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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荼蘼更无花

{2001年。不打不相识。}
  九月,学校里有热闹的气氛肆意的流畅,新学期,以至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鲜活的微笑。
  我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踌躇不安的扭动着,我的左边和右边都还空着,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人会坐在这里。
  有陌生的面空陆续的走进教室,在他们喜欢的地方坐下,我一直抬头兴奋的看着门口,隔了5分钟21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生,束着高高的头发,唇上有亮晶晶的唇彩,眼神凛冽,抱着几本书,昂着头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她穿梭过教室的大半边,然后在我的左边坐下。
  我微微的偏过头看她,她把书摊开开,我看到有一本是如水似的湖蓝色封面,有个女子独自的坐着,微微的低着头,背后有翅膀振动,仿佛一只蝴蝶欲飞,让人欢喜。书的右角写着四个字〈八月未央〉。
  那时的我对安妮宝贝处于无知状态,所以只是觉得封面漂亮而已,她翻开书一直低着头看,从头到尾都摆出一副抗拒人的姿势。于是我不得不转过头期待另一个同桌。
  又3分钟2秒,有个男生朝这边走过来,他的皮肤是麦色的,头发很黑,眼神很明亮,最后,他在我右边坐下。
  我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对我咧开嘴微笑,然后大声的问:“你叫什么啊?”
  “苏末然。”我瞥过头,实在是不太喜欢爱说话的男孩。
  “嘿嘿,苏末然啊,我是丁魏,以后多多关照。”
  我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吭声。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如既往的回望了一下过去,畅谈了一下现在,展望了一下未来。然后说先不排座位,按你们最初的选择来坐。
  除了第一天我问左边的女孩叫什么,她吐出两个字“程颜”之后,三天了,再没说过一句话,她总是翻着那本《八月未央》,然后还在一个大大的素描本洁白的纸张上写写画画。而丁魏,他总是不停的揪扯我的头发,还会在我写字时从旁边捣我的胳膊,有时候他兴致来了还会在我背后贴小纸片,纸上写着“傻瓜”“白痴”等字眼。
  我对丁魏的行为很是厌烦,但却不敢说什么,否则他就会用很难听的话语攻击我,我觉得他是一个极端素质败坏的人。
  终于在第六次丁魏往我背后贴小纸片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程颜勇敢的撕了下来,丁魏拿眼睛横她,“管你什么事啊,三八。”
  只听“啪”的一声,丁魏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印,程颜穿过我狠狠的给了丁魏一巴掌,当时躁乱的班立刻安静了下来,程颜冷漠的抬起下巴,“你再骂一次?!”
  丁魏涨红了脸,但却没有再说一句话。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程颜就是忽然从天而降的天使,虽然她的表情很冷,而且穿黑色的衣服,,但是却让我温暖。
  理所当然,我和程颜成了好朋友,我开始慢慢的了解她,她其实并不如外表冷漠,她会对我淡淡的微笑,如窗外的玉兰花一样纯净,但眼神却寂寥,我想起很早前看到过的一句理解不透的话:她比烟花寂寞。我现在明白了,程颜亦是如此。
  丁魏不再嚣张,不再欺负我,也不再说很多的话了,但我能感觉到丁魏的目光偶尔会穿过我,然后到达程颜的脸上,我转过头看他时,他会躲开我的注视,只有一次,他说:“程颜是他见过的女生中最个性的一个。”但我却明显的看到他的眼里有赞叹,也有敬畏。
  当我把这话告诉程颜的时候她只是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个字“切”。于是我开始认为这个字很酷。
  我翻看程颜大大的素描本,在首页我看到了一句话“当一个女子看天时,她并不是在寻找什么,她只是因为寂寞。”我觉得这句话是那么适合程颜,因为我总是看到程颜一个人站在操场靠在灯柱上,仰着头看天,天空很大很蓝,程颜很小很单薄,那一瞬间就是叫“寂寞”吧。
  程颜经常不听课,挂着耳机听CD,我听过一次,里面是我听不懂的英文葛,激烈的调调,程颜告诉我那叫摇滚,我不懂。但我学习上都懂,所以期末结束的时候我考了全班的第一名,程颜的是倒数第一名。
  {2002年。我的天使不流泪}
  2003年,初三。我和程颜不再是同桌,但庆幸的是在一个班里,程颜坐在角落里,而我却被老师优待的坐在班里风水最好的位置,有时候上课我会回头看她,她总是低着头,长发垂直,我知道她耳朵上一定挂着耳机,她的面前还是摆着书,不过已经换成了《彼岸花》,依旧是安妮宝贝的。偶尔我会看到她趴在桌子上沉静的睡着,窗外的风会吹抚她的头发,而我总会传过去一个外套让她旁边的人给她批在肩上,每次放学她还我外套的时候总会抱我一下。
  程颜一年之间长高了很多,更瘦了,单薄的身体会看到突兀的锁骨,穿着贴身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有味道,但却更沉默了。
  教室里铺天盖地的习题集,好多次我都觉得自己会被淹没里面,然后再也漂浮不上来,每天晚上频繁的熬夜做题使我眼圈一直发黑,而程颜依旧过着自己悠闲的生活,她说她不想考重点高中。好多时候我都羡慕程颜的坦然与自由。但是程颜告诉我,坦然和自由的背后亦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很多事情总会在岁月的流失中不断的改变,如一块粗糙的石头竟然也会打磨的光滑可人。丁魏就是这样的,他不再像初二一样锋芒毕露了,他变的沉稳了,容貌也在不断的变化,英俊的轮廓开始逐渐的显现出来。
  而我和程颜也不知不觉的和丁魏混熟了,丁魏成了我们共同的朋友,放学我们三个会一起回家,每次看到夕阳把我们三个影子拉的很长,影子交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丁魏的学习开始起死回生,他竟然另所有人大跌眼睛的从几十名窜到了前五名,这另我锤破脑袋也想不通,而他只是贼笑的说:“哎,我也只是一不小心就考了前几名。”一不小心?!这另我想抽他,一不小心能够连续几次月考都前几名吗?
