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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银箭杀手

匆匆月余已过。
  向展天伤势渐渐复原,在焦三绝细心调养之下已好了七分。然而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菩提八掌绝学,他竟然能有所领悟,一窍通百窍通。第一式“菩提献佛花”已悟得七八分,只差空间不够,不得大力施展。
  此时他才想到何时才可出狱,不禁问向守卫,守卫回答不清楚,待二弟向展文前来,他更紧张追问,结果父亲根本没放他意思,似想关他一辈子,突闻消息,他哪还有心情练功。
  “爹啊爹,您为何如此绝情?想把孩儿杀了?一剑不死,又想困死孩儿!您良心安在?”
  向展天暗自流泪,每当背脊隐隐作痛,他就无法自拔地憎恨,虎毒不食子,父亲却想把自己给杀了,他好恨。
  “为什么爹您要对我如此?我又哪里做错了?我有聪明头脑,我有高深武功,我能让霸英堂发扬光大,为何爹您总是说我做错事?”
  想及自己本可以接掌霸英堂,没想到却要老死狱中,一切美好计划,一切万丈雄心就要从此断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就此自杀算了?
  他不甘心如此年轻就死了,他不甘心壮志未酬身先死,更不甘心在获得少林第一绝学之下死去。
  他决定要把自己弄出来。
  他还要掌握霸英堂大权。
  “爹,你别怪孩儿,是您逼我的……”
  向展天熬了一天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他要走出这牢房,有了决定,心情反而轻松了。
  却不知他的决定如何?
  好不容易挨到深夜,他才有了举动,躺在床铺上轻轻呻吟,翻复不已,随后已转为沉吟,脸色更逼得苍白,还渗了汗珠。
  守卫本在打盹,忽闻呻吟已惊醒,突见少堂主十分难受模样,急道:“少堂主你怎么了?是不足伤势复发了?”
  向展天呻吟不断:“大概是吧……”
  “属下立即去请副堂主。”说着守卫即想奔出。
  向展天急忙叫住他:“不必了……三更半夜,岂好打扰他老人家?”
  “可是少堂主的伤……”
  “不碍事……你帮我上点药……”
  那守卫犹豫一下,打开牢房是否恰当,但想及他是堂堂少堂主,将来掌门人,虽被关在此,也只是一种处罚,他自不知堂主要关他一辈子,总有放他出来时候,替他敷点药有何不可?何况外边守卫仍多的是,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当下立即含笑:“少堂主你等等,属下这就替你敷药。”说着很快将牢房打开。
  向展天一声“多谢”,直等守卫走近自己不及三尺,这才突然伸手截向他昏穴。
  守卫大惊:“少堂主…”话未说完,连躲都躲不了,已栽软下来。
  向展天马上扶着他,置于床上,再将他衣衫脱下,换穿自己衣裳,自己也穿上守卫衣服,解下他腰间钥匙,然后替他盖上棉被,后脑朝外以免被认出,他这才溜出牢门,将锁扣上。
  他突然想到要远走高飞,然而那将会引起霸英堂弟子追捕,烦不胜烦,尤其他又想到更好的方法,自不必远走高飞了。
  心意已定,慢慢潜向石梯,往上行去,他素知守卫位置,大方走出去。
  两名卫兵发现有异,转身回头。
  一名问道:“阿明,时间未到,你怎可出来?”
  “我肚子痛……”
  向展天抱着肚子,正好可以掩去面目,待要逼近守卫,双手各一个,将两人点倒,猝然掠身出门,右手打出两颗预先捏好的腊丸,直取右边两名守卫腰际齐门穴,身躯则快捷左掠。
  守卫方自发现有异,已来不及喊叫,纷纷穴道被截,昏软下来。
  向展天又快速将他们扶正,不过右边那两名仍栽下,兵器落地,卡锒有声。
  向展天暗自叫糟,马上赶过去将来人扶正,并捡起长剑。
  暗处传来喝声:“什么事?”
  向展天马上压低窘笑;“没事,打了盹……”
  暗处也传来惹笑:“老杨小心点……喝了儿杯就如此,小心掉头……”不再回话。
  向展天这才安心,瞧瞧守卫,六人一排,若非自己知道人数,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甚得意自己算得准确,而能轻易过关。
  他四处瞧瞧,但觉无动静,这才大步走向父亲住处。
  他是少堂主,自然对守卫暗号清楚,逢有消息,只要照暗号答覆,自也无事,没多久走出牢房区,回到庭园,远远瞧着自己那栋撼天楼,不禁感触良多。
  当下暗下决定,终有一日要让撼天楼撼倒天下,想到撼倒天下,豪气一爽,更加决定做这件事,遂往右边花径行去,转过几处花园,来到三层如宫殿楼宇,可见及第一楼门顶悬有“霸英楼”三字,字字斗大,气势不凡,四名守卫来回巡逻。
  向展天心知那四名守卫武功不比寻常,硬闯不易,还好当初设计霸英堂时,皆设有秘道。他从小随父亲走过不下千百遍,自能熟悉如常,他很快找到一座假山,按下假石,秘道已现,他很快闪入,秘道立即恢复。
  秘道黑暗,却难不倒他,摸索一阵,他确定已抵父亲寝室,这才慢慢推开秘门,乃是一书墙背面,他探头窥视,发现父亲正熟睡,当下满意地走出,小心翼翼接近,直到瞧清父亲面容,他也一阵心酸。
  昔年雄霸天下的父亲,此时却消瘦得紧,脸容松垮,皱纹更深,显得病恹恹。
  他暗道:“爹你这是何苦呢?”
  感伤中,他却从未想及父亲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全是他一人所造成。
  “孩儿已足够替你分忧,你何不让孩儿放手一搏?”
  向展天感触良多,动作可没停,他怕父亲醒来,已先撒一道迷香粉。
  但觉无虑,才欺身靠近向封侯,伸手抚向父亲脸颊,长叹:“爹,从几何时您再也没摸过我的头,我的脸了,现在换孩儿摸您……孩儿仍是爱您的……也许这样你才会快乐些,也许这样,你我才会相处得更愉快……”
  喃喃念了许多感人话,他才拿出一颗红色米粒大小丹丸,喂服他爹口中,然后催化丹丸,这才退后三步,下跪地面,连磕三个响头。
  “爹,希望您谅解,孩儿并非如您所说一无用处,将来有一日你会觉得孩儿做的并非错事,冒犯之处,来日再谢罪。”
  又磕三个响头,向展天才依依不舍地退出秘道,带上书墙去了。
  不久他又潜回牢房,换下衣服,也把守卫移向外头。
  等到守卫醒来,向展天则说守卫临时睡着了。
  守卫虽不信,但碍于他是少堂主,不敢追问,私下又问及外头守卫,他们可不敢承认着了道儿。但他们心里有数,少堂主可能出过牢门,但他现在仍安然在牢中,他们自可交差,谁又愿意多事?皆闭口不提。
  第二天中午已传来掌门昏迷消息,向展天暗自高兴没有失手,第三天他又得知父亲醒来,精神有点恍忽,似乎已失去记忆。
  向展天闻知,更是大乐:“看来不久我即可出去,并掌大权了。”
  过不了几天,焦三绝来探伤,向展天要求放他出去,焦三绝碍于职守,只答应让他晚上出去。又过了半月,干脆将他给放出来,他终于获得自由。
  他先礼貌上拜谢父亲,然后又回到困龙池,说是忏悔,却暗自练功。
  一日午夜,冷月清挂,银光淡射。
  向展天光着上身苦练菩提八掌。
  第一招“菩提献佛花”他舞得出神入化,只见层层掌影宛若万盏莲花齐开,充斥天地四方,那花瓣似光箭般伸缩,伸则暴射数丈远,仿佛乱箭齐发,光影过处,泥地凹凹洞洞百孔千疮;缩则瓣尖倒卷,宛若虎豹利牙,妖魔利爪,足将天地宇宙万物吞噬殆尽。
  一掌扫向十丈开外松枝,劲风扫过,松针纷纷下坠。向展天大喝,掠身丈二,大掌一吸,松针鱼贯倒射空中,他使劲一带,气施回冲,千万支松针猛撞松干,咻然一响,针针刺没,只留寸许外头闪闪青青。
  向展天哈哈大笑:“第二招菩提迎残柳!”
