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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巧逢怪僧

月明星稀,一辆双套蓬车,奔行在开封近郊的官道上,赶夜路不奇,奇的是驾车人竟是个白发老者,像这种年纪,本不该出来餐风宿露在奔波劳碌的。
  蓬车驶离官道,转上一条小路,地点越来越荒僻,不久,蓬车在一片竹林之前停了下来,竹林中隐约露出一角红墙,是座尼阉。
  车门开启,钻出三个人来,一个是青衣老妇,另一个是美绝绝伦但神色木然的女子,年纪已近三十左右,由一个素衣少女搀扶着。
  素衣少女幽幽地开了口:“此处便是家师清修之地,家姊心神丧失,只好暂时投靠,或许家师能使家姊复原,阉堂谢绝男宾,请恕无法接待。”
  驾车的白发老笑笑道:“这点规矩在下省得,萧姑娘不必客气,”声调竟是个少年人。
  青衣老妇语音悲凄地道:“安顿了这苦命孩子,老身或许还得另找栖身之地,仍请少侠要探查欧阳仿的生死之谜,老身怀疑他还在世间。”
  素衣少女恨恨地道:“如果欧阳仿真的没死,我非杀他不可。”
  白发老人口里发出一点苦笑道:“萧姑娘,如果欧阳仿真的没死,他怕见令姊,必然有特殊原因,这一点在下一定要澄清。”
  素衣少女似水眸光在白发老人面上一绕,道:“愿我们不久能再相见。”眸子里闪动着一种令人迷惑的光焰。
  白发老人深深望了那神情木然的美女一眼,道:“在下告辞,请珍重!”口里叱喝一声,勒转马头,朝来路驰去,不久,又上了官道,驶向开封城。
  正行之间,一个声音道:“停下来!”
  白发老人大吃一惊,勒住马,扭头一看,一个蓬头乱须,身穿百衲破僧袍的怪和尚:端坐在车蓬顶上,竟不知是何时上了车顶的,白发老人一跃下车,不知是何事他激动,身躯在簌簌直抖。
  以和尚飘然下地,紧盯着白发老人,开口道:“你老儿是谁?”
  白发老人以异样的腔调应道:“大师因何有此问?”
  怪和尚再次打量了白发老一番,道:“你老儿是否‘鬼影无痕’马西元?”
  “不是!”
  “那你是谁?”
  “老夫……”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你和尚年纪不小了,怎会问出这等没出息的话来?”人随声现,赫然是“一统会”太上护法“五岳神魔”童一贯。
  怪和尚一翻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童老魔……”
  “你和尚叫什么?”
  “野和尚,没名没号。”
  “少给老夫来这套,报个来历。”
  “出了家,还有什么来历可言。”
  “哼!”
  “没什么好哼的,你老魔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五岳神魔”嘿嘿一笑道:“你和尚要找‘鬼影无良’马西元?”
  怪和尚目芒一闪,道:“不错!”
  “你这辈子找不到他。”
  “为什么!”
  “马西元号称‘鬼影无痕’数十年来,江湖中仅知其名,未见其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凭你和尚指名提号地问,是也变成了不是,你想,这辈子你能找到他吗?”
  “他是不是?”
  “不是!”
  “这么说,你老魔是唯一见过马西元真面目的人?”
  “老夫没这么说。”
  “那你凭什么断定这老儿不是马西元。”
  “因为老夫认识他。”
  “他是谁?”
  “算了,你和尚最好不要问,幸好你没得罪他,不然就有你的好看了。”
  怪和尚双眼连翻,期期地道:“这老儿难道会吃人?”
  “五岳神魔”冷冷地道:“也差不多!”
  怪和尚转身便要离开……
  白发老人一抬手,道:“慢走!”
  怪和尚回头道:“老儿,,什么事!”
  白发老人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少林‘广觉’?”
  怪和尚骇然大震,连退了三个大步,栗声道:“你老儿凭什么说我和尚是少林寺的?”
  白发老人道:“有人在找你!”
  “找我和尚?”
  “唔!”
  “谁?”
  “冷面修罗方石坚!”
  “不认识。”
  “你认识,在洛阳白马寺你们见过面,和尚,佛家戒妄,不能说谎话,老夫说你是‘广觉’你不否认吧。”
  一句话把怪和尚扣住了,良久,才期期地道:“老衲不否认。”
  “五岳神魔”面露惊诧之色,少林戒律极严,“广觉”大师在寺内位份不低,何以会变成这等形象,须发不修,袍履不整。
  白发老人点头道:“好极了,老夫带你去见方石坚。”
  怪和尚瞪着眼睛:“你老儿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发老人道:“现在别问,老夫久已不用名号,没什么可告诉你的,现在我们就走。”
  “你知道我和尚一定会跟你走?”
