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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创世纪 第三十四章 决战前夕(3)

邵风观顿了顿,叹道:楚兄,我自命有识人之明,可真的看不透你。你有时聪明得让我心悸,有时又似乎愚不可及。像这个天遁音,你完全可以用在丁亨利身边安插耳目来搪塞过去,却偏偏跟我说实话。不怕我因此对你生了戒心吗?

我也叹了口气,道:兵者诡道,但既然我们已是同舟共济,就必须开诚布公。或是连我们都要互相猜疑,那这仗已先输了一半。我看着他,慢慢道,邵兄,我们相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你是怎样一个人,我自认看得清。你爱算计人,但你绝不是那种背后下刀的小人。

邵风观干笑了一声,道:楚兄谬赞。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道,男儿在世,总要轰轰烈烈做一场。楚兄,我听你的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淡淡一笑,道:南武公子当然对我们不怀好意。好在我早就有了准备。伏羲谷中定然有个大秘密,我们本就想要先冲进去,现在共和军也希望我们打头阵,这自然不用再说了,我们要做的,便是把损失降到最小,此事便要有劳邵兄。

邵风观道:伏羲谷地形险要,共和军如果封住谷口,即使我们攻下了伏羲谷,最终还不是要被他们饿死?伏羲谷这种地方只进不出,乃是绝地,实是兵家大忌。

我道:所以我才说攻打伏羲谷要有劳邵兄。我准备将甘隆放在队伍尾部,由风军一团一 来打头阵。

邵风观嘿嘿一笑,道:这姓甘的几乎是半个地军一团一 的人了。你是防备共和军从背后下手?甘隆是火军一团一 都尉。毕炜与我不睦,这是军中上下公开的秘密,所以凡是火军一团一 与地军一团一 合作时,都是由这甘隆出面,这次也不例外。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伏羲谷是绝地,他们封住谷口,我们要杀出去便很难,但他们杀进来更难。把火军一团一 放在谷口,以炮火轰击,南武公子要攻击的话,就得准备拿一尸一体来堵住出口了。

邵风观皱起眉头道:可是他们如果封住谷口,要把我们饿死的话,该怎么办?

我笑了起来:这个你放心。他们封住谷口,我们只消固守两天就行了。

军中一般自带三天之粮。伏羲谷易守难攻,要守两天可以说轻松之极。邵风观一怔,道:你想留一支部队在外接应?

我道:这是行不通的。这样一来,反而招共和军疑心,而且我们分兵势力不足,只怕连里面都攻不下了。你放心吧,到时就知道了。

邵风观眼中一闪,笑了笑道:原来你早就有打算了,真是老奸巨猾。只要外面有接应,共和军敢这样做的话,到时首尾受敌,吃亏的只怕是他们。

我也笑了起来。还没说什么,他眼里突然又闪过一丝不安,轻声道:楚兄,我觉得你似乎把那南武公子看小了,我怕他还有别的计策。

我道:有可能,只是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只消我们随机应变,任他有千变之计,也无能为力。

邵风观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他站起身,道:好,就这么办吧,攻打伏羲谷便由我来打头阵。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听簧,又道,另外,这个东西你现在没用了吧?给我吧。

邵风观还是怕我用这个来偷一听 他吧。我暗自苦笑,道:好吧。现在听簧也没什么用了,给他也没什么。

送走了邵风观,我又把杨易、廉百策、陈忠和曹闻道都叫了过来,商议了一下进攻的计划。与蛇人打了这许多年仗,蛇人的一习一 性也摸得透了,这一仗只怕是有史以来最艰苦的一仗,也恐怕是与蛇人的最后一仗了。

与共和军兵戎相见,已是近在眉睫了吧。我想着。

商议完后,我也已觉得有了倦意,让诸将各自回去动员准备。我和衣躺在床 上,默默想着心事。远征军的任务已到了尾声,全身而退应该不会有意外,但回去后文侯如何对我,却该准备一下了。罗杀了沙吉罕让小王子做监军,虽然有帝君撑腰,但文侯是何等人,决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早作准备。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我皱了皱眉,坐了起来,想唤过一个亲兵让他去看一下出什么事。刚坐起来,身上忽然有种沉入冰水中的感觉,不由打了个寒战。还不等我回过神,耳边裂帛一声,一阵厉风当头压来。

有刺客!我吃了一惊,手握住了腰间的百辟刀。在地军一团一 的中军居然出现了刺客!这是地军一团一 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

我刚握住百辟刀,只觉头顶已有一种利针刺入的刺痛。刺客是从营帐顶上割破帐顶跳下来的,这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我的头顶,这身本领实在骇人听闻。如果我还要拔刀的话,只怕百辟刀还未出鞘,他就已一刀刺入我的头顶了。