  身如柔柳摆荡,掌劲待吐之际——
  忽有冷笑传来:“好一个菩提八掌!”应声而落,正是数月未见的青衣蒙面女子。
  向展天乍见那女子?冷笑道:“你来得正好!尝尝本少爷功夫!”
  喝声方起,人如柳絮乱摆,掀向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怠慢,冷笑:“别以为学会了几招就想升天,姑奶奶照样制得了你!”
  不由分说,她也出招迎敌,只见她身如鬼魅,东飘西掠,幻起十数人影,虚实莫分,裹着向展天转去,一有机会即见探手搏招。
  向展天不在乎对方移形换位之精巧,兀自将菩提掌法舞至极限,那柳态般摆荡愈来愈快,愈来愈急,及至后来,宛若蟠龙升天,拖带气流成形,宣腾翻绞,汇聚狂流,逼得那女子如置狂风暴雨之中,不得不引功力拚。
  她冷喝:“好功夫!”猝然晃动身形,随波逐流穿梭于气流缝隙之中。
  两人胶着相缠,打得难分难解。
  忽而向展天掌劲齐吐,全扫向那女子左胁面,那女子身在空中,竟能再拔身高跳七尺,避开掌劲,一个“倒打金钟”,反扫回来。
  向展天赶忙缩头,掌刀划过,忽地飞起,他不甘示弱,右手反抄,劈下那女子衣角,正觉要回面子之际。
  那女子突暴探利爪,竟是黑森森指甲,又若幻影,闪着黑光而来,每闪一次,那指掌就大了一倍,及至五六闪,好像一张大网,硬将向展天罩在网中。
  向展天大骇,那手掌会这么大,只有一个可能,必是逼向门面不及七寸。想躲已是不及,硬是吐出口水当暗器,想打穿那魔掌,身形则用力往下沉,以避开掌指。
  岂知那女子冷笑不已:“由不得你!”手掌不知怎么一翻,那口水就已到了掌背,顺势直射,她却将手指往下扣,未扣及门面却扣住向展天左肩。
  向展天唉呀一叫,整个人已软下来。
  那女子飘身落地,右手仍按住他肩头,冷笑道:“你敢再作怪,休怪我折了你肩膀。”
  向展天怒斥:“本少爷已落入你手中,要剐要杀随便你。”
  那女子冷笑:“杀了你手脏,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谁说没有?就是你所练的菩提八掌秘芨,它原是藏在木盒里边。”
  “我没练什么菩提八掌!”
  “你还敢耍赖?刚才你耍的又是什么?没让你尝尝分筋错骨,你岂会说实话?”
  那女子猛一用劲,向展天顿然觉得一股劲道从头贯下,化为尖刺,刺向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疼得他直冒冷汗,及至后来似要把整个人给撕开。
  终于他忍受不了,骂道:“你这卑鄙女人,用这下流手段!”
  那女子冷笑:“不用这手段,岂能让你就范?还不快拿出来!”
  “你不放手,我怎么拿!”
  那女子连封他数处穴道,始放人,冷道:“再耍花样,要你好看!”
  向展天怒瞪她一眼,悻悻折回洞中。
  那女子寸步不离跟上。
  向展天入洞,在一大堆书籍中找出菩提八掌秘本丢给那女子,冷斥道:“你最好练得走火入魔!”
  那女子懒得理他,接过秘芨,翻阅一遍,觉得是先前那本没错,遂冷笑:“向展天你所作所为,姑娘不管,可是犯着了我们,你只有吃不完兜着走的份。下次再犯到我手中,你自己认命吧!”
  说完,甩头即走,一闪身,没入黑夜中。
  向展天揉着肩头,怒目直瞪,直到觉得对方走远,才冷笑道:“恐怕下次你就要爬着来见我了!”
  得意奸笑,又从书堆中找出一张纸,那图文竟和菩提八掌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知道那女子必定会回来索取秘笈,是以事先把秘芨描绘下来,分成一张张存放,如此自能保存完整招式,也不怕秘芨被要走时练不了这秘功。
  深自为自己杰作感到得意,他不停笑着。
  “别以为我那菩提八掌打不倒你!虽是不大纯熟,却也让着你一点,否则你怎会信?”
  看样子向展天之所以会败在那女子手中,虽尽了力,却未拚命,否则也不会输得如此惨,原是想借此作败而交出秘芨,免得对方不断来纠缠。
  得意之后他仍自认真练功,然而练来练去,总是得不到要领,不如把聪明的弟弟找来,他书读的不少,各项武功典籍更涉猎甚广,只可惜双腿天生残废,否则他倒相信弟弟成就会比自己高。以前受他指点,练功自是顺利多了,现在碰上难题,找他来帮忙,自也有所帮助才对。
  是以顾不得深夜,他赶回庭园,将正在练毛笔字的弟弟抱来。
  向展文比他小一岁,两人长得差不多,眉毛较短,眼睛细小,也显得清瘦。但向展文倒有一股书卷气,让人觉得他该是通文术士之人。
  他被抱坐于连地床铺上,怪可怜而哭笑不得说道:“大哥深夜把我押来,有何重要急事?”觉得双腿软绵绵不甚雅观,伸手将双腿叠成盘坐状。
  向展天笑道:“二弟你可知我上次为何冒着被爹处罚的危险,偷溜出去?”
  向展文无可奈何道:“谁知道!我只知道大哥差点把爹给气死,还在背上留了一道大疤痕。”
  “那是有代价的!你看!”
  向展天把秘芨摊向向展文。
  “这是什么?”
  “你看了便知晓。”
  向展文接过手,仔细一瞧,双手也抖了起来:“这是少林秘功菩提掌技。”
  “正是。”
  “实在太好了!”向展文欣喜之态竟比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是他不能练武,却对武功招式特别有兴趣,见此秘本,他岂有不高兴之理?
  然而高必过头,他却忽而惊心,急道:“哥,你可是偷自少林?那快点交回,否则恐怕会惹麻烦。”
  向展天笑道:“放心,这秘本可能是出自少林,不过我可没这本事偷出来。是别人偷的,哥再去把它描绘过来,你没看到全是新纸?”
  向展文翻动秘本,果然全是新纸,这才安心:“不是你偷的,罪已去了大半,不过苦练了它,将来施展开来,被瞧见了,仍是不妙。”
  向展天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啊!你想法把这八招融合贯通,然后把它隐去,取其精华,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向展文道:“大凡精招妙式都有一定表现方法,想隐去并不容易,何况就算隐去,对行家来说也瞒不了,就像焦叔的剑招,仍被银河看出来历。”
  向展天道:“你就试着做,能隐多少算多少,至少要能融会贯通,必要时咱们再用来救命也无不可。”
  向展文点头:“也好,说真的,秘芨绝功在手,不去钻研,还真的有点不甘心呢!”
  兄弟俩视目而笑,向展文遂仔细瞧看秘芨。
  他本就把此功夫当成难题来解,岂知瞧过第一式之后,才发现这功夫该是难上加难,不论投足举手,运气逼劲都有一定道理跟禅学,实是不易悟。
  他在瞧,向展天也在旁边看,兄弟俩认真地研究,有若老太婆穿针引线,目光瞬都不敢瞬一下,深怕一眨眼,重要精采的部位就此忽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向展文方有所领悟说道:“这招式果真奥妙无常,非得细心使用不可,又如第一招‘菩提献佛花’,虽然招式复杂,却得注意方位和角度,它本非置人于死地的杀招,是以用之太过却往往失去应有威力,只要加以收敛,再准确运用,必能大增效果。”
  向展天道:“只能伤人,不能杀人,威力岂非大打折扣?”
