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步步追心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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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静被绑在刑讯室,受尽酷刑,全身血迹斑斑,叶天宇从没管过她,一切按照规矩办事,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该怎么逼供就怎么逼供。不管是哪个组织,逼供的花样总是千奇百怪,可再千奇百怪都不离其宗,**折磨从不间断,总是这样的严酷,总是这么令人无法忍受。
第一恐怖组织自然也是如此,温静在酷刑下,已经不知道昏迷多少次,也不知道被盐水泼醒多少次,可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叛徒。温静是一名刚硬果敢的女子,敢爱敢恨,敢于承担,虽然她刚进来不久,许多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了解这位小姑娘的性格,年纪不大,性子却十分硬。
她咬定一件事,哪怕你再用酷刑,也无法改变她的说辞。
逼供的人在她身上发泄怒气,叶可岚的死几乎都被归结在温静身上,从来不用酷刑对付自己的人的第一恐怖组织把简直十八般酷刑都往温静身上招呼,温静被关了十几个小时,仿佛在地狱走过十几回。
死亡是最好的止痛药,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背负着这样的罪名死去,所以她咬牙吞下所有的痛苦,折磨,明知道清醒会遭受什么样的痛苦,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地醒来,哪怕再昏迷,哪怕再痛苦,她也要忍住。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吗?”方萝问,她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温静承受酷刑,下一任朱雀人选有四人,方萝是其中一位,她和温静年纪相仿,自幼在第一恐怖组织长大,训练侧重在医学。比起温静,方萝具有更多成为朱雀的优势,年轻,能干,忠诚,第一恐怖组织对从小在组织长大的特工总比半途加进来的人要有好感,且更信任。温静便是一个例子,温静最大的优势就是叶天宇亲自看中,亲自训练,亲自调教。
虽然是竞争中,方萝却是一名落落大方的女孩,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是明白事理,举止大方的女孩,她和叶可岚感情很好,温静虽然刚进来不久,两人相处得也极好。叶可岚的死方萝很伤心,温静的背叛也让方萝痛心。除了方萝,刑讯室里还有范圆圆,张穆行。几人都是少年人,年纪相仿,平时都处得不错,这一次温静受刑,他们痛心,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叶天宇丢下一句,审讯,十余个小时不见踪影,他们想劝都没法劝,只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温静受刑。
范圆圆脾气火爆,最是忍受不住这样的画面,“温静,你认了吧,别死撑了,没有人为救你,黑J也不会改变主意,你认罪,一死了之算了。”
叶天宇在第一恐怖组织的代号黑J。
从叶宁远那一代开始,所有的第一恐怖组织领导者和继任者的代号都是黑J,真实姓名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多数人只知道黑J。
认罪伏法,人便不会再手这样的酷刑。
她痛苦,他们看着也无奈。
温静疲倦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的同伴们,她到中东这边来才认识他们,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感情却都很好,彼此间也很信任,温静轻声说,“我要见他……”
哪怕她不说,大家也知道她说的是谁,温静要见叶天宇,可这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没有人有权力回答温静这个问题,温静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有一种浓浓的悲伤和绝望,她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严刑拷打下,除了脸蛋,身上没一处好的肌肤,十七岁的少女正在流逝她的生命里,脚下一滩血迹。
张穆行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说不是你,那你给谁打电话,录音都录下来了,你怎么还能否认?”
温静迷迷糊糊中,头昏脑涨,因为太过疼痛,她的意识又开始漂浮,逐渐又失去了神智,叶天宇缓缓走入刑讯室,他带着一副人皮面具,他在第一恐怖组织总是带着这样的面具,看起来是二十七八岁,模样斯文,彬彬有礼,如一名绅士。
可他却是一名杀伐决断的阎罗。
“出去!”叶天宇冷漠出声,众人鱼贯而出,不敢在留在这里。
“黑J好可怕,温静会不会死?”方萝担心地问范圆圆,范圆圆毫不留情地说,“她害死了可岚,她该死。”
张穆行沉默不语,只是担心至极地看着刑讯室内,刑讯室有摄像头,叶天宇没有关,所以他们从外面的电脑屏幕上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三人都知道,叶天宇喜欢温静,至于喜欢到什么程度,恐怕只有叶天宇自己知道。
温静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刑讯室里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感觉到有一道人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那人是谁。温静努力想看清楚这人是谁,她闭上了眼睛,暗自咬着自己的舌头,逼自己清醒一些。
叶天宇脸色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看起来仿佛已经把身上的血都流光了,狼狈不堪,奄奄一息,可她毕竟是活着,一想到视频中的画面,叶天宇的情绪就开始失控。
为什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温静?阿静,为什么会是你?叶天宇把自己关了十余个小时,试图给温静找借口,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帮温静脱罪,可他失败了。
叶天宇拔出自己的手枪,上膛,对准温静,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天宇竟然把枪对着温静,对着他心爱的女人?
任由是谁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张穆行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叶天宇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叶天宇的行事作风从来没有虚张声势这四个字。
温静逐渐看清眼前的人,却没想到看到的是黑乎乎的枪口,叶天宇一身夜行衣站在她面前,还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在刑讯室昏暗的灯光中,仿佛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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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宇有187公分,高又挺拔,身材极好,他只要穿黑色,身上总透出一种鬼魅的冷酷气息,令人望而生畏,哪怕他戴着面具,这样的气息也挥之不去。
“你不信我?”温静的声音沙沙哑哑,又绝望透顶,她苦涩一下,他定然不信,若是信,她便不会有这么多酷刑加身,叶天宇的眼眸中映出小小的她,他看到她的奄奄一息,看到她的狼狈,却没有一点动容。
冷酷,绝情。
叶天宇冷声问,“为什么?”
“不是我!”
叶天宇面无表情,枪口对准温静的肩膀,扣动扳机,刑讯室中传来枪声,子弹射入温静的肩膀,疼得温静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尖,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叶天宇看着鲜血从温静肩膀上不断地流出来,却没有一点反应。
温静把嘴唇咬破,忍住疼痛,沉声说,“不是我!”
“我再问一声,为什么?”叶天宇的声音如死人一般,又冷又硬,眼睑都没抬一下,温静看着他,目光悲伤而绝望,她挺直了背脊,在他面前也没有露出怯弱,她如他当初所认识的那般,高傲和勇敢,哪怕面对心爱的人的手枪和子弹,她依然没有一点畏惧。
“不是我!”温静重复这三个字。
叶天宇再一次扣动扳机,子弹射入温静另外一边肩膀,温静疼得身子往后倒,人昏迷过去,叶天宇的手枪,威力最猛烈,不下于沙漠之鹰,连续两发子弹这样射在温静身上,她本来就奄奄一息,铁人也受不住。叶天宇看着昏迷过去的温静,多少心疼,绝望全部压在平静的眼眸中。
叶可岚的死,让叶天宇疯狂地想要报复,知道温静是叛徒,叶天宇找回自己的理智,想为温静脱罪,可没想到,他找到的反而是温静的罪证。
最爱的人,害死他最亲的妹妹,足以让叶天宇疯狂,理智被彻底摧毁。
他自从承受力过硬,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若是无心便算了,温静是故意,温静是叛徒,害死他的妹妹。
子弹如打在自己身上,千刀万剐不足以证明他的疼痛。
叶天宇拎起旁边一桶盐水,泼向温静,温静在惨叫声中清醒过来,她身上有无数的伤口,身下的血迹被盐水晕开,淡红流淌一地,她整个人如从血水中浸泡刚出来似的,异常恐怖。
温静呼吸困难,她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他是第一恐怖组织中东地区最高领导者,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代表什么,恨意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他竟然朝她开了两枪?
温静渐渐的有一种她今天无法逃过一劫的认知,叶天宇不会放过她,温静慢慢地平静下来,积攒了自己最后一丝勇气,一字一顿沉声说,“黑J,有种你就开枪打死我。”
叶天宇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憎恨这样的挑衅,叶天宇沉冷了声音,“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的枪口再一次对准温静的胸膛,因为愤怒,绝望,胸膛剧烈地起伏,叶天宇的承受力较之叶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此刻他的手却慢慢地颤抖起来,一枪打死她。
打死她!
