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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特兰会战

从七八一年到七八二年,在广袤的远东大地上所发生的那些可歌可泣的事件,长时间地不为人类世界所知晓。没有历史学家来研究,吟游诗人也不会赞美,尽管那场战争是如此的波澜壮阔,热血悠悠。苍茫大地,铁骑横野,投鞭断流,那是个英雄和英雄的传说流传的时代,是个难以分辨事迹与神话的时代,是个充满了激一情与梦想、光荣与希望的时代。

在这幕壮阔的历史巨剧中,两支军队在其中扮演了主要的角色:魔神王国军(简称王国军)与远东种族联合军(简称远东联军)。在葱葱郁郁的莽莽丛林中,在一望无际的碧血沙海,在苍莽无垠的草海,在人烟繁华的都市,在荒芜人烟的山间小路,在百万平方公里的远东大地上,两军纵横驰骋,你进我退,犬牙一交一 错,拉锯绞杀,战线如长蛇,蜿蜒数百公里,两军士兵的鏖战遍布远东大地的每一个城市、乡镇、村庄,在科尔尼,在杜莎,在埃罗平原,在帕伊,在高岗,在特兰,卫国勇士壮烈的痕迹无处不在,二十年后,开荒的农民仍可在偏僻的荒野发现身披战甲的皑皑白骨。

是死,是活,当时已不是问题,全民皆兵,连妇孺也拿起了武器,在任何需要的地方,远东子弟慷慨奔赴死亡。这已经不能简单看做两支军队的对抗,这是两个世界的较量,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在一交一 战,两种截然相反的信念在厮杀:一方豪迈奔放,他们渴望呼吸自一由的空气,要求本应是生来得到的平等权利,要求得到尊严,反对践踏人性,认为人们有权过上不受欺凌、压迫和残酷剥削的生活;另一方象憎恨洪水猛兽一样憎恨这种思想,他们坚信塞内亚皇族的统治绝不可动摇,竭尽全力地致力于将这种思想扼杀在萌芽中——是的,刀剑无法谋杀思想,但却可以消灭思想的载体。

远东政权成立不到一年,最初保卫这个政权的仅有六千名惶惶不安的半兽人逃兵,他们缺衣少食,武器简陋,常常饿着肚子打仗,赤着脚在雪地上行军,孱弱,疾病,饥饿;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强大的、历史悠久的庞大帝国,他们拥有一百四十万一精一锐的军队,组织严密,武器一精一良,战斗力强盛,士卒彪悍善战,将领出类拔萃——这是当世最强大也最恐怖的军事力量,就连大一陆 上头号的人类势力也不敢应战,望着他们,紫川家族的一精一兵强将躲在瓦伦关后哆嗦颤一抖。脆弱的远东政权诞生不到一年,却要向这股可怕的力量正面挑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是一个等量的、势均力敌的战争,犹如婴儿对巨人的挑衅。

面对挑衅,魔神王国出动了一个军一团一 ,由鞑塔族首领、王国高级贵族罗斯所统帅的王国第九军一团一 (也称“浴火凤凰军一团一 ”)而就为了对抗这个军一团一 ,新生的远东政权倾国应战,出动了全远东百分之七十的军队,动员了所有的预备队,出动了远东的秘密武器“秀字营”,——象这种规模的军一团一 ,王国一共拥有十五个!远东人连吃一奶一的力都使出来了,但对于胜负,他们还是惴惴不安,毫无把握。远东人若是战败,他们就彻底失败,就全军覆没,就被彻底铲除,但如果他们打赢了,即使把第九军杀得一个不剩,那也不过让魔神皇在午睡后烦心一小会。

尽管如此,得知魔神王国大兵压境,远东人还是毫不妥协地作出了反应:寸步不让!光明王不退反而进,亲率一万三千铁骑,冒着酷夏暴雨突死猛进,抄小道越过了苍苍莽莽的原始丛林,突然出现在特兰城下,先声夺人,引起了城内魔族的极大恐慌。这次勇敢的冒险,揭开了特兰大会战的序幕。

特兰要塞,这是两个强力世界首次有意识的正面较量,两股强大力量的猛烈碰撞。在七八二年六月的酷夏,围绕着这个远东第一大堡垒所发生的一系列战事,在后世有个好听的名字:“特兰会战”。在二十年后的远东大地上,关于特兰大会战,有无数个版本的神奇故事在流传。那些光耀的名字,犹如黑夜中璀璨的繁星,照亮大地。

