五粮液一下肚,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张铁男热情地说:“能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我敬你一杯!”
丁能通心想,张铁男还算朋友,没忘了从前的旧情。罗小梅见众人纷纷敬丁能通,怕丁能通扛不住,立刻成了护花使者,足足为丁能通扛了一大口杯五粮液。
“小梅,丁主任过去就没少帮我们皇县的忙,好容易有机会让我们皇县略尽地主之谊,你就给弟兄们一个机会吧!”牛禄山喷着酒气说。
牛县长的话让丁能通暗自诧异,看看眼前这些父母官的反常举止,丁能通不禁心中一紧,莫非……?不可能!丁能通不相信罗小梅会那样做,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想,“肖贾大案”让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的,既然张铁男如此热情,自己压抑得太久了,干脆一醉方休!于是,丁能通反客为主,放开了酒量。
气氛越发活跃起来,什么小道新闻、荤段子,都上来了,县公安局局长黄跃文还讲了最近皇县扫黄专项活动中的一次壮举,抓获了一百多名妓女和嫖客,在县政府广场游街示众,有上千老百姓围观,场面十分壮观。
“老黄,”黄跃文讲完,王汉生恭维地说,“以这样的方式给扫黄行动渲染气氛,制造声势,既能展示警方的战绩,又能起到震慑潜在的违法犯罪分子的目的,可谓一石二鸟,锦上添花,再有这样的行动,县纪委和县公安局联合行动,一旦发现有违纪干部立即双规。”
罗小梅立即嗤之以鼻地说:“王书记,黄局长,你们这是执法犯法,目无王法。”
黄跃文不解地问:“小梅,我们怎么执法犯法了,,难道那些妓女嫖客不该处理?”
丁能通插话说:“不是不该处理,而是不该公开处理,将未经审查,未经审判的犯罪嫌疑人公开处理,显然违背了法律程序,属于法外施刑,当然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张铁男赶紧接过话头说:“小梅、能通说得对,跃文啊,下不为例,同志们,皇县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来之不易呀,要珍惜,一定要珍惜!”
张铁男见丁能通默然无语,转换话题问:“能通,肖市长的秘书郑卫国去哪儿了?听说肖市长出事后,他被双规了,后来又被双开了,若不出事,现在说不定已经当局长或区长了。”
郑卫国给肖鸿林当秘书,接的是丁能通,说白了,两个人是师兄弟关系,自从“肖贾大案”后,两个人都自身难保,彼此失去了联系,还是听夏市长的秘书龙小波说,郑卫国在给林娟娟打工。丁能通重新走马上任驻京办主任后,忙得焦头烂额,还未来得及与郑卫国联系。
罗小梅插嘴说:“郑卫国是人精,这种人才有的是人抢着要,现在是一家私营企业集团的老总。”
“小梅,哪家私营企业集团?”张铁男饶有兴趣地问。
“说了你们别吃惊,听说是给林娟娟打工呢!”罗小梅莞尔一笑说。
“林娟娟?不就是袁锡藩的小老婆吗?”牛禄山瞪着鱼泡眼问。
“他们早就离婚了。”罗小梅斜睨了牛禄山一眼说。
丁能通不动声色地听着,心想,以肖鸿林与袁锡藩的关系,郑卫国与林娟娟一定熟得很,郑卫国倍儿精倍儿灵的一个人才,被林娟娟起用绝对在情理之中,而且起用郑卫国当老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与政府各部门打起交道来真可谓是轻车熟路。丁能通不禁暗自佩服林娟娟的魄力与胆量。
牛县长深吸一口烟说:“小梅,我听说贾市长的秘书顾怀远最近出了一本书,搞得东州官场震动不小,已经到了人手一册的程度,有人说连省委书记林白和省长赵长征的办公桌上都摆着这本书。”
“牛县长,这是一本什么书?叫什么名字?”丁能通颇感兴趣地问。
丁能通清楚,顾怀远是市政府办公厅第一才子,理学硕士,他写的书一定错不了。
“听说是以‘肖贾大案’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叫什么名字我还真记不得了。”牛禄山拍了拍秃头说。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怀远最近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叫《心灵庄园》,我手里就有一本。”张铁男插嘴说。
“铁男,能不能借我先睹为快!”丁能通兴奋地说。
“没问题,在我办公室放着呢。我这就让秘书给你拿来。”
张铁男说完,给自己的秘书打了手机,打完手机后他接着说:“怀远这小子胆够大的,书中的人物完全可以对号入座。”
“听说顾怀远在‘肖贾大案’中连点毫毛也没刮着,可是市政府办公厅不给人家好好安排工作,这小子一气之下辞职了。”王汉生抱不平地说。
“太可惜了,顾怀远绝对是从政的好材料!”张铁男遗憾地说。
丁能通心想,顾怀远与自己是一起当的秘书,可是自己是正局级了,顾怀远还只是个正处级秘书,贾朝轩用人很自私,一切为我所用,根本没考虑过顾怀远的前程。看来这场腐败大案警醒了顾怀远,辞职离开市政府办公厅真得需要一点魄力和勇气呀!
