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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极十八掌

飞马门弟兄退开三百丈,仍把陶尽门团团围住,可惜除了三两受伤,逃命小溜之外,根本烧不出正主儿。

狂飙道长越瞧越失望,直到五更天,已自完全绝望,感叹一声,道:“收队吧,冷醉陶看来已逃过狗命,咱日后得小心藏身,以免遭暗算,或而该希望万年断魂梦能把它毒死吧!”

纵使毒药利害,他却不敢希望冷醉陶真的被毒死,毕竟对方也是用毒行家,只要当场置他不死,他自可研究解毒之法。

反观我方,折损十余人,受伤二十余人,连自己都伤势沉重,短时间可能无法再战,还是先找地方养伤为是。

于是他下令收队,眨眼间,三四十名黑衣人趁夜走个一精一光。

此后,虽未完全奏功,但也收了六成效果,日后飞马门将可重现江湖了。

熊熊烈火中,正不断瓦解陶尽门雄霸芙蓉荡之气势。

实所谓江湖无常,眨眼云烟。

陶尽门之烈焰腾空,当然也惊动正在攀爬绝望峰的小被、小竟和飘雨。

三人乍见烈焰陡升,已是心头万千。

三人虽不断猜想是哪家失火,但居高临下瞧来,除了落霞山庄又在另一山麓,这把火烧的当然是陶尽门了。

小被第一个感到疑惑:“会是谁那么大胆,敢烧了陶尽门?”

小竟立即想起冷珠儿——这个曾经帮过他的女孩,不禁颇急道:“咱去看看,毕竟绝望峰天天可爬,救人却不能过慢。”

听及“救人”,小被和飘雨亦自想起冷珠儿,她若被烧死,实在太悲惨,当下不加思考,立即同意。

三人登时往回掠奔,直到清晨,旭日将升时分,方自追到陶尽门前。

放眼望去,烈火已熄,只剩下几缕白烟袅袅升起,到处是断粱残墙,一副浩劫过后景象。

三人心头稍沉,现在想救人,恐怕已过慢矣!

小被甚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谁会动陶尽门?昨天还富丽堂皇,怎么一夜之间,却人事全非?……”

小竟感伤一叹:“陶尽门付之灰烬事小,只是……那冷珠儿是否能躲过一劫?……”

“或许吉人自有天相吧……”

飘雨也只能如此说了,她道:“可怜啊!可怜他起朱阁、宴宾客,此时却又塌了……。”

小被道:“短短几日,落霞山庄出事,陶尽门化为灰烬,实是元气大伤,难道这又是因八苦修罗掌而起!”

小竟道:“会吗?八苦修罗掌尚未现形,他们没这必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吧!

“那会是什么原因?……”

小被仍猜之不出,忽见飘雨指着灰烬一角,道:“那是什么?好像是信物?……”

众人目光迎去。

小被立即掠身过去,伸手一挑,竟是一条项链,或因被焚烧过,只能见及大略形态,小被一眼瞧及,怔诧道:“会是银马链?”

拣了回来。

小竟闻言,急忙抢过手,仔细瞧瞧亦觉有此模样,他不禁迷惑了:“难道是狂飙道长干的?”

小被道:“道长可曾和你说过什么话?”

小竟道:“他说飞马门复出之后首桩要事,便是要找出昔年灭门惨案凶手,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飘雨道:“这么说,的确是陶尽门来了飞马门?”

小竟苦笑:“我也不知……”

小被带着几分肯定:“种种迹象看来,倒是颇为吻合!”

促狭一笑:“看来,少了陶尽门,抢八苦修罗掌的机会又大增啦!”

飘雨瞪眼:“你也想占这便宜?一点都不关心冷珠儿死活?”

小被为之僵抽笑容:“我不是不关心,可是,现在化成灰烬,叫我如何关心?”

飘雨道:“至少,不准你乱说风凉话!”

“是是是!”

小被倒也不敢再耍嘴皮。

至少冷珠儿帮过他的忙,还是找机会看看是否能发现奇迹吧?