英勇豪迈的布兰将军,他与他足智多谋的叔叔布森同被称为“佐伊族的民族英雄”,还有那洞察先机的佐伊族长老布丹,是他第一个号召抗击魔族,给远东大地做出了光辉的榜样,民众对他崇拜得无以复加,尊为“圣者”;而哈特族(蛇族)则把他们首领索斯的事迹编成歌儿到处传唱,说他“英勇又顽强,立功不骄傲,嫁人就要嫁索斯这样的人”;沉默的龙人族不善于言语,他们只是把自己首领门罗的真一人石像立在部族议事大堂的中间,出入的龙人长老都要向石像敬礼;还有那声名显赫的人类三重将:智勇双全的女将军白川、勇一猛的罗杰将军、心思缜密的明羽将军,他们与及他们统帅下勇敢的“黑衣军”战士,他们不远万里地来援助远东的起义,帮助远东人民的解放,传授给远东人各种各样的知识与本领,被称为“远东永远的真朋友”。在他们身上,远东民众看到了人类正直和高贵的一面,曾被紫川家的官吏和贵族所败坏的人类声誉得到恢复,远东重又接受了人类,各种族的一交一 流又开始了。

那些光耀的名字,无疑是这个大时代中的风云人物。但是,细心的历史学家会发现,这段历史中存在着许许多多无法解释的矛盾之处,存在着大段大段的空白,仿佛历史突然在那里产生了断层。犹如繁星围绕月亮,那些璀璨的群星都被一个巨大的存在所吸引,那些光耀的英雄传说和显赫的名字后面,一个不灭的幽灵在徘徊,那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远东联军的真正灵魂,给千万民众带来光明的王者,他自身所处却是无边的黑暗。他的名字,悄无声息地谧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为人知…

雨幕中,一队骑兵在向要塞驰去,那是鲁帝和负责监视他的秀字营骑兵。鲁帝负责招降要塞中残余的魔族士兵,给大军打开城门,而那队秀字营士兵则负责监视他,防止他耍花样给起义军设置圈套。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紫川秀很是担心:如果鲁帝招降失败的话,那小队人马还不够魔族当早餐的,但瞧士兵们出发时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一点也意识不到这个任务的危险一性一。乱世中人,谁都不怎么把一性一命当回事。

远远望着那淡青色的巍峨轮廓,浑身被雨淋得一精一透,紫川秀打了个冷战,想:“这不是靠蛮干能拿下的城池。”

特兰要塞位于杜莎行省的东北边陲,靠近远东与魔族王国的边境,是紫川家族为了防御魔族的侵袭而于帝国历六一二年兴建,号称远东的第二大堡垒,仅次于瓦伦要塞。特兰要塞高二十五米,城墙轮廓呈椭圆形,外围全部用一米宽两米长的巨石堆砌而成,城墙厚度达四米,城墙上足以让七人并行,那淡青色的高一耸城墙给人种沉重的压抑感。城墙上筑有半永久一性一的木制栏杆,可以抵挡从地面发动的大部分远程攻击,城墙上的守卫者可以很轻松地从栏杆的空隙射杀地面的进攻者,再加上星罗密布于城头的那些防御武器:重装一弩一、连击一弩一、投石车、弓箭手,这是所有进攻者的噩梦,连靠近它五百米以内都是危险的。

在远东大叛乱之前的百多年间,此地一直是紫川家与魔族征战的第一线,家族对此地非常重视,驻扎重兵。在哥应星时代,魔族曾多次侵袭,都在特兰要塞下面大败亏输。但在七七九年的叛乱中,驻守该要塞的半兽人师一团一 突然反叛,杀光了驻守此地的人类官兵,于是这座闻名遐迩的要塞也和远东境内大大小小无以计数的堡垒工事一样沦陷,没能在接下来的一连串的战争中发挥作用。一年前,远东联军以勇悍出名的大将罗杰曾率领二十万大军猛攻特兰,企图一战而克之,结果他庞大的军队在特兰坚固的城墙工事面前吃尽了苦头。罗杰不得不改变主意变成围城战。没等守卫者的粮食先消耗光,远东军的粮食倒先见底了,于是罗杰只好灰溜溜地带着他的大军跑了。

天空一陰一沉沉的,黑色的云朵罩满了天际,雨又下了起来,白茫茫的雨水仿佛永无止境,遥远的地平线上,传来了闷雷低声的轰鸣。远远的,从要塞前方的公路方向奔来了一队骑兵,领头的一个军官径直朝着紫川秀奔来。

紫川秀抬起了头盔的眼帘:“什么事,小旗?”

“大人,魔族军到了!”

