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战告捷
古雷快步向紫川秀走来,身上的制一服 湿一漉一漉的,那是汗水和斑斑的血迹。他大声报告:“禀报殿下,敌人已经被消灭了!”
“抓到活口了吗?”
“有一个军官,我们特意留了活口。”古雷回头喊道:“带上来!”
几个秀字营官兵推攘着俘虏上来,俘虏双手被反绑在背上捆得严严实实,胳膊和腿上有几处伤得很重,但都不在要害,想来是秀字营官兵们特意手下留情了。虽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他的表情依旧十分凶狠,咬牙切齿的,陷在深深的眼眶里的双眼绽露凶光,嘴边淌着血丝。
鲁帝惊呼出声:“你是加朗!”
“你认得他?”
“他是罗斯部下的前锋大骑。当年打远东的时候我见过他,为分战利品的事——这家伙什么时候进特兰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紫川秀笑笑:“可我知道。”就是不用审问紫川秀也可以推理出,这是一支为罗斯公爵打前哨的侦察部队。在鲁帝失踪的时候,特兰城人心混乱城防松懈,一支数百人的魔族部队进入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他们想不动刀兵地接收特兰,但是紫川秀来得太快,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由于他们的力量太弱,不敢正面抵抗,于是先潜伏一在城中,在罗斯攻城时候再煽动驻扎城内的魔族驻军里应外合。
鲁帝厉声喝问:“加郎,你来远东干什么?”
魔族军官斜眼看着鲁帝,突然一撇头,一口痰准确地吐鲁帝鼻子上,咬牙切齿地骂道:“叛徒!黄金族怎么出了你这个懦夫!”
鲁帝黝一黑的脸全无表情,慢吞吞地拿出手帕地将脸上的痰迹擦干净,恬不知耻地说:“叛徒?总比死人好。”
※※※
紫川秀不由看看他,这位杀人无数的将军这般赤一裸一裸一地表露出对死亡的恐惧,这证明了残暴与勇气根本是两回事。他想起了死于鲁帝手上的方劲统领。一个站着死,一个跪着生,同样是统领大军的将军,二者的人品高下直有天地之壤。月亮湾战役真是历史开的一个大玩笑,高贵的勇士败给了卑劣的懦夫。
鲁帝如此坦白,倒让加郎无话可骂了。他看见旁边戴着面具的紫川秀,又是一口浓痰:“远东狗,你看什么!”紫川秀一侧身躲过了。
几个卫兵同时厉喝:“放肆!敢对光明王殿下无礼!”
加郎微微惊讶,脸上肌肉一抽一搐着,破口大骂:“狗屁光明王,不过叛一党一 逆贼而已,也敢妄称殿下!迟早死无葬身!”
紫川秀笑吟吟的,一点不生气。他一摆手,几个士兵合力将加郎掀翻在地,他挣扎着嘶叫:“鲁帝你勾结外人叛变神族,你不得好死!——还有你们,远东的贱民们,等着看吧,陛下会把你们杀得一个不剩的——”
“殿下,在他怀里口袋找到了这个!”卫兵呈上了一方折叠得很整齐的方锦,鲁帝失声叫道:“这是陛下的圣旨!”
紫川秀白了他一眼,鲁帝自知失言,连打自己耳光。紫川秀不理他,抖开了圣旨。他的魔族语说得很好,但对魔族文字掌握得就很一般了,这方锦布上有很多文字都不懂,但他又不想把这个给鲁帝和投诚的魔族军官看,模模糊糊只懂个大概:魔神皇已经知悉了远东的叛乱,鲁帝欺君瞒上,神皇下令擒拿他与及同一党一 ,加纳总督罗斯公爵将接管鲁帝的军队,并负责剿灭叛乱事宜,西南大将负责配合——紫川秀随口问:“西南大将是谁?”
鲁帝回答是凌步虚,并解释说这是因为他统帅西南大营。
最令紫川秀不安的是圣旨中最后一句话:“本旨一式两份,由加纳总督负责传达并执行,抄送西南大营。”也就是说,凌步虚也将接到一份同样的圣旨?在接到魔神皇的命令后,他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告诉我,罗斯派谁去西南大营传令?走的是哪条路?”
“远东狗,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情报!你看错人了!光明王,不是所有的神族都象这条狗这么没种的,今天,让你见识下真正的王国将军!”
“王国将军吗?失敬了。”紫川秀笑笑,就在笑容在脸上绽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出手迅疾如电,刀光一闪,鲜血飞一溅,魔族将军已人头落地,面上却仍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象是在惊讶:“好快的刀!”
面无表情地看着滚落尘埃的头颅,紫川秀发了好一阵呆,慢吞吞地说:“找根竹竿,把这个脑袋挂到城头上给攻城的魔族军看看。”
紫川秀把收拾战场的任务一交一 给鲁帝,带着卫队回到了城头。城下,魔族的攻势已经停止了,大军开始撤退。滚滚尘土中,一路路的兵马相互一交一 替掩护着,潮水般后退。那海一般的盔甲和旗帜逐渐远去。各处的守军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人人如释重负。
东城头的指挥官德昆向紫川秀报告:“殿下,真是奇怪了!照您的吩咐,俺们把那个头颅往城上一挂,魔族崽子那边立即就一騷一动起来了,然后,他们很快就撤了!”
紫川秀笑笑,没有答话。罗斯不是笨蛋,看到加郎的人头,他立即就明白里应外合的计划失败了。这时候再继续进攻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当然得撤。
从东城头出发,沿着椭圆形的城墙防御,紫川秀巡视了东、南、北三个城门和各处重点地段,各处都是伤亡惨重。阵地上呈现一副极凄惨、残酷的景象。在那箭台,城垛,台阶,木制的栏杆上,城壁的缺口,凡是目光所及,处处躺着联军士兵与魔族的一尸一体,光是他看到的数目就上千了。士兵们象是铺在城道上的石板似的,个挨个躺在地上。许多死者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一直到死,他们还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用牙齿咬、扯头发、抠眼睛、一捅一刀子,同归于尽。几个秀字营士兵倒在木栏杆上,象在观察着城下的敌人,一尸一体都不知中了多少箭,给射得稀烂简直不成一人 样了,还是斜斜地挂在那木制的栏杆上,一尸一体呈现千奇百怪的姿势。到处是触鼻的血腥,窒息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稀稀落落几个人围着一面旗,就标志着一个中队的防地,某些部队只剩了指挥官和一个军号手;防守南城门地段的秀字营分队只剩下八十五个人,而三个钟头前,他们还有五百多人。在另外一处,在魔族兵强打出来的城墙缺口处,三百多名秀字营战士布成一人 墙,阻挡一万魔族步兵近一个钟头,直到城墙被修复,阻击的人类战士全部在那送了命。秀字营二队的指挥官杜克战死,他被魔族刺槍手一捅一了五个大窟窿,血肉模糊。出身布卢村的半兽人头领德明战死,身中百箭。北城门曾一度失守,后又被夺回,守卫此地的所有军官都战死了。第六一团一 和第七一团一 都被打残了,秀字营一队和二队几乎全灭。
紫川秀巡视各处,心旌摇摇。自从秀字营建立以来,还不曾有过这么惨重的伤亡。他眼泪都快流一出来了:这是自己的菁华部队,是那些最忠诚于自己的勇敢战士,如今伏一尸一处处,伤亡怠尽。这都是联军创建之初就跟随自己的子弟兵,是整个远东联军的菁华。自己曾经许诺给他们荣华富贵,许诺给他们自一由和独立,但最后,带给他们的却只有死亡。
站在城头眺望远方,一江一 山如画,残一陽一如血。城郊外一片铺天盖地的魔族一尸一骸,血水将整个土地都浸泡得发软一了,断槍残旗,夕一陽一下,大群的乌鸦兴奋地上下飞舞,刺耳的鼓噪不绝于耳。
紫川秀十分迷茫,一将功成万骨枯。争霸天下的道路是如此艰辛,要达到远东的解放,还要经历多少场这样的苦战?远东人为了自己故土的解放,自己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六日,魔族王国的第九军一团一 对特兰要塞发动了进攻——规模巨大却成效不大,勇敢的魔族将士用一尸一首填平了特兰要塞前纵深的护城河。在中午约十二点的时候,魔族司令罗斯公爵下令停止进攻。其实大半的作战部队早就自行撤了下来。军官们辩解说:“单凭血肉之躯和勇气是无法对付二十米高的城墙的。”而第一线的魔族士兵说得更是一针见血:“干!那根本是送死!”
