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　动如脱兔

司怀虹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为什么不答话，这一点不难明白，情形很显然，对于对方这“大有来头”之语，他是不愿承认也不想否认。

这样，才能令对方莫测高深，心生似信还疑之感！

同时司怀虹也是存心想借此激对方更加暴怒，忍不住向他暴然出手，如此，他才好和对方放手一战！

因为他心中虽然很希望有机会能一展所学，司碧寒也已经允许了他们八剑，今夜和来人一试身手功力的机会，但是，他却不能不遵守司家传统的规矩，在对方未出手之前先行出手！

虽然，他们八剑都不是司家的子孙，但却艺出司家，而且又都是自小由司家收养抚育长大的弃婴孤儿，因为无从查知他们的父母是谁？姓氏？所以也就都冠上了“司”姓，无形中也就成了司家的一员，等于司家的子孙一样，而司家对他们八人也都一视同仁，甚为器重。

自然，他的身份无法和司碧寒相比，司碧寒乃是司氏一脉唯一的嫡亲骨血！

有关八剑的身世，就此交待略过不提。

司怀虹不答话，对方那人自然不肯就此作罢，接着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小子，你怎不答话？”

司怀虹冷冷的道：“你要我说什么话？”

对方那人道：“听说你们公子的来头有多大？”

司怀虹语冷冰的道：“我的答词仍是那句老话！”

对方那人道：“那句老话？”

司怀虹道：“你不配问！”

对方那人阴声一笑道：“什么人才配问？小子，你倒是说说看。”

司怀虹道：“这还是不说的好，说出来只怕会要吓掉你的魂，吓破你的胆！”

对方那人道：“老夫的魂似铁，胆似钢，既吓不掉，也吓不破，你小子无须耽心，只管说来听听好了！”

司怀虹冷凝的一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倒不能不说了……”

语锋一顿即起，朗声道：“阁下，你先站稳了，也仔细的听清楚了，如是九派一帮掌门人的身份，那还勉强凑合！”

乖乖，这口气更狂，更大，真能吓掉人的魂，吓破人的胆！

可是，这话会有人相信么？除非是那确知司碧寒真正身份来历的人，敢说谁听了谁也决不相信！

对方那人他既不知司碧寒的身份来历，自是决不相信司怀虹的这种话了！

不但不信，反而突生受了戏弄之感，不由立时勃然暴怒，双睛猛瞪，精光寒电激射，沉声喝道：“小子，你竟敢戏弄老夫，看来你大概活腻了，想找死了！”

司怀虹见状，不由扬眉暗忖道：“这老匹夫怒煞已现眉宇，大概差不多了……”

心中忖想着，口里却声发冷嗤，道：“你要是不信，认为这是戏弄，那也就只得由你了。”

对方那人本已十分暴怒，不知怎地，倏忽间竟突然冷静了下来，嘿嘿一笑，话题陡地一转，道：“小子，老夫也懒得和你徒费唇舌，你去叫你们公子来和老夫一见吧！”

司怀虹冷笑道：“阁下，你说的简直比唱的还好听，也不想想，我们公子是何等尊贵身份之人，岂是你能随便见得的么？算了，你别梦想了！”

对方那人虽因不想节外生枝，尽量抑压住心中的怒气，忍了又忍，但于一再的被激讽之下，终被激发了本来的凶性，猛地一声厉喝道：“小子，你既然定要找死，老夫就成全你便是，滚开！”

屋内司碧寒等众人立闻“砰”的一声暴响，显然，必是对方那人突然出手，司怀虹也适时出掌硬接了对方一掌！

原来对方那人在“闪开”的厉喝声中，竟倏然挥手出掌，闪电拍出，击向司怀虹胸前心窝！

掌力强劲，取的部位又是要害致命之处，其用意至为明显，不言可知，是存心想将司怀虹毙于这一掌之下！

由此可见，此人心性实在是个狠辣极端，十分阴毒之人！

双方面对答话，相距极近，如此倏然闪电出掌，在其心中已是十拿九稳，认为对方纵是当今江湖一流高手，身手不凡，也决不可能逃过这一掌之厄，虽不死也必落个重伤无疑！

然而，事实竟完全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盖因司怀虹早巳暗暗留神，小心提防着他的突击了，是以，他掌力才发，司怀虹也已剑眉双挑地闪电出掌迎上！

一掌硬接，震响声中，双方身形同时微微一晃，各自斜退了一大步，竟然是个半斤遇八两，功力悉敌，谁也不强，谁也不弱！

虽是如此，但对方那人脸上却不由得惊然变了色，心头猛地一凛！

因为司怀虹只不过才二十多的年纪，而他则已六旬开外，比司怀虹大了一轮还多，何况他又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一流高手呢？故而这一掌虽是功力悉敌，强弱不分，但以年龄言，实际上他该算是已经落了败！