紫川秀的手轻微地颤一抖了一下。

“正东方向的远东大公路上,他们过来了!骑兵、步兵混杂,光我们看到的就有二十一面旗帜!距离我们还有十公里。他们的旗帜…”军官跳下了马,在地上画了个图形。尽管很模糊,但紫川秀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一只鸟的旗帜。据紫川秀所知,魔族各部族分不同的旗帜标志,最出名的当然是以狮子为标志的塞内亚族,而以鸟为标志的只有靼塔族,他们以浴火的凤凰为旗。也就是说,这是新从国内调来的靼塔族兵马,鲁帝的命令对他们是没有丝毫效力的。

紫川秀震撼:他们来得好快!

能不能先发制人地拦截他们?但在平地上一交一 战,一万多饥累一交一 加的人类、半兽人骑兵对上五万或者更多的魔族军,胜算有多少?白川率领的增援部队能不能在十个小时内赶到?

鲁帝的招降是否能顺利?他对他旧部的威慑力和感召力,是否真有他自己形容的那么“影响巨大”?在特兰的守军中,哪怕只有一百人是对魔神皇保持着忠心耿耿的,那么“保皇派”和“保鲁派”之间势必要发生流血冲突,那些忠于魔神皇的士兵只要坚持一个小时,增援就会赶来,那么站在鲁帝一边的官兵势必也会产生动摇,那时候——紫川秀忽然怀疑:莫非这是个圈套?是个要把起义军一精一锐一网打尽的一陰一谋?

紫川秀仰面朝天,大颗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清醒。他望向部属们,在距离要塞一里外的绿草地上,全军先锋的一万三千名骑兵散成了略不整齐的四边形,那整齐排列的盔甲和刺槍一眼望不到尽头。雨水淌湿了头盔,顺着帽檐的缝隙进去,从士兵们消瘦的下巴处流淌下来。谁都没有出声,只有哗哗的雨水溅落在盔甲的铁片上密集的滴水声,在黑色的铁盔下面,是一张张流淌着雨水被烈日灼晒得黝一黑的面孔,是那帽檐下面那由于疲倦而略带一陰一森的眼睛,在士兵们的眼神里,紫川秀看到了毫不动摇的期待、忠诚、信赖、热诚,只要光明王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擒龙。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战马在不安地踢打着地面,低声地轻叫两声,连它们也被那沉寂中孕育的杀气所压抑。士兵们保持着队型,但一騷一动还是无声地出现了,队伍中有人轻声嘀咕,流言蜚语从这头传到了那头。

不知是第几次看时间了,三十分钟过去了,紫川秀狠狠地咬下唇,张口欲喊:“撤军!”

“大人,要塞来人了!”

城门处遥遥奔来两员人类骑兵,看着他们冲一刺的身影冲过茫茫的雨幕越奔越近,紫川秀心脏蓬蓬直跳动,两脚在不由自主地颤一抖着。成还是败,几秒钟之内就要见分晓了!

整个队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目光里流露出渴望。突然地,那两个奔驰中的骑兵同时高举了双手挥舞着,形成了两个大大的“v”字形。一瞬间,整个队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万岁!”

紫川秀浑身轻松下来。他隐藏着狂喜,把头盔的眼罩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一挥手。顿时,千万只马蹄开始奔腾,上万人类骑兵犹如一道滚滚河流,浩浩荡荡地涌进了敞开的特兰要塞。

刚入城紫川秀就得到通知,鲁帝率领部下们在总督府门口等候,他立即驰马奔去。远远就看到了,在特兰要塞魔族总督府大门的白色台阶上,聚集了高高矮矮的魔族军官近百人。他们穿着褐色的制一服 ,帽子和肩膀上别着代表军官身份的彩色羽毛,身后披着红色或者银色的斗篷。几面王国的军旗丢在地上,军官们的长筒军靴一胡一 乱地踩过,金色的绸子上留下了沾泥带水的黑色脚印,肮脏,凌一乱。

在人众的最前面,鲁帝双膝跪地,双手捧着远东总督的印信,脑袋压得低低的。眼见紫川秀接近,他弯下粗一壮的腰身,两手趴地,以头磕地。他身后的魔族军官跟着磕头,上百人一排排地跪倒,各种颜色的斗篷如同波一浪一一样起伏着。

这是个历史一性一的事件,魔族的远东占领军全面向联军投降。一时间,联军官兵和围观民众都有了种眼看历史在眼前发生的震撼感觉,将领们自发地簇拥在紫川秀身后,没有人出声。

鲁帝颤一抖、空洞的声音在寂静的大街上回荡:“罪臣鲁帝恭候伟大的光明王殿下!谨献上特兰要塞以弥补臣罪孽之万一,还望殿下宽宏大量,不要计较罪臣以往之冒犯,今后罪臣将忠心侍奉殿下,与王国再无关系!”