然而一眼望去,别说活人,连死人都被烧成灰烬,他自感慨不已,也只有向天祈福了。

小竟轻叹更浓,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飘雨道:“这不关你的事啊!”

忽又想到什么,眉头一挑:“不过,你要是少门主,那又另当别论了……”

小被道:“若真如此,你跟冷珠儿岂非天生仇家?”

小竟轻叹:“我正为此烦恼!”

此时的他,想及冷珠儿若不幸丧生火窟,自己欠她一份情,将终生遗憾,但珠儿若活着,自己又是飞马门少门主的话,那岂非更糟,种种状况已搅得他六神无主。

小被干抽嘴角道:“唉!人事多磨,倒不如一把火来得爽快,老兄,你也别太烦心,到时放冷珠儿一马便是!看开点,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飘雨附和道:“对!纵使她爹可能跟飞马门有仇,那也不关她的事,你犯不着为此事烦心,我看,先证实你身份,那才是要事!”

小被猛点头:“对!到绝望峰去问八苦老人,答案自来,一切问题自可迎刃而解,然后……”

“然后问清修罗掌一事,对不对?”小竟道。

然而三人为见八苦老人,也就施展吃奶力气往上攀爬。

幸好方才已爬了三分之二,此次爬来,较不费时。

然而攀高三分之一后,险处又来。

活该飘雨武功太差,小竟又不熟悉,徒靠小被拖带,根本无法一掠百丈,只能以老方式,穿爬于山壁古树之间,既要避开岔枝,剌丛,又要设去攀藤而上,苦处自多,才爬几百丈,已弄得满头蛛网,倒像个落难小孩。

或而不小心,还会被落石,枯藤,甚至毒蛇,怪鸟吓着,就有一次,小被遭老藤断折,直摔数十丈深,吓得他差点屁滚尿流,直道八苦老人不好见。

好不容易攀高千仞,一陽一光已斜,算算竟然耗去大半天光景,越想越是累人,飘雨已忍受不住,唉声叫道:“休息吧,我又不是猴子,哪会不累?”

此话一出,正中小竟、小被胸怀,两人只不过为了男性尊严,不好意思提出而已,如今有女性说出,两人猛然点头,同声道:“行行行,当然行!”

三人遂各自找了横枝,坐个四平八稳,喘息中,往下望去,直落千仞,云层深及脚下,自觉一股险境上身。

小竟咋咋舌头,以难以置信口吻说道:“不知那夜,我是如何爬上这绝望峰,虽然那头可能较平坦,可是,也不会差太多吧……”

飘雨嘲谑道:“大概你求死心切,什么险也就不加以顾虑啦!”

小竟想及自杀事,不禁困窘起来,干笑道:“人生实在奇妙,想活,偏偏苦得很,不想活,偏偏难得很,却什么事都发生,逼得人家不活都不行……”

小被道:“要是你不高兴,还可以再跳一次啊!看看奇迹是否再现!”

“我?”

小竟窘红着脸:“别开玩笑,一次就吓得我屁滚尿流,哪还敢再来第二次?你若想试,我倒赞成!”

“真的?那我就试啦!”

小被突然哇哇大叫,猛往深崖跳去,然而他的手中却抓着山藤不放,哪有险可言,一劲坠下百丈,亦把声音拖得又惊又险,突然煞停,震得上头树枝晃动不已,小竟和飘雨赶忙扣得山藤紧紧,不断笑骂玩命玩命。

却听得小被惊叫:“你们想干什么?”

此语惊得小竟、飘雨同往下瞧,树叶问已发现人影晃动。

不知何时,竟然有人跟在下边攀了上来。

小被一眼看出,离自己不远那和尚就是根净秃驴。

他则合掌施佛礼:“阿弥陀佛,贫僧根净,施主可是少帮主?”

小被斥笑:“你不当和尚,干嘛跟我们一起练爬山?”

根净和尚仍旧肩披百炼金蚕纱,只不过背后让人捅了一个大洞,一副落难模样。

小竟并未搞懂,那个大洞就是自己捅的,但闻根净,他已皱眉:“怎又是这秃和尚!”

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老是一陰一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背后。

仔细瞧来,还带了三四名帮手呢?

