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庆春用和父亲同样的严肃,说:“爸,肖童是为了我才吸毒的,他是在为我们工作的时候被人骗着吸了毒的。他因为这个让学校开除了。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您说,我能不管他吗,我能不帮他把毒戒了吗?我可以不爱他,但不能不帮他!”
父亲的脸阴沉着,说:“生理上的瘾好戒,心理上的瘾难戒。你是打算帮他一辈子吗?”
庆春说:“爸,我也搞了这么些年缉毒工作了,我不是不懂毒瘾是怎么回事。要戒心瘾,主要是靠亲人的关心帮助体贴,让他对生活充满希望,要靠一个有 爱心的家庭环境,让他有幸福感。如果他在生活中找不到这些,如果他的失落,苦闷,没有人去安慰,去开导,去化解,他当然就戒不了这个瘾。”
“他前一段住在咱们这儿,难道咱们没有安慰他吗,没有开导他吗,没有关心他吗,他在咱们家没有幸福感吗?什么都没有吗?他怎么还是改不了?”
父亲的声调越说越高,庆春也提高了嗓音打断他:“这需要时间!”
她的嗓门压过父亲,父亲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他的脸孔仍然激动看。庆春压低了嗓子,她几乎用恳求的口气又说了句:“这需要耐心!”
父亲似乎没有接受,他哆嗦着说:“我不想和你吵架,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你现在也是大人了,我不能把我的看法强加于你。你的看法,也不能强加于我。这儿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这当然已经是吵架了。庆春心里难过极了。她站起来,抱起小黑的纸箱就离开了父亲的房间。父亲没和她道晚安,甚至也没问她把猫抱走干什么。她回到自 己的卧室,把纸箱放在床头久久端详。心里也知道和肖童的相爱是多么遥不可及。或者,像夹在相册里的那支干枯的玫瑰,美丽犹存,却早已枯死。只代表了风花雪 月的往昔。
夜里她醒了好几次,打着手电去看熟睡的小黑。也许把对小黑的关切当做对肖童的思念是滑稽的,但她确实一见到它安静地睡着便心潮滚滚想掉眼泪。
早上起来,她来到父亲的单元里,父亲没有像往常那样起来为她做早饭,卧室的门也紧紧关着。她热了稀饭,炸了馒头片。煮了鸡蛋,摆在门厅的小桌上。又留了一张字条:
“别不吃早饭。吃完了再喂一次小黑。”
整整一上午她都在开会,研究着元旦行动的每一个细节。这个行动的原则方案已经由处里报局里,局里报部里,层层批准了。并且由局里出面联系了银行, 同意借出七百万现金,在天津提款,去天津的先头小组预定在十二月三十日当天先期抵达,与当地公安机关取得联络,安排提款事宜,并做好接货的各项准备工作。
去天津的先头小组由欧庆春带队,三十日下午乘车走京津塘高速路到达天津。而李春强和杜长发则都留在北京,等候那个没有约定具体时间的电话,那个电话将会通知他们到天津的什么地方接头取货。
中午出发前庆春回了趟家,父亲的脸色已开始变得平和,但仍然少言寡语。他知道庆春马上要走所以很快帮她下了点面。吃面时庆春告诉他过元旦自己可能 回不来了,问他一个人这年打算怎么过。他摇摇头,说,你走你的,你别管我。庆春心里老大不忍,出谋划策说,要不你找几个老战友来打打麻将,或者你到他们那 儿去。父亲说,你就别管我了,新年又不是春节,怎么过无所谓,你春节最好就别出去了。
庆春一直是不希望父亲再续个老伴儿的,她从未主动提过这事。因为她总怕加一个陌生人进来,这家就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但每逢她连续加班或者出差在 外,父亲一个人孤独在家的时候,她就觉得欠了他的。去年春节他们破了一个伪钞案,就是大年三十长途奔袭去四川起的货,不知有几次类似的年夜饭。父亲就是这 样独守空房,自斟自饮,对影成二人的。
忠孝不能两全,她也没办法。吃完午饭,她收拾好东西,父亲和她一起出门。她说我几天就回来了您还送什么,父亲说我正好要出去散散步今天没风。两人一路走出来,来接庆春的车已等在路口。庆春站下与父亲告别,父亲迟疑了一下,开口说:
“等过了年,你回来,就让肖童到戒毒所把毒戒了。如果他愿意,戒完毒,我还可以管他。”
庆春笑了,明知车里同志可能远远的会看见,她还是在父亲脸上亲了一下。父亲也笑了一下,但笑得很苦,笑得并不开心。
他们到达天津以后,各项准备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同时庆春也在向处长做电话汇报时,知道了肖童在吉林一切正常。根据吉林市局发来的情况,他和欧阳兰 兰父女俩头一天上午去了骚达沟新石器遗址和文庙参观游览,中午退了酒店的房间去了松花湖滑雪场。元旦估计是要住在那里了。
庆春空悬着的心多少放下来一些,但又很奇怪地有点隐隐的别扭,她猜不出肖童此时的心情,他是不是没心没肺玩儿得还挺开心?
十二月三十一日,李春强。杜长发和处长先后到达天津。此前李春强如期接到老袁的电话,要他三十号晚上到天津的利顺德饭店接头。他们到达天津后,与 庆春带队的前站同志很快会合,又与天津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开会碰了情况。会上决定,为了加强力量,便于掩护,庆春要作为李春强的太大,和李春强假扮夫妻, 一起住到利顺德饭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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