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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三节

 十月一日,星期二。

中午休息时间,我在楼顶。

第四节课上课前,我和高原陽子在走廊擦身而过,她塞给我一张纸条,要我中午休息时间在楼顶见面。这是第二次,但,应该不会是邀我一起旅行吧!本校禁止学生爬上楼顶,所以平常没有人上去,但,有时候听说也有人利用这里谈些秘密之事。

吃过午饭,我爬上楼顶时,也见到三位学生在角落不知谈些什么,但是,一见到我,就伸伸舌头,下楼去了。也许因为是被我发现而松了一口气吧?

陽子还没来,所以,我靠在铁栏杆上,俯望着全校,我是第一次这样看着这所学校!

“一点也不像你嘛!”

忽然,背后有人说话,我吓了一跳。回头,原来是陽子,她身穿蓝裙子、灰外套。今天开始全校换季,改穿长袖制服。

“什么意思?”我问。

“从楼顶俯望校园,一点都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即使只是无聊,也太难看了。”

“那么,怎样才是我该做的?”

陽子沉吟片刻,说:“你先来等我,就已经不太对劲啦!平常你都是让别人等的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抬头望着天空,为了掩饰内心紊乱的情绪,我问:“有什么事?”

她径自让凉风吹佛一阵子,才边佛平乱发,边问:“调查……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凶手尚未就逮倒是可以确定。”

“日产ZX呢?警方有采取行动吧!”

“正在调查,不过并无收获。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后来凶手是否又采取行动?”

“没有。反正,刑事紧跟着我,可能没机会出手吧!”

“毫无进展就对了?”

“可以这样说。”我叹息出声。

停了一会儿,陽子说:“后来我稍微思考过,而想到了一件事。”

她的态度有些踌躇,因此,我问:“是什么?”

“村桥遇害时,现场是密室,但,为什么必须是密室呢?”

“嗯?”我明白她话中之意,因为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若单纯推测,可能是企图让人以为是自杀吧!”

“可是,以凶手的行动来说,感觉上并非如此。凶手故意布置成有人爬过隔间墙的样子,又把女用更衣室的橱柜之一部分弄湿。”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目的在误导我们错认密室诡计?”

“我是有这种感觉。”她肯定的回答,“凶手觉得再如何巧妙的布置成自杀模样,也会被警方识破,所以又进行另外的伪装……不能这样认为吗?”

“不,非常可能。”我把大谷刑事因为追查更衣室旁找到的小锁头,而和北条雅美同样的解谜之经过告诉陽子。或许,那个锁头是凶手故意掉落的?

“问题是凶手为何准备这样的诡计圈套……无论何种形式,密室诡计一旦被识破,警方就会视同杀人事件而正式采取行动,而凶手应该不可能希望会有这种结果。”

“可是,也许在当时凶手是处于非常有利的立场。”陽子的语气充满自信。

“有利?”

“是的,因为藉此诡计圈套,真凶会被排除于涉嫌对象之外。”

我试着回想北条雅美解明的密室诡计,那应该是这样的:

一、掘老师打开女用更衣室门,进入里面。〔此时,锁头呈打开状挂在门扣上)

二、凶手偷偷走至门旁,以事先准备的锁头掉包。〔四点左右〕

三、崛老师走出更衣室,将门上锁。

四、在村桥出现前,凶手打开女更衣室门,然后在男更衣室内行凶。(五点左右〕

五、凶手用木棒顶住男更衣室门之后,翻墙,由女更衣室门脱身。

六、再以原来的锁头将女更衣室上锁。

即使明知不是,这个诡计仍觉得弃之可惜?但凶手只是以它为诡计圈套,究竟为什么?目的何在?

“我是因为这项诡计圈套才有了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凶手很可能也是如此。”

“是吗……”

我终于明白陽子的意思了。这是不在现场证明的伪装工作?要实行这项诡计,必须在掘老师进入更衣室的三点四十五分左右躲在更衣室附近,因此,凶手并无这段时刻的不在现场证明。陽子就是因为四点在家,所以有了不在现场证明。

“很明显,凶手当时一定在别处,却由于这项诡计安排能逃避警方的追查。反过来说,也就是,在那段时刻有明确不在现场证明之人反而可疑?”