根净和尚又自喧佛号:“阿弥陀佛!”

小被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道:“喂,你究竟跟来想干什么?老是阿弥陀佛,想上西天是不是?有话讲明便是!”

根净和尚冷哼一声,直往背后那大洞指去,嗔道:“上面那小子戳破我宝衣,所以,得让他尝尝少林武学厉害,顺便替天行道,为江湖消灭败类!”

小被看看小竟,一脸茫然,当下再问:“不知这是什么宝衣?”

根净和尚咬牙道:“你该听过百炼金蚕纱吧?它就是少林至宝,百炼金蚕纱!”

“百炼金蚕纱?这倒是有明堂啊!”

小被暗道不好,可是又掩不住笑意,叫道:“小竟,你什么不好捅,怎么捅人家要命宝贝,这下漏子可捅得大啦!”

他故作不知,问道:“百炼金蚕纱怎会变成中间圆圆的?倒像武当派的太极图,你是不是把它改良了?”

根净和尚铁青着脸,忿指小竟,道:“当初不知用何魔法,竟然一棒将百炼金蚕纱戳破!”

小被皱眉:“这怎么可能,百炼金蚕纱百毒不侵,韧性更强,已是刀槍不入,怎会让人捅破?何况又是在你手上,怎会?怎会?”

越是听得“怎会”两字,根净和尚越生怒火,挂不住老脸似的怒吼起来,直瞪小竟:“上回有狂飙道长替你撑腰,这次看你往哪走!”

他倏地解下百炼金蚕纱,狂劲挥旋,劲风啸处,却见无数金光暴窜而上,那分明是尖针般暗器,吓得小被惊惶大喝:“小竟快躲!”

打狗棒一舞,已往左近老秃驴打砸过去。

小竟突闻声音,复见金光暴至,虽武功不熟,但情急拚命,却也使出绝世身手,倏地就采折一宽枝做拂尘,猛喝地打向金光窜处,这一扫打,猝见金光、烂叶乱飞,绞成一团,当真光彩夺目已极。

幸好小竟反应够快,得以全数拦下,否则和飘雨纵使能保命,恐亦将一屁一股金针银花矣。

小被最是嗔怒,厉道:“老秃驴亏你是名门正派,也敢暗算人家?”

根净和尚冷哼:“不干你事,你最好退出事外,免得遭殃!”

“放屁,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胆冲着我来便是!”

小被干脆放开山藤,一展轻功,腾掠于崖间林树,打狗棒耍得生风,直若孙悟空般猛砸这老秃驴。

根净和尚虽自恃功力深厚,然而小被却也不差,且又在半悬崖之间,动手未免限制太多,一时竟然奈何不了对方,硬被逼得节节败退,小被趁机一棒卷住百练金蚕纱,猛地往上一揪。

斥喝道:“什么宝衣,我打得你变破衣!”

这一扯揪,复将根净拖住,根净岂肯让他得逞,猛又把百炼金蚕纱揪得紧紧,岂知小被本在耍诈,见他揪紧之际,突然放开打狗棒,根净一时不察,扯力过猛,重心顿失,哇然尖叫,猛往崖下栽去。

小被趁此复将松开之打狗棒抓回,呵呵直笑地瞧着根净大出洋相。

根净连坠百丈,始抓住山藤,老脸已吓得面无血色,复闻小被捉弄笑声,已自挂脸不住。

厉吼道:“名门正派交手,素来光明正大,没料你丐帮会用此法,卑鄙无耻!”

猛又窜上想搏命,以讨回颜面。

小被促黠一笑,反斥道:“是吗?光明正大?没想到少林百炼金蚕纱中,还藏有上万支利针,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根净和尚被说的哑口无言,已自恼羞成怒,顾不得身分之尊,厉吼如枭雄:“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各位弟兄,看来他们全是恶魔同伙,务必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话一说完,几位高手兵刃尽出,展开攻势,齐往小竟等人攻来。

根净和尚更不放过小被,方近身,已自杀招百出,端的是欲置人于死地而后始甘心。

小被当然不敢托大,不但小心应付,且利用地形保护自己。

小竟则功力尽展,不断迫退攻来敌方,且甚莫名喝道:“根净老头,你我无冤无仇,何来苦苦相逼,再下去,休怪我出手无情!”