紫川秀稳稳地端坐在马上。他俯视着昔日最大的对手跪倒面前,胸口涌过了一股热流,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感到的并不是征服者的昂扬快意,反倒眼睛一酸有种想落泪的感觉。稳定了下情绪,他说:“鲁帝阁下,这次干得很好。以后也希望你能继续为我军效力。”

“罪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鲁帝响亮地喊道,魔族军官们也参差不齐地跟着喊:“愿为殿下效劳!我们弃暗投明了!”

街道上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弃暗投明?紫川秀一晒,但笑容隐藏在面具之下无人能见,他很宽容地摆了下手:“都起身吧!诸位回总督府休息。请放心,我军历来宽待俘虏,各位不必担心人身的安全。”

鲁帝忍不住声明:“光明王殿下,罪臣等人不是俘虏,我们是自愿投诚——不,我们是起义的!”

紫川秀一愣,随即笑说:“那就更加宽待了,哈哈,哈哈!”笑声中,他策马扬尘而去。

鲁帝等降将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以为这番大功准会让光明王殿下赞叹有加,说不定还会封个官职给自己,不料殿下如此轻慢,连马都没下就走了。

午后街道一陰一沉沉的,乌云密布,行人稀少。一队骑兵护卫着他,从要塞中心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上经过,“滴答滴答”的清脆蹄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紫川秀暗笑。他深知魔族的特一性一,他们只尊重强者。自己如果对鲁帝很感激的话,那些新降伏的魔族军官对自己的敬畏立即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萌生反意。自己摆出副“特兰要塞不过小事一桩”的高深莫测,他们反倒敬畏有加,不敢起异心。

骑兵开赴城市各处,在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魔族士兵。魔族兵风纪极差,不时见有醉熏熏的三五成群的士兵地游荡在大街上,不见有军官出来约束他们。空气中迷漫着浓浓的劣质酒味。看到大队人类骑兵经过,魔族兵震惊,有人呼叫:“远东佬进城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远远地朝人类队伍投掷石头和杂物,更多的却是表现出一副麻木的呆板表情,无动于衷地坐在街边喝酒。没有人上来动手。

在多次战败以后,魔族军本来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再加上指挥官的失踪,这支曾威名远扬的正规军在自暴自弃之下已经堕落成了一一团一 散沙。紫川秀乐观地估计,不会出现大规模、有组织的反抗事件,但在增援部队赶到之前,城市的占领军将处于最危险的状态。他思考着,一边明快地发布命令。依照他清晰的命令,一队又一队兵马依令开出,铁骑铿锵,奔赴城中各处要害部门。兵力将集中在几个城门、城墙和武器库房,对于城中的广大地区和魔族营地置之不理——实际上也无法理会,兵力全部用来外线防御都不足,无法分兵监视城中的魔族降兵了。

在城市东门口,紫川秀下了马。这里是整个城市的防卫中枢,不但有城门等防卫要害,武器仓库也在这里。联军士兵正将大捆大捆的箭矢、石头往城楼上运送,城市中的远东平民也自发前来帮助子弟兵。看到紫川秀带领大队人马到来,居民们发出热烈的欢呼:“欢迎光明王到特兰!光明王万岁!”

紫川秀向人群挥手致意,谦逊地回应道:“远东万岁!”

在城道的出口处,魔族的军队正在撤退。他们是原来驻守城防的部队,在军官命令下一交一 出了阵地。队伍里,十几个魔族兵是被担架抬着走的,地上留着大滩大滩的鲜血,触目惊心。军官向紫川秀介绍,就在几分钟前,驻守此地的魔族部队拒绝撤出,与前来接管的起义军士兵发生了冲突,从语言对骂到肢一体冲突,最后双方都动了刀子,十二个魔族兵被打成重伤,七个起义军官兵也见了血。幸好,在酿成更大规模的一騷一乱之前,这场冲突被赶来的魔族军官压制下来了。