哪怕执法队用刀子砍、用鞭子一抽一他们也不肯再向前冲了,有些部队甚至对督战部队动起手来。
罗斯公爵为此大伤脑筋。远东叛军来得太快了!前一天还得到报告说叛军在几百里外,一夜 之间他们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夺取了特兰,如此骇人的神出鬼没,如此顽强的抵抗,自己实在低估了那个自称光明王的叛军首领!
事实已经非常明显地摆在面前了:想拿下特兰要塞,必须要先摧毁那坚固得可怕的城墙,这需要大量的投石车、冲击车,需要能压制城头的一弩一箭塔、需要搭起高台、挖掘壕沟来贴近城墙,而装备要从国内运来,或者就地制造,都需要时间。但自己立下了军令状,要在一个月之内把鲁帝带到神皇面前,从时间上看,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
烈日炎炎,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暴晒,指挥帐里热得跟蒸笼似的,而罗斯感觉自己就象那蒸笼里的虾子。他在营帐中快步地走来走去,眉心的皱纹深深地叠起。他痛骂着自己的愚蠢,竟然接下了这么棘手的任务!
那是个一陽一光明媚的日子,而神皇的笑容比那一陽一光更明媚,他抚一摩那只最心一爱一的纯黑猎鹰,谈笑风生。自己起初还有点拘谨,但后来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朕可能要离开神堡几天。加纳啊,你是王国的重臣,可要多担当点。卡顿和阿云他们都还太嫩,你要多指点他们。”
“是,微臣不敢。”被陛下赋予重托,罗斯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他随口问:“不知陛下欲往何处?”
神皇抬头,目光在罗斯面上微微一凝,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罗斯这才发现犯了大忌,急忙下跪:“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绝非有心探究,只是陛下一身为王国至尊,万民所望,身份尊贵,不宜轻离神堡,以免人心动荡啊!”
“哈哈!”神皇笑得很欢一愉:“加纳卿快请起,不必惶恐。事情其实也不大:新占领的远东区出了点小问题,鲁帝这厮,平时牛皮倒是吹得轰轰响,办事却无能,竟然镇压不下来,还欺骗朕!朕决定要办了他,抄他家,随便惩治远东的乱民。其实,这事卡顿、小云还有叶尔马他们几个都抢着要去,但——”
神皇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几个办事,朕实在不敢放心。”
当时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迷?困坐在帐篷中看着青色的要塞发呆,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罗斯直想哭。一听到可以抄鲁帝的家,自己就浑身发一热:鲁帝担任远东总督数年,搜刮民脂民膏手段之狠辣在整个王国都出了名,他的家产肯定相当可观,这可是件大有油水的差使!而且根据传统,被派往外省查办的钦差历来都会继承被查办者的职位,远东有二十三个行省,可比土地贫濯的加纳地区富裕百倍,被派驻到那里去,不单是自己,整个鞑塔族都会跟着受益的。
神皇刚说完,自己马上就开口了,说愿为陛下分忧,这点小事哪里用陛下亲自去,太抬举鲁帝那厮了!他愿领着本族兵马前往远东捉拿鲁帝,惩办乱一党一 ,包准办得让陛下满意。
神皇犹豫,说:“卿的才干我是放心的,但一爱一卿年事已高,军旅干戈不比寻常差使——”
没等陛下说完,自己就拍着胸膛打包票:“微臣还不老!保证一个月之内将鲁帝锁拿到陛下面前!至于远东的叛贼们,哼哼,两个之内包准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办不到的话,微臣自己抹了脖子去!”
“一爱一卿真的要去?”神皇还是在微笑,目光却锋利如刀。
那时候,自己应该有警觉的了——可惜那时候根本就是昏了头,一口咬定:“要去!要去!”
“好吧,既然一爱一卿战意如此坚决,朕就准卿所请。至于期限,就按照一爱一卿所说的。另外,朕会派人通知西南大将,配合一爱一卿的行动。自然,一切行动以一爱一卿为主。”
自己千感万谢,接着神皇就颁发了钦差使节和锁拿鲁帝的圣旨给自己——坐在营帐中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形,罗斯的眼皮突然一跳,他发现不对了:神皇当场颁发了钦差使节和圣旨,那,写有自己名字的钦差使节和圣旨都是早已准备好的了?就是说,神皇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派自己过去了?
罗斯站起身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眉头不安地皱成一一团一 。作为鞑塔族的首领,他决非无能之辈,只是因为利欲熏心而昏了头脑,但冷静下来以后,几十年在权力圈明争暗斗锻炼出来的经验终于发挥了作用,他隐约闻到了一股一陰一谋的味道:很明显,自己上当了!
神皇为什么要算计自己呢?他隐约想到了可能,握着白玉权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一抖着。
“爵爷,有紧急军情禀报!”警卫在营帐外急切地叫唤,却不敢进来。
思路被打断的加纳压抑着怒火,吼道:“进来说话!”
卫兵慌慌张张地进来了:“禀告爵爷,前方游哨送来紧急军情:在特兰西南的丛林中发现了不明身份的步兵部队,正向我们一逼一近中!”
“爵爷,我军的左翼出现了来路不明的半兽人部队,数目不详,但规模极其庞大! 疯狂阵法全文阅读”
“爵爷,我军的侧后出现了敌人步兵!”
“爵爷,我军右前方出现了蛇族兵的弓箭部队!右军开始一交一 战了!”
“爵爷,”最后一个进来的魔族传令兵连滚带爬,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军后方的亚露城遭到围攻!毕罗将军说,半兽人军队铺天盖地!他紧急请求增援,否则存放在亚露的粮草就危险了!”
“啪”的一声轻响,罗斯手中的玉权杖被捏碎,碎片深深地陷入了肉中,嫣红的血丝流淌在晶莹的权杖上,分外娇一艳。他手脚一片冰冷,愤怒象火一样在胸中燃一烧,滚一烫的热流从胸口往上涌,热得发烫,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一瞬间,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借刀杀人!这是借刀杀人!”
入夜,城头上火把通明。经过一天的战斗,尽管士卒们相当疲惫了,但为防备魔族军的偷袭,紫川秀还是下了道不通人情的命令:除去伤员和根据战备不得不离开的人外,各部队停留在原来的阵地上就地休息。这个命令遭到了士兵们的强烈抗议,几个半兽人跑来声称:再不给休息士兵们就要拒绝执行任务了。结果紫川秀不得不答应把原来许诺的奖金翻倍——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上当了,士兵代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见影子一晃,几个人就没了,只剩裤子还坐在那。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暴雷般的响声:“光明王万岁!我们爱你!”