  向展文笑道:“这即是佛理存在,其实这招式虽只伤人,威力仍十分霸道,若施开来,寻常对手仍得身负重伤,因而落败,如果要杀人,再补一刀即可,反正受了伤,对方已无还手之力,还不是一样要任凭你宰割。”
  向展天闻言这才有了笑意:“原是把杀人分成两段进行,即是佛家仁慈之心。呵呵,哥哥也学学佛家,造福人群哩!”
  接着向展文又继续解说其他招式。
  向展天有了弟弟指点,进步更是神速,功力为之大增。
  两人日夜不停探讨,十余日已过,向展天已练得“菩提献佛花”,“菩提迎残柳”,“菩提落秋叶”及“菩提化残雪”四招,虽未及得完全吸收,却也架势十足舞得虎虎生风,尤其第四招“菩提化残雪”更是霸道,只一施展,周遭空气为之奔腾汹涌,林叶乱飞,实是猛不可挡,这才满足他狂烈的暴力威。
  清晨凉爽,雾气蒙蒙。
  兄弟俩走出洞外,展天在练武,展文则坐在旁边指点。
  第二招方练完毕,忽有一阵冷风袭来。
  向展天已发现有人,登时大喝,扑向左侧,立时有掌风击来,将他逼退。
  向展天落地一瞧,冷笑:“原来是你?!”
  来者正是半月前夺走秘本的青衣女子。
  她冷笑走了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假秘芨给我?”
  向展天黠冷笑着:“那明明是正本,岂有造假?”
  “纸是正本,你却篡改不少口决!”
  向展天冷笑:“那秘芨已过久,难免会磨损……”
  “胡说!少林视同珍品,保护有加,那来磨损?分明是你动了手脚!”那女子冷喝:“再不拿全本出来,姑娘非杀了你不可!”
  “杀了我也没用,我实在没拿。”
  “你敢狡辩!”
  那女子怒不可遏,掠身扑掌,已然发动攻击。
  向展天有意试试身手,冷笑一声,“菩提迎残柳”化掌而出。掌若游龙,缠着那女子不放。
  那女子冷笑:“别以为学了菩提八掌即能赢得了什么?”
  她突然一改先攻手法,顺着向展天手势,他方想往右旋,那女子则早已斜往右侧,双方一时未曾交掌,倒似如两只追逐蝴蝶,东飞西逐,滚得团团转。
  向展文起初不知那女子为何只躲不攻,躲躲藏藏穿梭于向展天掌劲空隙中,他掌劲有若彩带旋飞,那女子却如穿梭彩带的蝴蝶,飘来躲去,看似逃命,却能应付自如。
  蓦然那女子见及向展天已把此招施展一遍,想重头再用,她冷喝:“你死得来!”暴起身形若滚筒,凌空倒旋而下,掌指之间化成无数光影,似将天空一分为二,发出嘶嘶啾急声,让人裂起鸡皮疙瘩,看那掌指探开,快逾九天玄光。
  向展文但觉不妙,急喝:“哥快退!”想救人已无能为力,只好顺手抓来石块抛出,心想能砸多远算多远。
  向展天正于万劫之中,眼看那女子掌指已近,逼得自己无法施展此招,只好落地逃命,猛往下坠,唰的一声,左肩衣衫已破,被抓出几道血痕,他恨得牙痒痒,滚身而起,跳过霸道较生疏的“菩提落秋叶”,改为“菩提化残雪”。
  只见他两掌猛化金刚神臂,霎时有若天神下凡,挟泰山北斗之势,在丈二方圆翻绞,旋得四面飞砂走石,遍体生疼,两道掌影,真如两座巨山压将下来。
  那女子见状惊呼:“你已学了第四式?!”
  眼看那掌劲来势汹汹,自己避无可避,只好猛吸气,双掌迎出,化成淡淡青蓝,指甲变得灰黑,一道腥风传来。她也反扑向展天,双方已然硬碰硬,卯上了眼。
  向展文见她用招,惊讶道:“这不是索命鬼指!”急喝:“快住手……”
  岂知两人箭已出弦,覆水难收,双方凌空交错,砰砰裂裂,连击数掌,各有惊叫声传出,两人已倒摔而出。
  那女子跌退数丈,幸好抵着一棵古松,否则必将落地打滚。她不得不佩服菩提八掌的威力实是强得吓人。
  向展天则倒退数步,身形晃了几下也定过神来,可是双手掌心各有四道指痕,泛流黑血,刺辣难熬。
  他惊心不已,自己偷学索命鬼指,可说已是天下至毒,对方竟然还有更高毒指?眼看毒热难当,也不知该如何了!
  向展文爬身过来,急问:“哥你伤得如何?”
  向展天甚是不甘:“中了毒,不过没关系,大不了花点时间去解。”
  那女子已冷笑:“你去解吧!可惜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向展天冷笑:“别以为你了不起!”抓向怀中,倒出丹丸服下,稍运气催化,以为定可化去,却仍觉得疼辣僵麻。
  那女子讪笑:“常人中了你的索命鬼指,没命可救,学了索命鬼指的人中了我的毒,也只是没药可救。”
  向展文斥道:“放屁!我找焦叔,照样能治!”
  那女子冷笑:“可惜你只有半刻钟了,你认为我没办法留你半刻钟?”
  向展天不禁焦急了,他确实没把握在半刻钟之内突破这女子防线,眼看双手辣疼不停漫延,不知该如何。
  向展文立即喝道:“你把解药交出,我给你全本秘芨。”
  向展天急道:“二弟不可。”
  向展文道:“大哥,保命要紧。”
  那女子冷冷一笑:“这才像话,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拿来!”
  向展文很大方将怀中秘本丢予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手,惊讶道:“你倒甚为大方?不怕我食言?”
  “不怕!”向展文回答甚干脆。
  那女子冷笑,深怕秘芨有假,特别注意正本所缺失的口诀,但觉完全吻合,这才满意轻笑:“向展天你果然狡猾……我正想食言……”收起秘芨,做出欲离去状。
  向展天大急:“你敢?”想拦人。
  向展文急忙伸手拉住他:“哥,让我来。”
  那女子转身回来瞧往向展文,淡笑道:“我是想走,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留下我。”
  向展文冷静道:“我们可以合作。”
  那女子惊讶:“合作?如何合作?你又能跟我合作什么?”
  向展文甚有自信,说道:“你要这秘芨,根本不是要练它,而是想破解它!”
  此言说出,不但那女子惊愕万分,连向展天也怔诧不已,那女子冷喝:“你胡说!”
  “我没胡说。”向展文自信道:“当我大哥用上第二招‘菩提迎残柳’,你能从容应付,表面看来是在避招式,事实却是试探游走这招式的空隙,你走得甚是从容,可见是下过功夫去破解,我大哥才会败在你手中。”
  那女子脸色微变,向展天亦是不敢相信如此完美的招式也有人能破解?
  向展文继续道:“及至我大哥突然施展第四招,想必你未学会破解之方法,或是根本未窥得其中奥秘,因为大哥从第四招开始才抹去口诀。你自无从学起,是以未能从容应敌,只能硬拚,对是不对?”
  那女子忽而长笑:“你果然眼利,看得一清二楚。可惜我又何须跟你合作?就算你们学会菩提八掌,将来照样会被我破去,仍然是我手下败将!”