望着魔族队伍的背影,紫川秀十分担心:这伙新降伏的魔族兵人心浮动,鲁帝能否一直弹压他们,实在难以预料。在魔族兵那直勾勾、毫不掩饰的仇恨眼神里,他看不到丝毫对征服者的献媚,而这种表情,今天入城以后,在鲁帝以下的高级军官身上他已看到了太多了。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毫不犹豫地投降了自己,反倒是那些普通士兵中却存在对远东军的强烈敌意。魔族如此,人类也如此,最后关头,为什么往往那些平常被人所瞧不起的卑贱人物反倒比高官贵族更忠诚于国家呢?这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大雨刚刚过去,城道上湿一漉一漉的,到处是汪汪的水潭 重生女儿村sodu。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临战气氛,紧张、混乱、棘手。匆忙之下接手了一座重镇,各部队隶属不同,缺乏统一的指挥系统,于是大家自行其事。传令兵在焦急地跑来跑去,喊哑了喉咙,人类在尖酸地臭骂,半兽人则大叫大吼。弓箭、投石车、一弩一机等堆放得杂乱无章,堵塞了道路,川流不息的部队来来往往,互相堵塞、冲撞。人声嘈杂混乱,哪怕是面对面说话都听不清楚。看到这情形,紫川秀大皱其眉。看到光明王驾到,正焦头烂额的部队指挥官连忙上来迎接他,敬礼致意。

紫川秀回礼:“各位是哪个部队的?”

军官们报告了各自部队隶属,其中有紫川秀的一个熟人,半兽人一团一 队长德昆,他是出身布卢村的。在场的军官除了紫川秀外,以他的职位最高。紫川秀迅速给他们划分了防守区域。分清了职责之后,混乱状态立即大为好转,各项备战工作逐渐上了正轨。

紫川秀登上城楼高处,,极目眺望。公路的尽头出现了黑色的影子,出现了旗帜和大队的人马,急速的马蹄声响遥遥传来,敌人正火速朝特兰赶来。比起罗斯,自己只早了十几分钟,胜负也就是这一线之差了。他转身走到了城道的一个箭垛上扬声道:“弟兄们!”各处忙碌的起义军官兵都听到了,转过身来。

紫川秀的声音非常诚挚:“弟兄们!大家长途跋涉二百三十里,一天没吃没睡,十分疲倦,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谨代表远东,代表千千万万从魔族魔掌下被解救出来的远东民众,感谢各位的努力!”

士兵们凝神倾听着。在这个疲倦、暴躁的午后,紫川秀平静的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在最杂乱的纷扰中都可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如同一道清泉流淌过躁乱的心头,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劈劈啪啪的掌声、欢呼声逐渐响起。但在欢呼和掌声中,紫川秀平静的话语照样清晰可闻,仿佛就在众人耳朵边:“我们十九个小时内长途奔袭二百三十里,夺下了魔族在远东最后也是最大的要塞!我们俘虏了相当多魔族高级军官还有不计其数的兵马!我们解救了几十万在要塞中受一奴一役受压迫的同胞!我们的努力,为我军取得了主动权!今天的大胜,我们将是头功!”(掌声)

“我们已经击溃了魔族总督鲁帝的军一团一 ,但是魔神堡并没有甘心失败,他们以为远东是永远属于他们的后花园,远东的千千万万民众——无论是佐伊族、哈特族、鲁特族(矮人族)、龙人族还有人类——都不过是他们蓄养的一奴一隶,他们可以随意欺辱,任意搜刮掠夺,哪怕夺走我们的最后一条裤子一抽一光我们的骨髓都不会放过我们!”

愤怒的咆哮长长地回荡在要塞前的原野:“杀光绿毛鬼!”

“为了继续他们的统治,为了象昨日一样继续掠夺我们、欺侮我们,现在,魔神堡派来了他们的高级贵族:罗斯公爵,还有他为数众多的爪牙们!这是一支强悍的军队,在与紫川家的战争中,他们焚烧了远东最美丽的那些城市:格兰特、巴界、露伊、杰西亚,他们将被俘的人类生生活埋,砍下的脑袋堆积如山!

就是这支满手血腥的部队,他们来到了远东!他们又想象昨日一样烧毁我们的家园,将我们的战士,将我们在远方的亲人,将那所有一爱一我们的和我们所一爱一的人活埋,将他们挂到树上活活吊死!是的,如果我们不能今天在这里阻止他们的话,这一切就要发生!

士兵们,身后就是你们的家园,就是你们的妻子、孩子、母亲,你们退无可退!”

“不,绝不后退!”士兵们的愤怒呼喝犹如狂澜厉飙,尤其是半兽人的士兵们,想到自己的亲人有可能遭到罗斯军一团一 的屠戮,他们涨红了脸,胸口惊人地起伏着,呼哧呼哧喷着气,他们胸中战意燃一烧。

“那么,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们要给予魔神堡迎头痛击!”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呼喝:“打,打,打!”