我原本是坐着的,脚猛地在床 尾一蹬,连席子一同向床 头滑去。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已直直落下,啪一声,一柄剑从我身前刺入了床 板。

这人用的是一柄细剑。如果我稍慢片刻,这柄剑刺入的就是我的头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叫道:来人!话音刚落,那人的手一振,长剑被压得弯成弧形,但这一弹之力,他已翻身落到了床 尾,一把拔出剑来,刺向我的前心。

这人的行动快如闪电,我本来还想出刀砍断这人的利剑,但没想他会快到这等地步。我左手在床 板上一按,人已一跃而起,百辟刀趁势出鞘,啪一声压住了他的剑尖。

如果是平常人,这样一压,他的剑定然被我压得弯下去,钢口差一点的话,被压断也大有可能。但这人的剑术竟是高明得出乎意料,百辟刀上刚觉察到一点重量,他将长剑一抽一送,已然反客为主,反而压住了我的刀。

好本事!我心中暗赞。只是我没说出话,那人却也赞了一句:好本领!

我本来要用刀去封,听得这个声音,不由一怔。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可是,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这么一怔,百辟刀已慢了一拍,那人如影随形,已经抢了上来。我的帐中只点了一盏小灯,借着灯火,我已看清了他的相貌。如当头一个霹雳,我大吃一惊,连逃都忘了。

这人真的是张龙友!

如果要闪,已经来不及了。我猛地一脚踢向床 头,床 板被我踢了起来,帘子一般挡在我面前。

床 板一竖起,只听得嚓的一声,剑尖透过木板。那人出剑极快,也有点太快了,大概想收手都来不及,这一剑居然连木板都扎透了。我趁他还没有拔出剑来,身形一晃,已闪到一边,正要拔刀砍去,却见他头一晃,额上突然有鲜血迸流,他呻吟了一声,人软了下来。不等我奇怪,就听得冯奇惊叫道:楚将军,你没事吧?

冯奇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惊恐,手上还拿着那把弹弓。我道:我没事。

冯奇快步过来,踢了一脚那人,道:还好,我总算赶上了。没想到这刺客居然能到这里来,该死的,军中戒备太松了。

我道:不是戒备太松,是这人本事太强了。他死了吗?这人身法如电,我自觉也赶不上他的动作。这人的剑术,总让我想起遇到过的那些奇丑无比的剑客。还记得当初在回帝都途中遇到那个自称是神的剑客时,张龙友跟我说过那是一种法统的剑术,在马上虽没什么大用处,但步下相争,威力却极大。也幸亏冯奇能及时过来,不然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

冯奇蹲下身,试了试他的鼻息,道:死了。他翻过那人的身体,那人后脑上嵌了一颗铁丸。冯奇的弹弓与这人的剑术倒是异曲同工,在马上没多大用处,步下时却伤人立死。

我道:可惜这人已死,问不出他的来历来了。这人虽然乍一看极像张龙友,但细看便知不是了。这人肤色比张龙友黑得多,也要瘦一些。

冯奇道:楚将军放心,还有一个,那人我已让他们定要捉活的了。

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一阵欢呼,冯奇眼中一亮,道:楚将军,捉住了!那人捉住了!

我道:去看看吧。

冯奇答应一声。走出门口,他让几个亲兵把我的营帐中收拾干净,跟上来道:楚将军,今天要多加小心。虽然现在有两个刺客,我怕还会有第三个出现。

我点了点头。此时一些人已迎了过来,当头的是提着兵器的杨易与陈忠。他们两人的营盘靠近中军,离我最近,闻声已赶了过来。

看到我,两人同时跪下。我忙迎上去,道:请起。刺客捉到了么?

杨易点了点头,道:此人好生厉害,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还是陈将军以巨盾合围逼住了他,方才打落他的兵器,将他击昏了。他说着,把身边一柄断剑双手捧着递过来。我接了过来,一眼便看见那断剑剑柄上嵌着一个太极图,道:人呢?

杨易道:便在后面。他站起身,道:抬上来!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人过来了。这人身材瘦小,头上还蒙着布。冯奇在我身后小声道:这人蒙面,进军营时受到盘问,结果拔剑伤人,另一个想必是趁乱进来的。

我走过去,冷笑道:好狡猾的刺客。只是想到地军一团一 来,当然讨不了好。杨将军,快将受伤的弟兄送医营医治。

我一边说着,到了那刺客身边。刺客四马攒蹄地被绑在一根槍杆上,这种姿势被绑着,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出来了。这人的剑很细,只利于击刺,陈忠用巨盾困住他,正是以长击短。以陈忠那等神力,没打爆他的头也肯定是想留活口,手下留情了。冯奇看样子很为刺客侵入我的营帐而不安,我说这话是安安他的心。我伸手揭开这人的蒙面,本想笑着说几句,好让冯奇更宽心一点,哪知才揭开一角,却如遭电殛,浑身都僵住了。

这人竟是海老!