在官场上,人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跟领导走得太近了不行,离得太远也不行。跟得太近了怕站错了队,一旦大树倒掉,大难就会临头;离得太远了,好处永远轮不到你,坏事少不了,左边不是,右边也不是,此乃机关人员挥之不去的烦恼。一般工作人员可以有这种烦恼,贴身秘书就只好跟上谁就认准谁了。当秘书就像是一场赌博,赌对了人,飞黄腾达,赌错了人,大祸临头,郑卫国和顾怀远有今天的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酒酣歌罢,张铁男的秘书送来了顾怀远的《心灵庄园》,丁能通拿到书后,提议杯中酒,张铁男诡谲地说:“跃文,汉生,能通今晚一条龙就交给你们了,千万要陪好!”
“铁男,有小梅陪,还用他们当灯泡?”牛禄山开玩笑地说。
“对不起,小梅,”张铁男哈哈大笑地说,“我忘了罗总定的规矩,那好,能通,今晚就放你一马。”
丁能通心想,小梅定的什么规矩?看来这后面大有文章。
“今晚就到这儿吧,我和丁主任还有事谈,张书记、牛县长,明天我请能通到矿上看一看,你们二位谁抽空陪一陪?”罗小梅一本正经地说。
丁能通连忙阻止说:“小梅,我也不过是随便看看,铁男和禄山该忙啥忙啥。”
“那好,能通不是外人,我们就不陪了,小梅,你陪能通把咱们县里有特色的地方都逛逛。能通,皇县这两年大力发展钼矿,钼矿已经占据了皇县财政的半壁江山,小梅可是我们的财神奶奶呀!”
张铁男的这句话,丁能通似乎品出了点弦外之音,看来小梅的钼矿左右着皇县的财政收入。
众人散去,丁能通有些头晕,罗小梅温柔地说:“通哥,我在山里有一套别墅,去我那儿吧!”
丁能通顿时清醒很多,心想,自己的前程刚刚有点转机,到现在自己身上还背着留党察看的处分,绝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想到这儿,丁能通佯装七分酒醉,推托说:“小梅,我喝多了,见风有些头晕,还是扶我回房间吧,我想喝点茶。”
罗小梅听出了丁能通的推托之意,心想,胆小鬼,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到了皇县由不得你!