他猛抓山藤当长鞭,竟也能迫人于二十丈远处,飘雨得以较为安全。

根净和尚边抗斗小被,边斥喝道:“敢做不敢当,简直是孬种!”

猝然舍弃小被,掠身纵高数十丈,旋又将百炼金蚕纱耍砸而出,一蓬金雨,直若蜂群般往小竟刺冲而来。

小竟见状,更自不敢大意,右手猛挥鞭,左手再抓树叶,满天花雨方式打封过去,截下不少尖针,剩余者,则以山藤点扫挑截,硬是将尖针挡了下来。

猝有几针飞刺过来,射中他手臂,疼得他唉唉尖叫,还好,此针无毒,拔掉即没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一扎,他觉得非得挑破百炼金蚕纱不可。

于是怒道:“老在那里放冷针,算什么名门正派,有胆放马过来!”

“你以为我不敢?

根净突然横下心,猛地将百炼金蚕纱掷向高空,仿若金钟罩般,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往小竟罩来。

这情景,瞧得飘雨、小被同感焦切,急喝着小竟快躲!

然而身在半山崖,能躲的,也只是跳跳树枝,动作自是过慢,小竟干脆横下心来硬拚,顿将老藤挥得咻咻作响,猛捣那金蚕纱,想把它打扁。

然而百炼金蚕纱就是够宽、够重,硬自往下罩来,小被见状更惊,喝道:“小心暗器!”

小竟闻言,这才想起金蚕纱有利针,若让它罩住,岂非会被扎成刺猬?情急之中已闪之不及,猝见他猛抖长藤,断成无数藤枝。

他再次大喝,双掌猛往藤枝打去,藤枝受力,直若万把利箭,反冲百炼金蚕纱,叭叭响声不断,那刀槍不入的金蚕纱竟然吃力不住,硬是让藤枝穿射得百孔千疮,倒弹而落,只剩藤枝仍如利箭猛喷高空。

此情此景,瞧得根净和尚双目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看百炼金蚕纱已如泄气皮球瘫软落下。

他急忙伸手捞去,并检视袈裟,竟自手穿指穿,裂出大堆大大小小铜钱般破洞,迫使他惊愕万分:“你到底是用何妖法,竟然两次破我百炼金蚕纱?”

小竟冷斥:“破你烂袈裟,还要什么妖法,随便放两把木头就够你受!”

根净怒道:“坏我少林宝物,罪该万死,除非你能再赔一件,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小被愤然接口骂道:“你这分明强人所难,如果百炼金蚕纱能说补就补,你又何必一把怒一把怨地跟在我们后面喊报仇!”

根净和尚似被说中痛处,咬牙切齿,故做正色道:“正因金蚕纱千年难得,如今却毁在他手上,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他补好金蚕纱又有何不可!”

瞪向小竟:“只要你能补好,前冤后债,一律勾消!”

他竟然在这节骨眼里展开谈判,不再攻招。

小竟当然想解此冤,遂道:“你说,该如何补法?若行,一定替你补!”

根净和尚为之暗露得意神色,正欲开口,小被却觉得他笑容有异,心念一动,顿有所悟,暗道:“这老和尚似乎并非真为金蚕纱而来,否则又何须在喊打打杀杀之后,又来这招和谈?”

嘿然一声,黠笑道:“老和尚,你的计划可要失败了!”

“我有什么计划!”

根净和尚显得较为紧张,似被拆穿什么。

小被见状,更是肯定自己想法,遂道:“你不敢说是不是?那我来替你开口好了!”

“你?”

根净和尚诧异道:“你早知道,我想说什么?”

小被黠笑道:“当然啦!否则岂非被你耍得团团转!真是阿弥陀佛!”

目光挑向根净,笑的更谑:“你明里是要小竟替你将金蚕纱补好,暗中却是跟踪我们,想藉机找寻失踪多年的八苦老人,对不对?”