叶天宇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她该死,温静该死,如果不是她,可岚就不会死,爹地,妈咪知道真相,温静也活不了,不如他亲手解决了她。
然而,怎么舍得!
面上再冷酷,也因为温静这句话而失控,叶天宇几乎仰头大吼,愤怒之下,又朝温静连续开了两枪,一枪在小腹,一枪在大腿……
外面的人都吓呆了,却不敢进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天宇这样断续给温静开了四枪,尤其是小腹上那一枪,多半会要了温静的命。
温静低头,模模糊糊地感觉血液不断地流淌出来,她这一次不再重复着不是我,她努力想要仰起头和叶天宇说话,可头颅却有千斤重,怎么都无法抬起头来。
温静痛苦不已,她喃喃自语,“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或许,也是她的忌日。
后悔么?叶天宇冷笑,他已经后悔了,后悔爱上温静,后悔把她带进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私心把温静带进来,她就不会背叛,如果不是自己私心,可岚就不会死。
或许他们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如今什么可能都没有了,可岚的死,永远阻隔在他们中间,温静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敢碰触的禁忌,最恨的女人。
温静再一次昏迷过去,方萝不顾危险,匆忙跑进来,“够了,够了,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方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她慌忙去探温静的鼻息,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看着叶天宇,张穆行担心至极,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叶天宇没发话,没人敢动温静。
哪怕温静死了,他们也不敢碰。
叶天宇状若阎罗,他们都被吓坏了。
叶天宇哪怕是笑,那笑容也会令人毛骨悚然,感觉他是地狱中的审判者,天生就带着一股黑暗的气息,如今面无表情,冷酷如斯,更是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抢救,别让她死了。”叶天宇冷漠地说,张穆行慌忙过来放下温静,范圆圆有些不甘心,她觉得温静就该死,为可岚填命,可在命令下,她也只能跑去叫医生。
脚步声和抢救声对叶天宇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丢了枪支,一步一步缓慢上了台阶,没有看地下的温静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做出一些让自己愧疚的事情。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地疼惜……
他没想过,他的手有一天会打温静,他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枪口会对着温静……
可命运的安排,往往很残酷。
叶天宇没想到,更残酷的现实还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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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静被送入手术室做紧急手术,人已奄奄一息,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能活命的机会不大,叶天宇太狠了,小腹上那一枪兴许会要了温静的命。
方萝和范圆圆相视一眼,站在手术室外等候消息,张穆行急得冷汗淋漓,又是愤怒又是痛心,恐怕他们谁都没想到叶天宇会如此残酷无情。
“温静会不会死?”张穆行已不知道要求谁保佑,他是有私心的,不想温静就这么死了,范圆圆不满地问,“你相信温静?”
“我相信她,温静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张穆行说,转头问方萝,“你觉得的呢?”
“我也不知道。”方萝痛苦地说,“我的理智告诉我要相信温静,可事实就这么残酷地摆在眼前,我们怎么相信温静,怎么相信温静?”
地面上,雷雨闪电轰鸣,大雨倾盆,这是一个不眠夜。
叶天宇双手撑在桌子上,脸上惨白,可岚的照片那么刺眼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不敢去看可岚出事的地点,他内心如被无数银针刺着,痛彻心扉。
拳头几乎要捏碎,依然无法减缓心中的疼痛。
他的克制已经到了极限。
雨夜酷冷,他的身子更冷。
电话不断地响,叶天宇仿佛没有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温静,视频中的温静,这不是一段合成视频,不是,千真万确,人物,地点,时间,事件,什么都齐全了。
铁证如山,他试图分析过这段时间,试图给温静脱罪,他把视频送到总部做分析,那边给回来的消息是,视频有效,找不出错漏,也就是说,温静的确出卖了他。
画面中的少女,正如她的名字,温雅安静,她有一头长发,头发扎成马尾辫,发育成熟,美丽如一朵开在夜空中的幽兰,有一股令他变得平静的魔力。如今这种魔力消失了,他的天使变成他的恶魔,他想杀了她。
杀了温静,一切结束了。
可岚的死得到安慰,他再也不会如此万劫不复。
哪怕今生再也得不到幸福,也总比过彼此折磨来得好。
为什么会是温静?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审问温静的视频,温静被绑在邢室,身上血迹斑斑,所有的背叛证据都指向温静,她却咬牙否认,哪怕他在她身上连开四枪,肩膀,大腿,腹部……温静都没有改变她的说辞。
她说不是。
她不是内奸,没人知道,这四枪仿佛要了他的命,如无数的子弹打在自己身上,可面对叶可岚的死亡,叶天宇的心也逐渐死去,当知道背叛他的人是温静,他更是理智尽失。
他冲动到为了逼审,在他最爱的女人身上连开四枪,他疯了,他的痛苦,也要她感同身受,她却倔强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我不是叛徒。”
温静是硬骨头的女孩,直到她失血过多昏迷,始终咬着一个答案,就是不松口。
你会后悔的,她如此说,叶天宇咽喉腥甜,却勉强咽下即将喷出的血液。
范圆圆敲门,说了声,“温静被送进急诊室。”
叶天宇仿佛没听到,他无耻又痛苦地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她没死,他的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杀了温静,一切痛苦的源头都结束了。可听到她活下来,他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理智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他的心已经给了他答案,是不是他在朝文温静开枪的时候,也特意避开她的要害,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后半夜……
雷电更急了,大雨下得更猛烈,打雷闪电,中东极少出现这样的雷雨天,方萝急急忙忙敲开叶天宇的门,他还看着视频中的温静,方萝气喘吁吁,“温静……温静……”
她话说得不利索,叶天宇骤然站起来,酷寒爬满了背脊,温静怎么了?她死了吗?