“那好,就回房间。”
罗小梅说罢,扶着丁能通上了楼。
一进房间,丁能通一头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他是想用装睡骗走罗小梅,罗小梅心想,今天晚上,除了自己,每人都喝了三大口杯五粮液,自己虽然为能通扛了一杯,但丁能通也喝了两大杯,足有八九两,看来他是真喝多了,不由得心中暗自嗔怪张铁男,心中骂道:一帮见酒没命的土包子,坏了老娘的好事。
罗小梅给丁能通沏了一杯茶,又用冰凉的湿毛巾敷在丁能通的头上,望着酣睡的丁能通,怜爱之情油然而生。眼前就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多少个夜晚自己为他魂牵梦绕,如今就在眼前,却仿佛相隔万里,能通啊,能通,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
罗小梅慢慢定下神来,觉得内心深处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太多了就干脆不说了,因为仿佛空气中也流动着语言。她把目光投向丁能通的脸颊,丁能通不知道此刻罗小梅在想些什么,她在想些什么?丁能通佯装睡着,心里反复叨咕着一句话:“走吧,小梅,快走吧,小梅!再不走,我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大床的右侧是一扇拱形的窗,初春的夜空是蓝盈盈的,幽深处还透着朦胧的光,使夜变得有了质感,好像可以触摸得到。下弦月弯得很厉害,冰清玉洁地静静地挂在天空,好似要印证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却令人感动的梦。
弯月遥不可及地挂在夜幕上,像初生的婴儿般脆弱易受打击,望着望着,罗小梅有了一个错觉,仿佛把弯月握在了手里,因为脸上挂着的泪珠已然落在了窗台上。
罗小梅静静地望着丁能通坐了很久,终于拭干了脸上的泪走了,丁能通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才缓缓地从床上起身,他拿起小梅沏好的茶,一仰脖喝了下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丁能通知道自己伤了小梅的心,这次皇县之行,丁能通是怀揣一个疑虑而来的,他想弄明白,自己深爱着的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之富,他早就听说过,开矿可以一夜暴富,但是当今中国矿难如麻,究其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无非是官商勾结,为了利益,置矿工生死于不顾。今天晚上张铁男为自己接风,众官员对小梅的态度,让丁能通内心深处多了一层隐忧。
丁能通起身脱光衣服,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穿着睡衣斜倚在床头,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会儿,感觉身心舒畅了很多,他拿起顾怀远刚刚出版的长篇小说《心灵庄园》,开篇的文字就把他深深地震撼了:
行刑前,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吸了最后一支香烟。他戴的眼镜还是在香港配的那副一万多港币的眼镜,他现在正戴着这副眼镜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他本来是想用这副眼镜的镜片插入自己的喉管的,但是他实在是下不了手。他太留恋这个世界了,眼前的草坪就足以让自己体味活着的美好。一切就快结束了,院子里一丝风都没有,六七个人看着他,表情麻木,他们看得太多了,理解不了一个要死的人此时的平静。他感到自己现在的平静有点豪迈,像个汉子,这大概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次辉煌了。死对于他来说是幸运的,他是白山省首例被执行注射死亡的贪官。他坐在椅子上想,仅就这一点,自己是幸运的,起码比有些贪官幸运,自己贪了两千多万,执行的是注射死,而有些贪官只贪了几十万、几百万,却被枪崩了,法律真他妈的不公平。想到这儿,他越发平静了,脸上还带着笑容。在官场上混了二十多年了,任凭自己尽情地发挥想象,却从来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死去。他唉了一声,这是他行刑前最悲哀的表现,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官场心不由己是错误的,其实人在官场命不由己呀!