根净和尚心头猛地一抽,他的确有此计划,没想到却被一眼看穿,纵使他修行颇高,此时亦自老脸一陰一晴,有了恼羞成怒形态,冷笑道:“自以为聪明的人,通常都较短命!”

小被谑笑道:“我可认为,老来还东搞西搞的人活不长,你以为呢?”

根净和尚懒得回答,冷漠直道:“既然你已知道,那么,咱便一道同行吧!”

“一道?”

小被不屑眯着眼睛:“为什么咱们要一道同行?跟你这和尚?算了算了,实在不搭调!你走你的一陽一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跟谁,哼哼,阿弥陀佛,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招,否则……哼哼!”

以冷笑代替严重性。

飘雨早受够他那金蚕纱之利针,逮到机会,也把脑袋探出来,斥叫道:“老和尚,你识相点,给我们退到一边,你的宝衣,待我有空才替你补,否则你很快会尝到严重后果!”

根净和尚地位之尊,已少听得如此奚落贬损之话,此时却全听着了,而且还是毛头小鬼,不禁火冒三丈,嗔喝道:“后生小辈也敢口出狂言,待我好好教训你们!”

话方说完,少林金刚掌耍得虎虎生威,就要欺攻过来。

小竟见状,登时急叫:“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一副委屈求和模样!

小竟往下瞧,虽有居高临下之态却显谦卑,恭敬一笑,道:“看在老前辈锲而不舍份上,我就引您去见八苦老人便是!”

“当真?”

根净和尚两眼发亮。

小被、飘雨闻言却大为紧张,直叫小竟别乱说话。

根净和尚讪笑:“不错,老衲要跟,任谁也甩不脱!快说,八苦老人在哪!”

小竟往上一指:“在顶头,不过,你要跟,得在我后面百丈,否则我很没安全感!”

此事倒让根净能理解,他猛点头:“就依你,快带路吧!”

他立刻唤回几名高手在身边,以免让对方担心而误了时机。

小竟则要小被掠回上头,神秘兮兮说道:“爬吧!跟屁虫是很难甩脱的,认命吧!”

小被低声叫道:“难道真的就此平白让他得逞?”

“走一步算一步啦!”

小竟催人,他却信心十足往上攀,瞧得小被、飘雨莫名其妙,但觉必有计划,可是又猜不出,只有闷着思绪,爬了上去。

如此两批人,一前一后攀着高崖,眨眼间已攀高数百丈。

终于,小竟三人已靠着山藤,攀过一处只有峭壁,别无横枝野树的山崖,而暂且落于崖顶凸岩处。

现在三人往下望,根净和几名同伴则象猿猴般在揪荡,揪着山藤往上攀。

根净目光总是瞅着小竟不放,见人停下,他冷喝道:“干嘛停下?到时别怪我超过百丈距离!”

小竟笑道:“对不起,你已经超过了,得受点处罚才行!”

说完,他拿出利刀,开始锯往山藤。

根净和尚冷斥:“超过一点也要处罚?那算什么?”

忽见小竟举止,喝道:“你想干什么?……”

突然想及自己身在半山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左右毫无凸岩野树可攀附,要是山藤一断,那岂非奇惨无比!”

猝而发现已中诡计,吓得老脸发青,登时厉吼:“你敢——”

没命攀掠往上追来。

小竟见状亦是惊叫:“快啊!快把山藤锯断!”

急得乱砍乱砸。

小被乍闻状况,始知计谋,登时大笑大叫:“高招高招!”

眼看根净已攀高数十丈,他哪顾得大笑,赶忙凑手过来,非扯即劈。

然而山藤大如手臂,坚韧得很,三两下断不了,根净已冲高,就快窜出凸岩,厉谑大笑:“你们找死!”

一掌就要把人击落。

小竟见状,赶忙腾出右手,一掌劲风劈下,直叫:“快啊!”