  “非跟不可,你没选择的余地。”
  “不见得吧?”
  “你和尚无妨试试看,走得了还是走不了。”
  怪和尚转身便走,白发老人一闪身拦在他的头里,怪和尚怒哼一声,劈出一掌,白发老人衣袍飘飞,人却稳如泰山,寸步不移,双掌一圈一划,一道如山旋动,暴卷而出,怪和尚被旋流带出打了两个圈,不由骇然镇住,白发老人悠悠地说道:“如何,还是跟老夫走的好。”
  怪和尚无语。
  “五岳神魔”开口道:“请阁下告知令师弟的行踪?”
  白发老人摇摇头道:“办不到。”
  “五岳神魔”是跺跺脚风云变色的人物,但对白发老人似有忌惮,老脸变了又变,栗声道:“算老夫你阁下请求。”
  “老夫现在有事。”
  “这只消一句话,误不了时间。”
  白发老人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好了,老夫替你捎信,就说你找他,不过那得看机会,他隐现无常,没准落脚处。老夫只能答应你这一点。”
  “五岳神魔”咬了咬牙,道:“好,这信阁下务必带到。”
  白发老人微“嗯”了一声道:“老夫既然答应了,当然会办到,不过有句话说在头里,别让那些小喽罗跟踪老夫,连你在内,否则就别怪老夫下手狠辣了!”说完,向怪和尚道:“大师,上车吧。”
  怪和尚道:“我和尚跑惯了腿,从来不骑马坐车。”
  白发老人倒是很干脆,毫不犹豫的道:“那咱俩走路。”说着,把头掉向反开封的方向,缰绳拴牢在车座上,然后大声一吆喝,两匹马托着空车,顺官道疾奔而去。
  “五岳神魔”心念一车,拱手道:“容后相见!”身形倏起,追那辆马车去了。
  白发老人目送“五岳神魔”去远,沉声:“大师,你现在顺官道前行,他会等着你。”
  白发老人等怪和尚走远了,目光向四下里扫瞄了一遍,突地用手在头脸上一抓,假发面具应手而落,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孔,接着又褪下宽大的灰布袍,折叠好,连同面具打成小包,提在手里,身形突起,朝侧方掠去。
  他是谁?他就是“冷面修罗”方石坚,他千方百计要找怪和尚,以揭开“芒山老人”留字之谜,无巧不巧,怪和尚怀疑他是“鬼影无痕”马西元,自己找上门,使他欢欣若狂,为了方便行动,所以他须保持白发老人的身分,如果是本来面目,“五岳神魔”是绝对打发不走的。
  一阵飞掠,估计已超在怪和尚头里,然后又绕回官道,站在路边等候。
  月已西沉,大地顿黝暗。
  一条人影,缓缓蠕动而来,方石坚迎上前去,朗声道:“大师,幸会!”
  怪和尚寒星似的双目方石坚一打量,道:“原来是你小子,找我和尚人什么事?”
  方石坚尽量抑制激动的情绪,把语气放得很和缓地道:“有件事要向大师请教!”
  怪和尚“嗯”了一声道:“先慢说事情,你先讲怎会认出老衲的来历。”
  “听人说的。”
  “谁?”
  “一位没有名号的前辈。”
  “就是传讯与老衲的那白发老儿?”
  “不是!”
  “那白发老儿到哪里去了!”
  “离开了!”
  “他是什么来路?”
  方石坚想了想,道:“不知道!”他不愿诡言欺骗这位少林高僧,但又不能揭穿底牌牌,只好来个不知道搪塞。
  怪和尚不再追问下去,转口道:“不知道拉倒,现在你说找老衲有什么事吧!”
  方石坚整理了一个思绪,道:“大师认识‘芒山老人’铁一凡吗?”
  “认识,但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怎么样?”
  “晚辈是他老人家扶养长大的。”
  “哦,你是他的传人?”
  “这么说也未始不可,但没有师徒名份?”
  “怪事,他肯放过你这块好材料……他好吗?”
  方石坚眼圈一红,道:“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怪和尚栗声说道:“什么,铁一凡死了,怎么死的?”