  向展文道:“想是如此容易,可惜你不了解菩提八掌后边四招,那才是最高武学,别说破去,甚至想学都难。你三番两次想夺得秘芨,甚至潜入少林重地盗取,可见必和此掌法有所渊源。当然那必是败于此掌法之下,又可能是一段深仇大恨,不过看你如此年轻,当不会是结仇之人,因为少林派近年已无人学得此功,就是疯僧也是懂得皮毛而已。可见这段恩怨已是六七十年,甚至百年……”
  那女子更是惊心:“住口,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已露杀机。
  向展文谈笑自如:“杀了我,对你是一种损失,我既然能一眼看穿你化解菩提掌的招式,就能容易破解其它各招。你,尤其是你家老祖母花费毕生精血,仍败于菩提八掌,想解此招时,必定以败阵时所受的利害招式为拆解方式,那是不大正确,因为招式因人而异,然而却归于创招之人为主流,只要找出主流,自该能化解。若有了偏颇影响,恐怕难上加难,你家祖母解了那么久,该是受此因素……”
  那女子斥喝:“我没祖母,不许你乱说!”
  向展文见她杀气已失,想必说动她的心,遂不再言,轻轻笑着。
  那女子恢复冷静:“没想到你还能知道那么多,我倒真的被你说动了。你说说看,如何合作?只要你能化解菩提八掌,其他条件,姑娘大概都会答应。”
  她果然对菩提八掌化解方法重视非常,想必又是另一番恩怨。
  向展文心里有数,却不再多提,这可是她家私事。
  向展文轻笑:“既想合作,该先把我大哥毒性化去吧!”
  那女子点头:“自该如此。”立即抛出一颗青色小丹丸。
  向展天接下它,考虑都不考虑,因为毒性已逼至心脏,再不解去,哪还有命,赶忙服下,传来冰凉,反逼毒性。他知道是对了药,冷哼一声,暗示弟弟,却对那女子甚为不甘心。
  向展天这才满意点头:“姑娘给了解药,已表诚心。在下只负责解开菩提八掌招式,其他如何合作,就由我哥哥谈吧,我一向对江湖事没兴趣。”
  那女子颔首,遂拱手向展天:“不知少堂主要如何合作?”
  向展天没想到弟弟这么快已把事情丢来,自己一时未作准备,反而乱了心,赶忙瞧往弟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向展文笑道:“既是合作,哥也该把方才恩怨抛开,然后看有何利于你的事情,找她谈判。因为我也是在为她尽力啊!”
  向展天颔首,一时未想到何事可谈,但却不愿考虑太久,让对方有一种把自己看呆的想法,立即冷道:“看在弟弟份上,这过节就此化去。”
  那女子拱手:“多谢,却不知少堂主有何计划?”
  “这……”向展天一时想不来。
  向展文替他说:“我哥哥想叱咤武林,扩大地盘,你能帮他?”
  那女子轻笑:“他还真有野心。”
  向展天冷道:“这事我自己来即可,何须人家帮忙?”有点责怪弟弟。
  向展文笑道:“叱咤武林,当然要有真本事才行,可是有些事却不使亲自出面,要她去办岂不省事?”
  “我有何事不能出面?”
  “这就得哥哥自己想了。”
  向展天道:“除了多宝湾那地盘,爹老是阻止以外,实在便宜双鹰盟了。”眼睛突然晶亮:“三江门如何?要扩大地盘,迟早会卯上他们。只是爹一直没勇气拿下他们!嘿嘿,要搞就搞大些,双鹰盟又算得了什么?”
  向展文道:“哥想如何即如何,不过此事只能来暗的。”
  向展天不解:“为什么?把三江堡拿下不就成了?”
  向展文道:“骤然拿下,简直巧取豪夺,对本门有损正义。而且三江门各地分舵也会造反,倒不如暗中攻下三江堡,俘掳三江门首脑。他们在群龙无首之下,自然会渐渐瓦解。”
  向展天击掌叫好:“妙绝!这样爹该无话可说了吧!武林本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那女子冷然一笑:“想不到少堂主口气倒不小,要吃下三江门。”
  向展天冷道:“没有你,我照样能顺利进行。”
  那女子冷道:“你去吧,没人会管你。”
  向展文说道:“这是交易也是合作,而且霸英堂不便出面。”
  那女子道:“随便你们,反正小小三江门,姑娘还未放在眼里。”
  向展文道:“如此甚好,不知姑娘何时有空?”
  “随时都行?”
  向展文沉吟道:“不如十天后的中秋夜吧。”
  那女子咯咯直笑:“好一个中秋夜圆,血溅三江门,届时姑娘必定奉陪。”
  向展天显得兴奋:“咱如何碰面?”
  那女子冷道:“姑娘自会去,何须碰面?”
  向展天脾气又升,向展文立即道:“就约二更庐山脚下,届时由我大哥先攻。”
  那女子冷道:“随你!只是我不愿你我合作之事有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会杀人灭口。”
  向展文颔首:“自该如此,在下也会尽力拆解菩提八掌。”
  “最好你能解出所以然来!告辞了!”
  说完,那女子腾身一掠,遁入雾中。
  向展天这才转向弟弟:“展文,你认为妥当吗?”
  向展文含笑:“若拿不下,就算练功,你连全身而退的信心都没有?”
  向展天忽而爽朗大笑:“谁说的,菩提八掌威力岂是三江门那些老头斗得过的?保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向展文陪笑道:“有此信心,我也替你高兴。”
  向展天忽又想到什么:“可是这菩提八掌仍有解法,练起来未免泄气。”
  向展文含笑:“哥有所不知,招式因人而异,再复杂厉害的招式,摆在桌上来解,总是有漏洞,但若你练得熟,功力强过对方,就算他知道解法,也未必能奏效。又如一剑直直刺出,你知道用铁板即能挡下,这是解招,可是那人刺得又快又急,你来不及拿铁板去挡,照样会失手,所以解招简单说起来是在抢先机。如果你又远抢在他前头,那解招也就没用了。何况菩提八掌后四招到目前还无人能解,大哥为此是白担心了。”
  向展天这才又信心大增:“怎么把后边招式给忘了,若学得它,看那什么战神银河,照样把他打成战败之神!”
  想着可把银河打败,他更是得意非常,眼看还有十天,赶着想练第五招“菩提渡佛门”,招式更霸道,足可杀尽恶魔,替他超生,渡进佛门。
  然而此招倍加难悟,兄弟俩不得不更下百倍功夫。
  八月中秋,月圆时。
  圆月如水,轻泻银光,蒙向大地,秀着幽静清美。
  三江堡自白天贺客盈门,及至傍晚皆已走个精光,他们知道门主在今夜,必定和家人宁静渡过中秋佳节,是以不便打扰,及早走了。
  江东和家人及三江阵的九名高手皆围在前院天井,各置桌椅赏明月。
  初更天,明月斜挂天际,又大又圆,似吐露笑靥,迎向众人。
  江雨自是高兴非常:“爹,以前您每次中秋月圆皆会唱歌曲,还闻声起舞,现在怎么没了?”
  江东呵呵笑道:“你都长得那么大了,爹怎还好意思耍给你看?现在该换你们耍啦!”
  江西笑道:“小妹长鞭练得不错,耍起来必定好看极了。”
  江雨嗔笑道:“才不呢!大姊比我厉害多了,该你耍才对。”
  江南凑趣道:“小妹耍才对,我们都长大了,只有小孩才有权利。”
  江雨白眼道:“谁规定如此,爹以前还不是耍了?何况我也长大,十六……七岁,快要十八岁了。”
  江西笑道:“你才十六岁多三个月,哪来十八岁?”
  江雨嗔叫:“看起来像嘛!姊最坏,老拆人家台子。”
  江西笑道:“那可是你自己撒蔬,罚你耍一趟鞭法,否则就唱一曲。”
  “耍就耍嘛!”江雨翻了白眼,走出去,抓下腰际长鞭,叭叭耍了几响,已呵呵笑道:“耍完啦!”
  江西笑道:“这么快?!”