叶天宇的脸色顿时惨白,哪怕对着温静开枪时候,他的表情都没有松动过,此刻却有了一丝慌乱和恐惧,哪怕是一闪而过,却也被方萝捕捉。
她深呼吸,回禀说,“温静爬上瞭望塔。”
“你说什么?”叶天宇粗暴推开方萝,跑上地面,大雨似乎要把一切罪恶都冲洗干净,黑压压的一片,沉如泼墨。这样的战地瞭望塔在中东很常见,足足有三十米高,叶天宇跑上地面时,范圆圆和张穆行等人已经在下面等着,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上去。
因为温静站在瞭望塔上,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从急诊室出来就进了加护病房,医生说她估计要明天才能清醒,谁知道温静突然清醒,更没有人知道,命悬一线的温静究竟是怎么从地下出来,爬上三十米高的瞭望塔。
她穿着白色的病服,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摇摇欲坠,这是那种老式的军事瞭望塔,叶天宇平时并没有派人守着,下面没人,大雨如豆子一样砸下来,狂风大作,他们都怕温静那单薄的身体无法承受狂风的袭击从高处落下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啊?”范圆圆大呼,着急地看着高处的温静,叶天宇一颗心都提到嗓门口,他怔怔地看着高处的温静,距离太远,雨雾太大,他看不清温静的脸,只看得见温静单薄的身体在雨水中那么孤单又绝望地站着。
温静看向叶天宇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叶天宇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温静一句话,你会后悔的,“阿静,不要……”他突然拔足狂奔,温静唇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她张开双手,身子往后仰,人如一只飘零中的残破蝴蝶,从三十多米高的瞭望塔急速坠落……
“我的天啊……”范圆圆和方萝,张穆行都吓傻了。
噗通一声巨响,温静的身体砸在泥土中,鲜血从她的身下不断地流淌,把她身边的积水染了一片薄薄的红,叶天宇突然停住脚步,他的手已张开打算接住坠落的少女。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温静的傲骨让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指控所有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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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巴嫩的天空,仿佛都被乌云遮盖,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有任何动作,只是错愕震惊地看着远处叶天宇。
一道雷电劈过,雷声轰隆而至,狂风咆哮而起,雨水泼得更急,温静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少年的手还在半空中,从他站在地方到温静下落的地方有几十米,雨夜狂风阻隔了他的步伐,哪怕叶天宇再快,也不及温静下坠的速度快,他差一点就抓住温静,最终却只能看着她冰冷地从自己眼前坠落,他接不住温静,这么高的地方,这么大的重力,温静本来就有枪伤,命悬一线。她本来就剩下这么一口气,她是故意寻死,她的脾气和她的死亡方式一样,刚硬又直接,就这么活生生在他眼前。
叶天宇彻底崩溃了……
悬在半空的手慢慢地紧握成拳,突然脚一软,跪倒在温静的尸体旁边,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雨水顺着他头发一直低落到眼睛,脸颊……叶天宇活着快二十年,第一次觉得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人,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他面前结束生命。
温静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叶天宇疯狂地眷恋那些画面,他几乎发疯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只有倾盆的大雨不断冲刷他浑身的冰冷。
他一直知道温静的脾气,他们其实很想,太傲,太执着,过刚易折,这句话叶宁远常说,总让他收敛戾气,多看看,多思考,尽量让自己变得平和。温静在他身边两年,朝夕相处,情根深种。
一个月前,他开玩笑求婚,温静说,等她毕业,或许可以考虑,他记得当时她笑得那么意气风发,笑得那么开心,明亮灿烂的笑容让他的心也变得暖融融。温静性冷,潇洒,人很叛逆,但温柔的时候,却是能软化他坚硬的心,他原本打算等她十八岁生日时,他会再一次求婚,不管她答不答应,她都要和他一起,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分开。
戒指他都买好了,一直藏在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他本想今天晚上给她一个惊喜,确定他们的婚事,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求婚,还送了她四颗绝情的子弹,他的不信任,他的冷酷把温静逼上绝路。
她在刑讯室受尽酷刑,只想见他一面,听他怎么说,他却用最激烈的审讯方式,审讯他的女孩,如果不是他那么偏激,或许温静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报复,控诉和证明。
范圆圆和方萝等人在后面看着他们,倏然觉得好悲伤,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紧绷,素来背脊那么挺直的少年在雨水中显得佝偻,叶天宇终于弯下他骄傲的背脊,那姿势似是忏悔,似是认错,似是赔罪……可不管他如何伤心,如何绝望,温静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
她被叶天宇打了四枪,人从加护病房出来已是奄奄一息,想要完全复原都得花上一年的时间,从三十多米的高空坠落,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所以她选择了最惨烈的死亡方式。
活生生地死在叶天宇面前。
方萝喃喃自语,“如果温静真是冤枉的,那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温静真的是叛徒,叶天宇也不可能真正恨她。
哪怕温静真是叛徒,叶天宇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忘。
叶天宇不敢碰触温静,她安静地躺在坑洼的泥土里,身下已是一片红,她的头发松开,散在雨水中,如黑色的海藻般漂浮在坑洼的池水中。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的四肢全断了,身体都散了架,甚至颈骨都断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厚爱,唯独她的头还完好,她死了……
温静是他见过最决绝的女子,虽然她年纪还小,她的决绝较之叶薇有过之无不及。
温静说,你会后悔的。
她说到做到。
他明明知道她如此刚烈,为什么他没有换一个方式审讯,叶天宇无法欺骗自己,他不想温静死,他那么极端地审讯,只想从温静口中听到,我不是叛徒。
我不是叛徒,他只是想确定,她真都没有背叛自己。
可岚死了,一定会有人付出代价,他爹地和妈咪不会放过温静,他想保住温静,他想告诉他的爹地和妈咪,真的不是温静,他并没有真心想要温静死。
叶天宇在雨中跪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没有移动,方萝,范圆圆和张穆行等人不敢去打扰他,他们有预感,此刻谁敢打扰了他,叶天宇回头就给你一枪,甭管你是谁。
“阿静……生日快乐!”叶天宇慢慢地摘了他的面具,两年了,他从未曾让温静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把面具丢在一旁,慢慢地把温静破碎的身体抱在怀里。
“生日快乐。”叶天宇如疯了一般,一边微笑,一边给她唱法语般的生日快乐歌,温静最近在学法语,他是她的老师,她说等生日那天,给她唱一首法语生日歌,叶天宇神秘地说,那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他唱了。
然而,温静再也听不到。
他已然陷入疯癫状态,众人看得心酸,同时又那么胆战心惊,在雷雨闪电中,叶天宇抱着破碎的温静,一边亲吻,一边唱着今天属于温静的歌。
他把戒指拿出来,颤抖地套在温静的手指上,“阿静,嫁给我。”
他自言自语,“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夜,静得令人害怕。
叶天宇的泪水突然决堤而出,悲伤蔓延成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温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阳光,唯一的奇迹。
他这一生,唯一的奇迹消失了。
生命再无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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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医院。
无双在一片刺鼻的味道中醒来,人有几分恍惚,一下子有些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看清了病房中的雪白,她才想起婚礼上发生的惨烈枪战。这一次不是计划好的战争,是一次遭遇战,是一次突袭,他们伤亡惨重,卡卡抱着她从四楼落下来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他在昏迷前说我爱你……
卡卡很少说爱,总是以他的行动说爱她,他让她好好活下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突袭而来,无双突然病床上坐起来,不小心扯动手背上的针管,她微微蹙蹙眉,一旁的叶薇慌忙压住她,“别动。”
“妈咪?”无双这才发现病房中有叶薇,只有叶薇,没有别的人,无双心中的不祥之感更猛烈,让她无法呼吸,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疼痛,“妈咪,卡卡呢?”
“情况还不清楚,你先稳住,别自己下自己,孩子要紧。”叶薇说,蹙眉看着无双,扶着她躺下来,无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叶薇说的是孩子还活着?
无双惊喜地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孕育着她和卡卡的孩子,她能感受到这里的惊喜和感动,幸好孩子平安,幸好抢救及时。
她只是轻微动了胎气见红,情况并不算很严重,所以孩子幸运地保住了。
无双松了一口气,“卡卡在哪儿?也在这家医院吗?”
叶薇点头,坐到无双身边,她给无双倒了一杯水,无双纳闷地看着叶薇,忍不住问,“妈咪,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叶薇点头,“你要有心理准备,卡卡情况不乐观。”
无双呼吸一顿,握住水杯的手紧紧地扣住杯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捏碎了杯子,这样的失态很是明显,无双知道叶薇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免得真有措手不及的情况发生,她一激动伤害到孩子。
无双抿唇,微微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已是目光淡静,“妈咪,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人力无法改变什么,唯独接受。
哪怕再糟糕的情况,她也要接受,除了接受,她还能怎么办?
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叶薇点点头,怜惜地握住女儿的手,“他和墨遥如今还在急诊室,情况都不乐观,特别是卡卡,他的心脏不健康,手术中可能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这一点谁都无法预料,白夜和苏曼也不是神。”
“妈咪,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无双微微一笑,她一心一意等着结果就是,再坏她也有准备,她不会让卡卡孤单的,永远都会陪着他。
无双问,“除了老大,还有谁受伤吗?爹地和大伯,小白和墨晨,都没事吧?”
叶薇突然皱皱眉,无双心头一沉,她和卡卡破窗而出后,没多久昏迷过去,醒来只看见叶薇的病房里,她就知道情况不好,墨遥如今还在急诊室,定然也是重伤,那其他人呢?
她醒来就没见过叶薇笑,以往不管发生什么,叶薇都是笑眯眯的,仿佛天塌下来都没什么要紧的。
叶薇说道,“小白轻伤,不严重,墨晨也轻伤,只是林林,可能死了。”
“什么?”无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怎么会,那么小的孩子?”