海老这人太神秘了。以前何从景对他言听计从,但在与共和军共同攻击南安城时,我听明士贞说何从景要对付海老,一直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是我再会一胡一 思乱想,也想不到这个睿智的老者居然会充当刺客,并且现在被我们四马攒蹄地绑起来。

冯奇看我半晌不说话,过来道:楚将军

我不等他说完,抢道:将这刺客装入囚笼,放到我帐中来,我要马上审问。

冯奇答应一声,杨易在一边道:都督。

他还没说什么,我道:杨将军,陈将军,你们休息去吧,让军中弟兄加强戒备,只怕刺客还有同一党一 。再通知廉曹两将军,让他们坚守本阵,多加小心。

如果照惯例,我总会让五德营统领与我一同审讯的,杨易想必也要请示一下,却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只是他没有多说什么,面色肃然,与陈忠两个向我行了一礼。刺客居然侵入了中军,这还是地军一团一 成军以来的头一次,他们也很是不安。

我小声道:杨兄,郑昭先生现在如何?

他被软禁着,我派了几十个兄弟轮番看过,每个时辰一换,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楚将军放心。

我点点头道:千万小心,不能出乱子。

我回到帐中,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海老被关在一个囚笼里。囚笼是关押犯了军纪的士兵的,就是以前的坐笼,只是我把坐笼周围的那些尖棒全都去掉了。海老身上被搜过,利器都已搜走。他被绑在囚笼的栏上,就算醒了也动弹不得。

我查看了一下,确认海老不会挣脱,向一边的冯奇点点头。冯奇会意,拿起桌上的一碗水,含了一口,走到笼边向海老面上喷去。海老似乎也有郑昭那样的摄心术,单独面对他我还当真不敢,因此让十剑斩中的今晚轮值的四人都陪在我身边。

冯奇一口水喷出。刚喷到海老脸上,冯奇脸上就露出诧异之色。海老长相奇丑无比,有布蒙着还看不出来,但这布一湿便贴在了脸上,冯奇看来定是大吃一惊。他倒也没说什么,走过来小声道:他醒了。

我走到海老身边,看着他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看到我,他眼里却没有惊异,只是苦笑了一下,道:楚将军,果然杀不了你。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道:海老,请原谅我的无礼。

海老道:我来行刺,自当如此,楚将军不必自责。

我们一问一答间,冯奇脸上已露出了诧意。现在我哪里像是在审问刺客,倒似与故一交一 拉家常一样,如果是曹闻道,一定按捺不住好奇心要问我是怎么回事了。

我拖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道:海老,我有句话要问你。顿了顿,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老也看着我,道:楚将军,你当真想知道?他看了看冯奇,道:你让他们退下。

海老要对我用摄心术?我的心中一动,但如果不听他的,海老一定不肯说。我站起身道:冯兄,你与弟兄们先到外面等着。如果我说要带此人出去,你不要听我的命令,立刻用冷水浇到我头上,将此人拿下。

冯奇睁大了眼,可能他觉得我有点糊涂了。只是他再莫名其妙,也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道:遵命。

他带着三个十剑斩中人一块儿出去,我重新坐下来,道:海老,假如你要用摄心术,我劝你还是算了。

海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道:原来你也知道摄心术。你也真的越来越厉害了,现在我就算对你用摄心术,也逃不出去。

我道:我也不信海老你会用这种手段。只是今天实在也太乱了,我本来更相信海老你决不会充当刺客,可是你仍然当了刺客。

海老看着我,眼中灼灼放光。我知道那并不是施摄心术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睛,也不避让。半晌,海老道:岂但是你,我也不相信自己会来行刺,但还是来了。

我道:那么,请问究竟有什么原因?

海老叹了口气,道:原因很简单。你那四个保镖为什么会出去?

我呆了呆,道:海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我皱起眉,过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是有人给你下了命令。

海老气概极大,如果说有人能命令海老,我实在不敢相信。但我话刚出口,却见海老点了点头,眼中有嘉许之色。我更是诧异,道:那么,到底是什么人能命令海老你?

海老道:楚休红,直到现在你似乎还很尊敬我。我想问问你,这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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