万岁且被一爱一的光明王伤心欲绝。他正心疼着,忽然看到鲁帝躲躲闪闪的身影蹩在一边,紫川秀立即找到了替死鬼,冲上去抓住他耳朵吼道:“天亮以前一交一 十万两黄金出来充当军费!少跟我废话,也不要跟我说没有,不然的话我没收你全部家产!”结果鲁帝当场就哭了。他哭得那个伤心啊,连那些最恨魔族的半兽人看了都要潸然泪下。
午夜时分,巡夜回来刚睡下的紫川秀被卫兵叫醒。他一揉一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古雷满怀歉意地对他说:“很抱歉,大人,但是他们说——”
“不必说了。”紫川秀从长满了青苔的石板城道上站起来。和衣睡在城垛的下面,不知道是谁在他身边盖了一条大衣,上面已经沾满了露水。拣起垫在身下的军大衣抖了下,一胡一 乱抹了把脸,被露水打湿的身一体又酸又疼。他疲倦却站得笔直,看着站在古雷身后的两个人类军官,低声说:“在哪里?带我去看。”星光下,他的眸子清澈如水。
军官们立正敬礼,其中一个报告:“大人,东城头的守卫发现东面燃起了大火。”
紫川秀眼神一亮:“魔族营地着火了?”
军官们摇头:“不,大人。比魔族营地更东,可能是亚露城。”
“带我去看。”
一行人快步向东面城头过去。城道上白花花一片,到处都是沉睡的士兵和随意放置的兵器,打鼾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有的地段,紫川秀不得不从那些熟睡中的士兵们头上跨过去,看着士兵们睡梦中恬静的笑脸,他回头对军官们歉意地笑笑。
六月夏日的午夜,清凉的夜风袭袭,吹散了白日的酷暑。头顶的夜空,深邃漆黑的天空就象个巨大的半圆罩子,将平板的大地笼罩,一直到地平线上融合,而那无数的星辰就是点缀在这夜空中的钻石,灼灼发亮,引人深思。清新的夜风扑面,吹拂了紫川秀额边凌一乱的头发。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如果没有战争和鲜血的话,生命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一行人来到东面城头的眺望岗上,该地段的阵地指挥官半兽人德昆带着军官们在恭候了。德昆惴惴不安地报告:“殿下,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了。但您吩咐过的,发生任何情况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你,所以——”
“我知道。”紫川秀随口应道,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远处的景象所吸引了。不用德昆介绍他也看到了。除了稀稀落落的几点微弱的膏火外,城外的魔族营地是一片漆黑。而更远处的东边,本该是漆黑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赤红的光亮,亮光映红了那一方的天际,给云朵边都镶上了暗一红的颜色。紫川秀脱口而出:“好大的火!什么时候开始的?”
德昆出声应道:“大概十五分钟之前,一点预兆没有,东面就突然出现了这么老大的一片亮光。我们马上就通知殿下您了。”
“谁干的?”
“现在还不清楚,殿下,您看该不会是亚露城失火了?”
“火势大得连几十里外都看得见,十几分钟就烧成这样,这绝不是一般的火灾,这是故意纵火,而且这么有效率地放火,很有可能是军队干的。”
军官们赞同,议论纷纷:“火光来自魔族军队的后路,该不会是敌人的增援到了?”
“瞎!罗斯那混蛋,又在糟害我们的平民了!”
听着军官们议论,紫川秀发呆似的望着那片红光。他心有疑惑:亚露城是个小城市,现在还处于魔族的控制区内。魔族烧了自己的城市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也没听说过魔族兵有半夜睡不着放火的习惯吧。除非…他想到一个可能,狂喜之下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了,大家都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大仗,要休息好,保持体力。德昆,安排哨兵严密监视魔族的动向。”
军官们敬礼应是,纷纷散去休息。德昆最后一个退下:“殿下,那,也请您尽早休息吧!您今天也是挺累的。”高大的半兽人有些腼腆地说。
紫川秀看着半兽人那张黝一黑的、憨厚的脸,心头的狂喜实在无法抑制。他突然扑上去狠狠地抱住他头亲了一口那毛一茸一茸的脑袋说:“谢谢!哈哈!”松手大笑地扬长而去。不知所措的卫兵们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后出去。军官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凑过头来打听:“怎样?怎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为什么那么高兴?”
“殿下心里怎么想的?”
德昆木头一般地立在原地发呆,他突然叫出声来:“我明白了!”
皮肤黝一黑的半兽人很严肃地对大家说,目光炯炯有神:“我终于明白殿下的意思了:他一直在暗恋我!”他羞答答地说:“这可怎么办好呢?”
走出没多远的紫川秀“扑通”一声几乎摔下了城墙。卫兵们赶紧扶住他:“殿下,小心!”
“没事。”紫川秀仰望星空,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七日,特兰会战进入到了第三天,也是形势开始逆转的一天。初升的太一陽一洒下第一缕一陽一光的时候,特兰城头的哨兵比魔族更快地发现了西方的异状:地平线上扬起了漫天的灰褐尘土,出现了一条蠕一动的黑线,出现了象线条笔直的金属光亮。
只花了一秒钟功夫,半兽人哨兵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增援来了!我们的主力军来了!”士兵们被从沉睡中叫醒,蜂拥而到城楼上观看。
这是一支雄壮之极的大军。那黑黝黝的一片,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海。奔腾的骑兵先锋驰骋大地,一行行的步兵象波一浪一起伏那样在原野上前进。
秀字营走在全军的最前面,但人数比预期的要少,因为绝大部分的骑兵部队都被紫川秀带走了,骑兵们头戴红缨帽,护身的铁甲在晨光中灼灼闪亮,黑色的斗篷如云一样在风中飘荡;随秀字营开达的,是远东的本土兵马,以半兽人为主的多种族混合部队。头戴铜箍、插着红缨的半兽人军队,他们披着露膝头的兽皮衣裳,扛着标槍、狼牙棒走在骑兵的后面,紧接着是一身褐色、顶着尖钢盔的蛇族步兵和穿部族传统白色战服的龙族步兵,还有矮人军那成千上万的大斧汇集成的钢铁海洋。增援军一团一 兵多将广,装备一精一良,更重要的是,部队的斗志极其高昂。各路一团一 队一路接着一路,以战斗队列扎得整整齐齐,犹如一座座不可摧毁的大山在移动,仰望后军,看都看不到尽头。
比预期时间慢了一天,远东的第二军一团一 赶到了特兰地区,与之一同到达的,还有大本营直属的十个一团一 队和秀字营的主力,总兵力多达十五万人,三十七个一团一 队。这支庞大的生力部队的到来,使得战场形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站在高高的嘹望台上,罗斯公爵的手在颤一抖。叛军主力终于出现了!远远就可看出,这决非原来预料的乌合之众,眼前分明是一路正规兵马,士卒训练有素,装备一精一良,而且兵马众多,恐怕更在自己之上!敌人决非虚张声势!想到后路报告的敌情,想到从其他方向即将出现的更多敌人,罗斯感觉到了深刻的恐怖,一种溺水人行将没顶的感觉。
“呜呜”的紧急牛角回荡在平原上,魔族大营乱成一一团一 ,士兵们忙乱地从帐篷中爬出来,一胡一 乱奔跑,军官吓人地瞪眼睛发脾气,扬起鞭子将那些“不长眼的畜生们”一抽一得嗷嗷直叫。指挥官在紧急状态下惊慌失措,下着各种混乱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命令,于是各个部队昏头昏脑地相互冲撞,象是魔族全军在齐心协力地表演一场混乱大比赛。
东面的城楼是距离魔族最近的阵地,也是视野最为良好的观察哨位,紫川秀及高级军官在此观察敌情。看到魔族军的狼狈,起义军的军官们顿感痛快。半兽人德昆得意地说:“绿毛鬼们,让你们得意了两天,现在你们末日到了!我恨不得出去痛宰你们一顿!”