昨夜妻子来看自己,他在妻儿面前长跪不起,儿子看见父亲带着脚镣穿着囚衣吓呆了,妻子和儿子也跪在他面前,还给他磕了头,哭嚎声泣鬼神惊天地,他内心感叹人之将死啊!他没有哭,他在看守所里考虑了两年多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只能叫负隅顽抗。这两年多来,他害了太多的亲友。与妻子生离死别后,妻子的下半生就要在牢狱中度过了,儿子怎么办?想到儿子,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不是哭,而是嚎,那种山野中野狼般的悲嚎……
烟头儿快烧到手了,他舍不得扔掉,他恨不得让烈火烧掉自己,毁灭是一种快感。火烧云越来越红了,他却有一种深深坠入黑洞的感觉,自己是黑洞的制造者,现在却要坠入深深的黑洞,这是多么可怕的归宿。
“时间到了!”行刑者说。
他浑身开始冰冷,脚镣沉重得抬不起脚,蓝色的囚衣箍在身上,仿佛束缚了灵魂。他还能感觉到是几个人把他架到行刑室的。
行刑室是一间单独的隔离室,室内有一张床。法医让他躺下来,结果他动作僵硬,腿弯不下来。
“别紧张,你身体怎么这么硬?”法医冷漠地说。
“我不紧张。”他答道。
“我先给你注射一针镇静剂。”法医又冷漠地说。
他没有回答。
镇静剂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进入半梦半醒状态,紧接着法医用胶管帮他扎起左臂,向其静脉注入药物。三十五秒,他彻底睡去了,他的灵魂坠入了深深的黑洞……
这分明是在写贾朝轩被判死刑执行注射死的过程,丁能通惊叹于顾怀远的胆量,看来这小子是想开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辞职后反倒洒脱了。
丁能通接着往下读:
张国昌死后不久,李国藩也死了,他是死于肝癌。李国藩死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雨,私下里还去了一些领导为他送行,尽管他被判了死缓,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有人说,害人先害己,李国藩遭了报应。有人说张国昌不去澳门豪赌谁也害不了他。我看着他们争斗了两年多,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两败俱死。
我一直试图总结点经验教训,在致命的漩涡中如何才能自拔,最后我发现秘书不过是政治漩涡中的一条小鱼,连哭都是无人察觉的,因为鱼在水里,即使哭也是无人能看到的。但是生活是水,水终于发现了鱼的眼泪。因为鱼不仅在水的心里,而且眼泪是咸的,水是淡的,眼泪增加了水的咸度。其实领导也是鱼,只不过比秘书这条小鱼大一些,是鱼就难免被卷入致命的漩涡。
我给张国昌做了两年的秘书,我发现秘书必须深谙政治的游戏规则,才能回避弄权的风险。不过,秘书与领导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使秘书很难摆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窘境。
有人说我是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庆幸自己牺牲了,当然,这种牺牲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我只能用沉默和反思自我疗伤。人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这种脆弱让我看清了自己,人们很少看自己,只顾看别人,这是我痛苦的收获。我本来还想继续在办公厅干的,但是,我发现无论是官本位、学本位、还是商本位,最终都是人本位。人是群居的,人永远不会群而不党,我辞职了。我不想再成为市长秘书,那种听领导念自己写的材料,还得扮认真状做笔记的小人物,无聊透顶。当然,做出这种抉择是痛苦的。这其实是一个心境炼狱的过程。
过去,张国昌任东州市常务副市长时,经常向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的秘书。”听起来我像是他的私人财产。现在我才知道,我就是我自己,我谁的人也不是。这个认识越来越透彻,能有这种认识得益于我一直是一个精神上独立的人,我懂得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
我还有许多新的生路,我突然想到鲁迅先生在《伤逝》中的一段话:
“新的生路还很多,我必须跨进去,因为我还活着。但我还不知道怎样跨出第一步。有时,仿佛看见生路就像一条灰白的长蛇,蜿蜒地向我奔来,我等着,等着,看着临近,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里。”
我其实已经跨出了第一步,跨出这一步时是清醒的。“但是,这却更空虚于新的生路,现在有的只是初春的夜,竟还是那么长。我活着,我总得向新的生路跨出去,那一步。”
张国昌的注射死是在春天进行的,李国藩的死也是在春天,死神选择春天接纳他们,大概是希望他们的灵魂再生。灵魂真的能再生吗?……”
很显然,这里的张国昌就是贾朝轩,而李国藩就是肖鸿林,丁能通几乎一夜没合眼,一口气读完了这部长达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他掩卷长叹,看来顾怀远要重新选择另一种人生了。顾怀远虽然另类,但果然能成为一代文豪也不枉此生。想到这儿,丁能通心中生出几分羡慕之情,他连打几个哈欠,望了一眼窗外,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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