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民国初期 第70章 疑局

第70章 疑局

顾大人擦了脸漱了口洗了脚，自我感觉十分卫生。舒舒服服的钻进被窝，他很惬意的伸直了双一腿，同时就听隔壁传来低低的说笑声音，是无心和月牙还没有睡。

被窝微凉，顾大人打了个撕心裂肺的大哈欠，忽然认为月牙说的也是有理————应该讨个正经八百的太太了，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不太美也可以，但是一定得要好人家的姑一娘一。自己在当家立计的方面已经是不高明，再弄个不靠谱的傻媳妇进家门，日子更过不得了。

顾大人酒量不错，虽然断断续续的喝了一晚上，但此刻只是微醺，迷迷糊糊的不闹不吐。正是昏昏欲睡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顾大人刚把被窝焐热了，绝没有下地开门的意思，只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门外响起了小一姨太太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顾旅长，是我，你快开门哪，我院里出事了。”

顾大人一掀棉被坐了起来，心想莫非她是想色诱我？如果真是色诱，可别怪老子将计就计。披了上衣下了床，他走去开了房门：“小嫂子，有事你该去找大哥啊！”

然后他看到了月色中的小一姨太太。小一姨太太披头散发，身上就系了一件斗篷，一条白胳膊露在外面，皮肤上赫然显出几道红痕。一把抓住顾大人的手臂，小一姨太太急促的说道：“兄弟，救命啊，你大哥疯了！”

顾大人登时一愣：“疯了？”

小一姨太太见神见鬼的放轻了声音，自己伸了胳膊让顾大人看：“不是说他摔了一跤吗？我刚才回屋见了他，哪知道他就像鬼上身似的，对我又咬又挠。家里上下就数我能降服住他，现在他连我都敢打了，还有谁能管他？兄弟你跟我走，我的丫头已经去找太太了，到时候大家一起上，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小一姨太太的眼睛被凌一乱长发遮了住，瞧不清神情，就只能听见她惶惑的声音：“怎么看也不像是醉了，吓死我了！”

顾大人见状，不能把她推出去不管，只好转身敲了敲隔壁窗户：“师父，忙吗？不忙就起来一趟，外面出了点事，你跟我过去瞧瞧！”

无心刚和月牙“忙”过一场，此刻正窃窃私语的说话，对外面的动静全没留意。忽然听到了顾大人的呼唤，无心“唉”了一声，很不情愿的告诉月牙：“你先睡，不知道顾大人又在闹什么。”

月牙累极了，一动不动的答道：“去吧，把衣服穿好了，夜里风凉。”

无心对于镇长没什么感情，所以穿得挺细致。末了推开房门一步迈出去，他和顾大人打了个照面：“怎么回事？”

顾大人正要让小一姨太太说话，不料未等他开口，小一姨太太忽然转身跑向院门，迎头正遇上了一名气喘吁吁的仆人。仆人停了脚步，大声说道：“哎哟，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大太太正找您呢！”

小一姨太太只做了一瞬间的停留，随即继续向外跑去。而顾大人叫住了仆人：“镇长出什么事了？”

仆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哭笑不得的答道：“回长官的话，我们老爷把衣裳全脱了，正在院子里打滚骂人呢！”

顾大人和无心对视一眼，知道镇长可能是黑夜里撞着脏东西了。

顾大人让仆人领路，带着无心穿过几重院落，末了到了小一姨太太的院内。小一姨太太的院子很一精一致，靠边摆着花花草草，中间是光一溜一溜的空地。一群仆人明火执仗的站成一圈，照出中间一个光屁一股大胖子在胡叫乱骂。一个富富态态的妇人扶着小丫头站在人前，打着哆嗦也在骂人，而所骂的对象，却是不知何时挤进去的小一姨太太。小一姨太太依然是披头散发，显然是被大太太骂老实了，缩在斗篷里一声不出。