紫川秀瞟了他一眼,轻轻问:“为什么不呢?”
寂静了足足五秒,半兽人怪叫一声冲下了城楼,这时候其他指挥官才反应过来,无数只手举了起来。人类和半兽人的指挥官激动地嚷嚷着:“殿下,让我去吧!保证比德昆干得漂亮!”
“殿下,第二军教导大队请求出击!”
“殿下,这个光荣的任务只有最坚强、最一精一锐的大本营的本队才能完成!”
紫川秀安一抚大家说,德昆只是去打头阵,接下来的战斗会更需要“各位的英勇无畏,立功的机会有的是!”他又是哄骗又是许诺,连骗带拐之下,军官们才肯平静下来。在增援到达以后,整个守军信心都给迅速提升,斗志旺盛,这使得紫川秀非常高兴:高昂的士气和强烈的求战欲一望往往是一场大胜的先兆。
两千身披轻甲的半兽人骑兵冲出洞一开的城门,从吊桥上快速地越过了护城河,直扑魔族的中军,城上的联军士兵齐声大喊,以壮声势。此时,魔族军正在重新布阵,突然之间遭受突击,正如紫川秀所料想的,他们措手不及。半兽人骑兵一通冲杀,将零散的前沿步兵杀得落花流水,突破了魔族的第一道防线。由于兵力少,他们不敢深入,德昆一声喝令:“杀回去!”骑兵齐齐掉转马头又向散乱的魔族阵列冲杀过去,这样反复冲杀,魔族前沿阵列象被梳子划过一样支离破碎。
眼见联军骑兵骁勇,魔族主营号角连连,旌旗翻飞。两个步兵一团一 队急忙跑步赶过来援助他们的前沿,还有一支骑兵部队正在快速迂回,目的是断绝半兽人回城的道路。
紫川秀下令:“吹撤军号!”城头上响起了退兵的号声,半兽人骑兵立即掉转马头向城门方向驰去,一边回头做鬼脸,叫道:“来啊,来啊!有种的过来啊!”魔族兵给气得嗷嗷直叫,骑兵一窝蜂地衔尾追杀过来,城上的守军一陰一险地放他们走得近近的,忽然一声爆喝:“放!”一瞬间,万箭齐发,魔族骑兵给射得人仰马翻,当即倒下了一半。剩下的吓坏了,夹一着尾巴往回逃。
“嗷嗷!万岁!”城头上守军齐齐欢呼,光明王亲自在城门迎接回城的骑兵,城中居民夹道欢迎,那热烈的劲头,不象是被人家追回来了,倒象是德昆已经杀败了魔族全军正凯旋而归。那淳朴的半兽人汉子得意非凡,骑于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俨然不可一世。见到紫川秀,他总算还有点理智,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大声嚷嚷:“殿下!这点小厮杀不算什么,俺德昆还没杀够呢,放我们出去再冲杀一阵吧!”他喊得整条街道都听得到,特意将“德昆”两个字喊得又慢又清晰,将血淋淋的马刀出鞘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矜持地昂着头,仿佛谁也不看,眼睛的余光却在悄悄地瞟着四周人的反应。
围观的居民齐齐赞叹:“好一员猛士!我们打不死的将军!”听得赞扬,德昆越发得意,很配合地“呼哧呼哧“喷着粗气,右手叉腰上,表现出百战“猛士“该有的粗豪。
魔族有了防备,现在哪怕再给德昆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去的了。紫川秀暗暗好笑:当真是虚荣使人变一态 。他故意劝阻半兽人说:“出击的目的只是要打乱魔族军的布阵,动摇他们士气,现在,由于各位的英勇奋战,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跟优势的魔族军硬拼。至于剩下的工作,就让我们期待白川将军一展身手吧!”
听了光明王的说话,德昆很不甘心地争辩了一阵,最后勉强说:“既然殿下您都这么说了,那没办法,谁叫俺是军人呢?只好服从命令了,今天就暂时放过那些绿毛鬼吧!”那神情,别提多委屈了,象是卖了光明王老大的人情。
德昆大爷惋惜地叹着气,斜着眼瞄城外的十七万魔族大军,那神情分明是说:“大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哼哼,要不是给殿下面子,我非下来揍你们不可!”
第四章 生死至一交一
七八二年的六月二十七日上午,远东起义军与魔族镇压军一团一 的主力在特兰城下遭遇。为避免两面作战的困窘,罗斯公爵主动将四面围困特兰要塞的魔族部队撤回,全军后退五里。增援军一团一 不受阻拦地抵达了特兰,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海似乎要将整个要塞淹没了。
在南城门周边的原野上举行了简单的会师仪式。那无数的军号和锣鼓齐齐响起,激扬的乐曲回荡在原野上,振奋人心。接着,各部兵马按序进城,秩序井然。紫川秀在原来的魔族总督府门口迎接增援军一团一 的将领们。随同第二军到达特兰的,还有远东军一团一 的众多将领们。他们是第一军一团一 长官布森,第二军一团一 长官白川,副长官布兰,第二军一团一 的参谋长门罗等人。紫川秀和各族的将军们握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在特兰要塞的总督府中,远东军一团一 的高级将领们进行紧急商议。会议的气氛有些怪异。靠近特兰城以后,处处可见昨日大战时候的惨烈,城外,魔族兵的一尸一骸铺天盖地;城内,同样触目惊心:长长的街道上,白茫茫的床 单一眼望不到尽头,遮掩了昨日战死还来不及掩埋的联军战士一尸一首。各处阵地上,还有许多尚未清理的一尸一首,城亘、台阶上血迹斑斑,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伤员散落于各处民屋由城中的远东居民照顾,那痛苦呻一吟和可怕吼叫辗转于耳。
第二军很多人都猜测,由于白川军一团一 的迟缓,光明王孤军奋战两天,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局面。救援不力陷主将于险地,这是非常严重的罪行。有人猜想,今天会有几颗脑袋掉地的。第二军的军官们都很紧张,不敢出声,生怕引起注意。
紫川秀简单通报了昨日的战情:“远东第六骑兵一团一 伤亡一千三百三十一人,第七骑兵一团一 伤亡一千四百八十五人,秀字营一队伤亡一千三百一十三人,秀字营二队伤亡二千五百七十七人,总的伤亡比例是百分之六十五。另外,佐伊族军官德明战死,秀字营一队指挥官杜克小旗战死,以下阵亡各级军官一百一十三人,至于杀伤的魔族,各位都看到了,就在城外躺着——你们说一下外面的情况吧。”
紫川秀微笑着,环顾了下桌子四周的将军们。在他的目光下,将领们在座位上不安地扭着屁一股,心惊胆跳。在紫川秀被围困的三天时间里,白川全面负责起义军的指挥。她首先做了检讨,向紫川秀解释迟到的原因——渡河的桥梁被冲垮了,部队不得不绕道,而且因为突降暴雨,丛林地带道路泥泞难行,尽管各级部队指挥官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还是没能及时在二十六日赶到战场。
“在地形不熟的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指挥部选择了山路小道,却没有考虑到暴雨的因素,结果发现道路和桥梁都被冲垮了,部队不得不折回头,最后用了更长的时间——各级军官已经竭尽全力了。总的来说,责任在我。”
白川恳切地请罪,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将领们惴惴不安地观察紫川秀的脸色,生怕雷霆怒火就要从天而降。
光明王听得很用心:“因为暴雨吗?”他的反应只是笑笑,说:“这样吗?我知道了。”
“还有件事情。”紫川秀轻轻敲击着华丽的大理石桌面,问:“第一军在哪?按照原来的指令,罗杰将负责从东侧包围特兰,一天前他就应该与我军会合了。”
“现在我们无法联系上罗杰,但根据一天前的消息,他的部队正日夜兼程地迂回赶往亚露、那苏、普罗加等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昨晚应该——”
“恩?怎么回事?谁的命令?”
