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慈宁心计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慈宁心计
皎月坐在方才采苓坐过的竹墩上,淑懿知她喜吃甜食,亲手拣了几颗冰糖核桃仁儿给她,皎月竟顾不上吃,只兴冲冲道:“康嫔跟前的宫女太监叫皇太后大换了血,除了因着康嫔有孕,从慈宁宫调拨来的宝珠留下之外,其余都遣散到别的宫院了,又命内务府按嫔位的定例拨过一批人来。连她从一娘一家带来的侍女,都特准提早出宫,自行聘嫁去了,”
慈宁宫所教导出来的这些“珠”字辈的宫女,嫔妃等闲也是得不着的,须得主位以上的嫔妃才有,主位以下的,如果有了身孕,也会从慈宁宫调拨“珠”字辈的宫女侍候,比如先前的庶妃巴氏,有孕之后,孝庄就遣了莹珠去照顾,说到底不过是孝庄想用慈宁宫培养的亲信宫女,监视各宫动向罢了,当然这些宫女跟了各家小主一娘一娘一,也就凭各人的手段来收服了。
不是主位又没有身孕,身边却有慈宁宫的宫女的,只有一位,就是恪贵人石碧罗,她晋封的第二日,孝庄就从慈宁宫打发了一位叫曼珠的宫女,去伺候她了。自然是孝庄见她位份虽低,却有专宠的苗头,不放心的缘故。
这里淑懿听说翊坤宫出了这等地覆天翻的大事,心中也不由一乐,拈了核桃仁嚼在嘴里,优哉游哉地问皎月:“理由呢?”
皎月嚼着满嘴的桃仁,含糊不清道:“自然是轻慢失职,没照顾好小主呗!”
淑懿含一着一缕稀薄的笑意,望着后殿中那两株四季常青的翠柏,一片深青浅褐,在初夏的微热里,蒸腾出大团大团苦涩的香气,弥散在风中。康嫔膳食出了事,顶多是追究贴身宫女太监的过失,而且孝庄素来也不是一爱一搞株连的人,为何这次这样大刀阔斧?无非是透过麝香事件,看出了康嫔并非良善之辈。
淑懿想到孝庄会对康嫔采取一些应对之法,却没想到这位已近天命之年的深宫妇人,手段如此的狠辣凌厉,连一娘一家带进宫的侍女都不给她留,从此康嫔就如剪了翅膀爪牙的鹰,再施手腕也是有限,不过淑懿知道康嫔才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自然会从头做起,不过孝庄还是无形当中帮了淑懿,至少康嫔眼下是没有与淑懿抗衡的能力了。
皎月咽下核桃仁儿,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笑道:“格格,还有更蹊跷的呢!听说昨儿宝珠去御膳房取羊肉汤时,梁姑姑盛完了汤,刚好锅里还剩了点,梁姑姑舀起来就喝了,格格您是知道的,梁姑姑下个月就要出宫了,还打算找个好人家嫁了呢,所以梁姑姑就让宝珠替她证明,那麝香的事与她无关,结果宝珠替她在太后面前作了证,可是太后......”
“还是处罚了梁姑姑,对不对?”淑懿淡然道。
皎月讶异不已,叹道:“格格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您怎么知道的?太后说梁姑姑不过喝了几口,还是不能洗脱嫌疑,今儿一早就把她打发到辛者库去了!嗨,反正梁姑姑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日仗着是皇后一娘一家的包一皮衣,耀武扬威的,这回也算恶有恶报!”
皎正说着,只见云珠端着一只洋漆茶盘进来,递了一碗茶给皎月,笑道:“知道你一爱一吃那甜兮兮的核桃仁儿,特意给你沏了碗香片,仔细甜的吃多了坏牙齿!”又看向淑懿笑道,“咱们一娘一娘一自然会神机妙算了,你也别奇怪,若是你知道昨夜之事,也能猜出几分来,只不过没有一娘一娘一想的那样快罢了!”
皎月一面吃茶,一面问道:“你说昨夜后街之事,我忙着给你们做宵夜,又怕耽搁了格格歇息,也没顾上问,今儿早晨才起来,格格又叫我去打听康嫔的事儿,你们也是,有乐子也不告诉我!”
云珠笑盈盈地端给淑懿一盅牛一乳一木瓜羹,道:“一娘一娘一叫奴婢猜的谜题,奴婢已经猜着了,就是不知准不准,说出来,一娘一娘一给断一断!”
淑懿笑意澹澹道:“那你就说吧!”
云珠拈起一颗糖渍青梅,在两根手指间转来转去,“静妃虽然被废了,可废的掉皇后的身份,废不掉她与皇太后的血缘,太后也是因为娜木钟行下种种不义之事,才不好开口过问静妃的好歹,可心里哪里能真正不惦记呢?太后在宫中耳目众多,想知道静妃的事还不容易?梁姑姑除了负责康嫔的饮食,还负责静妃的,她平日苛待静妃,必定已经被太后知道了,她被罚,不是因为康嫔的事,而是太后借着这事,替静妃出气!”
淑懿指着云珠手里那颗青梅,笑道:“就如同这颗糖渍青梅,旁人只看到表面是甜的,却不知里头早已酸得不得了!所以你就知道,本宫为什么会答应端贵人去接济静妃了。”
云珠点头道:“用不了多久,太后就会知道一娘一娘一的贤德了!”