  方石坚悲愤地道:“是‘赛神仙’勾结‘一统会’的‘追命双尊’下的手,晚辈已经代他老人家报了仇了。”
  怪和尚满脸激动之色,颤声道:“他们对他下手原因是什么?”
  方石坚忍住泪水道:“说起来是为了晚辈,因为江湖讹传晚辈是‘鬼冢神灯’的传人,凶手是的目的要揭开谜底。”
  怪和尚仰首向天,似乎十分悲恸,久久之后才又道:“你说下去!”
  方石坚咬了咬牙,道:“他老人家临死时,曾在地上留下了字,写的是少林二字,下面一点一横,没写完便气绝了,晚辈当时曾误会是贵寺是凶手……”
  “以后呢?”
  “证明是误会,未完的一点一横,当是大师法号广字的起头……”
  “又怎样?”
  “晚辈不明白他老人家留字的用意,所以要向大师请教。”
  怪和尚目光连闪,用手搔着头上乱发,期期地道:“我和尚想不通……”沉默了一阵,又道:“你说,你是他扶养长大,而又没收你为传人。”
  “是的!”
  “你怎会被他扶养?”
  “这个……老人家曾透露过晚辈是个孤儿,身负血仇,要等晚辈自叩命运之门,习成绝艺之后才告之一切,但……他老人家却已……”说到这里,不禁泫然泪下,悲不可抑。
  怪和尚突地一出手掌,大声道:“是了,老衲明白了,你说你姓方?”
  方石坚圆睁泪眼道:“是的!”
  怪和尚目光一黯,道:“他留字的目的,是要老衲告诉你的身世,因为这件事只有老衲和他两人知道。”
  身世两个字,使方石坚激越万分,这是他朝日梦寐以祷的事,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探究这个谜,老人生前守口如瓶,骤遭惨变后,他以为身世永远无法揭晓了,想不到老人还留下了这一步棋,当下颤抖着声音道:“身世,大师知道晚辈的身世,太……好了,晚辈为了身世之谜,无时不在痛苦之中!”说完,迫切的望着的怪尚。
  怪和尚手指旁不远的土丘,道:“我们到土丘上去,可以预防有人窃听!”
  两人到了土丘上坐下,怪和尚悠悠地启口道:“这是一件江湖秘密,当初铁一凡告诉老衲,因为我俩是方外至交……”略略一停,又接下去道:“这件事距今快二十年了,算来你当时尚在襁褓,当年中原武林道上,有一对令人钦羡的侠侣,男的叫方晓天,女的叫洪惜春,并称为‘鸳鸯双剑’,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与铁一凡是忘年至交,有一年春天,双剑赴芒山造访铁一凡,中途遇害……”
  方石坚全身一震,栗呼道:“中途遇害?”
  怪和尚点点头,道:“不须老衲说,你也知道双剑便是你的父母,你母亲当场被乱刃分尸!”
  方石坚双目尽赤。
  怪和尚顿了顿,接下去:“你父亲抱着你,负重伤突围,半路力竭倒地,无巧不巧碰上了‘芒山老人’铁一凡离山路过,于是,他收留了你……”
  方石坚目眦欲裂道:“家父呢?”
  怪和尚叹口气道:“伤重不治而亡。”
  方石坚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地道:“请问谁是凶手?”
  怪和尚喘了口大气道:“仅知道一个人,是你父亲断气前吐露的。”
  “谁!”
  “一剑断流耿由义。”
  “他是何许人物!”
  “一方霸主,‘百灵派’掌门人。”
  “百灵派。”
  “不错。”
  “请问该派门户在什么地方?”
  “山东郓城的剑堡便是。”
  方石坚虎地站起来,抹了抹口边的血渍,深施一礼,道:“警谢大师指点,晚辈没齿难忘!”
  怪和尚突地宣了声佛号,沉重地说道:“你要报仇。”
  “是的,亲仇不共戴天。”
  “老衲说了是罪过,但又不能不告诉你,希望你能体量上天好生之德,少造杀孽,只诛首恶,放过从凶。”
  “晚辈尽量做到这一点。”
  “老衲问你一句话,希望你据实回答……”
  “请讲?”
  “那白发老儿是否‘鬼影无痕’马西元?”
  “不是!”
  “好,老衲相信你。”
  “晚辈告辞!”
  “你走吧!”