“我的命令。——原来的计划是为围攻特兰要塞而制定的,但现在特兰城已在我军手中,继续原计划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以大人的名义给罗杰发去命令,下令他抢占亚露城,断绝罗斯军一团一 后路。大人,我擅做主张,甘愿承担责任——”
“知道了。”紫川秀淡淡地打断了她,低着头做笔记,白川挺尴尬地晾在那,一肚子的道歉词却没机会说。她苦笑一下,自己坐了下来。将领们齐齐松了口气:预料中的风暴这样过去了?眼看光明殿下如此大量,提心吊胆的将领们终于安下心来了,他们对光明王恢弘的气度赞叹不已,用半兽人布兰私底下的话说:“咱们的王还真是好相处啊!”
第二军的其他将领继续汇报,他们告诉紫川秀:在这三天里,第二军派出了多支分队作为疑军,分别从特兰的西北、西南两面与魔族的前哨接触,疑惑魔族军,造成一种起义军大队从四面八方向特兰一逼一近的错觉。等他们汇报完,紫川秀已经基本掌握了情况:魔族军队的正面是特兰要塞,是白川军一团一 和大本营,而罗杰军一团一 则负责在侧后包抄魔族军的后路。白川的意图非常明显,她是期望在特兰城下能对魔族主力形成合围。
紫川秀沉吟良久,大皱眉头:“尽管拿下了特兰要塞,但对十七万魔族军队实行全面的围歼,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一旦魔族面临包围,为求活命,他们会狗急跳墙,会在某一地段集中力量拼死杀个鱼死网破,那时候会很容易地突破我们薄弱的包围圈,我们手上也缺少大批的预备部队来进行反冲击,填补漏洞,那时侯我们就面临战线被分割的危险,陷入被动。”
将军们都赞同:“确实,被一逼一得走投无路的魔族兵会爆发出可怕战斗力,即使能消灭他们,我们也会付出极大的伤亡,是个惨胜。”
第二军副长官布兰出声问:“我们该怎么办呢?”
紫川秀耸耸肩膀:“不必担心,魔族军的司令不是傻子,不会看着我们完成合围。且看他怎么应付吧,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传令下去,给各部队半天的休整时间,恢复体力。”
会议开得很简短,将领们纷纷散去,紫川秀是最后一个出的门,侯在门边的一个女声叫作了他:“大人。”
紫川秀回头,笑笑:“白川?你的气色很差,要多休息。”
白川走近身来,屈膝就要跪下,紫川秀赶紧扶住她:“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大人,十分对不起,我…”
紫川秀一温一 和地说:“那并不是你的错。不可抗拒与渎职延误之间的区别,我不至于分辨不出来的。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太过苛求自己了。”
“但杜克与德明两位呢?还有昨天牺牲的将士们呢?他们也能原谅我吗?”
紫川秀长叹一声:“白川,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就算不打仗,人也总是要死的。乱世人命贱如草,他们不过先走一步罢了。总有一天,你我也要走上这条路的,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大人,”白川仰头直视紫川秀,少女明澈的眼神仿佛有着某种洞察人心的魔力:“您真的不怪我?在被围攻的最困难时刻,援军却迟迟不到,您对我一点都没有怀疑?难道,您就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我故意所为,目的是…”她故意停下了话头,凝视着紫川秀。
紫川秀苦笑,老实地承认:“你说的,我确实想过。”
“那?”
“也仅仅是想过而已。”紫川秀笑笑:“我还是相信你,白川。”
一瞬间,白川想落泪了。那焦虑不眠的煎熬,对紫川秀处境的忧虑,恐惧那即将到来的猜忌和怀疑,还有那承担千万人命运的可怕压力,这一切,她都顶一住了,紫川秀一句真挚的“我相信你”,却让她几乎掉下了眼泪。
“大人,您还记得吗?这句话您曾经对我说过的。”
“是在瓦格行省的布鲁村吧?那时候,我被魔族追捕、被紫川家通缉,走投无路——我一直都记得。”
“从那时到现在,我对大人的忠诚没有丝毫变化。但我总感觉,比起那个时候,您变了很多……”白川不知如何措辞,犹豫了。自紫川秀上次从帝都回来以后,他的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雾,残酷、冰冷,难以琢磨,令她非常迷惑: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给人一陽一光般一温一 暖感觉的紫川秀吗?
紫川秀笑出声来了:“我变得更英俊了?”
白川没有笑:“大人,自从年初从帝都回来以后,您就变了很多。您变得——我们再也看不透了。请恕我多事,大人,在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川一口气说完,紫川秀依旧在笑:“白川,你觉得我突然变得太冷酷无情了吗?”
白川用目光做了回答。
“命运其实非常公平,我坐上光明王这个位置,就必然会失去很多东西。冷酷无情残忍,那就是一个王者的全部美德。权力之路就是如此残酷——那样的我,你还愿意继续跟随吗?”
白川张开口,紫川秀却做了个手势打断她:“我是自愿走上这条道路的,也不想为此找什么籍口,说什么我本善良社会一逼一迫沉一沦 黑暗——又不是老鸠一逼一良为娼,哪来这么多废话。但你的手却还是干净的,有退出的自一由。”
“大人,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没什么好回答的。如果看不惯我的作风,你随时可以退出——还有罗杰和明羽也是。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我给你们准备了一笔退休金,如果你们活不到两百岁的话,下半辈子应该是够花的;你们完全可以享受那逍遥自在、没有战争没有鲜血的生活;也不必担心家族的通缉令,我会负责为你们平冤反正,更不要说…”紫川秀突然住了口,他诧异地看着白川眼里滴滴滚落的泪水。
“大人!您不能——”白川眼里含一着眼泪,她喊道:“不能这样侮辱一个用生命追随您的人!”
和斯特林一样,紫川家三杰的另外一个对女孩的眼泪同样没有丝毫抵抗力。他手忙脚乱地想找手帕,白川却已镇定了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歉:“下官失态了。探究了部下一身份本来不应探究的问题,是下官觎越了。”
紫川秀叹口气:“白川,你又何必说这种话呢?”