“十一已经去调查车辆的去处,哪怕是死了,尸体也要找回来。”叶薇说,她本想和十一一起去,只是不放心无双,她必须留在医院陪着无双,等无双醒来,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林林的死,大家都很痛心。
“妈咪,这……”无双忍不住微微红了眼圈,林林那么可爱,几个孩子她们都很喜欢,特别是对林林,他那么好动,活泼,惹人喜欢,嘴巴又甜,哪一个不是把他疼到骨子里。
她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像林林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
“林林中弹后被丢出去的。”叶薇面色发沉,“目前不知去向,多半凶多吉少,只能求老天保佑,十一已经带人排查,希望能有结果,不然墨晨和宝宝,恐怕也玩了。”
因为墨晨照顾林林,却因为墨晨疏忽,让林林一个人去花园找木木,这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林林才会丧命,任何一位母亲都无法接受孩子的死亡,都无法原谅伤害孩子的人。
墨晨是孩子的父亲,却如此疏忽,更难得到顾宝宝的了解,木木如今都不想让墨晨见顾宝宝,怕刺激到她的妈咪,除非林林活着回来,否则这一切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无双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知道家里这一次伤亡惨重,只是太多的鲜血和生命让她觉得疲惫和痛心,她突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问,“到底是谁做的?”
该死的,究竟是谁策划这一次突袭,在她的大好日子里,有那么多人手上,卡卡至今还生死未卜,一想起这些,无双心中就涌起刻骨的恨。
叶薇危险地眯起眼睛,因为伤亡太重,大家目前只顾着照顾好家人,又因为枪战惊动了政府,墨晔和墨玦必须出面处理,事情尚在调查之中,晚上就会有结果。
不管是谁,都将为这一次的事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中东那边好像也出了事情,天宇一直不接电话,黎巴嫩那边电讯不同,天宇应该出了点麻烦,宁宁和许诺怕他也出事,一个小时前就动身去黎巴嫩,希望天宇没事。”叶薇总有不祥之兆,虽然最惨烈的事情过去了。他们也失去了挚爱的家人,付出鲜血的代价,她心中总是不安。
中东局势越来越紧张,天宇究竟又出了什么事情,竟然不接叶宁远和许诺的电话?
“妈咪,我没事了,你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去,我不会有事的。”无双沉吟说道,不想叶薇把时间浪费在照顾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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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少和安雅尚不知道可岚的噩耗,叶宁远和许诺并没有告诉他们,只简单的说担心天宇和可岚,要去中东一趟,夫妻两人把叶天澄托付给叶三少和程安雅便启程去黎巴嫩。叶三少和安雅隐约知道出了事情,却不知道出什么事,叶宁远和许诺已经许久不管事,不管出多大的事情都交给叶天宇处理,叶天宇也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总是把事情处理得极好,为什么突然一下子他们夫妻要去中东?
是不是叶天宇和可岚出了什么事情,程安雅打可岚电话,无人接听,打叶天宇电话也无人接听,这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让叶三少十分忐忑。
叶天澄和叶天纵伤势都不严重,小孩子皮娇肉嫩的,受些伤痛在所难免,幸好两孩子不算难带,叶天澄自幼乖巧,叶天纵虽然淘气,可有叶三少镇着,倒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温暖,孩子没保住。她没无双那么幸运,无双从那么高地方跌落下来,有卡卡垫着,已减缓了冲力,只是动了胎气,并没有小产,温暖被踢了一脚,送医晚了几分钟,人到医院时已经回天乏术,孩子已小产,她的身体也大有亏损,需要静养很长时间。
温暖醒来后,心中悲痛,叶非墨陪在他床边,怜惜地握住她的手,给予她自己所能给的陪伴和安慰,他不能哭,这一次发生的惨剧谁都无法预料。他们都尽力了,尽力保全自己的家人,虽然死的死,伤的伤,可他们已经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了。若有可能,他真希望自己能代替温暖疼痛这一回,如果他能一直在温暖身边,恐怕她就不会小产。
他的孩子……
温暖已经是第二次流产了,上一次孩子没能保住是他的错,这一次依然是他的错,叶非墨总习惯于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身为丈夫,没能保护好妻儿就是他的失职。
叶非墨十分悔恨。
温暖心中也悲伤,沉默一个上午,祭奠她没缘分的孩子,若是孩子们都好好的,再过几个月,她就有三个孩子了,如今能保住的只有小天纵。
“非墨,我想喝水……”温暖轻声说道,叶非墨点点头,放开她的手去倒水,温暖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十分难受,非墨一直很期待这个孩子,小天纵出生的时候,他嘴巴上很不屑地说,竟然是个儿子,可他多疼小天纵啊。从他怀孕后,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就差没把她当祖宗供着,知冷知热,可孩子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非墨很伤心,也很失落吧。
温暖微微红了眼圈,鼻尖酸涩,疼痛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让她无法呼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叶非墨把水递给温暖,温暖沉默地喝着,放下水杯后,她缓缓地抱住叶非墨,轻声问,“天纵呢?”
“爹地和妈咪带他们兄弟在休息,别担心。”叶非墨温柔地说,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失去孩子,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温暖都受到伤害,他除了怜惜,依然是怜惜。
温暖微微安心,握住叶非墨的手,“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叶非墨听到这话,眉心一拧,更心疼地抱住温暖,他真该死,竟然还要失去孩子的温暖反过来安慰他,他算什么男人?
“嗯,我们还年轻,会有孩子的。”叶非墨沉声说,哪怕以后再不能有孩子,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他有小天纵,他有温暖,这就是他的家人,他还奢望什么。
最要紧的她平安,儿子平安,他的家人们都平安,孩子成为遗憾,已是事实,再多的悲伤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只能尽快带着温暖走出阴影。
“顾宝宝怎么样?林林找到了吗?”温暖想起顾宝宝着急的神色,她也是母亲,知道顾宝宝担心什么,温暖心想,若是林林出事,顾宝宝一定会崩溃的。
她的孩子流产,她已痛彻心扉,若是天纵出了点事情,她也会崩溃,未成形的孩子和已出生的孩子是一样的,虽然一样是孩子,一样是骨肉一样疼爱。然而,亲情和时间是有关系的,几年的母子之情,自己的心肝宝贝,曾经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若是没了,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痛。
叶非墨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暖关于林林的噩耗,温暖喃喃自语,“顾宝宝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一尸两命,我真希望林林没事,她能好过一些。”
“别担心她了,有墨晨在,他会好好照顾顾宝宝,暖暖,躺下休息吧,你看起来很累。”叶非墨说道,无心让温暖知道更多的噩耗。
温暖点头,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如宿醉的早上,胸口沉闷至极。
墨遥的手术室外,墨小白不眠不休守了一夜,自己的伤势都来不及处理,一直守着墨遥,深怕墨遥出一点意外。
墨遥外伤内伤严重,手术情况不容乐观,墨小白一直后悔,为什么让墨遥一次一次为他受伤,这经是第几次了,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每次都是重伤垂危,每次都这么惊险。
墨小白痛苦地撑着头,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墨遥为他受伤,再也不会了。
这样的疼痛,太悲伤。
白夜和苏曼从急诊室出来,卡卡被推到加护病房,暂时不能探望,楚离和容颜一直守在手术病房外,期间去看过无双一次,宽慰她放宽心,其他时间一直等着卡卡出来。
白夜摘了口罩,沉重地摇摇头,容颜脚一软,往后退了一步,楚离眼明手快,慌忙接住容颜。
943