  夜尽曙色开,东方浮起了一片白,天快亮了。
  “百灵派”由“一剑断流”耿由义开山立户,短短三十年间,跻身于六大剑派之林,声誉鹊起,与日俱增,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距郓城十里的“剑堡”便是该派开宗立派之地。
  艳丽的阳光,照着堡前宽坦的黄土路,秋凉的天气,但由于路边没有树,给人一种热的感觉。
  一骑骏马,扬尘而至,直到堡门才勒住,马上是一个少年届花甲的锦老人,清矍瘦削,一望而知是个富于机智的武林健者,老人下了马,立即有一名年轻武士迎了上前,抱拳道:“阁下光临敝堡,有何指教?”
  老人沉宏地道:“烦通禀贵门主,就说故人于十哉特来奉访。”
  年轻武道了声:“请尊驾稍候!”转身奔入堡内,不久,伴同一个中年武士走了出来,中年武干超前一揖道:“家师奉请!”
  锦衣老人打了中年武土一眼,笑哈哈地道:“小老弟大概便是耿堡主的首徒‘风云剑客’沈三思了。”
  中年武士欠了欠身,道:“不敢,正是晚辈,于前辈请!”说完,侧身肃客,年轻武士接过马缰。
  锦衣老人打了个哈哈,迈步进堡。
  穿过一片青石铺砌的场子,来到正厅前,一个灰髯老者迎出厅门,他,便是“百灵派”的开派掌门人“一剑断流”耿由义,他遥遥抱拳道:“是哪阵风吹得于老弟来?幸会,请厅里坐。”
  锦衣老者疾行数步,踏上阶沿,拱手道:“多年不见,耿兄风采如昔,不束造访,冒昧之至。”
  “哪里话?最难佳日故人来,你我多年旧交,何须客套,请。”
  “请!”
  进入厅里,分宾主坐下,小僮献上香茗,耿由义开口道:“听说于老弟甚得‘金龙帮’佟帮主器重,位居总坛主香主,有这事吗?”
  于十哉朗笑了一声,道:“不瞒耿兄说,小弟进入‘金龙帮’实是感于佟帮主的知遇,哈哈哈哈!”
  “老弟今天光隆重,是为了叙旧,还是另有指教?”
  “二者兼而有之!”
  “噢,请道其详。”
  于十哉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耿兄听说新近崛起的‘一统会’吗?”
  “听说了,该会似乎有意君临武林天下……”
  “当然啊,这就是小弟来奉访的主要原因。”
  “哦!”
  “一统会专横霸道,排除异已,江湖各帮派人人自危,佟帮主有鉴于祸患之方兴未艾,浩劫之来临不远,为了同道免于荼毒,所以有意联合各门派共谋自救,草拟一纸盟约,重点在守望相助,目前已经有不少门派响应加盟,所以特地命小弟登门造访,盼耿兄以武林命运为重,体唇亡齿寒之意,共襄义举,不知耿兄尊意如何?”
  耿由义沉吟了一阵,沉声道:“金龙帮号称天第一大帮,高手如云,谋士如雨,谅来一统会必不敢造次……”
  于十哉面色微微一变,道:“耿兄有何意见?”
  “敝门以弘扬武学为主,不拟参与江湖是非。”
  “耿兄的意思不准备加盟?”
  “这点请于老弟转陈佟帮主曲谅。”
  “耿兄何不先过目盟约?”
  “这……我看不必了。”
  “耿兄不打算考虑了?”
  “实在是抱歉!”
  “弘扬武学,旨在维护武道,武道不振,弘扬武学岂非成了奢谈?”
  “老弟说得不错,但武道上能与江湖恩怨混为一谈?”
  “希望耿兄三思”
  “我早已想过了。”
  “如此耿兄是拒绝?”
  “老弟,我们多年不见,何不杯满叙旧,不谈那些煞风景的事?”
  “不,小弟乃是奉命而来,应该先公而后私。”
  “公事区区已经答复过了。”
  于十哉脸色一沉,寒声道:“耿兄,你我多年至交,所以有所不能言者,佟帮主一向行事的原则是非友即敌,非敌即友,没有中间路线。”
  耿由义也作色道:“于老弟这是在威胁区区愚兄我吗?”
  于十哉皮笑肉不笑的道:“岂敢,小弟只是念在故交,不能不直言相告而已。”
  耿由义道:“兄感老弟盛情,三日前,‘一统会’也曾派遣特使来敝堡……”
  于十哉脸色大变,目芒连闪,栗声道:“来此何为?”
  “与于老弟的来意相同。”
  “也是要耿兄加盟?”
  “一点不错。”
  “耿兄答应了。”
  “这倒没有。”
  “对方不会这么好说话吧?”