皎月恍然道:“那么皇后苛待静妃的事,想必太后也会知道了?谁不知道梁姑姑是皇后的人哪!”
淑懿自得道:“皇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凭她的机智,很快她就会对静妃示好的!”
云珠撇嘴道:“示好也没用!那位老祖宗是那么好糊弄的?”
淑懿莞尔一笑,看到庭花烂漫,开得如火如荼,像是神仙随手扯下了晨曦里的大片云霞,三缠四绕地挂在了树梢上。
暑意渐浓,淑懿因为身一子愈加沉重,所以愈发地怕热,闲来无事,常常观赏承乾宫阶前长着的一溜茉莉,一丛青绿上零星地缀着清清浅浅地白,倒也清淡雅致。
这日淑懿正拣了盛放的香朵儿,预备泡在香片里,抬头间只见海蓉挺着肚子,带着她的侍女锦珠,笑吟吟地迈过牵花缠草的门槛,缓缓地走进来。
锦珠的手里捧着一只湖色茧绸的包一皮袱,海蓉也无人搀扶,只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
淑懿见她身一子极不方便,正待唤云珠来扶,恰巧绿吟正在廊下洗果子,一见有客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搀起海蓉。
海蓉笑道:“多谢姐姐体贴!嫔妾今儿早上还往御花溜了一圈呢,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淑懿温和笑道:“还是小心些好!”
一壁吩咐绿吟去冲茶拿水果,一壁笑道问锦珠道:“差个小宫女拿包一皮袱就行了,你也该扶着你家一娘一娘一才好!”
锦珠扬眉笑道:“奴婢是这么说的,可一娘一娘一说这东西贵重,若叫小宫女捧着怕掉在地上沾了土,所以支使奴婢亲手捧着!”
淑懿打趣道:“什么东西?这样贵重,莫不是你的印玺?”
海蓉一面亲手去解那包一皮袱,一面笑道:“可真真是与印玺一样贵重的!”包一皮袱打开,只见里面折叠着一块光泽莹润的料子,,百蝶穿花的纹样,海蓉展开来看时,才看出是件寝衣,不过比寻常的寝衣宽大了一半。
淑懿摩挲着寝衣上细致的纹理,问道:“这不是上月皇上赏赐下来的香云纱么?”
香云纱产于广东,价比黄金,如这件寝衣上染织成百蝶穿花的纹样,更是少见,内务府上月才得了不多的几匹,顺治也只把它赏赐给了各宫主位和恪贵人。
海蓉温柔一笑,道:“嫔妾得了这香云纱,一爱一的什么似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用好!想来想去,这样好的料子,也只有姐姐配得上,所以做了这件寝衣,比寻常寝衣宽大许多,姐姐有孕,穿着正好!”
淑懿愧然道:“这寝衣用料极多,皇上赏的香云纱,你都用在上头了吧!”
海蓉轻轻点头,又笑道:“只要姐姐喜欢,也算是没白费嫔妾一番心意!”
淑懿握着海蓉的手,道:“如今越发的热了,这香云纱轻软薄透,你也怀着身孕,给自己穿不是正好么?”
海蓉微微别过脸去,道:“姐姐穿了,嫔妾才更高兴呢!况且再过几日就是芒种节了,往年这个时候,咱们都在府里拜祭花神呢,今年出去不方便,所以做了这百蝶穿花的,给姐姐穿在身上,也权当是长在花丛里了!”
淑懿感激道:“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又捧起寝衣赏鉴,海蓉的针工虽不是最好的,却可以看出做得极为一精一心,领口袖边都细细地绣着雅致的萱草,再翻过去一看......忽然,淑懿的目光凝滞一刻,拿起寝衣,凑近鼻尖,脸色也由方才的红一润变作灰黑。
海蓉是个惯于察言观色的人,一见淑懿如此,忙问道:“姐姐可瞧着哪里不合心意么?若有,嫔妾再拿回去改就是了!”
淑懿抬眸看看海蓉,迟疑道:“妹妹这件衣裳,还经过谁的手?”
海蓉见淑懿这样问,也知其中必定有缘故,因仔细回想道:“这衣裳嫔妾做完了,只拿到内务府,请高公公熏过一回香,就再也无人经手了!”
锦珠也是个机灵的,一见此情,也说道:“我家一娘一娘一说得没错,这件寝衣来来回回一娘一娘一缝了个把月,连奴婢也不曾沾手,后来奴婢拿到内务府熏香时,那包一皮袱上的扣儿还是一娘一娘一亲自系,亲自解的呢!”
淑懿也知道海蓉入宫之后,一日比一日小心,方才就看着那包一皮袱上的扣儿,与寻常包一皮袱不同,必定是海蓉担心有人动手脚,不让闲杂人等打开的意思。难为她这样一片心意,淑懿也不好把话说透,恐伤了她的心。因笑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花粉而已,恐怕是如今宫里花开,吹进包一皮袱里去的。”
锦珠忽而悚然道:“奴婢想起一事来,方才一娘一娘一在那一带青篱赏玫瑰花的时候,乌雅福晋不是走过来跟一娘一娘一搭讪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上班了[哭脸],亲们就多加几个收藏安慰下泠然吧,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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