卡卡被转入重症病房,全身上下插满了插管,全靠着这些冰冷的机器维持生命,白夜是全球最出色的医生,精通医学各个领域的手术,卡卡的病情,白夜宣布暂时无能为力,只能尽力保住卡卡的命。因为激烈战斗和碰撞的关系,卡卡心脏出现问题,再加上坠落时撞到头部,引发短暂性的脑缺血,造成脑死亡,简单来说也就是植物人,再加上心脏病复发,两种复杂的手术白夜尚未动过,怕有万一,且他还没制定出治疗方案,暂时只能保住卡卡的命。
若是过程中有突发状况,白夜表示自己可能无能为力,苏曼也是一名医生,但他侧重病毒,并非外科,所以对于卡卡的症状,苏曼只能提供人工心脏方面的技术,却不能代替白夜为卡卡动手术。白夜从急诊室出来便去治疗,幸亏是擦伤,不算严重,只是失血过多,必须多休息。
楚离和容颜接受了卡卡的病情,其实对于卡卡,从知道卡卡身体不健康开始,他们已经接受了卡卡随时会离开他们的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出现太歇斯底里的情况,并把这个消息毫无隐瞒地告诉无双,他们瞒不住无双,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总会有人说漏嘴的时候。
索性他们来说,给无双一个准备。
无双坚强地承受了卡卡病危的消息,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卡卡随时有危险,容颜本以为无双会崩溃,一蹶不振,告诉无双这个糟糕的消息时真的很担心无双受不住打击晕倒,然而,无双却被她所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自从知道卡卡病危,白夜也束手无策后,无双反而更坚强。
没有流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全力配合医生的医嘱,吃得好,睡得好,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人变得沉默外,她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就如往常一样。
容颜很意外,同时也很欣慰,这样的无双让她想起年轻时候的他们,那时候楚离身中二十多枪,一天下了六次病危通知书,她越是担心,越是冷静,她那时候也是重伤在身,却很冷静地调养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平安了,楚离才能放宽心,自己才能陪他走过所有的死亡离别。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的心情,如今的无双又勾起她脑海里深刻的回忆,他们所想的,怕是一样的吧。无双比她更急切地想养好自己的身体,因为她肚子里还有她和卡卡的孩子,这个孩子无双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卡卡病危已无法扭转,墨晔和墨玦处理黑手党的烂摊子,顺便配合警局工作,叶天宇不知行踪,叶宁远去了中东,周慕寒受伤,第一恐怖组织暂时交给布鲁诺接管。楚离和小铁,杰森在医院碰头,他们除了妻子受了一些惊吓,人到是没有什么伤,孩子们也都平安。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们身上也围绕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杰森冷冷笑,“老子退出江湖快二十年,看来又要重新出来,道上的人都以为我们是病猫,敢在我们地盘上动枪。”
简直不想活了。
楚离冷笑,黑手党在墨家城堡的信息网没有被毁坏,只是城堡已成一片废墟,想要修建必定要花上半年时间,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就这么被毁了,加上属下死的死,伤的伤,亲人失踪的失踪,病危的病危,大家的怒火都被点燃,都等着找出凶手给他们来一次灭顶之灾。
哪怕是政府,他们这一次也不会放过。
楚离、杰森和小铁暂时取代卡卡成为第一恐怖组织的领导者,重出江湖,布鲁诺在出事当天就赶回伦敦,带走了青龙,白虎和玄武,因为参加卡卡和无双的婚礼,第一恐怖组织总部无人留守,他怕出意外,在楚离授意下迅速赶回去。那边又完整的情报网,再配合黑手党在意大利的情报网,没多久就查出真相。
……
墨晨无法面对顾宝宝,十一尽力了,却没找到林林的尸体,那辆车被抛弃在郊外一个堆填区附近,堆填区当天下午两点会情理和焚烧垃圾,车子就停在这里,车子上还有血迹,经过化验属于林林的血迹,附近没有摄像头,十一判断孩子的尸体被人仍到堆填区毁尸灭迹了。
这里靠近焚烧厂,处理尸体比较方便,这样的消息让墨晨的心在支离破碎下又碎了一次,他无法想象林林就这么别人丢到垃圾堆了,就这么被焚烧了。
这样的消息十一已是伤心难过至极,何况是墨晨,他几乎想一拳打死自己,悔恨交加,他好不容易将来可能会有一个家,此刻什么希望都破灭了。
顾宝宝从醒来,一句话都没说过,森森和木木从不言不发,两人固执地守在顾宝宝身边,顾宝宝把孩子教导得很好,然而,孩子们受的惊吓很快复原,只是顾宝宝自己却崩溃了,人如一个破布娃娃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墨晨无法靠近。
木木冷冷地看着心如死灰的墨晨,只给他一句话,“除非把林林带回来,你才能得到我们的原谅。”
林林的死,墨晨责任最大,虽是意外,他也要负起大部分的责任,一个孩子五岁了,活泼好动,说没就没了,无缘无故怎么都让人无法接受,人在极度痛苦时总是想着让谁为悲剧买单。
墨晨绝望地等候在顾宝宝病房外,却见不到顾宝宝一面。
小护士给白夜扎针,扎了数次都没扎进去,白夜的血管太细,并不好找,她又是新手,白夜倒是温和至极,没有发怒,苏曼在一旁沉默地把小护士打发了。他亲自给白夜扎针,白夜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出事以来,第一次笑,苏曼是心疼他被小护士虐待么?
苏曼蹙眉,拿过酒精和棉布擦拭他手臂上的血迹,打算给他上药,然后缝合,白夜突然握住他的手,“苏曼,给我一个吻吧。”
苏曼蹙眉凝着他,白夜的笑容十年如一日,温和如风,“我需要力量。”
苏美人耳朵悄悄爬上几许红晕,阳光千丝万缕从窗户洒进来,温暖如风,苏曼微微低了头,轻轻地吻上白夜的唇。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
944
白夜和苏曼的感情不像容颜和楚离,叶薇和墨玦那么轰轰烈烈,白夜温和却不温吞,清朗淡漠疏离,沉静睿智,是少见的理智型极品。苏曼更是这种理智型极品中的极品,这两人自从意识到自己感情后就巧妙地吸引对方,起初一开始彼此都以为是单相思最后发现是两情相悦。
感情最浓烈时,白夜曾经有过举办婚礼,两人结婚的念头,且十分强烈,然而,若是结婚就必须移民,他有多国国籍,这不成问题,苏曼身份特殊,利雅得又是他一辈子生活的地方,苏美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地方不好,认生,他游历天下,却很少人知道,他对陌生环境会产生抵触。
为了苏曼,结婚这种想法慢慢就淡下来。
两个男人,毫无保障地生活这么多年,彼此早是唯一,他们深爱对方,可表达的感情的方法十分含蓄内敛,面对苏美人这么一个如同从中世纪走来,身上带着一股很宁静祥和味道的男人。你想听他说我爱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白夜无数次哄骗苏美人说一声都不能如愿。
你若想看到苏美人欢天喜地说白夜你真好看,除非你把他灌醉,且不担心他秋后算账,否则这辈子你想听他说情人之间的话语,那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然而,不说,并不是不爱。
两人的感情细水流长,牵绊一生,扶持一生,白夜累了,随时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白夜疲倦了,随时有一个人会对他说,去休息,剩下的我来。
就如他累了,卡卡的病情让他这几年都在专心研究,最终情况还是恶化,他从少年时代起便是他们这群人的白衣天使,不管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往他身边送。他习惯了当他们的神,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给他们一线生机,他也有这个资本,他自信他的医术只要人活着,有一口气,在他手上就一定断不了。
卡卡的病情让他绝望,不知道怎么办。
能理解他的痛心和担忧的,只有苏曼。
如今他轻声说累了,玩笑说需要力量,这个男人当真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住他。
苏美人从来不说爱,面无表情,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都没有太多的惊喜,然而,只要你要,他就给,哪怕他没有,他也会想方设法给你。
只要你对他索取,他就对付毫无保留。
“你已经尽力了。”苏曼说,白夜的唇还留着一层水光潋滟,看上去十分动人,带着几分魅惑,唇角却是苦涩的笑意,白夜说,“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坚信的,他一定会找到办法。
卡卡不会这么英年早逝,否则他该怎么面对楚离和容颜。
“帮我缝线,墨遥还在等我。”白夜微微一笑说,苏曼也不多话,点了点头,帮他缝线,“墨遥的情况比卡卡稍微好一些,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如今林林都还没找到,伤的伤,死的死,经不起。”白夜沉声说,“我们平静生活这么多年,没想到再一次经历噩耗,苏曼,你信报应吗?”