劲风勉强把人逼退三数丈,眼看根净复用真劲,想翻掠上岩,小竟干脆张嘴咬向山藤,空出双手连连开打。

就在他喝着“我咬我咬”一连咬了十余口,亦自发劲十余道,终把山藤给咬断,根净和尚一时借力不着,哇哇下坠。

想借力攀向崖壁,又被小竟、小被有计划射来石块,打得双手生疼,攀崖无力,哇然再叫,往下猛坠,竟然砸中下头四五名高手。

那几名高手强忍痛楚,勉强把人抓住,根净始喘口气,大呼好险。

然而小竟、小被又自黠笑直道:“险的还在后头呢!”

两人同力,再把其他山藤给砍得碎断。

山藤一断,下头几人如若葡萄断茎,大串地往下坠去。

只听得根净骇狂怒叫声:“我不会放过你……”

声音已被拖得淡长,几至消失于回音不绝之中。

似乎又传来砰砰叭叭碰撞声。

小竟等人探宝似地往下瞧,直到完全沉静,始发出莫名笑声。

飘雨道:“不知他们如愿找到八苦老人没有?……”

小被笑道:“要自杀,也不必急于一时嘛!”

转向小竟,呵呵笑道:“你这招葡萄成熟时,果然妙绝,必让根净永生难忘。”

小竟余悸犹存笑道:“猜不透,我以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往下跳?”

“耍帅啊!”

飘雨笑道:“再跳一次如何?”

“不,死也不!”

小竟自嘲一笑:“死过一次,我可不想再死第二次,走啦走啦,八苦老人还在上头,你们不是急着见他?”

他不想多谈潦倒事,催着两人再往下攀。

由于八苦老人甚重要,两人也就放他一马,卯足一精一神往上攀爬。

足足再攀过三崖六险处,峰顶方自渐渐明显。

此时已是夕一陽一余晖,向晚凉风时刻。

耗去大白天光景,好不容易才攀抵地头。

三人再一股作气,完成最后三百丈,终上峰顶,欢呼倒地休息,辛苦一天,终于有了代价。

峰顶似乎暗的特别快,眨眼间,已是一轮银月探出山头,繁星点点挂天际。

清风徐徐,掠过绝望峰,松涛阵阵,一股苍凉静寂隐隐泛生。

小竟等人却不再感到悲索,而是充满希望。

稍作休息之后,小竟已找到那株千年大古松,直指过去,道:“我就是在这里遇上八苦老人的!只是,他现在不知何处去矣!”

小被张目望来,吃吃笑道:“能选这清风明月、松涛相伴的地方现身,果真有点仙气,你觉得他还在吗?”

小竟道:“还在就看到了,我看八成已开溜!”

飘雨道:“那,我们岂非白跑一趟?当时,你是如何跟他碰面的?”

小竟道:“是他叫我的,听说,他喜欢抱着大树干睡觉,就像被打扁的苍蝇一样,咱四处找找,看看哪儿还有大树!”

然而此峰顶面积不大,四处溜了百丈方圆,自逛完,根本无迹可寻。

“怎么办?还是找不到人……”

飘雨道:“八苦老人会不会开溜了?……”

小被道:“也许他不堪寂寞,溜到凡间吃碗米粉羹呢!”

小竟道:“看来……,我们刻它几个字,到时他老人家回来,也好有个招呼……”

说完,拿起短刀,就要往古松大枝干刻去。

突然从树林中传出“嗖”地声响。

声落、转眼,奇快无比打得小竟手中尖刀甩飞而出。

诧然中,只见顶空飘下一位灰白散发,不修边幅的糟老头,他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小竟。

小竟乍见老头,欣喜不已:“老前辈,你没走?终于现形了!”

来者正是八苦老人,冷眼再瞪:“我要不来,你岂非在我肚皮上刻字,可恶!”

“我……我只在树上刻字啊……”

小竟不解。

八苦老人喝道:“混蛋!懂不懂环保?胡乱刻字?懂不懂敬老尊贤,敢在千岁老公公肚皮刻字,简直就像刻在我身上,还不给我下跪,磕头认错!”

“我……”

小竟瞧他似乎来真的,当下也不多说,立即下跪拜礼,猛磕头:“我错了,树老公公请见谅,小的再也不敢乱刻啦!”