“既然大人与下官之间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那这种话是应该的吧?下官再次郑重道歉。”
“白川,别捣乱!”紫川秀喝道:“你要知道,如果这次迟到的不是你,是布森、布兰或者任何一位远东将领的话,那他们早已人头落地。你该知道,你我之间决非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
白川毫不迟疑地顶了回来:“既然下官违背了命令,甘受刑戮,以正大人威信!请大人也不必顾及旧情,立即吩咐执法队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官决不反抗!”
望着她那倔强的眼神,紫川秀大叫头疼:自己怎么忘了这位白川阁下的一性一子,当年即使在杨明华权倾朝野的全盛时期,她都敢当面公开指控他,何况现在?
他苦笑道:“你还是那个一性一子啊,白川。”
一时间,俩人都不出声了。会议室外的走道,传来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军官们高声的喧嚷、部队经过街道的整齐踏步声和嘹亮的口号声。联军的两大军一团一 会师了,一场大胜就在眼前,特兰城内洋溢着喜气扬扬的欢乐气氛。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在总督府无人的会议室里,联军的光明王却与统军大将白川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若干年前,有位朋友曾跟我说过,他可以杀光全世界的人,却惟独不能对我下手。”紫川秀慢慢地说,回忆起帝林沉静的面容,不觉得一阵怀念。
他转向白川:“现在,我也要对你说:如果要杀白川你才能树立所谓光明王的威信,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光明王。”
“大人……”
“你想知道在帝都发生了什么吗?”紫川秀停顿下,淡淡说:“阿宁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个花花公子。”
白川失声惊叫:“宁小姐!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紫川秀自嘲地笑笑:“我还当面祝福了她呢!”
他向门外走去:“戴绿帽子的男人是可耻的。请笑话我吧,不必客气。”
“大人,请留步。”
紫川秀慢慢转过身来,他的身后,年轻的少女将军缓缓单膝跪下,坚定地仰视着他:“大人,我们曾相约生死与共,富祸共当;我们曾一同跃马扬鞭,纵横沙场;我曾歃血宣誓,效忠于您,不论您如何改变,我的忠诚就如鲜血成灰,决不更改!大人,如果您下令杀光天下人,我会毫不迟疑地第一个动手;如果您要烧掉帝都城,我会立即爬上屋顶上浇汽油!哪怕您十恶不赦,哪怕您血海滔天,哪怕死后沦落地狱深渊,那就让我们同去!
只求大人您,不要独自承受那痛苦,那样会显得我们身为部下的太没有分量了,您的烦恼,我愿意和您一起分担,纵使肝脑涂地!”
紫川秀静静地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沉默中,他解一开了沉重的黑衣头罩,抬手拿下了青铜的面具。就在这一刻,威名震撼远东的光明王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忧郁的彷徨少年。那是一张缺少一陽一光、苍白而英俊的脸,鬓角白发苍苍。此刻,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充满了深深的悲哀,两行长长的泪水顺着轮廓分明的削瘦脸庞流下。
无声地望着他,白川同样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悲哀,她痛哭出声:“大人!”
天色已晚,彩云在西边的天际升起,云顶上镶嵌了一圈紫色的霞光,色调瞬息万变,在明蓝的天空涂上一抹轻柔的、多彩的夕一陽一余辉,云霞空隙间透出一道橙红的落日光芒,直泄大地,令人目眩。接着,光芒逐渐地黯淡了下去,云朵褪去了五彩的光环,不知不觉的,第一颗星出现在西天。
就在天即将入黑的时候,侦察哨回报,魔族的各个行帐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应该是晚饭时间的魔族兵从各个营帐中涌一出来到空地上组队,位于前沿的魔族军已经组成了战斗队列、排成了有利于进攻的方阵,正向前沿推进。根据这个情报,驻扎于特兰城两翼的远东军队也进入战斗预备,正在休息中的各族士兵拿起了武器排列成队,准备迎战。
将领们都猜测,魔族军队历来擅长夜战,眼看战局不利,罗斯又祭出了这个看家法宝,寄希望于在夜战中一举击溃远东军的主力,他们的攻击必然会非常疯狂、猛烈。鉴于在单兵作战上魔族占有优势,将领们要求加强第一线的阻挡兵力,拉开距离,尽量以方阵对抗方阵,避免陷入无组织的混战中。
紫川秀同意将领们绝大部分的论点,但他认为:“在前两天的战斗中,魔族都没能拿下只有少数兵力据守的特兰要塞,而现在眼看远东方面援军云集,罗斯忽然又有了胜利的信心?因此,今晚罗斯定然有所企图。”
号角疯狂地吹响,血红的黄昏里,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映照着漫山遍野的黑色盔甲,远方的蒿草亦在倾天的杀气下萎一靡一,杀声震天。魔族潮水般的进攻又一次开始了。没有什么方阵和队列了,魔族兵只是冲杀向前,象一窝疯狂的蚂蚁,黑压压的一片,那股声势让人心寒。
“放!”指挥官们一声令下,特兰城头再次响起了死亡的鸣奏,无数的巨石和暴雨般的箭矢带着划破空气的凄厉呼啸飞出,同时,布置在城郊两翼的弓箭方阵也开始向天漫射,从天而降的箭矢叮叮当当地落到魔族兵头顶、落到他们的盾牌和盔甲上,密集得不可想象。一瞬间,惨叫连连,最前列的魔军被长长的箭穿过,纷纷栽倒,后方的士兵跳过他们继续前进,狂呼而前,毫不犹豫,这种决死的进攻精神是两天前不可想象的!
第一线的指挥官,半兽人将领布兰惊呼:“魔族发疯了!”就连以勇悍出名的这位半兽人勇士,面对那席卷而来的黑色狂潮也不敢丝毫大意。他的命令远远回响在空旷的平原上:“第一阵,撤!”
近万大军排开了一里宽的战阵,第一线的弓箭兵飞速地向后跑,在他们后方的二十米,是列阵整齐的摆开的蛇 圣权sodu族的弓箭阵。
“第二阵,放!”
三千蛇族兵早已做好了准备,将手中的强弓拉得成了一个半月形,弓弦在“咯吱咯吱”做响,只听得一声“放“字,三千支箭同时向对面射一出,“飕飕飕飕”的凄厉风声不断,黑暗中又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射击了两轮以后,这列蛇族兵也放弃了阵地朝后面跑去,穿过第三阵弓箭兵阵型之间的空隙迅速到指定地列队。而此时,第三阵的弓箭兵已经搭好了箭;再后二十米,第一阵撤下来的半兽人正在迅速地整队,弯弓上箭。
这样一次次周而复始,在城头上看去,远东军的整个战线正一层又一层地崩溃、散乱、混乱地后退,然后在后方组合形成新的阵线,多次的后退拉长了魔族的冲锋的距离,战术简单却有效,那不断溃散又不断生成的战线就象厚厚的一叠吸水纸,每一张都饱满地吸收了魔族军人的鲜血。数百米的距离里,魔族兵一尸一骸满地。敌人永远近在眼前却不可触一摸,这让魔族军感到无力的挫折感。
但毕竟,魔族冲锋的速度要远高于远东军的“后撤”,阵型变幻十几次后,他们终于一逼一到了阵前。布兰一声令下,弓箭兵全部从后排阵型的空隙间退下,出现在魔族军面前的,是成千上万整齐得如毛刷一般的长刺槍,槍尖全部向前。魔族兵则狰狞地狂叫:“瓦格拉!”(杀!)扑身上前。就象两道同样激烈的海一浪一开始碰撞,白刃战开始了。一瞬间,成千上万的躯体倒伏,成千上万的鲜血飞一溅,两军的一交一 战线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血雾。魔族军攻势如潮。
激战持续了一个多钟头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在那闪烁的星辰的下面,大地的各种族正在自相厮杀,土地上浸透了鲜血。
城头上,紫川秀静静的站立,观看着五里开外的魔族大营。在那分割天地的线条间,成千上万的火光铺满了整个平原,与天空的星辰一交一 相辉映,一眼望不到边际。那是魔族大军的队列中的火把。魔族军的主力仍旧按兵不动,这让紫川秀感到忧虑。尽管前线各地段的指挥官们一再哀求增援,他坚决地拒绝了:预备队要象刀子一样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没有把握一举将魔族击溃他绝不轻易出动。
“魔族军冲击的势头很猛!”从战场回来的白川急速地说:“这是一支决死之师!该把预备队派上去了,不然布兰太吃力了!”