默立在他两旁的另两个，目睹如此情形，脸色也全都不禁骇然一变，四目齐射惊芒的瞪视着司怀虹！，

司怀虹星目寒电飞闪地扫视了对方五人一眼，双眉挑扬，一声冷笑，语音冷凝而威严的说道：“现在我郑重的警告你们，趁此刻你们赶快离开，为时尚还不晚，若要妄图逞凶逞狠，那可就是你们自找难堪了！”

对方那人内心虽然暗惊司怀虹的功力精深不凡，但他们乃是奉令截杀黑小龙而来，任务未完成，怎能就此罢休，回去又如何覆命交差？

因此，司怀虹话声一落，他立即嘿嘿一声狞笑，道：“小子，你掌力虽很不差，但还不足以吓退老夫，强弱未分，老夫还要试试你其他方面的真才实学，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语声一落又起，沉喝道：“小子，你可敢和老夫单独一战，在兵刃上一较胜负强弱？”

这挑战，正中了司怀虹的心愿，剑眉倏然双轩，朗朗一声豪笑，道，“阁下，你既然这么说，想是在兵刃上定有惊人独到的招式功夫了，如此你就亮兵刃吧，我奉陪就是！”

对方那人嘿嘿一笑，未再说话，右手一撩衣襟，撤出一对钢环分握两手，见司怀虹井未撤出腰间的长剑，遂喝道：“小子，你怎还不亮剑？”

司怀虹挑眉说道：“你只管出手进招就是，至时我自会亮剑！”

说罢，双目灼灼的注视着那人，神定气凝峙立。

那样子，那神态，看似狂傲，其实却是以静制动，也正是所渭“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先动，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武林高手对敌搏战的要诀！

对方那人乃成名江湖多年的一流高手，当然懂得这种诀要，目睹司怀虹如此气定神凝岳立的气势，心中不由更加暗凛，也因而更加提高了警惕！

这时，双方两旁站立之人，都已飘身后退出了丈外。

对方那人目光射煞的凝注着司怀虹刹那，突发一声狞笑，双环交错互击，一阵“呛啷啷”震耳的激响声中，身形倏然前欺，沉喝道：“小子接招！”

话未落，招已发。

双环招出如电，一式“撞钟击鼓”，左取肩井，右取腰肋，招势快捷凌厉绝伦，沉稳狠辣兼备，均极见火候造诣不凡！

司怀虹见势，双目不由星采飞闪，朗然一声长笑中，闪身形，避攻招……

倏见寒光电闪飞旋，森森剑气如虹掠空，司怀虹腰间的长剑，倏已奇快绝伦的出了鞘！

突闻一阵“呛啷啷”暴响，火星飞溅四射中，双方身形同时后跃八尺，旋忽暴喝朗叱再起，两人身形竟是分而后合！

一个是双环飞舞，一个是剑走轻灵……

刹那间，顿见寒光电旋，环影如山，剑虹矢矫，纵横若神龙游空，两人全都各出奇学绝招，互争先机的展开了一场激战！

屋内众人，此刻正都凝神倾听，司碧寒眉峰忽地轻蹙了蹙，目视司奇问道：“司老，此人该不是那‘铁算盘’彭明通吧？”

司奇摇头答道：“彭明通嗓音略带沙哑，而且使用的兵刃也不对，此人果然不是。”

司碧寒星目眨了眨，问道：“知道当今武林中有那些人，精擅使用双环兵刃的么？”

他坐在屋内，目既未见外面的情形，仅从兵刃互碰的音响上，竟能听出那和司怀虹动手之人使用的兵刃是双环，由此可知，他的耳力功候实在高的惊人，小龙心中不禁大为惊奇，也钦佩不已！

自然，在这屋内凭耳力分辨出那人使用的兵刃的，并非仅是司碧寒一人，还有司奇和老化子欧阳胜德，他两个也都听出来了。

司奇微一沉思，答道：“这个老奴也就不大清楚！”

语锋一顿，目光转望着欧阳老化子问道：“老要饭的，你知道是谁么？”

欧阳老化子想了想，道：“化子伯伯虽然想起了几个人，但却不敢断定是不是他们？”

司碧寒问道：“老要饭的，你想他们可能是谁？”

欧阳老化子道：“昔年恶名满江湖的‘太行五煞’兄弟，都是使用双环兵刃之人，只是他们‘五煞’兄弟早已失踪江湖，未闻消息多年了！”

小龙突然接口说道：“既如此，我们何必在屋内枉费脑筋揣测呢，干脆到外面去看看不就立刻明白他是谁了么？”

