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这一夜,子路又是睡不着了,前几日对菊娃的怨恨,曾经使他想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的,或许这种怨恨令他很快要忘却菊娃的存在了,但现在却又是斩不 断理还乱了。先前是多好的人缘,如今被人这么说三道四,走是无法走,躲也躲不开,无依无靠的数年里一个寡妇人家是怎么度过来的呢?蔡老黑是离不了婚,但蔡 老黑又像疯狗一样纠缠,王文龙是省城的大老板,王文龙能否会是真心爱着菊娃、爱得长久,更要命地是菊娃心上还藕断丝连了自己,那么,菊娃以后日子怎么过呀?!子路想得头痛,又无可奈何,一肚子的烦愁无法给娘说,更无法对睡在自己身边的西夏说,翻来覆去,辗转不已。西夏几次用手试他的额头,间:“肠胃不舒服吗?”子路说:“在庆来家多喝了些酒。”西夏说:“见酒就控制不住了?这儿水土硬,回来三天两头闹毛病。要我揉揉吗?”子路说:“不打紧,你睡吧。”西夏却拉开了灯,披衣坐起来,说“你肚子鼓胀 睡不下,我陪你说说话。”就说起白日见到菊娃和厂长,说到菊娃又要开一个杂货店了,子路一直不言语,末了说:“你觉得那厂长怎么样?”西夏说:“你问的什 么,是人的模样还是待菊娃的态度?”子路说:“他对菊娃怎样?”西夏说:“我看蛮好。但他走路手是往后反着掌甩哩,相书上说这种人容易招惹女人。”子路心 里又沉了沉,不吭声了。西夏又说:“要叫我看,蔡老黑倒比厂长好,他烈是烈,那是没个好女人调教,这人豪爽,真要爱上一个女人了就没死没话的。”子路说:“是不是这种人你画画好画些?!”拉灭了灯,搂着西夏睡下。但他却又说:“你觉得不觉得我太操心 菊娃了?”西夏说:“有点。”子路说:“请你能相信我,也能理解我。”西夏说:“难道我对你苛刻了?”子路说:“没。西夏,在这一点上我对许多人夸你的 好,也发自内心感谢你,我庆幸我后半生还能娶到你这样一个女人!”西夏说:“那你要不要我批评你?”子路说:“你说。”西夏说:“你活得是太累了,别人看 不出来,我看得出来,你既然和她离了婚,又要让她生活得好,你就不能太关心她,她离婚不离家一时还得这样,你回来就要少见到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 摆脱你,对她好的人也才能有自信对她更好。若不这样,为着她好,其实是害她,况且,你又不是会处理这种事的人。”西夏的话使子路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西夏的 话是对的,子路没有想到大不咧咧的西夏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子路在沉思了,他承认自己太软弱,太无能,如果他是心硬的人,是果断的人,他绝不会有这么多的 负担,但负担越是沉重,越是不放心菊娃,真就像水中救人,你抓他,他也抓你,双双越扑腾越沉下去了。子路亲吻了西夏的后颈,喃喃地说:“你说得对的,你说 得对的。”毕竟镜破不可能再圆了,毕竟日后他要走自己的路,菊娃也要走菊娃的路。但是,子路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又想,菊娃现在正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面对 了蔡老黑和王文龙,又在高老庄,能自主吗?善良是女人最易被男人利用的弱点,而美貌比金银更易引起盗心,若再一步走错,菊娃后半生没好日子过,他也甭想过 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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