小被为之呵呵笑起:“怪事年年有,今年头一遭看到有人拜着老树求饶……”

话未说完,脑袋已被敲了一记,八苦老人喝道:“你也一样,见朋友出此招而不阻止,照样有罪,还不下跪!”

小被还想辩解。

八苦老人喝道:“你怎样?不下跪就吃我几瘤!小女孩也一样!”

手一伸,就要敲人响头,吓得小被、飘雨赶忙下跪,学着小竟磕头认罪,心头却暗自瘪笑,才见怪人即碰上莫名鲜事。

八苦老人见三人磕得虔诚,这才呵呵笑起,道:“下次可要记着,没事少动老树,否则,我老人家第一个饶不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啦!”三人同声道:“刻骨铭心!”

“记得就好。”

八苦老人呵呵笑道:“起来吧,大老远跑来找我,有何名堂?”

小竟、小被、飘雨这才爬起,见及八苦老人虽是糟模样,但总传来一股仙风之气。

小被、飘雨第一次见此异人,不免激动,当下又自拱手拜礼:“晚辈……”

下头参见谁尚未说出,八苦老人已摆摆手:“不必啦!你们是谁,我早一清二楚。”

此话使得小被怔诧不已。

若说是同辈,还有可能一清二楚,但自己出道才不过几年光景啊,何况飘雨更非武林中人。

八苦老人瞧他俩疑惑神色,登时念道:“丐帮第十六代少帮主,于小被对不对?至于你嘛!乃是前兵部尚书姬光庭之女,姬飘雨吧!令尊可好?”

此话一出,两人更为怔诧,随而转为佩服。

小被呐呐说道:“前辈怎知在下?……”

“如雷贯耳,老夫岂有不知之理!”

八苦老人仍自神秘直笑。

小被心知问不出名堂,也就陪着打哈哈,直道哪来这么有名,全是虚传罢了。

姬飘雨含笑道:“家父安康,没想到前辈竟识得家父?”

八苦老人笑道:“这么大的官,不巴结,还能活吗?”

“前辈说笑了。”

飘雨笑道:“能见前辈一面,才是飘雨大大荣幸呢!”

八苦老人呵呵畅笑几声,道:“不必老拍马屁,前来此处,有何目的?”

小竟却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却不知那匹‘重生之光’在何处?”

如若发现,亦自早就可找出老人行踪。

八苦老人呵呵一笑,随手乱比,道:“吃草去啦!又不是仙马,哪能老待在此不走,只要玩累了,它便会回来,呵呵,瞧你跟它似乎挺有缘?”

小竟干笑道:“马儿挺……”

本想说重生之光瘦见排骨,有若潦倒弃马,挺是可怜,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赶忙改口道:“马儿挺乖的,人见人爱啊!”

八苦老人自知他意思遂道:“你可把它当成落难者?不错,它可落难了十几年,当然闷闷不乐,可惜没人能了解它心境。”

小竟怔愕:“重生之光也会落难?”

八苦老人道:“人都会落难,何况是畜牲!”

又摆手道:“先把芙蓉荡状况一五一十说清楚,你们来找我,准有大事,对不对?”

小竟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被接口道:“这些日子,芙蓉荡搞得一团乌烟瘴气,先是落霞山庄庄主司徒修剑突然暴毙,而后又是陶尽门一夜化为灰烬。”

八苦老人怔愕:“陶尽门怎会遭此劫?”

小被道:“大概坏事做尽的报应吧,听说是飞马门干的。”

目光瞄向小竟,欲言又止。

八苦老人道:“除了这些,还有何状况?”

小被道:“还有,芙蓉荡的老鼠已经快绝种,因为老前辈的八苦修罗掌听说塞在老鼠屁一股上,结果老鼠就遭殃了!”

八苦老人乍闻此言,眉头直跳,想笑,又压抑下来:“怎会!怎会搞成这种局面?”

他捋起长髯,无法想象那会是如何一种局面。

飘雨道:“照前辈这么说,那秘籍塞在老鼠肚子一事,完全是空穴来风了?”

八苦老人神秘一笑,道:“也许是吧,就把它当成灭鼠运动好了,反正可替老百姓解决一些鼠害,何乐不为!”