“不行!”紫川秀斩钉截铁地说,他指点着远处的火光:“还没到预备队出动的时候!与我们一交一 战的只是魔族的前锋,他们的主力还按兵不动。”
“大人,就总战力而然,我军与魔族势均力敌。如果我们先投入了预备队,那他们的主力就不得不出动,否则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前锋军被我们吃掉的了!”
紫川秀霍然警醒:“你说得对!要想胜利,必须一逼一出魔族的主力。”一直以来,紫川秀习惯于后发制人的作战方式,,不知不觉的,这形成了他的思维定势了。被白川提醒,他立即醒悟过来:“注意了:中央各步兵一团一 前进,补充正面阵型的缺口,把突进来的魔族给我压出去!
左翼部队各一团一 队绕过战场从左边迂回,发起反冲锋,打掉敌人的右翼!
右翼部队各一团一 队绕过战场从右边迂回,进攻敌人的左翼!
以上命令,火速传达,各部队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传令兵飞快地奔下了城楼,跳上了战马向着预备军集合的地域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城头上旗手舞动着火把,用旗语将命令通知地面指挥官,信号一连重复了三次。
“收到了!”右翼,看着城头上火把舞动,布森将军慢慢地挺一直了胸膛。望向他身后山一般静静屹立的预备队方阵,他狂一暴地大吼:“是时候了,杀掉绿毛鬼!”
“万岁!”三万步兵挥舞着刺槍和砍一刀,气势如虹。庞大的阵列开始移动,如海如潮。步兵们呼喝着“嘿黝嘿黝”的整齐号子,高举着密密麻麻的标槍,步子越来越快,从行步变成了快步跑,越来越快,黑夜中,就如一块巨石从山顶滚落,这座大山越出战线,犹如漫天的乌云,带着可怕的压力从阵地压向魔族军。
在阵地的左翼,远远奔来一员骑马的传令兵,手持着金色的小旗。他毫不停留地从一团一 队长德昆身边一掠而过,只留下声音在空气中荡漾:“德昆阁下,光明王有令:立即进攻!”
“无比荣幸!”半兽人德昆哑着嗓子吼道,激动得满面通红。他回头挥手:“弟兄们,杀!”
“杀!”上万条粗一壮的男声在回答,漫天的鞭子扬起,无数的马蹄卷起了灰褐色的巨大是风暴,蹄声震撼如雷,马刀在黑夜中闪烁的光芒亮成一片,骑兵军一团一 以凌厉的攻势猛攻敌人的右翼侧面,一路斩杀惊慌的魔族步兵,就如利斧劈木般切入敌阵。
与此同时,中路指挥官布兰得到大批步兵的增援,稳住了阵脚,这位勇敢的半兽人指挥官毫不停顿地转入了反攻。他高举着军旗站在了最前面。顿时,魔族前排的弓箭手都瞄准了他,一瞬间,他身中无数箭矢,撕心裂肺地大吼:“孩儿们,跟着我,跟着军旗——冲啊!”
“冲啊!”各族士兵勇气倍增,跟着他们的将领,奔腾向前。半兽人恐怖地咆哮着,一马当先地杀入了魔族队列,紧接着是沉默的龙人兵,矮人族装备着大斧和镰刀,也跟着汹涌扑进,最后是一排一排的蛇族弓箭手——蛇族体质孱弱,经不得肉一搏,但他们夜视能力非常强,即使在这样混乱的厮杀一团一 里也能准确地分辨出魔族的军官,他们非常卑鄙地专门以军官为靶子:每倒下一个军官,该地段的魔族兵立即失去指挥陷入混乱。特兰的守军还在不间断地以投石、弓箭来杀伤魔族,支援步兵们。
魔族方阵的每一面都同时受到冲击。德昆的骑兵狂一暴地旋转着,在方阵中冲开了无数缺口。一行行阻挡的步兵都被马蹄踏烂,倒在地上不见。但同时,无数的刺槍也插一进了马腹,骑兵滚落马下。受到三面强势兵力的突击,尤其是骑兵军突然从左路切入,魔族军攻势立即被压制、停顿下来。魔族兵尽管骁勇,但他们尽了最大能力还是抵抗不住远东绝对的优势兵力,滚滚人流犹如山洪海啸般冲杀而来,抵抗不住这股强大的压力,他们的阵线被压制得步步后退,而远东联军的三路大军则步步前进,越战越勇。魔族方阵被四面围攻,被进攻部队在一点点地将他们侵蚀、消灭,便如冰块在一陽一光下消融。极右的那个方阵,暴露在外面,几乎一经接触便全部被消灭了。剩下的部队缩小范围,继续应战。
骑兵切入了魔族军的中路,他们直奔大旗杀去。魔族兵杀起了蛮一性一,不用军官发号,他们自觉地就围在金色狮子大旗下面集结,战马靠定战马,肩膀并着人肩膀,人群围得稠密无比,密密实实地护住大旗。
一瞬间,野蛮的厮杀开始了。刀卷了,槍折了,魔族兵赤手空拳地扑身上前,将半兽人的骑兵硬生生从马背上拖下来,两人在地上扭打着滚成一一团一 ,掐脖子、戳眼睛、撕头发、咬喉咙,无论是远东兵还是魔族兵,在这一刻,大家都变成了只为本能生存的野兽。在马群的的呼啸中,在滚滚烟尘中,到处都是恐怖、炽一热的鏖战,武器格挡的铿锵声、受伤者被马群践踏发出可怕的惨叫、死者扑通地倒地。在兵马激战的旋涡中,在那飘扬的大旗下面,血流如渠。
魔族兵爆发出可怕的蛮一性一,将进攻的骑兵硬生生打退了几十步,随即布森率领的步兵又从左面扑上来,布兰也率领人马冲破了前线队列上前援助,进攻者再次对大旗完成合围,包围圈被压缩得渐渐缩小,魔族人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减少,眼看着不是这路就是那路的远东军即将夺取大旗了。突然,最靠近的魔族军官刷地拿下了旗帜,擎起刀子就要将它砍碎。半兽人一大叫:“不!不要!”“拦住他!打死他!”飕飕的尖锐风声中,那个军官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又有两个魔族兵扑上去,从他手中拿过旗帜要毁,一个半兽人兵奋不顾身地扑上去,闪电般一刀劈倒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旗帜,另一角却被魔族兵拉住了。两人互不相让地抢夺起来,互相砍杀,寸步不退。顷刻间俩人都是遍体鳞伤,鲜血喷一涌,但谁都不肯退让,谁都不肯放手!这是勇士对勇士的厮杀,千万条血淋淋的嗓子在同声吼叫助威:“夺旗!夺旗!”、“瓦格拉!瓦格拉!”声势惊天动地。
星光下的广阔平原,近十万大军在纵横冲撞,无数的旗帜在起伏跌荡,军队前进排山倒海。风吹云舞,军旗在头顶猎猎作响,紫川秀静静站立,眼中象燃着两一团一 火。
俯视大地令他有了种凌驾万物的错觉,仿佛大地就是自己的棋盘,那无数的兵马就是自己手中的棋子,整个战争不过自己游戏的棋局罢了。自己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人便遵照这个命令行动,他们集结、冲锋、厮杀、流血、死亡,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他们憎恨和热一爱一的对象都是自己,正在下方的几十万人,他们生与死,千万个家庭幸福与灾难,整个国家的气运,大地的兴衰,全部由于自己转瞬而过的念头。
一瞬间,紫川秀明白了为什么历代的君王总喜欢把自己称呼为“神之子”,这样的力量,确实只有神可以媲美。可是为什么,自己能控制上百万人的命运,却惟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能把握千万人的幸福,却无法给自己带来幸福?他低垂下脑袋,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中。
突然,楼道上响起了腾腾的脚步声,门口出现了白川的身影。她喘着气叫道:“大人——魔族大营——大营,是空的!罗斯跑了!”