“闭嘴!”苏曼微微喝了声。
白夜没有如他所愿的闭嘴,轻声说,“我觉得佛家说的因果报应确有其事,年轻的时候,我们杀人无数,手染鲜血,我不敢确定,我杀的人全是该死的,虽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依然觉得,人命不该被我们审判。”
“你后悔了?”
“自然不是!”白夜微微一笑说,“我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杀人都好,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道义,哪怕是为了贪欲都好,已不重要了。”
他抬头,深深地看着苏曼,那目光仿佛流转了千年的轮回,又如沙特最古老的法老传说,深情不悔,“苏曼,我不后悔过去,只祈祷,若真有报应,别报应在你身上。”
苏曼一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似是笑,又似不是,眸中却多了一分温柔,他轻抚着白夜的脸,“永远不会!”
白夜顿时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
墨小白在加护病房外守着墨遥,半夜时分,墨遥病情告危,又被急急忙忙推入急诊室,墨小白强行命令自己镇定,拳头却忍不住握紧。白夜缝线后没多休息,急急忙忙随着他们一起进入急诊室。墨遥在这种情况下,病危是常有的事,白夜连家都没有回,只在医院休息半天,他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墨小白无助地撑着手术室的门,心中默默地祈祷,万能的上帝,如果有报应,一切都报应在我身上,如果有伤痛,都让我代为受过。
别折磨我的哥哥,我的爱人。
别再折磨他了。
人在失去希望,濒临崩溃时,往往会把飘渺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若是真有神明,世界大多就不会有这么多憾事发生,就不该有这么多伤痛。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墨遥总算有惊无险,又一次度过险境,叶薇、十一和墨玦,墨晔都不在医院,只有墨小白守着墨遥,小铁、杰森等人的妻子在医院陪同着,照顾无双,小白,墨晨和顾宝宝,黑手党派了风云在医院警戒,这所医院本来就是黑手党名下的医院,如今医院清空,全部是这一次自家伤员,全是自己人,相对比较安全。
叶薇等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傍晚的墨家城堡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楚离等人利用城堡里的情报室工作,十一因为墨遥和林林,墨晨的问题感觉窒息,中途出来休息一下。
看着已成废墟的家,她心中无限伤感,无限难受……这家他们住了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从结婚开始一直以这里为家。
家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堪比生命,如今却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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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晔沉静地走到她身边,十一面前是残破的玫瑰花园,已被炮火和鲜血摧毁得惨不忍睹,这么多年一来,她和叶薇精心呵护的玫瑰花园惨败了。正如卡卡和无双婚礼中遭遇的一切,一夕之间被人毁损。十一是不甘心的,也是痛心的,她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家,就这么没了。
她放不下。
熟悉的气息从背后传来,他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气息,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他一靠近,她便能感觉的得到,墨晔从被背后抱住十一。他的妻子面上冰冷,内心单纯,渴望温暖,敌人摧毁这个家对她的打击甚大,墨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刻的十一,他素来圆滑善辩,如今只能紧紧地拥抱她。
“重建这个家,要半年吧。”十一说,有些伤感,半年后,这里能恢复原貌,可他们心中的阴霾,什么时候才能消散呢,仿佛永远不能消散似的。
他们要相伴着走出这片阴影,真的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不重建。”墨晔轻声说,从背后环住十一的腰,灼热坚硬的胸膛把她拥在怀抱里,给予她最深刻的温暖,墨晔轻声说,“我们搬家,以后不住罗马了。”
十一略惊,这个决定好突然,她从未听说过,“我们要去哪儿?”
“千云岛。”墨晔说,十一低头,似乎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千云岛加勒比海上的一个小岛,隶属于黑手党,是他们常去的一个度假小岛,道上没有居民,却拥有全球最先进的现代化设备和武器设备,墨晔和墨玦在岛屿上建了几幢别墅,同样栽培了许多玫瑰花。
四季如春,环境优雅,最重要的是安全。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岛。
他们虽然退下来了,可这一次的事情说明一件事情,危险总是无处不在,不管他们有没有退下来,一旦和黑道沾边就永远无法退下来。
千云岛是墨晔和墨玦的另外一个选择,叶薇已经同意。
放弃罗马这个家,以后搬到千云岛,但罗马这个家依然是要重建的,哪怕当成一个临时住所也好,最重要的是掩人耳目,但他们真正就不住这里。
叶薇和十一的性子在人群中算是很难相处的,是极难相处的,除非和她们有过硬的交情,否则一般人都和她们谈不上话,她们在罗马住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朋友,几乎在一个固定圈子活动。叶薇和十一也怕惹上什么麻烦,所以也不会主动认识别人,搬家到千云岛对她们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惋惜了这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叶薇和十一当初选在罗马定居是因为喜欢罗马,喜欢这所古老文艺的城市,如今要离开,心中不免伤感。
“你们都决定好了吗?”
墨晔点头,都决定好了,千云岛有四个停机场,占地足够大,环境好,交通又方便,来回罗马和西西里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今考虑安家,安全第一,只要安全,远一些没关系,他们本来就不适合住在人群中,当初愿意住罗马只是叶薇和十一喜欢罢了。
墨晔和墨玦早就想换到千云岛。
十一难过地点点头,算是同意,叶薇同意了,基本上问题不大,墨玦一向听叶薇和墨晔的,一家人搞定两人基本上大事就决定了。
“墨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墨晨和宝宝……”十一蹙眉,一堆棘手的问题要处理,真是一团糟糕。
墨晔轻笑,抱着十一,仰头看着夜空,今晚罗马的夜空很美丽,经过一片战火的渲染,这片天空似乎更灿烂,星光闪烁,十分美丽。
他还记得当年曾经在这个地方点燃无数烟花,也是这样拥着十一看满空的烟花,他们都以为,他们会在这里生活一生一世。
“十一,还记得当初的我们吗?”墨晔问,转过她的身子,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当初的我们,彼此伤害,彼此折磨,经历那么多才能走到一起,我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只能看着你的背影,我和你再无可能,可我们历经艰辛,总算是在一起了。如今孩子们遇到这些悲剧和我们当初遇到的困难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考验他们罢了,让他们自己去面对,你操心不了,你该操心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他说得有些嫉妒,嫉妒十一如此维护着他们的儿子们,虽然他也知道,儿子们这一次受伤绝望,的确是一片惨景。
“可墨晨和宝宝……还有可能吗?”十一不确定地问,卡卡生死未卜,无双暂时平静,可背后的汹涌谁人能知道,墨遥也生死不明,墨晨又彻底崩溃。
几个孩子,他们都伤透了心。
谁来还给他们笑容,谁来还给他们快乐,谁来还给他们意气风发。
谁把失去的林林还回来。
墨晔叹息,“十一,鬼面从中东传回消息,可岚也死了。”
“你说什么?”十一突然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可岚死了?”