小竟不懂:“这是什么答案?”

小被似乎懂了,解释道:“前辈本无此举,但江湖突有此传言,你也不否认,就让谣言扩散下去,也好替老百姓除鼠害对不对?”

飘雨接口道;“而且也可借此引出伪君子真面目,真是一举数得!”

小竟这才明白,不禁击掌叫好:“前辈高招,晚辈佩服佩服!”

八苦老人淡然一笑:“其实,我仍有桩最终目的,只是不便说出而已。”

小竟道:“前辈还有什么目的?何不说来参考,或许晚辈能帮您完成一二。”

八苦老人神秘一笑,道:“先说说,你来找我,目的何在?”

“这……呃……”

小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八苦老人道:“死不掉的人,还有什么好忌讳,该说就说,我老人家可没多少时间跟你蘑菇!”

小竟心下一横,说了:“其实,晚辈是回来找您,想要回银马项链……只是,它已送给前辈……”

“为银马链而来?……”

八苦老人瞅瞪小竟紧紧不放,突又找到宝物似地放声大笑,一时回音震山谷,久久不能平息:“好一个银马链,实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八苦老人反常笑声,震得小竟、小被、飘雨莫名怔愣,不知他畅笑何意?

小竟呐声道:“前辈……您笑够了没?……您那银马链是否……借看一下……。”

八苦老人登时从口袋抓出银马链,大方交予小竟畅声道:“看啊!看清楚再告诉我真假!”

小竟接过手,仔细端详,小被亦知拿出狂飙道长所赠,这一比较,简直一模一样,连色泽都差不多。

小被道:“看来,真的是同一门派出品的了……”

小竟干舔着舌头,道:“这么巧,我真的会是飞马门少门主?……”

八苦老人喝道:“你本来就是!”

冷目直瞪小竟,道:“你本该叫上官大吉,哪是什么小镜大镜,你爹是飞马门门主上官太极!”

小竟一愣:“我叫上官大吉?”

冥冥中,他似乎也曾听及狂飙道长说过这名字,心头不由茫然不解,自己身份,八苦老人似乎比自己还了解。

小被已发现此事,疑惑问道:“前辈难道和上官门主有所交情!”

“刎颈之交!”

八苦老人说及上官太极,不禁两眼含泪:“二十年前纵横大漠,谁不知上官太极豪放血性,是个铁铮铮汉子,然而他却遭到最悲惨灭门之祸!天理安在!”

此话一出,迫得小竟、小被、飘雨,同感悲戚,不自觉沉默下来。

尤其小竟,在得知自己是上官太极后代,已有了身负血海深仇之感觉。

八苦老人瞅紧小竟道:“你要听清楚每一段话,每一句子,你就是上官大吉,就是飞马门少门主,飞马门的仇,唯有你能报!”

小竟突然下跪,两眼含泪:“且请前辈将事实经过说个明白,晚辈没齿难忘!”

八苦老人轻轻一叹,啸出声音,远处已传来飞马奔掠,没多久,一匹健硕俊马已自飞奔而来。

虽然小竟说它像排骨,那也只是多日闷闷不乐,所引起的虚弱而已,若假以时日调养,重生之光将能恢复昔日光彩。

飞马奔来,低沉轻嘶,厮磨着老人手掌,似在传递一份浓情。

八苦老人拍拍它鼻梁,随即说道:“马儿,你的新主人就来了……”

把它牵往小竟,道:“大吉,这匹就是你爹的战马,本叫‘银魂’,后来把把它改成‘重生之光’,乃是想等它复活之意,现在,你可以把它领走了。”

小竟瞧着银魂,银魂瞧着小竟,人兽似乎通灵,直窜着一股极欲亲近之感觉,终于银魂慢步走来,开始厮磨于跪在地上的小竟。

它轻嘶着,似在倾诉无尽哀思,连那晶亮眼珠,都已挂下热泪。

小竟如见亲生父亲般抚摸它,激情处,已将它抱入怀中,想大哭一场,却泣之不出,那感觉,直叫小被、飘雨瞧之而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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