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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客路飘蓬孤客恨 京华倾盖两情欢(2)

史朝英定了定神,“噗嗤”一笑,说道:“我哪配参加什么英雄大会,英雄二字,当今天下,只有你们二人和铁摩勒才配得上。我只是为了结丐帮之事而来,本来是可以不必再到长安的了。但既然来到此地,长安已在眼前,我又有点儿想去瞧瞧热闹了。”

牟世杰道:“史姑娘是女中豪杰,何必过谦。但你一个单身女子,诸多不便,我看你还是仍然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在长安有‘窝子’地方甚大,也准备有女眷居住的地方,你住在我们那儿,也可以放心。”

史朝英道:“克邪,你不讨厌我吧?”段克邪道:“这是牟大哥作的东道主,我和你一样。都是他的客人。”史朝英笑道:“牟盟主,你不知道,他一路上总是想撇开我,怕我绊他的脚。

好在这次是你邀请我的,不然,我可不敢再跟随他了。”

牟世杰笑道:“你不知道,他是为了避嫌。其实江湖男女,又何颓讲究这一套呢。”说到这里,他望了段克邪一眼、接着问道:“你的摩勒表哥,很关心你和那位史姑娘的事情,你究竟找着她没有?”“巧得很,克邪的未婚妻子和你是一个姓氏。他们是一出生就定下婚配的。”后面这段话是牟世杰特别为史朝英解释的。段克邪有一位‘史姑娘’,史朝英是早已知道了的。不过现在才更进一步,知道段克邪和“这位史姑娘”的关系。

三人边走边说。到了路上,牟世杰笑道:“克邪,你愿意与我合乘一骑,还是依然和史姑娘一起?”段克邪满面通红,说道:“长安就在眼前、不过二三十里,我跑路好了。”牟世杰算是他兄长一辈,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客气,当下牟肚杰与史朝英并辔同行;段克邪跟在后面。牟史二人谈笑甚欢,段克邪则一声不响,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还有两天,才是会期。虽说秦襄早有宣告,不论参加者来历如何,概不追究,但牟世杰是盗御马的要犯,史朝英是反王的妹妹,段克邪身份虽没这么犯忌,也曾劫过田承嗣的聘礼,在官府眼中,也是个“江湖巨盗”。因此到了长安之后,牟世杰就劝告他与史朝英无事不要出门,到了赴会之时,再混在各方豪杰之中,大伙前往。

史朝英很能听从牟世杰的劝告,她安置下来之后,非但不出大门,连外院也不迈出一步。段克邪却受不了这个约束,虽说牟世杰答应可以托人打探史若梅的消息,但他心中焦急,第二日一早就亲自出去探访了。

长安城方圆百数十里,九衢六市,行人如鲫,要在长安城中碰见一个人,无殊大海捞针。段克邪抱着侥俸的念头,信步所之,四处乱转,随时留心武林人物,不知不觉走到宣武门前,只见有一片广场,人头拥挤,锣鼓声暄,还有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段克邪只道是卖解的,也不怎样在意。

忽听得旁边有人谈论,一个说道:“这可真是新鲜事儿,大姑娘在京城比武招亲!”一个说道:“明天的英雄会老百姓进不了去,在这里看几场比武,也可以过一过瘾。”又一个道:“天下武师云集京城,趁这个机会比武招亲,确是最好不过。只不知那个女子漂不漂亮?”他的伙伴笑道:“你又不懂武艺,她貌美如花,你也不能攀折,你管她漂不漂亮?我倒是担心她的武艺不知如何,倘若一出场,三拳两脚就给人打倒了,岂非大杀风景?”先头那个道:“她敢在英雄大会的期间,打出比武招亲的旗号,谅来武艺定必不错。”

段克邪抬头一看,果然见着那面大旗上绣的是比武招亲四字,心想,“真正武功高强的女子怎会打出比武招亲的旗号,大约是衣食困难的江湖卖解女儿,想得个归宿,扮个丈夫,但也不妨去看看热闹。”

只见场中一老一少,似是两父女身份,那女的倒颇有几分姿色。段克邪来到之时,开场白似乎已经支持过了。只听得有人问道:“不管是老是少,是俊是丑,只要能打败你的闺女,就可以成亲么?”那老者道:“不错,但还有一样,家有奏室的可不行。”

话犹未了,便听得一个人大叫道:“好,小生年方三十,尚未娶妻。我来也!”此人满脸胡须,声如破锣,自称“小生”,众人无不失笑。

那莽汉扬起一双拳头道:“小娘子,我若是打痛了你,你马上出声。”那卖解少女道:“你尽管用足气力,只怕你打不着我。”

那莽汉一拳打去,卖解少女轻轻一闪,那莽汉果然打她不着,少女一个转身,朝他时端一泼,登时就把他跌翻了。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掌声如雷。

段克邪心道,“这女子倒有两手,并非一般卖解的可比。她的步法却不知是哪一派的,看来似曾见过,却怎的想不起来。巨再看她两招。”

那莽汉爬起身来,叫道:“好厉害,我可不敢讨你做妻子了。”他刚刚离场,便有人走进场来,哈哈笑道:“我不伯老婆凶,你嫁了我吧。”有认得他的说道:“这人是南门开武馆的常师父。他的通臂拳大大有名,这一场大约有些看头了。”