  但丁魏不像我一样天天钻书堆里,他很懂得享受,还会经常打篮球,听歌曲,偶尔他还跑到后面跟程颜聊天,每次我都会很郁闷,而程颜就会看着我笑,说我的样子像一个吃不到酸葡萄的狐狸。
  我抱怨道:“关键是哪儿来的酸葡萄啊?!”
  “嘿嘿,丁魏啊。”
  我猛地明白了程颜的意思,这厮竟然认为她跟丁魏说话我吃醋了,晕倒!
  中考在我们的玩笑中轰轰烈烈的来临了,上考场的时候我们三个站在场外,紧张的我,微笑的丁魏,还有表情淡然的程颜,三只手交叠在一起,我们说:“成功。”然后彼此分开走向自己的考场。
  那一瞬间我就觉得特别伤感,我忽然害怕这一场分开就是天长地久。
  激烈的中考就在我紧张的情绪中过去的,考试结束的那天我和丁魏程颜相约在校门口,冲出校门时我抱着程颜就哭了起来,紧张的情绪彻底得到了解脱。甭紧的玄忽然就很清脆的断了。
  那天我们去喝酒唱歌,一直疯到晚上三个人才决定回家。在路上,程颜轻声问:“你们知道一种花叫荼蘼吗?”
  我和丁魏摇头,我转过头看程颜,看到她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无比寂寞,她咬了咬嘴唇,“荼蘼在佛家也叫彼岸花。”我不知道程颜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分明看到她的眼里有泪水划过,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就如我第一次见她唇上的唇彩一样闪亮。
  丁魏默默的不吭声,程颜说:“小然,以后到了新学校你还要像现在一样好好学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有点沉重,丁魏也说:“小然,不管你走到了哪儿,都不要忘记我和程颜。”
  我假装笑颜,“你们今天怎么这么罗嗦,我们三个以后也是要在一起的,不是吗?”
  说完,连自己的眼里也有泪水扑簌的落了下来,同时我看到丁魏背过去了脸。我想他是不是也哭了。
  亲爱的天使,你们不要流泪。即使,即使以后分开了,你们依然会在我心中。
  {2003年。一个等腰三角形。}
  我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丁魏上了二类高中,而程颜上了职高。三个学校刚好连成一个完美的等腰三角形,丁魏在的高中是顶点我们三个的联系逐渐开始减少,刚开始的时候彼此还写信,但后来程颜的信就没有了,而丁魏偶尔还会写来,说一些身边琐碎的事情,我也开始结交一些身边的新朋友,他们都热情善良,但我丛中找不到与程颜相似的影子。
  我也开始拿着安妮宝贝的书装模做样的看了起来,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寂静的年华顺着身影流畅,也开始用大的素描本写字了,本子里夹着最初程颜给我写的信,她写她在学校里过的很好,有了新朋友。
  我开心的微笑,程颜,我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了。天台上很干净,我喜欢把脚放在外边摇晃,喜欢看庞大的鸟群穿过天空。
  林落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站在我身后,“你下来好吗?”我听到他的语气里有惊慌。
  我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干净的脸,我笑靥如花的说:“好”。
  然后很听话的就从天台上蹦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他显然以为我是要自杀的,现在如此完好的站在他面前他倒有些不知所措的,他摸摸鼻子,无辜的说:“呵呵,原来我想错了。”
  我不可否认的微笑。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林落,你呢?”