  江雨贼样道:“难道要我把你们耍得更久些?”鞭子又叭了几响,十分刺耳,她笑声更弄人。
  江西急叫:“别耍啦!我宁可静静地赏月,听你一耍,情绪都没了。”
  江雨这才得意地走回来:“对嘛!赏月本就静静地赏,只有你兴趣特别大,要听我鞭声。”
  江西笑骂:“谁像你,耍赖皮。”
  “我就耍,你拿我怎么样?”
  “我揍你!”
  江西也不放过她,起身追逐,引来众人笑声不断,好一幅天伦图。
  然而他们却想也没想到,危机已逼向他们。
  已近二更。
  圆月更圆,更亮,却更冷。
  向展天竟然单枪匹马潜伏于庐山脚下,他一身黑衣,十分劲朗,手握长剑,一副征战沙场老将模样。
  他看看天色,二更已差不多,那蒙面女子还不来,暗自冷笑:“莫非她怕了?”
  他决定自己闯,正如弟弟所言,打不过对方,全身而退也无问题。何况练了绝招,不找对手试试,实是不怎么甘心。
  心意已定,当下潜往山岭,准备突袭。
  三江堡外,一片松林,忽而无风自动,飞起几只寒鸦,飞掠苍穹,哑哑悲叫。
  江东神色一凛,暗道:“寒鸦悲呜,不是好兆头……”
  他方有反应,那几名跟随他身边老剑手已能会意。已有三名藉着赏月之态,渐渐移往堡墙,还故意追逐,掠向墙顶,四下瞧去,一片松林安静如初,瞧不出异处,正想返回禀报。
  向展天早已躲在暗处,他本想暗中行事,忽而觉得不如硬闯来得过瘾,也好让对方心服口服。眼看三人想退回去,当下将面巾罩在脸部,大喝一声,以剑化掌,一出招就是菩提八掌,闪冲三人。
  三人眼看有人偷袭,快捷化开三角,随身长剑封向那人。剑方出手,来人已至,锵然一响,竟被震得虎口生疼,长剑差点脱手飞出,三人更被来人冲势逼落墙面,跌步三四尺,甚是惊心对手力道之强。
  向展天一剑迫退三人,信心大增,哈哈大笑,凌空冲扑而下,长剑噬如灵蛇,全往三人要害刺走,迫得三人手忙脚乱。
  此时江东、江南、江西、江雨已知有变,机警起身,准备迎敌。而那剩下六名剑手也已扑身上去,六长剑,三短鞭尽展,密密层层裹住向展天。
  江雨甚是嗔怒:“这家伙该死,什么时候不来,却在中秋夜前来送死,真杀风景。”
  江东道:“那人武功不错,不知是何来历?”
  江南道:“恐怕是认识者,否则何须蒙脸?”
  江雨道:“我去摘下他面巾,看他有何脸见人!”
  看爹未出言喝止,抽出断虹金剑,赶了过去。
  向展天以一敌九,负担自是沉重,又以剑化掌,威力大打折扣,一时也被逼得难以脱身。
  江雨奔来,轻喝一声:“让我来!”腾身掠往剑阵,剑手立即腾出空位,她补了进来,金剑已快捷砍住向展天。
  向展天不知她手上金剑能断金削铁,冷笑一声:“来一个,死一个!”利剑往她即劈。
  他以为既使未能劈断,也该把她震得虎口生疼,短剑飞出,然而双剑一触,锵然一响,自己长剑竟被切成两段,他大喊不妙。江雨冷笑方起,一剑已划向他胸口,他急忙躲闪,仍被划破三寸伤口,恨得他咬牙切齿。
  “你敢耍诈?别怪我不客气了!”
  向展天怒气大发,断剑猛抛江雨,被架开,双手猛展菩提八掌,啸风乍起,扫得众人脸耳生疼。那掌劲旋后劈来,全落于江雨身上,叭然一响,江雨如断线风筝倒摔而退,屁股如打水漂般连蹬四五次方自落地,幸好掌力被九名剑手封去不少,否则她得当场重伤吐血,饶是如此,也吓得她脸包发白,臀部疼痛不已。
  向展天一招得手,挟以万钧气势又扫退两人,猖狂得哈哈大笑。
  江东见他出招,甚是惊讶:“会是菩提八掌?!”哪敢坐看青天,赶忙掠身追来,免得手下有所失闪。
  然而他方自掠于半空中,暗处又射来一道青影,直扑江东,另有三道青影则取往剑阵及江南、江西等人。
  向展天见状,哈哈大笑:“来了也好,省了大爷不少功夫。”双掌劲吐,又击退一名剑手。
  领头一名女子喝道:“一个也不许走脱!”她已一掌打向江东胸口。
  江东平日已少用兵刃,此时也不得不抽鞭迎敌,短鞭一抽,卷向那女子手腕。那女子冷笑,腕脉一翻,硬是将短鞭给抓在手中。手掌微麻,不得不佩服江东功力深厚。
  江东更是惊诧,那女子武功竟如此之高,一招便能抓住自己鞭子,虽是未曾料及她敢抓鞭子而被抓着,然而这份功力,江湖中已没几人,她到底是准?
  眼看自己将被拖往地面,猛抖神功,力传鞭尾,已把她右手震开,赫然发现鞭尾被她握过之处已蚀去大半,他更是吃惊不已:“你用毒?”
  那女子冷笑:“有何不可?”双掌连劈,又自迎面攻来。
  江东知晓他能用毒之后,已不敢近身相搏,只能以短鞭迎敌,一时也陷入胶着状态。
  江南和江西则迎战另一名青衣女子,江雨眼看来了不少人,顾不得臀部疼痛,赶忙抓剑迎向哥哥,以三敌一,硬吃那名女子。
  最可怜乃是九名剑手,只向展天一人已是难以对付,现在又多两名女子,实是不易对付。眼看剑阵招式施展受阻,引导者不由吼道:“拚了!”只见得他奋不顾身冲向一名女子背面。
  那女子冷喝,反手一掌将他打飞空中,他闷哼一声,其势未变,猝然使出千斤坠又再猛撞下来,其势已经够快,突然又有两条长鞭卷向他左右脚腕,甩飞链般把他甩往地面,那速度又快了数倍,这原是他们拚命招式,情急之下只好用上。
  那女子本是自信等待,再送他一掌也就了事。岂知他速度突然增快,想应付已嫌过慢,四边又是利剑,退去不易,只好硬撑,反掌打出。唉呀一声,右掌已被划伤,急得她使出毒功,迎面打出沙状东西,罩往那人门面。
  沙物罩面而来,那人竟狠心不避,硬被罩中。沙如尖针刺入肉中,痛得他唉痛惨叫,整张脸已化成血堆,那把利剑始终不肯罢手,硬是刺中女子左大腿,自己也一命呜呼。
  那女子闷哼,已然跪了下来,长剑刺得不浅,使她一时难以支撑。
  另一名女子见状急道:“怨春,你怎么了?”