那卖解女子嗅道:“你打赢我再说吧。”那姓常的蹲下半腰,猛的跃起,双拳直捣,果然似个猴子模样,但也不过十来招,便给那女子弓鞋一绊,跌了个四脚朝天。段克邪看到此处,可渐渐有点惊奇了。但倒井非因为这女子的武功,这女子的武功虽然不错,段克邪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段克邪感到奇异的是,这女子的武功家数,和中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虽说是比武招亲,并非性命相搏,但这女子的出手,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一陰一狠凌厉的手法,好似习惯已成自然。不过她在击倒那拳师之时,段克邪却可以看得出她只是用了一两分功力,因此那拳师才不过摔了一跤,不至于受到重伤。

段克邪越看越起疑心,“她究竟是哪一派的弟子?她的武功家数,怎的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心念未已,只见又有个人走出场来,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牛,摇着一柄折扇,彬彬有礼的说道:“小生金清和向小娘子领教几招。”那老者道:“我儿小心了,这位是长安十三镖局金总膘头、金鼎岳的公子!小女武艺低微,还请金公子手下留情。”

金清和是金鼎岳的独生至子,金鼎岳舍不得他在江湖道上冒险,因此他虽然尽得家传武功,年纪也将近三十,但却从没有替镖局保过镖。他这次出场,固然有几分是为了那女子姿容秀丽,但更大的原因则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

他父亲名震江湖,他自己未曾保过缥,镖局的镖师当然都是奉承他的,他自以为已得了父亲的全部武功,他父亲天卜无敌,自己想必也是天下无敌了。他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父亲保的镖从未失过事,最主要的缘因还是因为他父亲在江湖上人面熟、交情阔的原故,要是当真只论武功,比他父亲高明的人还不知多少!这时他见那老头识得他的身份,又请他手下留情,不禁得意洋洋,摇着扇子说道:“好说,好说。令媛色艺双全,小生爱慕得紧,咱们是点到即止,决不至于伤了令媛的。”

那女子心头恼怒,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金公子也不必客气,拳脚无情。万一我收手不及,误伤了金公子,请金公子不要见怪。”那老者斥道:“你有多大本领,妄敢口出大言,好好向金公子领教吧。”金清和哪知道那老者的说话,乃是暗示他的女儿,要他女儿手下留情,当下哈哈大笑,说道:“令媛说得坦率可喜,我正想见识令媛的真正功夫,请小娘子尽量施展吧。”

他自信有必胜的把握,心中正在盘算要怎样才能赢得漂亮,既不伤及对方,而又要使得对方心眼口服。

哪知交手不过几招,金清和已是大大吃惊。那女子的武功怪异,越碰到武功高强的对手,她的出手也就越为狠辣。刚才因为那两个对手平庸,还不怎样显现出来,现在碰上了金清和,她掌指兼施,掌劈指戳,几乎每一招都是攻向金清和的要害!

金清和这才知道这女子比他高明得多,又是吃惊,又是恼怒,“你明明知道我少总镖头的身份,这不是存心要找出丑吗?好呀,你既不留情面,可也休怪我要下辣手了。”他的折扇本来是插在背后的,这时忽地取了出来,那女子刚刚一掌劈到,金清和一个游身滑步,倏的转过身来,扇头已指到那女子掌心的“劳宫穴”。

金清和的真实本领虽足不及那卖解女子,但他家传的独门点穴手法,却是甚为奇妙,那女子是个会家,见他认穴极准,又快又狠,也禁不住心头微凛,连忙缩掌。金清和得理不饶人,折扇挥舞,立即抢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女子一时摸不消他的手法,竟给他迫得退了几步。

折扇不比刀剑,倘若是在常人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折扇、本来无关紧要,也伤不了敌人。但在点穴名家手中,却是一件兵器。点穴功夫,讲究的只是毫厘之差,多了一柄折扇,等于手臂长了尺许,点起穴来,当然是比只用手指点穴要利便多厂,何况他这把折扇的扇骨又是用一精一钢打成薄片的,本来就不是、把普通的扇了。

金清和动用兵器对付那女子的一双肉掌,旁观的人,虽然都知道他是十三家镖局总镖头的儿子,也有许多人出声“嘘”他,金清和深感面上无光,更为恼怒,“好在他们父女所订的比武招亲,并无声言不许对方动用兵器。我不管旁人如何,且把这女子点倒再说。哼,我倒不希罕与她成亲,这口气却不能不出!”

金清和在一片“嘘”声之中攻得更狠,那女子退了几步,不知是绊着石子,还是太过慌张,忽然一个踉跄,失了重心,身子向前倾仆。

金清和大喜,折扇疾伸,立即点那少女的“愈气穴”,哪知这少女是有意卖个破绽,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折扇刚沾着她的衣裳,已给她劈手夺了下来,一把撕成两片!金清和呆若木鸡,那少女已将撕破的扇子塞回他的手中,笑道:“金公子,真是太对不起了,弄坏了你的扇子!”全场给那女子喝采,采声如雷,金清和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那少女毫不费力的撕破他的一精一钢扇骨,虽说钢片甚薄,这手劲也大得惊人,金清和又是羞惭,又是骇怕,在采声中如飞逃了。

到了此时,段克邪也不禁大大吃惊,他的吃惊倒不是为了卖解少女的这手功夫,而是已经看出了这少女的师承宗派。这少女连败三人,用的虽然都是掌法,但到了她打败金清和的时候,段克邪已经完全可以断定,这女子和史朝英乃是同门姐妹,她的掌法正是从史朝英那套剑法变化出来的!

段克邪好生奇怪,“朝英从没有向我提过她有同门,但从这女于的武功家数看来,决计是她的同门无疑。这女子的招数老辣,只有在朝英之上,江湖上懂得武功的年轻女子,恐怕要数她第一了。她有这样好的武功,怎的还要抛头露面,举行比武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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