欧阳老化子首先赞同道：“对！这话不错，我们干脆出去看看好了！”

说着便已站起身子，举步要向外走去。

司碧寒急忙阻止的喊道：“化子伯伯，你可出去不得！”

接着，一双星目却瞪视了小龙一眼，神情似怒非怒的问道：“偏是你聪明，主意多！”

说时是嘴唇微翘，语落，却又露齿一笑。

他这种忽怒忽笑的神情，看得小龙不禁微微一呆！暗忖道：“奇怪！司兄不管是怒是笑的时候，怎竟都显得很美很美，而且还带着一种妩媚之态的呢？……”

他暗忖中，欧阳老化子已停步目视司碧寒问道：“为什么出去不得？”

司碧寒微微一笑：“你这‘神杖鬼见愁’，江湖歹徒莫不闻名丧胆，望影而遁，此刻你一走出去，岂不使八剑失去这个期望已久，一试身手的好机会么？”

这么一说，欧阳老化子明白了，不由轻“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我老要饭的此刻倒果真是出去不得，露不得面了！”

说着，便自走回原位坐了下去。

蓦地，屋外暴传来一声朗叱和一声冷嗤，司奇立时轩眉一笑道：“老要饭的，怀虹胜了那老小子了！”

屋外，那人和司怀虹身形分而复合，展开激战之后，那人真是越战越心惊，心头可凛骇到了极点！

转眼工夫，两人激战已过三十多招。

司怀虹战得性起，陡发一声朗叱，手中剑招一变，突展“花雨缤纷”绝学，那人双环虽也急展“风起云涌”对挡，但并未能化解开司怀虹这招凌厉奇绝的剑势，只觉得胸前一凉，竟被划破了一道五寸多长，深达四分许的血槽，不禁吓得心胆俱颤，急忙跃身暴退八尺。

认真的说起来，这一剑还是因司碧寒事先曾有分咐，不准司怀虹轻妄伤人性命，是以他剑下留了分寸，不然，在这招“花雨缤纷”绝学之下，那还有其命在，必已魂断尸横当场了！

那人负伤暴退之后，脸色铁青的厉声说道：“小子，你身手剑术果然高明，老夫今晚认栽，咱们后会有期，你小子前途当心着点吧！”

话落，身形微动，便待和另四人掠身离去！

“站住！”

对方那人身形一窒，问道：“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司怀虹一声冷笑道：“阁下就这样想走了么？”

对方那人脸色一变，怒声道：“老夫业已认栽，你还想怎样？”

司怀虹冷冷道：“不想怎样，你也别紧张，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阁下的高姓大名，难道不该留下名号再走么？”

对方那人道：“如果老夫不想留下姓名呢？”

司怀虹一声冷笑，倏然转身后向丈外凝立着的七剑一挥手道：“七位贤弟，请分开围堵住四面，老匹夫如不报出名号，就别放他们离去，倘若强闯，立予截杀，不必留情！”

七剑应声齐动，立时身形电掠，但听一阵“呛呛”声响，寒光电闪中，腰间长剑已全都出鞘，刹那间围成了个一丈七八的大圆圈，各守一方横剑凝神峙立，将对方五人围在中央。

对方五人心头全都不禁暗暗一震，脸色齐变！

与司怀虹动手的那人，乃对方五人之首，他虽甚惊凛于司怀虹剑术身手之精深高绝，但却有点不信邪，认为凭他们五人的功力身手，战虽不胜，竟会连走也不能，实在难信！

是以，他脸色一变之后，旋即倏然阴笑道：“小子，你自信有几分把握拦阻得住老夫等人？”

司怀虹朗声道：“九分九！”

对方那人嘿嘿一笑道：“小子，你这话不觉着太满了么？”

司怀虹剑眉一轩，道：“阁下不信，尽可试试！”

那人道：“老夫等当然要试！”

浯声一落即起，沉喝道：“咱们闯！”

“闯”字出口，身形已当先腾起，闪电般地猛朝西方扑去！

守立在西方的两人，乃是八剑中年龄最轻的老七追虹，老八剑虹。

追虹剑虹年龄虽然最轻，但剑术却高过二三四五诸剑之上，尤其是老八剑虹的剑术身手，更凌厉过八剑之首的司怀虹，造诣为精湛！

追虹剑虹一见对方五人身形扑至，自是不敢怠慢，立时齐发朗叱，双剑疾挥，顿见剑影寒虹飞舞，刹那间，双剑竟结成了一片森冷紧密，凌厉无比的剑网，迎着五个人当头罩落。

五人心头不禁骇然大凛，身形齐皆顿住，急急各挥手中兵刃飞快的封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