  那怨备道:“没关系,还挺得住。”双掌又想迎敌,然而剑手个个经验老道,看她受伤,岂能放过,又欺来三人,剑如毒蛇,全往怨春背脊要害刺去。
  那另一名女子见状,岂能甘心见着怨春死于剑下,怒斥一声,双掌泛起淡青,十指如勾,扑向那一名攻击怨春剑手。
  只见得掌势如电,闪将即至,硬是抓碎一名剑手脑袋,血浆溢出,变得碧黑。另一掌抓向一名剑手肩头,他唉叫一声,脸已曲扭,变得青黑,当场毙命。
  剩下一名剑手见状,吓得失了心,他哪曾见过如此霸道毒药,然而只这一失心,怨春已抽出腰中长剑,反刺他肚皮,一剑穿背,他也呜呼哀哉,
  怨春感激迎向那女子:“恨秋妹,多谢了。”
  那叫恨秋者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有了笑意:“快起来迎敌。”
  拉她起来,两人又扑向另五名缠斗向展天的剑手。
  那五名剑手眼见同伴死去,个个两眼尽赤,悲愤填膺,也不想活了。三人两鞭硬缠往向展天,任他甩劈不松手,另两名却寻着机会猛刺向展天背部。
  眼看就要把他剌穿当场,岂知利剑迎背,叭然一响,竟如刺在硬石上。
  原来向展天背部曾被父亲划下血沟,虽已全愈,却时常作痛,十分难受,尤其双手往后拦举之时,更是难受。和向展文商量之下,决定装上软甲铁,自可不必顾及背部,待到伤势好时再拆下,没想到却因此救了他一命。
  长剑猛刺不下,向展天双手反劈两人胸口,打得两人暴吐鲜血。两人仍不罢手,再尽全力猛砸剑柄,硬将利剑再刺背脊,任那软甲铁承得了一击,却承不了再击,剑尖已刺穿软甲铁,扎中向展天背脊,痛得他冷汗直冒,往前扑去。幸好两把剑剑身较厚,无全部穿透软甲铁,否则向展天又得毙命了。
  此时怨春,恨秋及时赶来,两人各出双掌,击向剑手脑袋,打得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剩下三人死缠向展天,早已身负重伤,眼看已无力再战,只好各尽最后一口气死拚,一名剑手张牙猛咬,硬是咬下向展天左腿一块肉,方被击毙,其余两人则已胸骨碎烂而死。
  向展天被几具尸体压在地上,满身是血,惊心之中,暗呼好险,也拨开尸体,慢慢爬起,想办法弄掉背后双剑,更是惊心不已,若他知道这九名剑手如此拚命,他再也不敢一人硬闯了。
  怨春和恨秋已掠往江南兄妹,一时情势又改观,兄妹三人已陷入苦战。
  江南见及三人武功不但诡异,而且十分不易对付,只好联合妹妹以守为攻,先隐住阵脚再说。
  江东见状,心知若再拖下去,可能不利于自己,遂冷喝一声,短鞭扫出力道,蟠龙般威力直取那女子门面。
  那女子斗了许久,知道他内力十分高强,硬接对自己不利,遂避往左侧。
  江东眼看她避开,右掌一探佯攻其肩头。那女子自恃毒功在身,最喜欢对方空掌迎来,身形不变,右手急忙抓扣江东左手,心想只要沾上些许,肌肤自能毒死他。
  岂知江东另有阴谋,眼看她不动身,赶忙收回左手,凌空掠过她头顶,直往那三名女子扑来。
  那女子忽然知道已上当,眼看江东已快冲至三名女子背面,赶忙喝吼:“快用毒!”自己也飞扑追去。
  江东抢得先机,一掌打向恨秋背心,将她击退丈余远,恨秋当场喷血,遥遥欲坠。
  江东急喝:“雨儿快走……”暗劲送出,将江雨逼退数尺,短鞭一抽,打中青衣女子背脊,她唉叫一声,右手反扣江东左大腿,人也向左偏去。
  江东被抓,顿觉肌肉辣疼,心知有毒,马上扣抓,硬将左腿肌肤撕下近一个巴掌大肉片,瞧得江西泪流不止,直呼爹爹。
  后面赶来女子一掌又打向江东背部,逼得他喷血前仰。
  江南见状,双目尽赤,急叫爹,想扑前救人,却被那女子拦下,一掌又逼了回来。
  那女子冷喝:“快追那丫头!”
  受伤的恨秋虽是鲜血狂吐,此时也硬撑身子,再拦江雨。
  江雨从小至今哪见过如此血淋淋场面,整个人早已吓得魂失魄散,满脸泪水,眼看又有人拦来,吓得哭声大起,金剑乱砍。
  然而方才受江东抽鞭女子,方才吃了不少江雨手中金剑之亏,此时更不放过她,迎身即凌空飞起,正取江雨背心。
  江东乍见,爱女心切,没命吼叫:“你敢……”猛冲而起,直撞那女子。
  黑暗中猝有一道银光射来,快逾流光,直取江东背脊。
  银光来得好快,一闪即没,射中江东背心,露出两寸银白箭尾,江东闷哼,人已栽倒落地。
  江南、江西见状,哪还顾得自己,急呼父亲,双双没命扑了过去。
  较高女子登时凝运真气又劈拦两人。江西见状,不得不牺牲自己,以让哥哥能救人,是以狠命地持剑刺撞那女子。
  较高女子冷笑,正要以毒掌置她于死命。忽有一道白影闪来,直罩那女子,身手竟高得出奇,一掌将那女子给逼退。
  江西见着此人年轻俊美,又逼退那女人,定非敌人,心情一松,急叫:“快救我爹他们!”
  那白衣男子当下追往江南,准备救人。
  岂知又有一道银光涌射江南背面,血取命门部位,江南哪知后头有暗器,闷哼一声已栽倒。
  那男子想救已是不及,只好反切恨秋及那名攻往江雨的女子。
  江雨见着哥哥及父亲双双中箭,已然恸哭失心,切叫哥哥、爹爹,顾不得自己,没命冲来。
  江西更是悲切,跌撞扑去,泪水早已涌满脸眸:“快救我哥啊……”
  那男子逼退恨秋和青衣女子,正想反身救人。
  那较高女子已掠身抓抱江西,手指江南喝道:“抓人,撤退……”已先掠退。
  那男子眼看江西被抓,更是心急,迫退怨春,赶忙追往江西,想截住她。
  怨春、恨秋伤势颇重,无力抓人,只剩青衣女子抓起江南,和怨春、恨秋已退出三江堡。
  江雨则抱起父亲,伤心欲绝:“爹您不能死啊!爹您醒醒……醒醒啊……”泪流不止。
  江东慢慢张开眼眸,见着爱女,露出一丝笑容,想伸手抚爱女脸颊已无力气。
  江雨见状更是悲切:“爹你振作点!我这就替您疗伤……”想放下父亲,找寻治伤药物。
  “不必了……雨儿……”
  江雨见父亲开口,却又不忍放下他,深怕这一放手,父亲即会离她远去,抱得更紧,泪水更流:“爹您千万不能走……千万别丢下我啊……”
  江东勉强再挤出笑容,硬将右手仲起,抹向江雨洞痕:“……雨儿……别哭……爹辜负……你了……”
  “爹您不能走,雨儿须要您啊……”
  江东奈不住女儿哭声,眼角也渗下泪珠,气息更加微弱了。
  江雨悲恸不已,猛摇着父亲,切急哀嚎:“爹您醒醒,雨儿要您啊……”
  江东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去找……银……河……”
  说完嘴角渗出血迹,已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仍如此不舍地瞧着女儿,想替她分忧却如此之难,连那泪珠儿都无法替她拭去,右手渐渐地垂了下来。
  江雨丧亲之恸,泣不成声,涕泪纵流:“爹您不能走啊……您走了留下雨儿怎么办……你快醒醒,醒醒…”
  摇着、抖着,父亲终究留着那抹最后残笑。那如此熟悉的笑容,此时看来却如此悲哀而无奈,充满亲情双手,竟也渐渐地冷了。
  江雨奈不了心头悲切已昏死过去。
  圆月仍圆,却感受不出世间悲哀,仍吐寒光。
  那寒鸦竟也哑哑悲泣着。
  向展天一直立在当场,若此时一剑刺来,必能将江雨刺死当场,他却没出手,甚至一步也未移动。他只想打倒三江门,征服这群人,根本不想夺人性命,然而却弄成如此悲剧,这并非他所愿,又岂能再向一名无法还手的小女孩出手?