墨晔点头,十一血色尽褪,“怪不得宁宁和许诺要去黎巴嫩,怪不得那天我从走廊经过听见许诺哭得那么悲伤,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叶三他们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消息一定要瞒住的,就看宁宁怎么说了,叶薇知道了,鬼面刚报告的时候,叶薇也在。”墨晔说,十一头疼欲裂,温暖失去一个孩子,可岚没了,叶天纵和叶天澄都受伤,叶家这一次也受许多灾难。
叶家,墨家和楚家,他们都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墨晔说,死去的人已死去,活着的人不能永远活在悲哀的回忆中,人都要向钱看,朝最好的地方看,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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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顾宝宝醒来后一直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人变得痴傻呆愣,目光空洞,亲眼目睹林林的死亡,摧毁了顾宝宝一直坚强乐观的意志。
她一直是乐观坚强的女人,从执意怀孕到生下孩子,一直到抚养孩子长大成人,她一直是坚强的,她能从一无所,带着孩子们一直到不愁吃穿。她从懵懵懂懂的女孩一直到成为母亲,她从平和乐观到为了孩子能成为小母老虎。
古希腊哲学有过这样一句话,人对一件事情有了执念,持之以恒就会变成特定的心理认定因素,建立起属于人本身的信仰,若是信仰一旦坍塌,人的精神世界也会因此而崩溃。
林林,木木和森森就是长久以来顾宝宝建立起来的执念和信仰,这三人是她的所有,她的精神信仰,一旦缺少一位,顾宝宝的心灵也不再完整。
更何况,她目睹林林倒在血泊中,那么残忍,仿佛带着一种致命的摧毁,顾宝宝强撑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她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这样不言不语,是精神上的折磨,较之**上的折磨要严厉和痛苦许多,人的遭受严重的刺激之后,若是无法排解心中的痛苦和希望,往往就倾向于精神折磨。
人人如此,顾宝宝自然也不例外。
木木端着水,放清了声音,“妈妈,喝点水吧。”
顾宝宝眼睛都没有动一动,木木不想见到墨晨,不想让墨晨靠近顾宝宝,所以打电话给艾薇儿,让艾薇儿来医院,艾薇儿听闻林林的噩耗后,也不理解墨晨,这是人心理上一种排斥和责备,一定要有人为林林的死负责人,总不能让林林自己来负责人。哪怕其中有一部分是林林的错,可也非林林的错,林林的病症让他不由自主对一些事情产生好奇之心,且人多热闹,他更没有安全意识。
出事地点在墨晨家里,家本该是一个令人放心,温暖的地方,没想到却导致人的死亡,家庭的破碎,林林是在家里被杀害,被带走。
以墨晨的说法,尸体可能被丢到堆填区,可能已被烧得骨灰都没剩下,艾薇儿脸色大变,受不住打击有些晕眩,这样的消息谁都不敢透露给顾宝宝,怕顾宝宝再一次受到刺激发疯。
森森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顾宝宝,时而握住顾宝宝的手,给予无言的安慰,除了这个办法,他已经没有办法安慰他的妈妈。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森森能开口说话了。
失语一年多的森森,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关于森森为什么失语,墨晨问过顾宝宝,顾宝宝总是不肯说,后来墨晨自己去查,似乎和人命有关,他就没有再往下查,怕顾宝宝反感。
不管是因为什么,森森总算能开口说话,虽然只是叫着妈妈,却让艾薇儿略微值得安慰。
“宝宝,你看看两个孩子,你忍心吗?”艾薇儿摇着顾宝宝的肩膀,忍无可忍地指责,顾宝宝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似的。
艾薇儿忍不住抬头打她,门口的墨晨骤然冲进来,握住艾薇儿的手,目光凶狠地瞪着艾薇儿,他这几天足够狼狈,人一直守着他们母子,可身上那种气势却依然做够强劲,凛冽的目光看得艾薇儿吃了一惊。
“不准你打她。”墨晨沉冷说,过去那种温和飒爽的气息也不复存在,如今的男人凌冽中带着逼人的黑暗,艾薇儿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教训我妹妹,你管得着吗?”艾薇儿冷声说,冷漠地看着墨晨,“你管不着!”
“你敢再动她试一试。”墨晨声若恶魔,冷冷逼人心口,艾薇儿是有点害怕,低头看向顾宝宝,顾宝宝无动于衷,艾薇儿刚刚是气急了,打算打醒顾宝宝,下手也不分轻重的,顾宝宝肌肤嫩,皮肤又薄,白皙的脸庞被艾薇儿打出一个手印,森森心疼地摸着妈妈的脸,一直说不疼不疼,艾薇儿也有点愧疚了,心中这口气总算是平息了。
木木面无表情,看着墨晨说了一句话,“我不该带妈妈和弟弟来罗马。”
这句话如尖锐的利剑射进墨晨的心脏,疼得墨晨话都说得不利索,疼痛袭来,无法忍受,心碎成片片,他无法一只自己心中的涌上的悔恨。
如果早知道会出事,他是不是不会这么急切地和顾宝宝相认?
他是不是永远离开顾宝宝,只是远远看着她就满足了?
墨晨突然强硬了心态。
不,哪怕已造成悲剧,他也不后悔和顾宝宝相遇,不后悔爱上顾宝宝。
中东,黎巴嫩,北方省森林小镇。
许诺和叶宁远的飞机落在私人机场上,来接他们的范圆圆和方萝,许诺和叶宁远没有带任何人过来,就夫妻两人单独过来,一下飞机,叶宁远沉声问,“叶天宇呢?”
夫妻两人站在停机坪上,一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一人穿着大红的长风衣,面色皆是冷漠,沉冷,仿佛带着沉肃的杀气,这几天黎巴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北方省小镇更是乌云漫天,狂风大作,这样的狂风吹起男女的风衣,蔓延出绝对的强者气息,无人敢与他们对视。
范圆圆和方萝更是不敢直视他们,叶宁远一贯是绅士礼貌的,这并不代表着,他是善男信女。叶天宇的可怕再于他笑的时候你不见得他心情是好,他沉着脸你也不见得他心情很差,不阴不阳,妖里妖气,但叶宁远则不是,他的情绪还算是正常人的情绪。
叶可岚的事情,他要听叶天宇亲自说。
范圆圆和方萝支支吾吾,不敢直视叶宁远的目光,许诺声音一沉,“人呢?”
“黑J……在医疗室,他……他好像疯了……”
947
地下医疗室。
叶天宇疯了,他的行为的确是像疯了一样,拿枪指着第一恐怖组织一排医生,子弹早就上膛,他分明还是少年的模样,却有凌厉的气势,矜贵的五官原本还带着几分稚气,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的气质面貌原来真能一夕之间改变。叶天宇的真实身份,范圆圆,方萝和张穆行他们几人知道,这是绝密消息。然而这些医生除了首席医生,谁都不知道,他们害怕这样的叶天宇,用真面貌面对他们的叶天宇。
他让医生们救活温静。
所有的医生被叶天宇逼得心脏病几乎复发,温静已是一具尸体,手脚骨头几乎全断裂,颈骨都断了,救活温静?如何救活,他们不知道。
他们不是神,只是医生,无法起死回生。
温静死得这么惨烈,真是死了。
叶天宇却不管,黑乎乎的枪口指着他们,他看不到活蹦乱跳的温静,所有医生都去陪葬。
原本叶天宇带着一张温和无害的面具,遮去了他漂亮得有些锐利的容貌,如今没了面具,气质一夕之间仿佛有了变化,尚是温静平和的男人一夕之间转变成一名妖里妖气的冷酷少年。他一直是阴晴不定的,耐心好,定力足,只有在温静面前,他才会急脾气,也只有温静更能体会他的心情起伏。
温静就像魔鬼身边的天使,总能给魔鬼带来一丝平静,所以魔鬼为了不吓跑他的天使,总是拼命压抑着他的恶魔本性,总是拼命压抑着他体内的黑暗因子。
如今天使被魔鬼逼死,魔鬼坠入万丈深渊。
谁是叛徒,如今似乎不重要了,谁背叛了谁,谁出卖了谁,在人命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重要。
佛家说,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这句话正是叶天宇目前的写照,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自己种的因,自己受的苦果,疼痛,心碎已经无法说明他此刻的痛苦和无奈,也无法说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一切。
失去温静,这辈子他再也无法欢笑,他的人生也毁了。
所以他必须要让温静复活。
温静的尸体躺在手术台上,所有的医生都被叶天宇集中在温静身边,女孩的尸体已渐渐变得僵硬,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僵硬苍白得吓人。血液早已干枯,她的脸却被人打理得很好,干干净净,且换了一身她最喜欢的翠绿色衣服,温静很喜欢绿色,她曾和他说,绿是春天的颜色,热情,奔放,多情。
他不置可否,他最喜欢黑色,喜欢这种黑暗的颜色,温静总是鄙视他说,妖魔鬼怪当然喜欢妖魔鬼怪的颜色,他总是一笑而过。
她看起来依然很漂亮,温静是美丽的,哪怕在叶天宇这样耀眼的美色下,她也丝毫不逊色,有属于自己的刚柔并济,动人耀眼。
叶天宇为温静换上衣服的时候,他知道。
他的生命里,再无春天。
可他又想要抓住自己的春天,这是他仅有的温暖,这是他生命中仅有的色彩。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爱上温静,这是很好奇的一件事,他一直都没想明白,叶天宇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他把自己对温静的感情思考过一遍,寻不到答案。于是他把这种特殊的感觉归结于佛家所说,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他想不出办法便想到,这是前生今世的缘分。
不然,为何他一见到温静便觉得她眉目可爱,心悸温暖,想要占有。
或许在她第一次把可乐泼到到他身上又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啊,那眉目的理所当然让他哭笑不得,分明是她的错,他却推得一干二净,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这个女孩有一点点兴趣。
兴趣越来越多,转成了好感。
他自私地把她卷入这个世界中,因为对温静好奇,对温静有兴趣,他才会去调查温静,才会发现她有这个天赋,才知道亚洲支部对她的才能感兴趣,他穿针引线把她引进第一恐怖组织。理由很光明正大,爱才,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要的是温静此人,并非温静的才能。
她来到他身边后,他的生命每一天都是阳光,他每一天都会期待。
记得第一次成为温静的老师,那天晚上,叶天宇躺在索马里训练场的床上一夜无眠,他要正式见到这名他所喜欢的女孩子了。
他五分钟看一次表,心中忍不住骂娘。
妈的,天啊天,你怎么还不亮?
