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穴道铜人的秘密(3)
班建侯笑道:“这人研究穴道铜人的少陽图解,三年长的时间,还未参透其中一篇的秘奥,想必是心里烦闷,拿蜜蜂来戏耍解闷,我们不必管他,走吧!”
走过两幢房屋,忽然又见奇人奇事。院门是打开的,有个须眉皆白的老头子坐在石阶上把一把把的围棋子打到对面的墙壁上,只只棋子嵌入墙内,转眼间布成一 个棋局。班建侯笑道:“你老人家不必焦躁,慢慢琢磨不迟。改天我找人来陪你下棋解闷。”说话之际,他已走进院子,大袖一展,把老人飞来的一把棋子兜住,哈 哈一笑,还给了他。然后走了出来,悄悄地对鲁世雄道:“这人一大把年纪,想不到火气还是这么旺盛。”
鲁世雄道:“哦,这老人家却又是为何?”
斑建侯道:“他研究陈搏指元篇中的第七篇,碰到一个棘手的难题,苦思五年,迄今未解。他喜欢下围棋,心烦的时候,别无消遣,就自己和自己下棋解闷。结果常常是越下越闷,便摔棋子掷棋盘来发脾气。”
鲁世雄笑道:“这老头子倒也有趣。”口里说笑,心中却是悚然暗惊。他如今方始知道金国的一流高手不是在御林军里面,而是在研经院中。这许多聪明才智之士,为了探索穴道铜人与指元篇的奥义,竟自弄得疯疯癫癫,思之能不令人气馁?
班建侯道:“他们还算是好的了,有许多人还当真疯了呢。不过,你和他们不同,你在武学医术两门都有根底,又正当年富力强之时,而且又是经王爷特许可以晚上回去的,不至于像他们那样,有些人是十年足不出院门的了。”
说至此处,班建侯停了一停,瞧了一瞧鲁世雄的面色,接着笑道:“十年足不出户,闷极无聊,也难怪有人发疯了。所以我现在已经把章程通融了许多,有时也 可以让他们彼此往来,交交朋友。他们喜欢什么消遣,我也尽可能地满足他们,不过,你是例外,不必担心。”听他的说话,研经院中的人,不但是不能外出,而且 禁止交游,老死不相往来的。
鲁世雄道:“多谢王爷和班大人的特别照顾,不过,我并不想例外,章程需要怎么样,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奉行。”
斑建侯笑道:“你是檀元帅的心腹爱将,曾经跟他南征北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你的忠君爱国之心,王爷自是信得过的。二来,王爷这样安排,想必也有他的用意。你就不必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了”
鲁世雄只好答应一个“是”字,不敢多言。
班建侯说道:“到了。”将他带进一座房屋,这座房屋有三间房子,中间是书房布置,两边厢房是关住的,里面不知是什么,外面还有一个种有许多花木的院子。
班建侯和他进了书房,击了一击掌,两边厢房打开,一边走出一个宫娥,一边走出一个卫士。班建侯道:“从今日起,你们服待这位鲁大人。”
班建候文对鲁世雄道:“你若有所需,例如要茶要水的话,可以叫这宫娥。这名卫士是给你差遣的,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活,可以由他通报。还兼有看守之 职,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也省得你分心。例如倘有疯子要冲进来,这就是一种意外。”鲁世雄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想得周到。”心里当然明白,宫娥卫士都是 监视他的。
班建侯道:“桌子上有一张穴道铜人图解是给你研究的,你把其中的秘奥弄得彻底明白之后,就请你把研究所得写了出来,连同原来的图解交回给我。不过,只是可以在这里钻研,片纸只字,都不能带出去的。你明白了么?”
鲁世雄点了点头,问道:“穴道铜人共有多少图解?”
