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天诛 第二十七章 重振旗鼓(3)
三路?还有一路在哪里?我觉得有些诧异。从图上看,天水省到之一江一 省之间,并没有插着红旗。事实上,大一江一 中分南北,发源于极西的崇山峻岭中,也只有中游的天水省和下游的之一江一 省可以渡一江一 ,其他地方的渡口年久失修,加上水流湍急,蛇人要大批渡一江一 绝非易事。下游已经失守,蛇人完全可以从那儿一路北上,但事实上却也没有这样的事发生,我本来就在奇怪,但想想蛇人要平定南方诸省本非易事,可能也正在南方各省扑灭当地的抵抗军,这样也能理解。蛇人终于在天水省露面,那说明要东西齐进吧,只是还有一路不知在什么地方。
文侯敲了敲东面的海上道:就是这儿。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蛇人难道从海路北上么?我从不知道它们会有大船。蛇人虽然会游泳,但要游过浩瀚的大海,那是绝无可能。
文侯道:当初我乍闻这消息,本也不信,但现在想想,这事实在大有可能。南方,还有一个地方有大量的船只啊。
我看向南方。文侯指的,一定是五羊城。五羊城主因为是事实上的独立,一直保留着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而他们由于有大量的海外商队前来,因此军队基本上都是水军,船只也全是些海船。我道:难道五羊城已被攻克了?
五羊城太远了,被攻克的消息现在也没传来,我不知道文侯是怎么得来的消息。文侯道:我也不知道。五羊城,一直是个变数啊。如果天下太平,这个变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如果到了乱世,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致命的伤口。
我急道:大人,小人愿下五羊城探听确实消息。
文侯让我来,只怕就是这个目的吧。我曾随武侯南征,对南方的路途也算有些熟悉,文侯可能就是要我充任特使前往五羊城,探得确实消息。虽然这任务艰难之极,但天下板荡,作为一个帝国子民,我也是义不容辞。
没想到文侯摇了摇头道:眼下尚不必多担心此事,若西府军被打垮了,蛇人恐怕也用不着动用这一步棋了。
他突然站直了,高声道:楚休红,国家养士,用于危难,就算某人心有不平,应该怀恨于心么?
我一怔,道:不该。
那就好,明日我向帝君上疏,恢复你的下将军之职,重新率领前锋营,增援符敦城。
这话像是一个闷雷,我又惊又喜,一下跪倒在地,道:臣万死不辞。
只是,天水省仅仅是出现了一些蛇人,而西府军有五万之众,需要我去援助么?我不禁又有些不安,隐隐地觉得这事实在有点古怪。文侯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道:楚休红,你在想什么?
小人以为,符敦城似乎还不到危急之时,援助似乎还谈不上
文侯冷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放低声音道:楚休红,现在四下无人,你要记住,援助其实是假,密切注意周诺的动向是真。
我浑身一震,注意周诺!我还记得这个喜欢玩刀的西府军都督,以及那个很有点陰险的副都督陶守拙。难道西府军是要趁乱而动,自立为王么?如果真有这事,文侯再让我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想到这儿,我身体也不禁有点发颤。
文侯哼了一声,道:怕了?
我身上又是一颤,高声道:禀大人,人固有一死,以死报国,死亦无憾
文侯看着我,像是要看我这话是不是在强作壮语。我动也不动,此时心中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从高鹫城逃出,再从东平城被押回来,我出生入死了那么多次,如果要死的话早就该死了,用不着等到现在。顿了一会儿,文侯脸上终于浮出了笑意:不怕死就好,不过要死也没那么容易。此事本就是陶守拙密报,你带前锋营去,名义上是给西府军加封,看看事态究竟如何,他会协助你的。记住,见机行事,如果周诺真有异动,他这条性命,两三人白刃相加,便可取之。最主要的是不能让西府军乱,那倒件难事。楚休红,我相信你。
我又行了一礼道:臣定不负大人重托。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中仍是没底。经过东平城之役,前锋营不过一千来人了。这一千人带到符敦城,和五万西府军相比,只是他们一路军的十分之一。如果周诺真有异动,和陶守拙反目,两人一通混战的话,前锋营在乱军中自保都难。
内乱总是最难收拾的。一支能敌万人的强兵,只怕平伏不了五千人的内乱。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一胡一 乱想着,文侯突然抓住我的肩头,看着我的双眼道:以宁的遗言中,让我好生照顾你,楚休红,我已无子,以后,你就和我的儿子一样了。
我的头嗡地一声响。甄以宁死前还有这样的遗言么?我的泪水不由得一下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他拍拍我的肩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楚休红,你很有善战之名,但其实还是太软弱,这个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我顾不得面子,伸手抹去了泪水道:大大人,我一定做好。
我已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文侯的这句话实在太像是我的长辈的口气,让我感动之极。他眼里好像也有点泪光,拍拍我的头道:回去准备一下吧,要出发的话就是这几天了。好孩子。
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又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道:大人,我走了。
文侯没有回话。我掩上门,走了出去。心中仍是如波涛翻涌,走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文侯要把我当作他的儿子了!这话太令我震惊,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欣喜,隐隐地又有些伤悲。如果甄以宁不死,我肯定不会有这一天吧,甄以宁即使再求文侯关照我,文侯也未必会听。而甄以宁死后过了大半年,文侯才说出这话来,这大半年里他也一定在日思夜想。
可能,在我身上也隐隐有些甄以宁的影子吧。虽然我远不及他那样少年老成,才华横溢,但性格上还有许多相似之处。
我跳上马时,不禁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白云如歌,浮过天际。在初冬的艳陽下,这世界平和如往昔。
可是,就如同平静的水面下会暗伏着汹涌的暗流一样,帝都在这表面的平静下也是危机四伏。文侯厅里的那张图上,帝都的实际控制地区已经缩小到以帝都为中心的一小块地方了,恐怕不用多久,战火也将会烧到雾云城这座天下第一的名城了吧。
我轻轻踢了下飞羽,飞羽一下加快了步子。在马上,我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一些,也想让自己更高兴一点,可是只是徒劳而已。
正走着,突然,我耳边好像又听到了文侯的声音:当初我乍闻这消息,本也不信
当初?很久以前就有这消息了么?文侯又是如何得到这消息的?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可是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实在想不通文侯如何会听到这种消息。五羊城确实有船,武侯被困在高鹫城时就动过要调五羊城的船从海上北归的念头。可是,谁会保证蛇人攻破五羊城后能得到船只?按理,五羊城被蛇人攻破,那些船肯定大半毁于战火,蛇人要用的话,一两千人也根本不能进行海上远征的。
难道,五羊城主竟然已向蛇人投降?我怔住了。这种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五羊城主再是墙头草也不至于如此。我正想为自己这种奇想一哂,突然又呆住了。
郑昭!郑昭正是五羊城的特使!
那一次郑昭和文侯商议后,文侯马上要取他的性命,只是因为郑昭有读心术,所以连夜从西门逃出。虽然后来被我追上,却也因为他的摄心术,被他再次逃脱。那一次,他说的到底是些什么话,以至于文侯会动了灭口之心?
我知道这些事文侯一定不会跟我说的,我要是太多嘴的话,就算是他的干儿子也没用,何况文侯只是口头上说要把我当儿子看待。这大概会永远是一个谜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打马向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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