大太太没了主意，让仆人去拽老爷，可是仆人一旦靠近，必定会被老爷抓咬厮打。眼看丈夫丢人现眼至此，她又气又怕，索一性一对着小一姨太太发了火，满嘴一騷一狐狸臭婊子的乱骂，一口咬定“就是你魇了老爷”。

顾大人既然来了，自然不好袖手旁观。束手无策的摸了摸脑袋，他问无心：“你看出问题了吗？”

无心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此刻轻声答道：“鬼上身，不是大事。”

顾大人侧身给他让出了路：“那你还不快去治一治？”

无心迟疑着没有迈步：“顾大人，我想不通。这鬼哪天不能上身，非要赶在今晚？照理来讲，官兵所到之处一陽一气杀气都重，不是一陰一魂作祟的好时机啊！而且一般鬼魂是没有力量上活人身的，，既然能上，这鬼魂就必定有来历，有所图。可是你看，镇长一味的只是发疯，连小一姨太太都能安全逃出去，可见他没有杀机，倒像是……”

顾大人抬眼望向了他，心中也是一凛：“倒像是什么？”

无心翕动嘴唇，声音低得类似耳语：“倒像是在故意捣乱。”

顾大人也随之压低了声音：“可这捣乱的目的是什么？”

无心正要回答，哪知就在此刻，人群中的镇长忽然直起了身，一头撞向了顾大人。顾大人猝不及防，当场被他撞了个跟头。

无心知道顾大人身强力壮，和谁打架都吃不了亏，所以后退一步并不出手，只是留意周遭情形。正值此刻，小一姨太太拢着斗篷跑了过来，仿佛是要和仆人一起合作营救顾大人。而顾大人被镇长压了个四脚朝天，气运丹田一蹬腿，大喝一声踹中了镇长的胸膛。镇长顺着力道向后一仰，泰山压顶似的拍向了地面。众人慌乱散开，其中五姨太后退一步，踉跄着正是靠住了无心。无心垂眼一瞧，忽然在五姨太的头顶发现了一点银光。

一根粗一长的钢针，在丝丝缕缕的黑发之中露出了尾端，反射一了灯光。无心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镇长真的只是一面挡箭牌！

小一姨太太钢针入脑，如今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无心来不及多说，正要反剪住她的双手，可是就在他将要动作之际，一直惊恐的小一姨太太忽然稳稳的回过了身。裹在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开了，藏在里面的右手举起一把匕首，一刀扎向了无心的眼睛！

无心当即歪头一躲，同时抬起右手，让刀尖掠过了掌心。趁着小一姨太太未收回手，他一掌拍上了对方的面孔。伤口迸出的点点鲜血尽数涂在了她的脸上，小一姨太太一声哀嚎，随即倒在地上一抽一搐成了一团。围观的仆人吓傻了，只见小一姨太太仰卧在地，仿佛被浇了滚油一般痉一挛不止，双手十指狠狠抓着地面，似乎周身的关节都要断裂错位。

片刻过后，小一姨太太安静了；镇长方才倒在一旁，如今也安静了。

大太太最先神魂归位。她颤巍巍的走上前来，首先去看镇长。镇长大睁着眼睛，气息已无。

伺候小一姨太太的老一妈一子也凑上来了，心惊胆战的想要拂开对方脸上的乱发。然而在看清乱发下的面孔之后，老一妈一子吓得一屁一股坐在了地上。

小一姨太太也是死不瞑目，黑眼珠向上翻起，嘴角却是微翘，居然还带着笑意。

院内奇异的安静了，无心望着地上暴死的二人，心中越来越慌。控制镇长和小一姨太太的鬼魂到底是要干什么？只是为了害命吗？可是人早已死了，何必还要借尸还魂的演一场闹剧？想要借刀杀人？杀谁？杀顾大人？杀自己？

无心忽然打了个冷战，抬头对顾大人喊道：“月牙！”

随即他扭头就跑。而顾大人怔了一下，一言不发的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