班建候道:“十二经脉,十五脉紊,共有二十六张图解。另外还有奇经八脉,与上乘的武学关系密切,别人内功心法的研究部门,共有十六张图解。”
鲁世雄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出来。
班建侯笑道:“你莫非是嫌少么?院中很多宿学之士,一张图解,穷几年之力,也还未能探索出其中秘奥呢。当然,你是医隐德充符老前辈的弟子,或许可以比他们少用许多时间。不过也还是按部就班的好,别要贪多嚼不烂了。”
鲁世雄道:“是,晚辈天资鲁钝,岂敢贪多。”班建侯这么一说,鲁世雄想说的话当然就更不敢说出来了。
斑建侯道:“这里的两壁图书是有关这张图解的医学典籍,或者可以供你参考。”
班建侯走后,宫娥退入了厢房,卫士则出去守门,书房里就只有鲁世雄一人了。
鲁世雄拿起那张图解一看,看了半天,看出这是“足陽明胃经脉”的图解,只是“正经十二脉”中比较不太重要的一张图解。
鲁世雄大失所望,心里想道:“我以为可以得见穴道铜人的,谁知只是得着一张图解。如此看来,即使我把二十七张图解都看过了,未见穴道铜人,也还不能说是已窥全豹。何况还有陈搏的指元篇内功心法,更是不知何时方能得见。”
不过,就只这一张不太重要的“足陽明胃经脉”的图解,已经是复杂之极,鲁世雄自忖在一年之内也未必有把握把他弄得彻底明白。
鲁世雄心里想道:“如果我得见穴道铜人,可以事半功倍,如今只得一张图,那就必定是要事倍功半的了。”要知人身经脉乃是有表里配偶等等连带关系,例如 “足陽明胃经脉”起于鼻粱凹陷部,旁纳“足太陽经脉”,入上齿龈骨,复出环绕口唇,交叉于唇下勾的“承浆穴”处,再退沿腮下后方出“大迎穴”,沿颊车,上 行耳前,过“客主穴”,沿发际到头颅。这就和足太陽经脉成为表里关系。没有“足太陽经脉”的图解参照研究,其艰难自是可想而知。
鲁世雄心里想道:这一定是因为曾经发生过柳元宗的那件盗宝案,所以加意所防。可是如此一来,每个人每次都是得着一张前后不相关联的图解,茫无头绪地钻研,不知白费了多少气力,那就怪不得研经院中这许多聪明才智之士要蹩眉兴叹了!”
鲁世雄的确是看出了问题的症结,他刚才也曾想过向班建侯指陈其中弊病,但怕引起猜疑,所以话到口边,终于还是忍住。其实在“金宫盗宝案”发生之前,已 经是这样的了。不过,在案件发生之后,图解分得更多更细而已。研经院中,见过穴道铜人的只有完颜长之一人,而也只有完颜长之才有全部的图解和整本的“指元 篇”。而且,这两件宝物连完颜长之也没权力带出研经院之外,它们是藏在院中一间只有完颜长之才能进去的密室之中。这件秘密,许多年之后,鲁世雄方才知道。
鲁世雄暗自想道:“欲速则不达,我就拼着在这里藉个十年八年,甚至一生吧!”于是静下心来,研究那张图解。
不知不觉又已是日影西斜的时候,鲁世雄全副心神沉浸在那秘奥的探索之中,直到班建侯进来,他如梦初觉——一个白天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的功夫,鲁世雄只在开始探到一点线索,而且只是这张图解中的一个穴道的循行部位的某一个线索,距离揭破这张图解的整个秘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他的这点成绩,班建侯已经很是满意。
班建侯收了那张图解,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你可以早点回去。”鲁世雄正想说他愿意遵守院中规矩,该当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但班建侯微微一笑,又已在接着说道:“王爷很挂念你,他已经派了人来接你了。”
鲁世雄凭着金牌,到那更衣室中,又一次在两个宫娥之前,脱下院中的衣裳,换上他原来的穿着。心里想道:“这个办法的确是防止夹带的最有效办法,不过,却是未免太予人以难堪了。”
一切按照来时的规矩。鲁世雄蒙上了眼睛,坐上马车,由那个老车夫送他回府。
鲁世雄用心默记马车所经之路,哪儿拐弯,哪儿上高,哪儿下坡,心里想道:“如果路线不变,一年之后,我闭着眼睛,也能独自来同!”
回到王府,完颜长之已经在一回密室里等着他了。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