“我们兵力不足,但我们的兄弟和战友正在赶来增援我们!白川将军率领十万大军距离我们只有一百多里,罗杰将军也正在赶来与我们会合!远东的千万人民在身后我们!我们拥有地利,在我们脚下的是远东最大也是最强的防御工事!我们拥有万众一心的战斗意志!与这些相比,那些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前来侵略我们的绿毛鬼,算得了什么!公爵的称号吓不倒我们,我们打跨了一个公爵(鲁帝),难道我们会害怕另外一个吗?给绿毛鬼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要他们世世代代记得,永远不要打远东的主意!”

“对,殿下说得真是再对没有了!”半兽人喃喃赞叹道:“就该这么办!”

“还要辛苦大家再努力一把,把罗斯给干掉!打完这仗,我给大家每人三天假,奖金(紫川秀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把最初想到的数字减去了一半,然后又减去了一半)每人五两银子!”

“光明王万岁!”士兵们欢呼响彻云霄。仿佛突然给灌注了能量,人人充满了活力,瞧那股欢呼的热烈劲头,倒象罗斯军一团一 已经给全歼了。

午后两点左右,要塞的近郊出现了罗斯军一团一 的先锋,全是不着甲的轻骑兵。经历一路跋涉,魔族骑兵本来褐色的披风已经脏得没法辨认本来面目了,人数约为五千。

紫川秀本想浑水摸鱼地顺手将他们做了。他大开城门,城头上全部安排魔族降卒巡逻,城头上飘扬的依旧是魔族王国的旗帜,伪装得全无破绽。但是该部队指挥官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第六感,他突然下令部队全速转向,脱离了城头弓箭的射程。紫川秀急忙下令,城头埋伏的半兽人弓箭手纷纷现身,却只射掉了最后一名骑兵马尾巴上的几条毛。

计划功败垂成了。这伙死里逃生的魔族兵还很不识抬举在城池四周来回奔驰喊杀,对着城头拉尿扮鬼脸做出种种侮辱的动作,紫川秀面涨得通红,容易冲动的半兽人兵更是激奋得嗷嗷直叫,他们推举了代表到紫川秀面前请战。一个邋邋遢遢的半兽人一大汉在紫川秀面前朗诵诗歌似地大喊:“我实在受不了这个侮辱了!请殿下千万不要阻拦我!”

“我不拦你。”憋了一肚子气的紫川秀一脚把他踢下了城墙:“那就去吧!”

毫无遮掩地对着几千张牙舞爪的魔族,这个半兽人当场就吓坏了,脚一软坐到了城墙根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全城人的哄笑声中,最后还是紫川秀下令用根绳子把这个宁死不辱的好汉给吊了上来。

当天下午的六点十分,正是夕一陽一西下的时候,魔族军一团一 的主力出现了。

东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那一抹朦胧的黑线,就象镶嵌在土黄色大地上的黑色花边,不断地蠕一动、扩大,那黑线在迅速地膨一胀。千万人聚成黑色的轮廓,千万只脚步践踏着大地,扬起了沙尘,浓烟滚滚,那灰黄色的尘土将大军掩盖,只能隐隐约约地露出一角黑色的轮廓,仿佛魔王从笼罩自己的黑云中露出了锋利的爪子。而在那黄沙飞烟间,密集的光点时隐时现,一片又一片,那是高一耸的刺槍林在夕一陽一下的反光。

即使从远处观看,一支正在行进的大军也是令人震撼的。魔族军从地平线上不绝的涌一出,就犹如一只丑陋的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已经覆盖了目光所至的天空和和大地,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旌旗如海,槍尖如林,骑兵的斗篷密集如云,各种颜色的羽毛冠争相辉映,各个方阵森严,整齐,壁垒分明。一个又一个步、骑兵方阵开到城下,延绵不断,眼看要塞东面那片宽广的平原上已经挤满了军队,而后续部队还在不断地赶来。在距离要塞两公里处,魔族军队停止了进一逼一,向左右两翼展开,从南、北两面对要塞展开合围,正面阵列蜿蜒足有十里,旗海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

远东的独立战争开始以来,远东军还没曾经历过这样壮阔的场面,与如此庞大的魔族正规军对战。一瞬间,被魔族大军进一逼一的气势所震慑,起义军官兵面露恐惧。

紫川秀一惊,情知若不设法挽回士气,绝对坚持不到白川赶来。他故意大声问:“德昆,你看,这该有多少兵马?”