“可以这么说。”

“确实是精辟的推测,我真的没想到你有如此慧眼。这不是客套!北条雅美和大谷刑事能识破那伪装的诡计,虽非纯属偶然,但,那却只是伪装不在现场证明计划之一部分。”

“我就是因这项诡计而有不在现场证明,所以较易想到。”很难得的,她竟然有些害羞,“可是,警方应该也会想到才对呀!你告诉过刑事,村桥遇害时曾见过我吧?”

见到我穷于回答,她的声调提高了:“没说?为什么?”

我转头,凝视着远方。

“没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不好的,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何要告诉你吗?”说着,她好像想及什么,点点头,“是不想说出我计划陷害村桥之事?没关系的,反正,大家都认为我是那种女人了,何况,能找出真凶最重要。”

“……”

“为何不回答?”

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无法回答。确实,最初是不想提及陽子陷害村桥的计划,但,后来却发生更令我无法说出的事态!因为,我很可能已解开真正的密室之 谜。上星期六,在雨中,我发觉诡计的破绽——那是令我非常震撼的瞬间。我极力想忘掉那种想法,但,怀疑之念一旦在心中萌芽,就开始四处扎根了。

当时,我已决心要自己解决此一事件了。

陽子疑惑似的望着我的脸。也许,我脸上溢满苦涩吧?

好不容易,我凝重的说:“请你相信我!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所以,你也千万别说出来。”

或许,她不能懂吧!但,却未再深入追问,而且,唇际浮现微笑,颌首。

这天晚上,大谷刑事来访。西装笔挺,系着领带,充分显示出他的诚意。

“我有事至附近,顺路过来。”大谷强调没什么特别重要之事。我招待他至客厅,面对面坐下。

虽说是客厅,也只是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茶几而已,但,大谷却客套的说“这房子住起来很舒服”!对于刑事的突然来访,裕美子似相当困惑,以呆板的动作沏好茶后,却不知如何自处,结果躲进卧室去了。

“你们好像还未有儿女,结婚多久了?”

“三年。”

“这么说也该准备啦!太晚有孩子,也会发生很多问题的。”大谷环视着室内,说。

还好裕美子不在场——当着她面前,绝对不能提及孩子的话题。

“今日的来意是?”

他虽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我不认为。

这时,大谷紧板着脸,在座垫上正襟危坐,说:“进入本题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今天我来,并非以刑警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和你交谈,所以,希望你也能同样以男人的身份……不,最好是以教师之身份,而非以被害者身份,坦诚回答,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肯定,但却有一抹哀求似的回响。虽然我不明白他的真意,却无理由拒绝。大谷啜了一口裕美子沏泡的茶,说:“你认为高中女生会憎恨一个人,应该是在何种状况下发生。”

一瞬间,我以为他是半开玩笑,但,从他平日所无的谦虚态度,我知道他是严肃的提出问题。我虽有些许困惑,仍说:“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很难以一句话说明。”

大谷颌首:“也许吧!譬如,若是成年人的事件,就不会那样复杂,尽管有各种不同的事件发生,却几乎能以色、欲、财这三原则予以解释。但,高中女生的话,就很难一概而论了。”

“不错。”我说,“或许,这三种东西对她们而言,是最扯不上关系。”

“这么说,什么才是最重要呢?”

“嗯……我也没自信能充分表达……”我说。然而,在说明途中,脑海里浮现好几位学生的脸庞,“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 物,有时候那是友情,有时候是恋爱,有时候更是自己的身体或容貌。当然,更抽象的回忆或梦想,有时候也非常重要。换句话说,企图破坏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或 企图从她们手中夺取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是她们最憎恨的。”

“原来如此。美丽、纯洁、没有虚伪……”大谷双臂交抱地说。

“大谷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谷再啜了一口茶:“在这之前,我先说明调查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吧!”

他似已完全掌握住事件全貌,除了途中两、三次看一下记事本外,其于都是很流畅的说明调查状况。其内容概要大致如下:

关于村桥老师被毒害的事件

很遗憾,未能发现凶手的遗留物。唯一的小锁头,在超级市场等处都能买到,所以想从这上面找出凶手几乎可谓绝望。至于指纹方面也一样,在室内和门上虽 检测出一些指纹,但,除了当时的利用者之外,其余都是旧指纹,未能发现疑似凶手的指纹〔当然,这是基于当时的利用者之中不包括凶手的前提〕。另外,办案人 员也寻找目击者,可是一无所获。一位女学生证言在更衣室附近见到高原陽子,但,陽子供述曰“只是经过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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