你他妈的怎么还不亮?
最后他火了,凌晨四点就从床上滚起来,老子不睡了,他跑去操场,跑步,那时候的他无疑是个疯子,快乐的疯子,围着操场跑了二十圈,一看表,妈的,老子秒速又提高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天仿佛和他作对似的,一直黑沉沉就是没亮。
然而,他惊喜的事情出现了,他躺在操场上等待佳人时,佳人也在凌晨五点出现在操场,理由是她要自己训练跑几圈,让自己的教官对她有好印象。
叶天宇看着她的身影逼近,顿时有一种,妈的,老子中奖了。诸如此类的感觉,叶天宇顿时感激,老天,你不亮简直是太英明了,光线朦胧中看佳人,越看越得他心。
是谁还记得,她翩翩而至,惊讶地看着他,他笑说,嗨,小家伙,我是你老师。
他那时候戴着二十多岁面具,人成熟,气质成熟,一点少年之感都没有,温静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立刻立正,敬礼,威武有力地吼了声嗓子。
教官好!
叶天宇囧囧有神,阿静你真是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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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情并不怪温静,这是一个军用训练基地,第一恐怖组织的训练兵规模和国家规模一样,走的是国际路线,第一恐怖组织也是有制服的。
温静刚来的时候看见好多人排成一列听训,她错以为这是一个国家军用训练场,制服太完美,太国家化了。温静当时心中就冒出这样的一念头,真是恐怖组织吗?是国家队的恐怖组织吗?
设计制服的设计师比较喜欢德意的制服,稍微有点容色的男人穿上制服都有制服诱惑的感觉,更别提叶天宇这种最擅长于怎么把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的男人。温静只有军训的时候会碰上教官,来学校的教官也是年轻的,他们也是二十几岁,穿着制服特别的迷人。
温静放佛一下子回到自己中学时代,上军训课。
所以那一声教官好是吼得无比威严,着实把他们腹黑的小天宇震了一下。
本来叶天宇打算遇到佳人的时候要好好肃立一下自己的形象,让她对自己着迷崇拜,然后他再趁着调教之便好好地调戏,调戏。
谁知道刚一打照面叶天宇自己就被自己囧到了,没办法,谁让温静这么可爱呢。本来打算调戏一下温静的叶天宇心中小小地纠结。
看着人家是如此良家少女的模样,他还真不好下手啊。
叶天宇仅有的一点点正义感在这时候发作了,竟然没有下口,他还真规规矩矩地教她,他所知道的一切。叶天宇只有温静这一个学生。
下一任朱雀人选颇多争议,一来,温静是中途加入第一恐怖组织,忠诚度考验不够,时间太短。第二,温静一点身手都没有,将来出任务若是出事要会拖后腿,不放心把这样的她放在叶天宇身边。她不想方萝,范圆圆等人拥有傲人的天资和武功,无法和她们相比。
叶天宇一点都不担心,温静柔道黑段,碰上特工自然不行,一般的对手她能应付,他调教五年,等温静满二十岁,绝对不成问题。
他喜欢温静,傻子都看得出来在,这种喜欢是很偏心的。
第一恐怖组织也有内部潜规则。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很少有人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毫无私心,叶天宇于温静,真的毫无私心,做到百分之一百的教授。
他所知道的一切,他都教给温静,他严苛,他严厉,但他对她却是一片真心付出,没有保留。
温静对他,从刚开始的不逊到后来的厌憎……
说起来厌憎,那就是练舞的时候,叶天宇本来一片正派的形象在练舞的时候坍塌,他对她情愫渐生,日渐深浓,总不能老在她面前装成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这不是他叶天宇的风格。
温静上高中在英国,第一恐怖组织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她申请了一所高中,私立的,全是第一恐怖组织的学生,第一恐怖组织的孩子60%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所以需要一所系统的高中。从这所高中毕业以后,一般都是博士水平,里面的教授都是世界顶尖的,各个方面都有,表面上是高中,其实教的东西都很高深,不走国家路线。
既然是自己家的高中,温静时间自然自由,这两年跟在叶天宇身边跑来跑去,朝夕相处,出生入死,叶天宇偏心,对温静自然是偏心,让她提前走入战场,习惯这样的感觉。
他也渐渐深爱温静。
对着朝夕相处自己暗恋之人,正气凛然的形象太难装了,所以后来越来越走流氓路线,在教温静舞蹈的时候,差点把人给上了,吓得温静对他退避三舍,申请换教官。
叶天宇本质是很黑暗的人,温静一申请教官,叶天宇就把流氓路线一路走到黑,第一恐怖组织她要申请教官也要看他批不批准。
于是就开始了流氓教官和良家少女的悲欢离合。
在所有人眼里,温静都是一名良家少女,她气质如花,如一朵白云,在她身边仿佛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宁静,然而,她总能让人寻找到上世纪的平静。可她的性子又不温婉,十分刚烈,正气,怎么看都不是搞恐怖,应该是反恐的。而叶天宇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一对组合就成了流氓教官和良家少女。
叶天宇把流氓路线一路走到黑后,几次差点把温静给吃了,逮着机会能调戏就调戏,不能调戏直接调-情,花样玩得层出不穷,温静郁闷地问方萝,“他对我性骚扰,我为什么不能换教官?”
方萝很扭曲,默默擦汗,机灵地把这皮球踢给叶可岚,叶可岚是这样教导温静的,你可以反骚扰回去啊。叶可岚在给他哥哥谋福利,她是二十四孝妹妹。她觉得叶天宇要是被温静给性骚扰了,定然欢喜至极,这能给她的小腹黑哥哥添点生活乐趣。谁知道,温静是木头,继续走良家少女隐忍路线,叶可岚几番谆谆善诱宣布失败,直说孺子不可教也。
爱情的火花,也是在这样的骚扰和克制中慢慢地燃烧,要爱上叶天宇这样的男人,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何况他对温静是真的好,温静就是一根冰棍,两年也该被捂热了。
只可惜,悲剧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温静死了,叶天宇也疯了。
他让医生们救活温静的命,否则全部去陪葬,叶天宇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虚张声势这四个字,他瞄准温静都能冷酷开了四枪,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何况这群医生,杀了他们,叶天宇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若是温静有一口气,或许他们还能有办法,可人都死了,尸体都僵硬,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在发什么疯?”叶宁远推门而入,冷冷一喝。
叶天宇一扭头,枪口指着叶宁远,少年矜贵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极致的疯狂,“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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