紫川秀惊呼出声:“什么!”
白川喘一息了一阵,断断续续地把话说清楚了:她率领的一一团一 骑兵揣入了敌营地,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魔族营地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失去战斗力的魔族伤兵在。
紫川秀一把抓住了白川的肩头,指着远处那漫山遍野的火把:“那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们上当了!那些火把全部是插在地上,由那些魔族伤兵在维护!罗斯的主力——天一黑下来,进攻刚开始,他们就全部撤走了!”
紫川秀松开了白川,不怒反笑。他喃喃自语:“好狠!罗斯,你真够狠!”
至此,魔族军的意图已完全暴露:为了掩护主力撤退,魔族抛弃了冲锋的部队和伤残的士兵,趁远东联军把注意力集中到敢死队时候,他们的主力却借着夜幕掩护偷偷摸一摸地跑了!
“为了活命,抛下了两万多在前线厮杀的弟兄!这种行径,我实在难以苟同!”紫川秀愤怒地说:“这场屠戮,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白川,把消息公布出去,向魔族军喊话吧!”
※※※
6月27日的深夜十一点,按照光明王的指令,在占据全面优势的情况下,远东军在特兰前线停止了厮杀。已经被分割成近百个战一团一 的魔族兵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看到敌人阵营后方吹起了退军的号角,联军士兵停止了进攻,战线退潮般退了二十步,两军中间出现了壁垒分明的空白地带。
敌人在唾手可得的胜利前后退了!魔族兵震惊莫名,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
在两军之间的空白地带中,出现了飞奔的火光,联军骑兵持着火把来回穿梭于各个战一团一 ,他们大声朝着魔族喊话:
“停战!停战!——鞑塔与叶塞族的弟兄们,魔神王国第九军一团一 的士兵们!罗斯已经跑了,你们被抛弃了!继续战斗已经毫无意义了!
第九军的士兵们,军官们!你们勇敢而骄傲地为祖国而战斗,已经尽到了战士的义务了!现在,你们被完全包围了,我军是你们的十倍,你们的长官抛弃了你们,抵抗再无意义!光明王下令,凡是放下武器的,一律可以活命!远东联军不杀俘虏,我们将给予你们人道的待遇!
第九军的士兵们,想想你们家中的亲人,想想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你们有权活下去,有权回家见到他们!马上做出选择吧:是为一个抛弃你们的将军而死,还是为了自己和亲人而活?是时候了,做出选择吧!放下武器,跨前一步,你将获得生命!”
喊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魔族士兵们警惕地倾听着,死亡线上幸存下来的士兵议论纷纷:“他们说爵爷跑了?!”
“撒谎!这是撒谎!这是无一耻的谎言!”
“主营为什么不出来援助我们?!”
“加纳大人在哪里?加纳大人在哪里?请大人出来说话!”
“敌人太多了,我们真的会死的!”
“尽到职责!坚守岗位,士兵们,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是王国的战士!”
“我不想死!”一个歇斯底里的沙哑声音在叫:“当官的都跑了,留下我们送死吗?”
“住嘴!你这个叛徒,执法队,杀了他!——弓箭手,射对面的喊话手!”
“让人家把话说完!——我们要活命!——加纳大人在哪里?增援在哪里?”
“混帐!叛乱分子,镇压他!哎呀!”
“打他!打他!”
各个被包围的魔族战一团一 里出现了不安的一騷一乱,死硬的军官和想活命的士兵们发生了争辩和冲突。喊话声又响起了:“第九军的士兵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放下武器,跨前一步——否则我们就要放箭了!”
随着喊话声音,弓箭部队被调到了前列,一列列的蛇族弓箭手排列出阵,明亮的箭头都指向了魔族。魔族畏惧地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密密麻麻发亮的箭头,眼中露出了恐惧。他们已不复刚才的锐气。敌人还是刚才的敌人,手中依旧是刚才的武器,只是当得知有生还的希望时候,士兵们就失去了死战的勇气。
各地响起了武器落地的声音,第一个、第二个…第一百个,第一千个,魔族兵一个接一个地将武器抛在地面,举着手走出了队列,走向远东联军的队列。而那些一直叫嚣死战到底的军官们,此刻也明白大势已去,黯然坐倒,一个个掩面痛哭。一交一 战声已经不再听闻了,断戈残壁的战场各处,响起了哭声和伤者痛苦的呻一吟。
就在特兰城下远东联军占领魔族主营,收容俘虏的同时,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八日的凌晨一点,紫川秀率领预备队的秀字营骑兵出发,追赶罗斯的撤退部队。联军的将领们劝阻他,认为在深夜中去追赶一路大军太过卤莽,有落入陷阱的危险。
“起码等天亮了,我们集合完大军再过去啊!”
但紫川秀只是笑笑就挥鞭出发了。远东将领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那种双方摆好阵势后一交一 战的阶段。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打击顶得上十万大军,迅速、果断、坚决的进军行动不但具有军事上的意义,而且会给敌人压力,会使敌人惊慌失措、不战自溃。
午夜两点钟左右,骑兵追上了罗斯军一团一 的后卫部队。几乎在魔族哨兵敲响警报的同时,紫川秀一马当先地揣进了沉睡中的后卫营地,一连烧了十七个营帐。后续的骑兵们汹涌杀入,马蹄踏着倒塌的营帐,一边放火一边杀人,沉睡中惊醒的魔族兵们被杀得溃不成军,四散逃窜,火光映红了一方的天际。
罗斯从睡梦中被叫醒后得知后卫队被追上了。他十分震惊:莫非敌人的主力杀到了?惊惶之下,他又使出了舍车保帅的老花招,下令全军马上拔营,连夜全速撤回国内。但这次紫川秀没有上当:此时绝不能给敌人喘一息之机!他不理会那些被打散了的后卫部队,集结了三千名骑兵,抄小路亡命狂追。
凌晨五点,追击部队越过了一座小丘,骑兵们都惊呆了:晨光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蜿蜒在山下远东大公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军列!
紫川秀露出了狞笑:“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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