  “当然,不过区区有自己的原则,没人能强迫我作违心之事。”
  就在双方谈论之间,一个青衣劲装武士出现在堡门之外。
  青衣武士仰首望着镶嵌在堡门上的端刻有“剑堡”两个斗大金字的大理石巨匾,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百灵派应该在武林除名了。”双掌一扬,一道如山劲气,凌空的暴卷,轰然一声,石匾被震成了碎片,纷纷掉落地面。
  两名年轻武士,闻声奔出,一看地上的碎石,不由面色大变,双双欺向青衣武士,其中之一暴喝道:“好小子,竟然敢到此地来撒……”后半句话咽回去了,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青衣武士两道带煞的目芒,迫视在开口的武士面上,像两柄利刃,戮进了心脏,尤其那份怨毒与冷森,足可使人血液为之凝固,另一名土武士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栗声喝问道:“朋友是寻仇而来。”
  “叫你们门主出来答话。”
  “朋友什么来历?”
  “冷面修罗!”
  “冷面修罗”四个字,像平地焦雷,两名年轻武士名打了一个哆嗦,面呈土色,连连后退,传说中,这煞星是“鬼冢神灯”的传人,后来又传出与一代恐怖人物“招魂幡”也有关系,何以会找上门来呢?
  武士之一硬起头皮,结结巴巴地道:“你……是……冷面……修罗方石坚?”
  “完全正确。”
  “见我们门主何事?”
  “杀人!”
  一名中年武士,从堡门奔出,目光一扫地上碎匾,登时脸色剧变,目爆杀光,狠盯着方石坚,名牌被毁,等于是毁了门派,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也是严重的挑衅,这中年武士,正是“百灵派”门主的首座高弟“风云剑客”沈三思,在江湖道上很有点名气。
  两名年轻武士退了开去。
  沈三思怒目切齿地道:“冷面修罗,你这算什么意思?”
  方石坚恨满胸膛,仇盈脑海,冷森森地道:“你大概就是沈三思了,叫耿由义出来说话。”
  沈三思厉声道:“好狂妄的口气,剑堡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呛地一声,拔出剑来。
  方石坚冷酷的道:“我不想第一个拿你开刀,想死得忍耐片刻。”
  为了派誉,为了个人名头,即使明知不敌,也得硬挺,明知是死,也得伸出脖子,不能皱眉头,沈三思怒哼一声,闪电般出剑攻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身为剑派的第二代高弟,剑底不是不会含糊的。这一剑,玄诡厉辣,令人咋舌,可惜他碰到的对手太强了,是集两个盖世人物的绝艺玄功于一身的“冷面修罗。”
  方石坚双掌猛划,“旋风掌”举世无匹的绝学。
  狂旋的怒涛中,传出一声闷哼,沈三思连人带剑,旋到了八尺之外。
  两名年轻武士抹转头便朝堡里奔去。
  方石坚冷厉的扫了沈三思一眼,口里冷哼了一声,举步欺向堡门,沈三思怒叫一声,仗剑飞扑,方石坚一扬,一缕指风疾射而出,破空之声刺耳。
  这是得自一代巨魔“招魂幡”的“一指功”,势可洞石。
  “当”的一声金铁振鸣,挟以一声惊呼,飞扑的身影中途刹住,沈三思手中剑已被指风齐腰射折,吓得他惊魂出了窍,木在当场,这一指如果射在身上,不用说定是前后皆穿。
  方石坚昂首迈步,进入堡门,刚到达堡门的方场边缘,一群人涌入场中,不下三十人之众,立即散开来摆出应战的态势,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蓝衣人。方石坚直欺到蓝衣人老人身前一丈之处才停住,沈三思也从后面跟到现场。
  蓝衣老人面上一片惊疑之色,打量了方石坚几眼后,微一抱拳道:“老夫吕明雄,少侠就是蜚声武林的‘冷面修罗’方石坚?”
  方石坚语冷冰冰地道:“不错!”
  吕明雄脸色一沉,道:“少侠光临敝堡,掌碎堡门匾额,意在何为?”
  方石坚咬了咬牙道:“在下前来讨笔旧债?”
  吕明雄皱皱眉头,惊诧的道:“讨旧债?”
  “唔!”
  “以老夫所知,敝堡与少侠之间,似乎无从过节?”
  “最好请耿堡主出面。”
  “耿堡主便是老夫师兄,少侠有话对老夫说也是一样。”
  方石坚剑眉一挑,道:“阁下作得了主?”
  吕明雄脸色一变,道:“大概可以,少侠无妨说出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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