半兽人德昆打起了眼帘:“我说不好,殿下。但看这方阵的厚度和两翼的展开,起码有十万人马。”

紫川秀笑笑:德昆还是嫩了点,要营造如此庞大的气势,这起码要十五万大军——更准确地说,魔族有步兵十四万三千多,骑兵三万一千,总共十七万四千兵马,全部隶属魔族王国第九军一团一 ,这是刚刚从鲁帝那得到的情报。魔神王国的第二大部族鞑塔族这次倾巢来战,看来罗斯公爵对远东势在必得。

紫川秀大声说:“防守战是很占便宜的。当年的帕伊之战,魔族又有多少兵马?不下百万!而且全部是魔族军那些最强的一精一锐军队,结果怎样?不照样给打得落花流水吗?”

周围的士兵神色一振,纷纷一交一 头接耳。紫川秀继续说:“我们所在的是仅次于瓦伦的远东第二要塞,城高河深,更不是小小的帕伊城可比的,而且武器一精一良,援军在侧,粮食充足,哪怕魔族就是再来百万大军,我们也毫无畏惧!不,兄弟,我们不光是守住城池!我们要的是一次大胜,要彻底击溃他们,全歼他们!”最后几句话,他扬起了嗓门,声量大得整个城头都听得清楚,站得近前的一队士兵激动得鼓起掌来,跟着大喊:“打败他们!消灭他们!”

紫川秀赞赏地对他们翘一起了大拇指,想:“傻蛋,当官的说什么你也信啊。”

魔族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据紫川秀观察,他们军中并没有重型的攻城车、登云梯、投石车等必备的攻城武器。这场遭遇战对双方都是突如其来的,对于在这里会碰见联军的大部队,罗斯毫无准备。有帕伊的前车为鉴,除非他蠢到要让士兵以血肉之躯填满特兰的护城河,否则在造好必要的攻城工具之前,他应该不敢对要塞发动攻击,而要长期围攻的话,庞大的兵马并无助于成功,反而徒显其短。

远东联军还是第一次与鞑塔族的军队对阵。科尔尼会战时候鲁帝带领的全是塞内亚族的士兵,尽管远东联军最终还是依靠人海战术击败了他们,但那六万一精一悍、勇一猛的塞内亚野战军给刚诞生的远东联军上了血淋淋的一课。自那一战之后,很多远东将领才明白什么叫一流的军队。鞑塔族的军队实力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以一个军事老手的眼光,紫川秀平心而论,他们确实不能跟塞内亚族比,看他们行军列队的情形,他们缺少塞内亚族那种如狮如虎的可怕斗气,那种压抑的森严杀气,更没有那种浑身充满一精一力的可怕的爆发力和嗜血的狂一热——倒很象创建之初的远东起义军。

“殿下,他们有人过来了!”

紫川秀闻声望去,魔族军主阵中出了五名身佩白羽的军官,朝着城池方向径直策马前进。在进入城头的射程范围之前,领头的一人向城头喊话:“城上不要放箭,我们有话要说!”

城头静悄悄的,没人回应。魔族军官们心有恐惧。他们商量了一下,只有一个人继续策马前进,其余的人在原地等候。那个军官很有胆色,一口气冲到了城前二十米处,朝城头喊话,大致内容如下:“前任远东总督鲁帝大逆不道,背叛神皇陛下。我军奉陛下之命而来,将要对其进行惩罚,并平定远东地区的叛乱。我军由鞑塔族首领、高贵的王国公爵、加纳军区的总督罗斯大人亲自统帅,军队足有二十个万!奉劝各位神族将士不要执迷不悟,陪着鲁帝只有跟他殉葬了。以王国和陛下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即打开城门迎接公爵大人,立功者有赏,否则大军一旦破城必将玉石俱焚,那时候就将后悔莫及了!”

对这个魔族军官来说,这真是一场成功的演讲。既充满了感情,又意味深长,唯一不幸的是,他搞错了演说的对象。城头上的守军士兵只听得一通叽里咕噜的噪音,除了紫川秀,没有一个懂他在说什么的。他冷冷地下令:“杀了他!”立即,“飕飕飕”风声急响,那个很有才华的演说家顿时浑身插满了箭矢。他一声不吭地向后软倒,双脚却依旧绑在马镫上。战马受惊之下掉头奔跑,将一尸一体一路软一软地拖了回去。

守在外面的魔族大惊,同时退后几步确保安全,然后齐齐破口大骂,发誓说一定要踏平特兰,将全城人杀得一个不留。听得下面那恶毒的咒骂,魔族降兵都快哭出来了。

紫川秀一陰一险地坏笑着,因为一奸一计得逞而沾沾自喜。

他静静地屹立在城头的最高处,挺拔、威严。士兵们都在无声地望他,十七万魔族军也在仰望着他。夕一陽一余辉落在他身上,金属的面具灼灼闪亮,黄昏的晚风中,黑色的战袍袭袭飘舞。光明王在最前线!单是他的出现就给了士兵最坚定的信心了,士兵们无声地传递着这个信息:光明王还在,我们不会输!