  “苏末然。”我也伸出了一只手。两只手交握,他的手心冰凉,我忽然就想起了丁魏,记得中考完最后一天在校门口我抱着程颜哭的时候,他在旁边紧紧的窝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
  一瞬间,我抬头,有泪落下,林落慌了,递过来一个干净的手帕,蓝格格,是我喜欢的,手帕上有轻微的肥皂香,我红了脸,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寝室我拿着手里忘记还个林落的手帕发呆,这时电话响了,那边响起丁魏兴奋的声音:“小然,明天我和程颜一起去找你玩。”
  放下电话我开始开心的尖叫,在床上折翻来覆去的折腾。可是等静下来时忽然就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我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了,丁魏和程颜,他们两个一起?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丁魏和程颜的相隔是和我的距离一样的啊。
  想到这里心底忽然有种隐隐约约的疼,如上涨的潮水淹没了知觉,丁魏,我忽然很想念这个男孩温暖的掌心。我想其实也许大概,我是喜欢上了丁魏,只不过现在很忽然的后知后觉,连自己亦觉得突兀。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站在学校门口翘首等待,终于一辆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丁魏和程颜从车里钻出来,我开心的跑过去抱着程颜,两个女孩子就站在学校门口很没形象的又是跳又是叫。
  当我们三个坐在餐厅里边吃边聊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对面程颜是彻底变了,她的头发染黄了,她穿精致的吊带装,涂着闪亮的眼影,淡色的唇彩,再也不是初次见她时的那种水果香了。丁魏也变的更帅气了,高大挺拔,瘦瘦的程颜在他身边如娇俏的小蝴蝶一样骄傲怡然的飞翔。
  这时,旁边一个惊喜的声音叫道:“苏末然?!”
  我回头,看到林落帅气的脸,我点头微笑,忽然就决定拉他坐下,他局促不安的坐下来,我转头对程颜和丁魏介绍:“这是我同学。”
  那顿饭后来因为林落的介入开始有些尴尬,后来丁魏站起身说时间不晚了,他得回学校上课,于是结束这顿饭。
  在程颜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照旧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说:“不管是谁,都要珍惜。”我微笑的点了点头。
  丁魏揉了揉我的头发,“小丫头长大了,该交男朋友了。”我敲他的头。他呵呵笑。
  其实,我只是不想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觉得我太寂寞。也其实,我只是嫉妒了,因为她们在一起看起来那么美好。
  我忽然想起老师曾讲过的等腰三角形,A点到B点和A点到C点的距离是相等的。但忽然有一天如果不相等了呢?
  {2004年。花开荼蘼更无花}
  我进了学校文学社,进了学校广播站,我开始繁忙而充实的生活着。
  而且,当有一天林落站在我面前羞涩的微笑,他说:“小然,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点头答应了。
  于是开始和林落开始了平淡的爱情旅程,牵着他的手时,他的手掌心也开始渐渐温暖。
  几乎与丁魏和程颜隔离了联系,我想就这样平淡而沉静的享受着透明的小幸福就满足了,甚至也一直在心底祝愿程颜和丁魏幸福。
  但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丁魏的电话,他说,程颜在校外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个混混,由于程颜在寝室和同学吵架心情不好,她男朋友就纠结了一群人去学校闹事,学校对于这件事很气愤,准备开除程颜的时候,程颜自己递了退学申请。
  丁魏说,你怎么不找程颜玩呢,她总是给我打电话说很想你呢,她说你可能在学校有了新朋友,已经不喜欢跟她联系了。她那次看到学校一个女生的背影很像你,就跟人家了好半天。
  最后丁魏说,前天程颜回了她的老家梨园,她说那是个很纯净的地方,她不想呆在这个杂乱的城市,她说她要去进修一下教育,然后在老家做老师。
  我抓着电话的手开始越来越颤抖了,程颜,程颜,程颜走了。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我彻底的对着话筒哭出了声音。
  末了丁魏叹了口气说,小然,程颜给你留了一封信,我过几天给你送过去。
  我说好。
  疲惫的躺在床上想原来我和程颜一直都惦记着对方。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程颜问过我的荼蘼花。我已经查到了答案。《辞海》上说:荼蘼,属蔷薇科,落叶小灌木,花白色,有香气,夏季盛放,荼蘼过后,无花开放。在佛家,把这种花又叫彼岸花。
  其实程颜就是一朵彼岸花,繁华的盛开在彼岸,遥不可及。
  丁魏送来程颜的信,转身走的时候忽然又回头看了看我,他说:“小然,以后我和程颜都不在了你身边,你要快乐点。”我点了点头。
  看着丁魏高大的背影慢慢消失,我忽然想起一个词叫做“物是人非”,现在是不是亦如此。
  程颜的信里写着:小然,我很想念你。因为怕看到你哭,所以我就悄悄的走掉了。小然,如果你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不幸福的话就回去找丁魏,他从初二见你就开始喜欢你,所以他才会欺负你,而我那时因为年轻气盛,竟然做错了事。后来丁魏一直给你时间在等你慢慢长大,可是你长大了,他准备去找你表白的时候,你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小然,还记得我说的吗,不管是谁,都要珍惜。亲爱的小然,你知道吗?你是我所有的消融岁月里最温暖的美好。
  原来我想错了,等腰三角形的AB和AC是有不相等的一天,但却是因为我,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原来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我误会了我喜欢的男孩和女孩,我真该死。
  我坐在天台上仰望着天,纯粹的蓝,有风呼啸而过的擦过耳边,我看到下面有连绵不绝的香樟树繁华茂盛,如一波巨大的海浪蔓延了整个校园。有泪开始势如破竹的冲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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