  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来,胜利的代价却是如此沉重,如此悲哀。轻轻一叹,他也举起沉重步伐,慢步离去。
  寒夜中,只留下一名孤女,几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寒月已沉。
  东方渐渐升起红光,江雨方自醒来,瞧及父亲遗体,不禁又悲切恸哭,好不容易强忍下来,才慰到入土为安。此时已无人在旁,只好自己动手,先到后山找处灵秀之地,抽出金剑挖了十个坑,然后将父亲及九名剑手遗体一一扶来葬去,再立石为碑,依姓名刻在碑上。随后找些线香、冥纸焚烧膜拜,悲从中来又泣不成声。
  直到香火将熄,江雨勉强打起精神,抹去泪痕:“爹,女儿一定会替你报仇,您安息吧!”
  再三膜拜,方自起身,握着那把几寸长银弩,更是怒火中烧:“不管你在天崖海角,我都会把你挖出来碎尸万段。”
  握紧那支杀死他爹银弩,她已向天诅咒,不杀此人誓不苟活,这才将银弩小心藏妥,呆坐当场,心想大哥大姊已被逮,不知下落何方。那名白衣人似否也将大哥、大姊救了回来?不过她想希望不大,现已近黄昏,两人要是脱险,该会赶回来才对。
  自己也救不了他们,该如何呢?忽而她想到父亲临终要她去找银河,虽只是一面之缘,他即肯帮忙?
  但想及银河为兄弟而负手任人宰割的豪情,她不自禁地想告诉他,三江门所发生的一切。这并非要他替自己报仇,而是爹临终遗言——爹竟然在临死前还想到银河,难道又是另一份感情?
  “不管如何,我先去找银河,将此事说明,然后赶到天山找爷爷……”
  她忽然想到天罡地煞两位爷爷在家,爹也可能不会遭到毒手,不禁有点恨两人,然而此时除了两位亲人可寻,又能寻谁呢?
  心意已定,再向父亲及九剑手拜礼,趁着天未黑,收拾一些衣物,碎银和掌门信物,匆匆赶往山下,探着路,往双鹰盟方向出发。
  一路上她不敢说出三江堡任何事情,战战兢兢赶路,过了五天,方自抵达多宝湾。打探之下已找来双鹰盟庄院,她想进去,却有点困窘,毕竟她又是第一次求人,在门前踌躇不前。
  守卫见着她背个小包袱,又是风尘仆仆,怪是可怜,遂走过来问道:“小妹妹你是来……来找工作的?”他本想说是来要饭,但觉得不妥,立即改口。
  江雨先是退缩几步,终究镇定下来,摇头道:“我不是……”
  “那你是……”
  “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这里可有一位姓银,他叫银河,他说是双鹰盟的人。”
  守卫恍然喜道:“你说的是银副盟主?有啊!你是找他来的?实在失敬,请里边坐,小的这就去传话!小姐你请……”
  守卫最是信服银河,听及有人找他,更是视江雨为佳宾,礼貌有加。然而江雨见他如此客气,反而困窘不安,急忙道:“不必了……我只是要传几句话给他而已……”
  “这也没关系……进来喝杯茶也无妨。”
  “不必了,我,我还赶时间……”
  守卫看她窘羞难安,也不敢再请人,免得她更形困窘,遂含笑道:“小姐如此客气,小的也只好从命了,你先等一下,小的这就去通报。”
  再含笑说声“你等等”,守卫这才急步转身入内传话。
  江雨不知怎么,升起一丝期盼,东张西望地想瞧清里边是否有人出来。
  只一刹那,里边传出声音:“谁要找二叔……”银星第一个好奇地就撞了出来,自从银河回来以后,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现在有人找来,他自是好奇万分,想先探个清楚。
  他飞奔至门口,和江雨四目相触,惊诧不已:“是你?”
  来者竟是以前曾在三江堡,斗过嘴的江雨,甚是让他感到意外。
  江雨更是困窘,上次在三江堡曾奚落他,现在却登门求助,面子已挂不住,甩头即跑。
  银星顿觉不忍:“江姑娘……”想追,又觉得不妥,终于定下脚步。
  虽然以前曾被溪落,可是见着江雨如此落魄,心生同情,竟也不怎么怪她,反而感到她甚为可怜,暗自叹息不知该如何帮她。
  江雨愈奔愈急,愈奔愈是伤心,普天之下似乎再也没有亲人可寻,从此以后就要沦为孤儿了,再也无人会关心她,爱护她,她好想哭,没命地奔着,逃着。
  忽而前面一尊高大人影挡在前头。
  江雨差点撞上,猛然抬头,竟是如此想见到的银河,一时泪眼纵横,扑向银河。
  “银大哥……”泣不成声。
  “江姑娘……”银河轻轻拍她背肩,他知道江雨必是受到严重打击,否则不会来找自己,更不会哭成那个样子,心念转着,又有谁如此狠心把她弄得如此伤心,那想必又是一件沉重的悲痛。
  他静静让江雨发泄情绪,尽情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江雨方止住哭声,困窘地想抹去泪痕。
  银河却伸手替她擦去,亲切道:“没关系,人都有难过的时候,让银大哥帮你擦。”
  一只爱心的手,已将两人距离给拉近。
  江雨感到一丝温暖,却也困窘:“多谢银大哥,我自己来……”赶忙挽袖拭泪。
  银河怕她面对自己而困窘不能自处,说道:“到江边走走如何,那里风景不错,可让你心情好些。”
  指向左侧江边,含笑等待江雨答复。
  江雨虽不知银河用意,但此时只有如此才能化去自己困窘,遂颔首:“多谢银大哥……”
  银河这才领着她走往江边,此处离多宝楼不及半里,可瞧及江中一切景色。
  轻风拂来,掩面不寒,江雨远眺大江世界,不断凋息自己悲切心情。
  银河指着多宝楼,含笑道:“那叫多宝楼,有六位小兄弟开的,他们挺好玩,有机会你可以见见他们。”
  他说了一些六人有趣故事,又介绍江中一些船只来历和用途。
  渐渐地,江雨已平息悲痛心情,连抽泣声也弱了下来。
  她才幽怨说道:“银大哥,我爹死了……”又抽泣几声,却也忍下来。
  银河闻言,嘴角抽了抽,双手青筋却已暴涨,有若蚯蚓,甚是吓人。上次一别,江东如此健朗和豪迈,现在却作古了,自己视他义气英雄,想找时问回报他放一马之情,岂知那次一别,竟无缘再见面?
  “我大哥、姊姊都失踪了……”
  银河强自冷静,说道:“事情如何,你慢慢说清。”
  “在八月中秋那天,来了几名男女蒙面人,偷袭三江堡,后来又暗中射来银箭,射中大哥和我爹……”江雨将如何遇袭及父亲,大哥中箭,大姊被捉,及一名白衣男子救人之事说了一遍。
  回忆往事,不胜悲凄。
  银河已有所了解,问道:“那银箭呢?”
  “我带来了……”
  江雨将银弩拿出,交予银河。
  银河见状,稍微抖颤,这银弩不就是上次射中小鹰儿那种型式?赶忙从怀中拿出,竟然一模一样,七寸长,弩尖成锐三角,弩羽两寸长,划有十条横纹。
  江雨见他也有银弩,急道:“银大哥知道那人是准?”
  银河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查出来。”
  “他也射伤了你家人?”
  “他射中了我一只小鹰。”
  江雨不解:“他会是谁?为何那么心狠手辣?”
  银河沉吟半晌,说道:“你认为那银弩和蒙面人有何关系?”
  江雨道:“自是同一路的,他们全想要我们的命。”
  “它是在最后才出现?”
  江雨点头:“是我爹要扑来救我时被射中的,当时我看得最清楚。”
  银河道:“若是他们同一伙,为何不把那名白衣人也射中,如此他们也不用逃跑了。”
  江雨没有想过这问题,被他一提,也有了疑问:“难道是另一伙专放冷箭的?”
  银河揣想一阵,问道:“那白衣人是谁?你可见过?他和三江堡有何关系?”