夕一陽一西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郊响了一片叮叮铛铛的敲打声,魔族大军开始打桩建寨扎营,然后各处营地冒起了炊烟渺渺。从城头上看去,那散落在火堆边三三两两时聚时散的魔族兵简直跟蚂蚁一般。

紫川秀这才想起自从入城以来,起义军还没能进食,他大手一挥:“开饭!”

在士兵们吃饭的时候,他叫来了鲁帝,向他询问要塞的粮食储备情况。鲁帝回答说绝无问题,还带着紫川秀亲自去粮仓看了一次,那巨大的粮食袋一堆一堆地垒成了小山,紫川秀只有吐舌头的份。他顺便又查看了设在东、南两个城头的四个武器仓库,更是心头狂喜: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捆又一捆堆满了整个仓库,那些新造的刀、剑统统用稻草密实地包裹起来,随便拆开一把,黑色的锋刃寒光闪闪,保养得非常好,比起义军目前装备的土造砍一刀锋利得多。最让他高兴的是弓箭仓库,那里储备各式各样的骑、步兵用强弓共三万多把,箭矢竟达二十万捆,更有造价昂贵的攻城车、箭台、云梯、冲击一弩一车等大型攻城装备,这是魔族军队为将来攻击人类的瓦伦要塞而准备的。紫川秀想,如果让城外的罗斯看到这些东西,一定羡慕得要吐血,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

魔族历来都是把特兰要塞当最可靠的后勤保障基地的,从远东各地掠夺来的粮食和新造的武器装备大多储藏在这里,现在让紫川秀轻轻松松地拣了个大便宜。估计,这里储藏的粮食,可以供一应部队吃上两个月,这下不怕罗斯搞长期围攻了。他当即下令,将仓库里所有的投石车和重型一弩一机都搬到了城头开封启用,加强城墙各处的防御力量。

入夜,为了防止魔族搞突然袭击,起义军都没有进营房休息。士兵们合衣躺在阵地上,武器就放在身边。紫川秀带着卫队举着火把巡查各处阵地,查看是否有懈怠、脱岗的事情,结果很让他满意,无论他到哪个角落,值勤的哨兵都能警惕地先发现他,盘问口令。

在西边城头,紫川秀望向西方的地平线,来路黑黝黝的全无动静,那深蓝色的丛林死水一般的安静。他心有疑惑: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说,白川部队应该到达了。出什么事了呢?

绕着整个城头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东面。黑黝黝的夜幕中,魔族的营帐中燃一烧起了熊熊的膏火,那无数闪烁的火光从城下一直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深黑的天际,和天上的繁星融合在一起,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都落到了地上。

半兽人一团一 队长德昆负责东面城头的防御。他向紫川秀敬礼,报告一切正常。半兽人诚恳地说:“殿下,您太辛苦了,请早点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德昆。”

德昆腼腆地笑着,却不肯回去睡觉。他陪着紫川秀一起在城道上巡查。魔族的营帐中,有人在出色地弹奏冬布拉琴——魔族的一种民间乐器。夜风吹过,风中带来了一阵隐约的歌声,那是从魔族的营帐里传来的歌声,曲调一陰一沉,带有种淡淡的伤感和凄凉。紫川秀只隐约听得这么几句:

“喔,我出生的故乡啊,

我再也见不到你。

再见了亲一爱一的姑娘,

清晨的花园里再也听不到黄莺在歌唱,

让我们来生再相会…”

紫川秀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倾听着。他抬起头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在窥视着浸满鲜血的大地。曲调里那种朴素的忧郁情调有力地感染了他,一瞬间,记忆中无缘无故地再现了过去的生活画面,想起了一些早被遗忘了的童年场景,想起了花园中那条开满了紫一红一色蜡菊的小径,还有在那小径尽头等候自己的白裙子。在这一刻,他充满了一种怀念的乡愁,怀念着童年走过的小径,怀念着那棵刻着自己名字的大榕树,怀念着那些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没有饥饿的美好年代,无限惆怅。在轻柔的乐曲中,他那冷酷的、线条分明的俊脸罕见地流露出一温一 馨的表情。

“殿下,他们在唱什么呢?”

仿佛被梦中突然被惊醒一样,紫川秀闻到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野狗拖长了的凄凉叫一声,它们正在撕咬着今天被打死的魔族兵一尸一体。他的思绪很不情愿地回到了现实,板着脸说:“没什么,一些无聊的东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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