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2)
真了亏了三媳妇四妹子,挨了肚里疼,有苦说不出。人家娃娃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全让哥哥嫂嫂们分赃盗包一空了!
酷伏天气,源坡沟壑间流荡着炙人的热浪。天空灰蒙蒙的,却又不见一丝云彩。草叶枯焦了。沟道里的泉水断流了。他望着河川里一络一络分割开来的田块,顿然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深重的过错,拍打着额头,独自叹惋着——
天下之大,世事之纷,总归还是古人说的有远见,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今正是分的趋势。地分了,牛分了。吕家堡的公有财产包括大队办公室的房子都折价分配 给个人了。现在的人心是朝着分字转,分得越小越好,分得越彻底越满意。在这样大水决堤般的时势里,自己却逆时背向,把已经分了家的三兄弟联扯到一起,岂能 有完美的结局?岂不愚蠢透顶!
吕克俭老汉虽然一再叹惋自己审时度势中的失误,却并不减轻对大儿子的厌恶情绪,即使“分”字下带着“刀”,你毕竟是教育人的先生呀!怎么好意思从自己亲兄 弟的碗里抢肉吃呢?你自个不仁不义也罢了,反而把老人也装进口袋了,抹成五花脸儿了,让三媳妇四妹子会产生疑心,说你们爷儿们合谋算计俺……
老汉几次踅摸到三儿子的门前,没有勇气走进去,见了老三家的怎么开口说话呢?他只是叮嘱老伴,让她去多多宽慰三媳妇……可自己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放心不下。
他瞅着源坡下的吕家堡,静静地贴在小河南岸的坡根下,浓密的树梢中露出新房旧屋的脊瓦。村子西边收割过麦子的空地上,一拨一拨人在拉车运土,那是新近划拨 的庄基地。在秋收前的三个多月农闲时日里,可以修盖新房,那一片变得很小的人里头,有他的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二。老大利用暑假,正带领全家人在挖垫地基, 准备盖造新房了。老二也辞了合同,领着老婆娃娃,和老大竞赛似地干着。他们都有钱了,都要盖置新房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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