  江雨摇头:“不清楚,我以前从来没看过他。”
  银河喃喃念道:“那他为何会突然现身?”
  江雨凝目:“银大哥在怀疑他?”
  银河轻笑:“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
  江雨道:“他不可能是凶手,因为放冷箭时,他已在场。”
  “这就不对了,你不是说,在你爹中箭时,你大哥和大姊拚命赶去救人。你大姊为了想拦住蒙面女子让你大哥有机会救人,而想同归于尽时,那白衣男子才出现?那不就表示他现身在银弩射出之后了?”
  江雨道:“话是不错,但他出现以后,又有第二支射来。可见发弩者另有其人,而且白衣人还救了大姊和我,最后还赶去追敌,他是帮我们的。”
  银河点头:“这就有理由了,我并非怀疑他,只是要了解一切情况,如此一说,他自非发箭之人,事实上也不可能嘛。”
  江雨替白衣人解脱嫌疑,也感到一丝高兴:“他不可能的。”
  银河道:“那他该是突然而来,比如说去赏月而发现打斗才赶去瞧瞧……却不知当今武林有何年轻高手可击退那群青衣蒙面女子?……”
  从江雨口中,他已知那群女子和劫走玉金刚者该是同一批人。
  现在银河倒是对那年轻人甚有兴趣,他问道:“你想那白衣人会再回三江堡吗?”
  江雨道:“如果他救出姊姊或大哥,该会回去。”
  银河沉思半响,心想事情发生在三江堡,不管如何,都得赶过去看一趟,一方面以凭吊江东门主,另一方面也可找寻江雨可能未加留意的蛛丝马迹,说不定有助于找出凶手。
  三天后。
  银河与江雨已返回庐山,将走往三江堡小径。旧地重游,江雨捺不人心悲痛,不禁掉泪,还好与银河在一起数天,心情好多了,勉强忍下泪水,拭去泪痕。
  银河这才说道:“江姑娘,我们可以上去了嘛?外头可有打斗?”
  江雨摇头:“没有,是从堡中右侧松林开始,我记得那时一群寒鸦飞起,几位剑手就掠向墙头探查,然后就遭了突袭。”
  她指向高处城堡的左侧,映来一片青松林。
  “那我们从该处开始找吧!”
  两人很快掠往松林,青松如故,瞧不出一丝痕迹,若有,也只是几枝嫩芽被踩断,这查不出什么。
  银河爬上高松,往堡内瞧,广场清净一片,不禁说道:“江姑娘你不是说当时是在八月中秋,你和家人正在赏月?”
  “是啊,没错。”
  “你可收了桌椅?”
  “没有,当时甚是难过,只好先将爹和九名剑手遗体埋了,哪还有心情收拾东西?”
  江雨也觉得银河问话不对劲,也掠向松枝,往内瞧,怔愕道:“桌椅不见了?”
  银河点点头。
  “会是谁动了手脚?”江雨忽而喜悦:“难道是姐姐或哥哥回来了?”心急之下,已想往堡内冲去。
  银河马上拉住她,低声说道:“也有可能是敌人前来毁灭证据。”
  江雨这才惊心,竟然没想到这点,庆幸自己未往前冲去,暗声道:“你说里边可能藏有敌人?”
  “不敢确定,不过还是小心些,我先去,你跟在后头。”
  说完银河轻巧掠起,有若一片落叶,宁静无声,落于方场。
  但觉四下无人,这才向江雨招手,她也飞掠过来。
  往地上瞧去,别说是桌椅,连血迹都已刷洗干净,洁净如初。
  江雨怔诧:“怎会如此?难道敌人当真来过,想毁迹灭痕?”
  银河点点头,随后道:“这里已被整理,无法找到线索,不如到屋内瞧瞧。”
  当下走在前头,直往大厅行去,江雨即跟上。
  及至厅门,亦是整齐如初。
  银河探不出异样,遂举步入内。
  蓦然一道冷光射来,银河冷笑,右手仲指一点,点中那暗器,乃是细石。
  就在他伸手点暗器之际,一道白光射来,猛取银河背面,其势之快,匪夷所思。
  银河但觉背脊生寒,心知不易对付,转身已是不及,连忙倒翻拔高七尺,返身下扑,迎向来人,那人正巧也冲往高空,双掌尽是致命绝学,耍得满天掌影,啸风逼人。
  银河赶忙迎招出掌,连抓带扣,速度之快,好似手掌已跳了出来,当成暗器射出。
  两人在空中劈叭交错十余掌,那人一声轻喝,倒射而退。
  银河亦颇为惊讶对方能逃过自己一抓,只能留下三寸长袖白袖衣。
  那人冷喝:“好功夫。”又想出招攻击。
  此时内厅忽尔传来女人急叫声:“快住手,不要打啦!他是银少侠。”
  江西一身黑罗裙,夺门而出。
  此时江雨也进了门,突见姐姐,喜极而泣,一声“姐姐”已没命投了过去,泪如涌泉,珠挂脸腮。
  江西猝见江雨,亦是惊喜挂泪:“小妹是你?你去了哪里?姐姐还以为你也遭了敌人毒手喔!”
  两人相拥而泣,多少悲恸郁悒,皆想由泪水宣泄而出。
  那人正是搭救江西回来的白袍男士,他此时已明白来者非敌,立即收招,瞧往银河歉声:“不知是银少侠光临,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银河也拱手答礼:“兄台见外了,在下还要感激您解救江家危急之情呢!”
  “不敢,不敢,只是偶尔碰上,拔刀助而已。”
  那人甚是客气回礼。
  银河此时已将他瞧清。
  他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适中,穿的白袍滚银丝边,一看即知非凡品。长得还算英俊,梳理甚整齐,宛若王公贵族。只是两眼闪闪锋芒甚露,傲气隐现,两颊稍稍陷下,下巴因而显得较长,皮肤却白嫩嫩,想是照顾得非常好,一副风雅名流模样。
  以银河习性,自不愿搭攀名士之流,然而礼貌上他仍应之以礼。
  那男士彬彬有礼道:“在下姓段,单名一个平字,家住苏州,请多指教。”
  银河心想苏州可有姓段的武林世家,可惜未能想出,遂回礼:“段公子武功实在不弱,在下佩服。”
  段平轻笑,嘴角一抽,深陷的右颊显出一道深痕,倒和他风雅脸容不大搭配,想是时常如此咧一边的笑。
  “少侠夸奖了,这几招猫爪式功夫,岂能跟少侠比?你看一上手就被您截了一块布,哪还有资格在您面前谈武?”段平伸出右手袖口,显得十分钦佩和无奈。
  银河道:“抱歉,一时失手了。倒是公子方才那几手,有若武当七阳掌和少林八卦掌混合而成,不知公子师出何门?”
  他不假词色,当面想探清段平师承来历。
  段平钦佩说道:“佩服,佩服,少侠眼明如神,一眼即能看穿在下招式。其实在下并未真正拜过师父,只是家父段冰曾经到过武当、少林求艺,结交了儿位朋友,也学了点招式。小弟自幼好武,他老人家也就传了几招,如此而已。”
  银河问道:“令尊可是当今镇国大将军?”
  段平拱手:“正是。”
  “他不是住京城?”
  “苏州是老家,家母不愿瞧见父亲出征那种心惊肉跳日子难挨,宁可住到老家,在下也就跟她老人家一起住了。”段平含笑:“此次趁着中秋月圆,想来庐山一赏明月,以偿宿愿,没想到竟碰上这种事,基于在下自幼喜欢闻及正义游侠之士,自不甘恶人逞凶而出手救人,也因此才有缘见少侠英挺风貌,甚是心仪。”
  银河也说了几声客套话回礼。他想段平既然一口气将自己来历说清,而且段飞确是朝廷大将,自无法假得了,他是段飞之子,多少也该学得武功,却没想到这位小将军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他在沉思,想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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